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Chapter 23
王赟還惦記着禮旸托他打聽的事,可畢竟他人在幾千公裏外,關系網再大,也到了鞭長莫及的時候,除了打聽出陳醫生和李局有些關聯,再細節的情況也就問不到了。
至于那個人肉禮旸的微博ID,被舉報之後就被新浪封了,無痕無跡。
王赟了解禮旸的為人,知道他并非睚眦必報,只是無端遭人算計,想求個明白而已。所以這打聽事兒的技巧,還得小心拿捏,否則事情扯得遠了還容易多生是非,王赟自己琢磨了好幾天也沒想好轍兒,一轉眼就聽說陳醫生落網了,不由得靈機一動,生了一計。
他打算直接從當事人嘴裏撬出答案來。
陳醫生進去了,受審是免不了的,有人問有人答了,自然就有突破口。
剛開始那幾天消息封得很死,再內圍的人也不敢亂說話,等到衛生系統裏出了代職通知,明确李局大勢已去,事情的原委才陸陸續續散了出來。
李局不止受賄那麽簡單,更涉嫌買官、賣官,勾結地下錢莊洗錢,罪狀一樁樁數出來,任挑一樁都夠他在裏頭把餘生蹲完。至于陳醫生,無非是食物鏈上的底層,跟李局沾上了關系,李局出事兒了,他也脫不幹淨。
紀委一開始收到舉報時,由于沒有确鑿的證據,還持着談話觀望的态度,趕上市警局經偵大隊破獲了一個地下錢莊團夥,髒物髒款的線索一追就追到了李局這裏,這才聯系了紀檢部門,立了新案。
李局知道自己被舉報,也提點過上下線要低調行事,陳醫生也是受了他的點撥,才急于把自己篡改績效數據的事摘幹淨。然而他們都不知道的是,紀檢部門按兵不動,只是在小心謀劃,等到合适的時機一舉收網。
王赟循着有限的關系,找到了陳醫生審訊工作的負責人,碰上面了才知道趕巧,這負責人姓方,以前是在律所幹的,律所和王赟他們公司合作時接觸過一兩回,不熟,但人是認得。一聽王赟的來意,還挺驚訝。
這時候能找上他的,不是要為案情提供線索、落井下石,就是陳醫生的親眷、企圖撈人,能來見王赟,也是王赟事先表明自己二者皆非,這才答應下來。
想在審訊中穿插問一兩個與案情無多關系的問題,想辦,也不是辦不到,只不過考驗審訊的技巧和審訊人的用心。
小方覺得王赟算得上半個舊識,便讓他明說所托之事。
王赟沒提禮旸的名字,自己瞎編了件事,把微博上那個ID提了出來,說是自己的兄弟讓人坑得不淺,陳醫生又是嫌疑最大的人,就想鬧個明白,至于恩怨,會讓當事人自己去了。
小方想了一下,确定這事和案情無關,問起來的難度也不算太大,就答應了。
沒過兩天就有了回音,當初在微博上發布人肉消息,惡意炒作搬弄是非的始作俑者,确實是陳醫生。
确鑿的真相傳到禮旸這兒來,有那麽一瞬,他覺得發蒙。
名利相争中,人心和人性還有幾斤幾兩重?
