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爺超兇
老太太嘴裏嚼了嚼, 呸了口茶沫,接着道:“小姑娘, 你是修仙的吧?怎麽講些這樣的怪話喲。翠娥以前是生過孩子,但她家的娃都死了好久了,兩個都死了!”
霜彌如遭五雷轟頂,這話聽着實在是恐怖詭谲,但這樣一來,事情就都對得上了。
看起來堅韌柔弱、滿口都是孩子的婦人,其實早已失去了她口中要拼命保護、費盡心思去供養的孩子,她的言行從一開始就有問題,只不過霜彌當時沒有發覺。
霜彌扭頭對朗景淮低聲道:“我們得去找到那個林翠娥。”
朗景淮颔首, 對老太太說:“老人家, 我們今天來過的事情, 請先不要對別人提起。”
霜彌明白, 那個林翠娥真的有問題,而且現在目的不明, 若是打草驚蛇,讓她做出別的什麽就不好了。
兩人朝着老太太所指的小屋走去, 那是在林邊的一處茅草屋, 頂棚破爛不堪, 得虧今天是晴天,才不至于顯得太過狼狽,若是雨天,估計這屋裏定是大雨連小雨。
茅屋很小, 走進去便看到床,一個衣衫褴褛的漢子躺在床邊,半拉身子在床上, 半拉身子拖在地上,還在有一口沒一口地灌酒。
若不是先就聽過林翠娥說她丈夫是個酒鬼,霜彌定會懷疑這人是路過乞讨霸占了主人的屋子。
霜彌想了想,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符,這還是那晚在秋葉山姜黎送給她好玩的。
點燃那張符,霜彌變成了一個布衣布鞋的小少年,容貌也改變了,變得比較平凡,很容易混入人堆。
霜彌頭上戴着一頂不倫不類的帽子,看起來像那種鎮上商鋪跑堂的少年,她讓朗景淮在外面等着,捂着鼻子走進去問:“喂?是林翠娥家嗎?”
朗景淮微微挑眉,不知她意圖,但十分配合地站在屋外沒有進去,隐匿了氣息和身形,守在牆邊,仔細關注屋內的動靜,若是有什麽意外,他也可立刻沖進去掌控。
霜彌的聲音也一并改變了,操着少年的公鴨嗓一連問了幾遍,那醉漢才撓了撓胸口的肥肉,不耐煩地睜開眼。
“哪裏來的狗崽子,這什麽時候是林翠娥的家,明明是我王大壯的家!”
霜彌皺着鼻子,擠着眉眼,道:“王大壯是誰?林翠娥是你娘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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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壯粗喝一聲,在床板上一拍,瞪圓眼睛站起來,怒氣洶洶的氣勢很足,可是腳步卻虛浮得不成樣子,都不用別人去絆他,他自己就能原地把自己摔倒。
“你連我王、王大壯的名號都沒聽過,到這裏來幹嘛!你個小兔崽子,找林翠娥幹嘛!說,你是不是那女人偷的漢子!”
這個王大壯嘴裏不幹不淨,霜彌是早有預料的,不過反正她喬裝成了一個虛假的少年,這人的污言穢語也落不到她頭上。
霜彌毫無心理負擔,輕松躲過王大壯伸過來要打她的肮髒大手,盡心盡力地演着:“喂,臭喝酒的,你睜大眼睛看看,我才多大點呢,怎麽就能和女人厮混了?你怕是酒都喝到腦仁裏去了,臭豬,比豬還臭!我不管,你是林翠娥的夫君,你要把錢還我。”
王大壯迷瞪着被酒蒙了的眼睛,才看清眼前還是個半大少年,小胳膊瘦得跟豆芽菜似的,也就放下了戒備,更重要的是,聽到錢這個字,王大壯就突然清醒了不少。
“你說什麽?錢?什麽錢?”
霜彌借着虛拟的身份,夾槍帶棒地罵了他一頓,心中正暗爽,這男的看起來實在太過讨厭,她甚至都有些忘記自己本來的目的,只想好好收拾他一頓。
但還是得接着演下去,否則套不出話來:“酒錢啊!林娘子經常來我們鋪子裏買酒,一買就是許多罐,上次沒帶錢來,我們掌櫃的讓她賒着了,可這都多久了,哪怕是熟客也得還了呀!”
王大壯聽到酒錢,臉上一虛,咽了咽唾沫問道:“多少錢?”
霜彌比了一個數字。
主要是她也不知道俗間坊市這不同種類的酒賣多少錢,只好模糊處理。
王大壯一見她的手勢,眼睛瞪大了,面上閃過一陣窘迫,竟抄起家夥要打人:“你個小兔崽子,跟我玩心眼是吧,這麽多錢,你跟誰要去!”
