第14章 :路途
溫家堡和秦遠山莊都在江南,是江南最有名望的兩大世家。這兩大世家一向交好,就連當年秦遠山莊中與溫家堡定親的二小姐突然跟着魔教的大魔頭私奔了,似乎都對他們的關系沒有多大的影響,這不,隔了兩年,秦遠山莊與溫家堡再次聯姻,是秦遠山莊大公子秦義亭和溫家堡最得寵的小女兒溫曉蘭。
兩大家族在江湖上名聲一向很好,所以此次操辦的婚禮,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世家門派都來了人,即使沒來人的也都千裏迢迢送來了賀禮。兩家門前一時非常間熱絡,賓客滿堂。
溫家堡好幾年沒有經歷這麽大的喜事兒了,溫曉蘭雖然是女兒,可也是家裏最小最受寵的女兒,下面僅有一個年僅十歲的弟弟,又是江湖上美名遠播的四大美女之一,慕名而來的劍客少俠也不少,溫家堡自然好好置辦,特意在正式婚禮的前一天大擺筵席,招待這些親朋好友,江湖上的朋友在家裏一聚。
初九的那天,溫舒陽和艾砺寒就到了城裏,看着道路兩邊都挂着紅色的大紅燈籠,看着喜氣洋洋的,就知道一定是地方百姓為了慶祝這兩大家族的喜事兒。
看着走在前面牽着棗紅色駿馬的男人,紅色外袍依舊光鮮炫目,長發紛飛,俊臉上纖塵不染。走在市井,路過的小姑娘小媳婦都忍不住悄悄打量,然後臉上粉紅嬌羞。
再看看自己身上本來淺藍色暗紋長袍,已經變成了灰色,褶皺着。頭發打結,臉色蒼白的像是鬼。溫舒陽都沒臉見江東父老了,從進了城開始就低垂着頭,安靜的坐在馬背上,很怕遇見熟人。
其實就算遇到熟人,也沒人能認出他就是溫家堡大公子溫舒陽。
艾砺寒冷着一張寒冰臉牽着馬走在前面,偶爾回頭瞥一眼悠閑坐在馬背上的男人,心裏的火就往上竄,很想把他掀翻下來踢着他走路。
別以為艾砺寒多麽好心,自己牽着馬走路,讓裴景容舒服的坐在馬背上。實在是裴景容簡直廢材的不像人,連個路也走不遠,讓他自己騎馬,他那瘦弱的小身板在馬背上搖搖晃晃的,好像随時能掉下來摔斷脖子似的。然後艾砺寒要暴怒發脾氣的時候,他又語氣幽幽的沖艾砺寒說:“你不想找你師兄了?我死了估計就沒人能找到他了。”
這絕對是赤裸裸的威脅,艾砺寒十七歲那年就從叔父手裏接掌天下第一門天玄門,有生以來都沒受過這樣的威脅。艾砺寒當時狹長的眼睛慢慢眯起,真的很想要一掌劈過去。
可是想想溫舒陽,他又妥協了。已經整整三個月了,再找不到那人,艾砺寒覺得自己就要瘋了。所以,他忍了裴景容。才導致現在這樣他像個小厮一樣給這個大魔頭牽着馬的狀态。
艾砺寒一步一步走得極穩,心裏卻陰暗的想着,如果溫舒陽沒有出現在溫曉蘭的婚禮上,他就把裴景容拆了,把他身上的骨頭一塊兒一塊兒的取出來……
溫舒陽可不知道他心裏的想法,在看到艾砺寒停在江南第一酒樓門口的時候,他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眨着,沖着牽着馬的艾砺寒說:“艾門主,我們不直接去溫家堡嗎?”
艾砺寒緩慢的轉過身來,冷冷的說道:“你不會以為以你的身份,能進得去溫家堡吧?”