這小官職他也觊觎過,也費過心思,卻還不至于為了它不擇手段,損人利己。雖然專項辦公室明确會有專項撥款,晉升了多少能謀點好處,但他就這幾年的工作情況看來,也知道上層說有和財政撥了款完全是兩碼事,肉還未到碗裏,就已經有人搶的鮮血淋漓。
他實在不敢自命清高,只是跳出局外看來,這些戲碼連戲劇都談不上,只夠稱作荒唐。
我之砒霜,彼之蜜糖。
或許是陳醫生野心夠大、雄心夠足罷了,禮旸不能以己度人,轉念一想,也釋了懷。
年前的工作已經了了個七八,現在辦公室裏只剩禮旸一人了,行蹤不必向誰報備,時有摸魚翹班。
邱少晖開分店的事兒盤算到現在還沒有落定,但禮旸已經正兒八經地跟他商量了辭職的事兒。
邱少晖沒說同意,也沒反對。禮旸泡在事業單位的這些年,就是工作再忙再累,飯碗也算穩當端着的,每月時間一到,就有工資進賬,和邱少晖過去四處奔走打零工或是現在自己開店當老板,都是有差別的。
開店做了生意,就得仰仗顧客捧場,經營得好了的确不愁吃穿,可一旦流水上不去,賺的錢遠趕不上虧的本,三兩個月就可以消耗掉一家店。其中的壓力,不小。
邱少晖想擴大經營,自然是奔着賺錢去的,但凡沒有一番仔細的打算,他都不敢拿自己有限的資本盲目去賭。加上禮旸又有了辭職的打算,他賺的這口飯,肯定得夠分量,才能喂飽兩個人。
隔壁一家賣零食的小店搬了,貼出了轉租廣告,臨走時,店老板還特地過來跟邱少晖打招呼,說鄰居一場,也算有緣。
邱少晖客氣地招呼了客人,順道着,把隔壁店面的情況也問了個遍。
單純作為堂食區域,隔壁那店面夠了,租金也合适,要只是照這樣擴點店面,那人手上也不成問題,唯一愁人的是,現在這店少有爆滿排隊的情況,再擴一個區域,是否有這個必要?或者,得想想上哪兒擴攬客源去?
送走了隔壁店的老板,邱少晖就窩在藤椅上苦想。
手機響時,他還以為是禮旸打來的,懶洋洋地接起來喂了一聲,沒半點正經的樣子。
哪知電話那端氣聲急切,不等邱少晖反應,便支支吾吾地喊了他一聲,“哥。”
邱少晖沒半分防備,聽到這個陌生的稱呼,心裏禁不住跟着顫了一下,亂作一團。
“我是安然。”
許安然,邱少晖那個同母異父的妹妹,人只見過一回,但名字偶有聽母親提起,還不算陌生。
“哦,找我有事兒?”兄妹倆的關系到底有幾分尴尬,念着幾分血親的關系,邱少晖的态度不至于淡漠,但也熱絡不起來。
許安然估計是哭過,聲音都啞了,讓邱少晖一問,支吾得更加嚴重,猶豫了半天才說媽媽病了。
“什麽病?”邱少晖問。
“乳腺癌,手術做完了,剛開始化療,反應有點大,她想見你,不敢給你打電話,我……”
“哦……”邱少晖聽見自己哦了一聲。
卻說不上別的話了。
他已經整三年沒有見過母親了,電話也少,就是通了電話,也沒話說。當初,在知道了父母早在他九歲時便暗暗離了婚還各自另組了家庭的事之後,他心裏就有過很深的隔閡,他恨過父母的自私,也怨過爺爺奶奶那輩兒的媒妁之言,等時間長了,在外闖蕩見過的是非曲折多了,才慢慢接受了這樣的事實。
可跟父母的關系,疏淡之後,也就再沒回暖過。
乳腺癌這種病,治療好了活個十七八年不成問題,不治的或者治後複發的也有,總之病因病情多種多樣,可輕可重,很不好說。
于情于理,他是應該去看看,可他沒想好該怎麽去面對母親的另一個家庭,以及,那個同母異父的妹妹。
禮旸聽知事情後,也勸了他。
邱少晖父母離異的事,他是前不久才聽邱少晖說起的,對于孩子而言,那确實是個不小的傷害。可話說回來,無論父母給過他什麽傷害,但給了他生命和二十來年的養育這一點也是無可厚非的,禮旸不是當事者,體會不到邱少晖當年的心情,也評判不了他父母的對錯,他只希望邱少晖不要犟一時之氣,給将來留下遺憾。
可任由禮旸磨破了嘴皮好說歹說,邱少晖還是沒個明确的态度,拖了兩天,許安然又來了電話。
這次沒提母親想見他的事,只說第一次化療做完了,母親已經回了家休養,讓他放心。
禮旸在一旁看着他接電話挂電話間皺緊眉頭又故作無事的輾轉,隐約明白了他在犯什麽別扭,他大概不是不想回去,就是沒個臺階給他下。于是他也不勸了,拿了手機就幹幹脆脆地訂了兩張隔天的機票,等票出了才把短信拿給那犯着愁的人看。
邱少晖接過手機,漫不經心地瞄了一眼,待看清了內容後,便不由得松了口氣,他慶幸禮旸理解他,也替他邁出了這一步,張了張口,想說謝謝,可到底還是咽了回去,只是拉過禮旸的手輕輕吻了一下。
客氣什麽呢?