霜彌只比了個數字,又沒說這單位是文是兩,這王大壯就惱羞成怒,可見他自己心裏也不是完全沒有數,他平時到底在酒上敗了多少家底。
只不過有的人,是故意裝糊塗罷了,因為一個家裏,若是有一個糊塗的,另一個還想過下去,就必須得把重擔接過去,王大壯理所當然躲得快活。
霜彌越想越氣,面對王大壯,這回也不再躲了,抽出腰間僞裝成小匕首的月影,直直戳到王大壯面前,然後一個急轉彎,在王大壯拎起來的椅子上用力一劈,椅子立刻被劈成兩半。
王大壯吓傻了,瞪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掉到地上的兩半椅子,眼珠都不會轉了。
霜彌轉着小刀,朝王大壯的咽喉接近:“我說你,這個臭豬,可別看着我年紀小以為好欺負。你以為我掌櫃的憑什麽派我出來收賬,是來給你欺負的啊?我手裏的刀,可不長眼。”
其實霜彌也沒想到自己的演技這麽好,在關鍵時候把那些系統給她看過的電視劇裏的臺詞用了個滾瓜爛熟,不過她也是真的有點爽,原來有的時候,當惡霸這麽快活,像王大壯這種潑皮,她就得把他吓得尿褲子才好。
王大壯親眼見過了小刀的威力,再也不敢放肆,顫巍巍地說:“饒命,饒命,這位小哥,求求你饒了我,至于錢……對了,錢的事,我根本不知道啊,買酒的,不是林翠娥嗎?她可不是我娘子,我只不過,是跟她同村,認識她罷了,你去找她呀!”
霜彌眉心緊皺,驚訝地發現這男的竟然能惡心到這個地步,又慫又爛,為了躲酒錢,竟然否認林翠娥是他娘子。
霜彌聲音一厲,手裏的小刀冰涼地在王大壯的側臉上刮來刮去:“跟我鬧着玩兒呢?小爺我可是打聽好了來的,剛剛進屋你不也承認了麽,這會兒想來跟我玩兒金蟬脫殼?”
王大壯吓得兩條腿都在不停地抖動,整個人仿佛一具被酒浸透了的死肉,臭不可聞。他不斷地拱手:“求求你了,這位大俠,這位俊哥兒,我真的求你了,我真的沒有錢,您是要收賬,您就是殺、殺了我,也沒有用啊,求求您別殺我,你讓我想想辦法,給我三天,不!就兩天!我一定湊齊了把賬還給您!”
霜彌斂眉,心中暗忖,林翠娥現在不知道在哪,若是大張旗鼓地去找,定然會引起懷疑。這個酒鬼芝麻本事都沒有,如今被吓得要湊錢,估計得去找林翠娥。
到時候,他們也就能順藤摸瓜找到林翠娥,還能再找機會探聽探聽那兩個孩子究竟是怎麽回事。
這樣想着,霜彌放下了手裏的刀,轉了個花式,收進刀鞘裏。
末了,還在王大壯桌上敲了敲,威脅道:“別再給我耍什麽花花腸子,我給你兩天時間,要是讓我發現你再耍什麽手段,我必得到官差面前好好告你一頓,把你關押起來,關個十年八年,不給飯吃!”
王大壯吓得直打抖,霜彌敲桌子那兩下,他眼兒都翻白了,哪裏還聽得清霜彌威脅的具體內容是什麽,因此霜彌這樣胡說八道一通,竟也把他吓住了,連連又是作揖又是點頭。
霜彌走出屋子,回到朗景淮面前,雖然形貌不變,但方才那股子跑堂少年的勁兒已經徹底消失不見了,神情又乖又軟,仰着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朗景淮,跟他做彙報。
“師兄,家裏的确沒有林翠娥的蹤跡,得順着王大壯去找她了。至于王大壯,我沒有在他身上發現什麽魔氣,師兄呢?”
朗景淮默然搖搖頭:“他身上沒有。”
霜彌托着下巴:“那就更加奇怪了。林翠娥若是那個身具魔氣之人,為何近旁的夫君不沾染,卻沾染上了一個只見過數面的死囚?而且,我當時所見的,分明是那死囚快要把林翠娥掐死,這難道是什麽新品種的走火入魔嗎?”
魔氣是純惡的,它滋生出來的唯一目的就是變強,就是侵略和剝奪,就像疫病一樣,碰到的人都有可能被沾上。魔氣會把所沾染上的一切東西變成自己的傀儡,殺人越貨,燒殺搶掠,都是給它提供“能量”的行徑。
可林翠娥的情形,卻并非如此。
霜彌一時想不明白,小腦袋一晃一晃的。
朗景淮和她邊走着,邊忍不住地頻頻看向她。
霜彌以為他有話要說,又仰起頭,乖乖地看着他。
朗景淮屈指抵唇,輕哂道:“嗯,小爺。”
霜彌不知道二師兄在說什麽,迷茫了一會兒,突然猛地反應過來,小臉都紅透了。
二師兄是在學她!
啊啊,她剛剛的臺詞,都是電視劇裏看來的,肯定很誇張,又讓二師兄看笑話了。
朗景淮一本正經地繼續重複着:“嗯,不給飯吃,挺新穎的。”
霜彌徹底自暴自棄,兩手耷拉着捂住臉,悶悶道:“師兄不能取笑我,這叫做演戲,是很高深的一門學問,師兄不懂的。”
朗景淮沒忍住地笑了兩聲,道:“我不懂,你教我?”
霜彌破罐子破摔:“比如說,我剛剛那些都是有場景設置的,我剛剛呢,是一個讨債的小二,仗着有掌櫃的給我撐腰,橫行霸道。”
說着,霜彌放下手,歪着腦袋把臉露出來,像躲貓貓似的,晶亮的大眼睛望着朗景淮,喚了一聲。
“喏,掌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