溫舒陽坐在馬背上,被艾砺寒諷刺得臉頰微紅,然後看着艾砺寒把手中的缰繩扔給迎出來的店小二,闊步走上了酒樓門前的青石臺階。
“喂,艾九……”溫舒陽一看他要走,不知道怎麽的心裏一慌,就脫口而出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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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九也是你叫的?”艾砺寒猛地停住腳步,緩緩地回過頭來,俊臉上漆黑陰暗的表情吓得旁邊的小二一哆嗦。他的聲音極度的冰冷,又暗含着殺氣:“再讓我聽到一次你這麽叫我,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溫舒陽呆呆的坐在馬背上,看着艾砺寒闊步走進酒樓,即使知道艾砺寒是因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這樣對自己的,心裏還是很難受。都叫了十幾年了,讓他突然改口,真的很別扭。
今天的陽光很刺目,天空晴朗,萬裏無雲,是這些天裏難得一見的好天氣了。
“客官,你要下來嗎?”小二顫顫巍巍的說道,聲線裏帶着一絲同情,顯然以為這個雖然面目憔悴,可是依舊漂亮得驚人,眉目疏朗的瘦弱的年輕男人是被欺負的。
“嗯,好。”溫舒陽從淡淡的憂郁情緒中抽回心神,有些不好意思的沖着牽着馬的年輕小二笑了一下,輕聲說道:“你能扶我一下嗎?”
年僅十四歲的小二被他這一笑慌了心神,心想這、這男人也太漂亮了,過了好幾秒鐘才緩過神來,慌張的答道:“哎,好,好……”
溫舒陽把這小二的肩膀,借力從艾砺寒的愛馬身上跳了下去。站定後,雙腿還不受控制的輕輕打顫。
這他媽操蛋的體質!
溫舒陽忍不住在心裏爆粗口,然後伸手輕輕摸了摸馬鬃,就見艾砺寒脾氣爆裂的駿馬親昵的在他手上蹭了蹭,溫順的打了個響鼻。
溫舒陽心裏很不是滋味兒,心想連匹馬都認得出我,艾砺寒你這個小子眼睛真是被屎糊住了,人就在你身邊,你就是認不出來,還敢對我有不軌的想法,師兄我這麽多年真是白疼你了。
還要把我綁在床上……白眼狼!
溫舒陽在心裏罵夠了,撇撇嘴,哆嗦着腿跟着小二進了酒樓。
江南第一大酒樓來的都是出手闊綽的老板官兵或是世家少爺。普通的江湖草莽一般是來不起這種地方的。不過這一盤青菜也要二兩銀子的天價飯館,溫舒陽當然是來得起的。他以前還總帶着艾砺寒來這裏吃飯呢。
因為來這裏的人都是富貴的,自然不能等。酒樓裏的廚子一大把,都是禦廚級別的。所以當溫舒陽慢吞吞的走到艾砺寒坐的那桌的時候,桌子上已經上了兩道菜了。
溫舒陽看着還往外濺着紅色油星的麻辣涮魚,口水差點兒沒流出來。這幾天跟着艾砺寒風餐露宿,他嘴裏都快淡出鳥兒來了。
這一頓以前總吃都有些厭棄了的味道,自然吃得溫舒陽油嘴麻舌,舌頭差點兒沒就着飯菜吞下去。
艾砺寒自然不會好心的讓溫舒陽點菜,他點的都是他自己愛吃的。可是點的每道菜恰巧也是溫舒陽愛吃的。
說成恰巧有些不準确,溫舒陽和艾砺寒在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學成歸家後也總是黏在一起,口味早就同化了。雖然艾九不怎麽愛說話,可是兩人仍然甚至要比家人還要親密。
想到這裏,溫舒陽扒拉米飯的動作有些放慢了。他就不明白了,艾砺寒怎麽會對自己産生那樣的情感呢?
現在想起來那天艾砺寒冷酷的說出那番對他別樣心思的話時,溫舒陽仍然覺得全身發冷。這些年兩人比親兄弟還親,他自問可以為了艾砺寒這個從小看着長大的師弟去死,可是一想到他對自己……溫舒陽就心裏難過的要命。
因為艾砺寒的感情,他連相認都不敢。他不知道在他窺知了艾九對自己隐晦的心裏時,自己要怎麽以溫舒陽的身份面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