他們是決定要攜手餘生的伴侶,共同面對一切悲喜,這還只是開始,說謝謝,還太早。
許安然比邱少晖小了整十歲,今年才上大一,母親和許父舍不得女兒走遠,大學也考在了本地,也好在是在本地,又趕上寒假,剛好有了照顧母親的時間。
邱少晖來之前給她打過電話,問了地址,也說了不讓她來接機,可小姑娘很是執着,口頭答應了不接,結果還是自己倒了機場大巴,早早到了機場等着。
一聽機場通知航班落地,她就給邱少晖發了個短信,說自己已經在7號到達出口等着了。
上一回見許安然,她才剛上高中,長得幹巴巴的,很瘦小,這次一見,小姑娘模樣已經大變,出落得标致水靈,眉眼間也有了幾分母親的痕跡,是個活脫脫的小美女。
遠遠地看見她守在到達出口處張望,邱少晖仿佛看見了自己小時候受過的欺騙,那些爸爸媽媽很忙、你暫時留在爺爺家,爸爸媽媽要出差、還不能來接你的欺騙,他曾經抱着父母賺錢辛苦而自己要努力讀書的信念長至成年,才知道,在那段時間裏,父母忙着寵愛的,是與自己只有一半血緣關系的弟妹,形同抛棄。
那又怎樣呢?事實已然如此了。
他一邊嘲笑自己的幼稚,一邊嘆息着和他一樣無辜的女孩兒,他們都沒有選擇自己生命的權利,只能努力接受這個特殊的家庭。
禮旸見邱少晖走到出口處了還步伐猶豫,便默默握住了他的手,給了些許無聲的安慰。
直至穩步走到小姑娘跟前,邱少晖才終于說服自己放下了那些心理包袱,妥帖了地叫了妹妹的名字,“安然。”
小姑娘亮了亮眼睛,清脆地喊了聲哥,一轉頭又好奇地盯着禮旸看。
“叫旸哥吧,是我兄弟。”邱少晖介紹到。
許安然領命,緊趕着喊到,“旸哥好。”
邱少晖是打算先去酒店落腳的,收拾收拾,再帶禮旸四處逛逛,等他心理準備做充分了,再去見母親。可不等他安排,許安然一上出租車就熟門熟路地報了家裏的地址,說媽媽找了阿姨幫忙做菜,正等他們回去吃飯。
“我們還是先回酒店吧。”
邱少晖下意識的拒絕,讓許安然蒙了些許失望,她歪着頭巴望着後排座位上的哥哥,努了努嘴,想勸,又始終怯于開口。
邱少晖見她這副畏縮的模樣,心也跟着軟了下來,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到底沒跟司機改地址,算是默許了許安然的安排。
許安然人還沒進家門呢,聲兒就先到了,扯着嗓子反複喊媽,說哥來看你了。
母親慌忙從廚房裏出來,徑直迎到了門口,見邱少晖提着行李進門,面上雖沒說什麽客套話,可眼底的高興還是藏不住,蒼白的臉色也仿佛因為情緒上的愉悅而改善了些許。
剛一落座,邱少晖就急着拿出了一袋靈芝,說是托朋友買的。怕母親不肯收下,又解釋道,靈芝解百毒,這段時間可以拿去煮水喝,對身體好。
母親捧着邱少晖遞過來的東西,僵了好一會兒,才自顧垂頭一笑,說人老了,生病是正常的,你別挂心。
這些年來,母子之間聯系甚少,邱母只知兒子四方游歷,居無定所,一開始還會問他在哪兒,後來也不問了,怕他嫌煩。直到去年年初,邱少晖賣老房子時才跟母親提起,說打算找個地方落腳,做點生意,到了今天見了面重新問起,邱母才算知道兒子落腳的地方是哪兒,想到那座城市曾是兒子求學的地方,便一個勁兒地稱好,說是個熟悉的地方就好。
母子間的談話始終客氣有禮,做母親的,克制着不敢多問,做兒子的,別扭着不願多說,三兩句話就要帶上三五分鐘的沉默,還好有許安然時不時在一旁插科打诨,才讓這不尴不尬的閑談堅持到了飯點兒。
許父來了電話,說中午有事不回家吃飯了,少了那個素未謀面的繼父在場,這讓邱少晖驀地覺得輕松了不少。
餐桌上都是邱少晖小時候愛吃的菜,邱母精心準備了一早上,到了飯桌上卻一句沒提,還是邱少晖自己說起飯菜合胃口,邱母這才松了眉頭。
“小晖啊,你眼看就三十了,那個……有對象了嗎?”邱母問。
禮旸捏着筷子夾菜的手禁不住頓了一下,心就懸了上來。
自進門以來,他和邱母打過招呼之後就一直當着隐形人,他身為同性跟着邱少晖進家門并沒有引起太多的關注,可他一聽邱母問起這個問題,就忍不住緊張。
他生怕邱少晖一時沖動,說些不該說的……
四下兀然靜了,邱母滿懷期待地看着邱少晖,等了好一會兒,才終于等到兒子含含糊糊的答案,“有朋友了。”
她頓時來了精神,緊接着又問是做什麽的,有沒有照片?
禮旸再也忍不住了,狀似無意地往飯桌下踩了邱少晖一腳,渾然未覺自己已經手心冒汗。受了他的阻攔,邱少晖也暗暗會意,他低頭扒了口飯作掩飾,才把原本想說的話混着飯一起咽了回去。
“等有機會,我再帶他見你。”邱少晖說。
邱母雖然略有失望,可還是讪讪然應下了。
禮旸那懸了半天的心,也總算落了地。
他當初跟父母出櫃,實屬沒有退路之下的選擇,他那時不說,很可能會被逼着結婚,而這是他最不想選擇的方式,為了保全自己而去傷害無辜的人;而邱少晖完全不同,他與親生父母之間淺淡的關系,允許他選擇逃避、隐瞞,他不是非得拿這離經叛道的事情去震吓雙親,平添煩惱。
在他做出提醒時,他相信邱少晖已與他有了默契。
邱母的病竈發現得算早,術後化療有反應,也都屬于正常現象。邱少晖讓許安然給他拿了病例,待仔細看過,确定病情可控之後,心情上才算放松了一些。
他叮囑母親,要放松心情去配合治療,過程可能會難受一點,但總會好的。
說完又掏出一個信封遞給母親,裏面塞三萬塊錢現金,說是一點心意。可這回邱母怎麽也不肯收,直說家裏負擔得起,不要他跟着操心。說完又怕拂了他的心意,趕忙補了一句,“你做生意,緊的是錢,我不夠了再找你,這個你先拿回去。”
邱少晖聽到這裏才停下堅持,把錢收了回來。
飯後沒待多久,他勸母親去午休,便說要走,母親跟出了家門還想送他,他和禮旸愣是好一番勸阻,堅持強調化療階段不能外出受涼,這才把母親勸了回去。
可勸阻了邱母,卻攔不住許安然,三方僵持之下,邱禮二人才答應讓妹妹相送。
許安然似乎有話想說,走了一路,卻是支支吾吾,等把人送到了小區門口了,那憋了半天的話才終于鼓足勇氣吐了出來。
“哥,媽的病,真的沒事嗎?我,我害怕……”
她的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邱少晖停下腳步,抿着嘴想了半天措辭,結果,也不管小姑娘能不能聽懂,還是自顧自地把乳腺癌的基本病理說了一遍,順帶着,也把臨床上有過的情況和病例,按自己了解過的和學過的一并說了。
他放輕了聲音,盡可能的減少對妹妹的驚吓,耐心地安慰,“你要照顧媽媽,這些要知道一點,知道了就不怕了,不懂的問醫生,有事兒了找我,清楚了嗎?”
可許安然那不聽話的眼淚還是滾了出來,“他們說化療都會掉頭發,這是真的嗎?”
邱少晖無奈地扯出一點笑意,還是維持了方才客觀的口氣,“要看病人的體質,也有不怎麽掉的,就是掉了也沒關系,療程做完了,就慢慢恢複了,到時候長出的頭發可能比現在的還好,就像新生兒那樣。”
“哦……”許安然稍稍得到一點安慰,擦了擦眼淚,又問,“那放療是什麽?”
“放療屬于物理性療法,就是利用不同能量的射線照射病竈部位,把癌細胞殺死。”
“百度上有人說,放療會死……”小姑娘的聲音低了下去,怯弱又委屈。
邱少晖滿心無奈地撇撇嘴,歪頭看了禮旸一眼,想征詢些意見,卻見禮旸微微一笑,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他這才放開拘束,伸手把小姑娘攬入懷裏全心勸慰。
他耐心地解釋着網絡解答的片面性和不客觀性,低沉和緩的聲音,仿佛自帶安定的力量,總算撫慰了女孩兒的不安。
他拍着胸`脯說,“我就是學醫的,你相信我,還是相信百度?”
許安然愣了一下,瞬即多雲轉晴,勾着個不太明顯笑容,穩住了情緒。
邱少晖于是放開了她,拍拍她的肩接着打強心針,“不擔心了吧?”
“嗯。”許安然擲地有聲,擡起頭又問,“哥,要是沒事……能給你打電話嗎?”
“能,沒事也能打。”邱少晖笑了,自然地撫了撫女孩兒的鬓角鼓勵她,“安心讀書。”
小姑娘這才終于放松地展了笑顏,和他們揮手道了別。
她蹦蹦跳跳着跑出兩步,又依依不舍地回頭,扯着嗓子沖邱少晖喊,“哥,謝謝你能來!”
邱少晖帶着禮旸在市裏轉了兩天,把聞名的小吃都吃了,把熱鬧的地方都走了,到後來實在沒地方可去了,他又帶着禮旸去了他高中的母校。
巧的是,那天恰好飄了雪。
安靜的校園裹在一個素白無色的世界裏,顯得悠遠而神秘,宛若仙境。
邱少晖拖着禮旸的手,在積了雪的校道上踩出一個一個的腳印,從近到遠,像是朝着已逝的昨日,也像是是朝着未知的未來……
一輩子能有多長,興許誰都無法計算;感情能有多少,興許誰都無法丈量。
但世間許多伴侶,都如他們一樣,在一切未知與不可控中,牽緊了手,一步步朝前走着。
禮旸是南方人,還不太适應北方的天氣,走得遠了,就覺得冷,步子越邁越小,聲音也哆嗦着,斷斷續續地喊冷。
邱少晖笑話他不經凍,又神神秘秘地說轉移一下注意力就不冷了,禮旸還想問,轉移什麽注意力?
可話未及出口,冰涼的雙唇已經覆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