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每天看你三千遍
眼前是二師兄毫無保留的健碩身軀, 鼻端浮動的是沐浴後的水汽清香。
霜彌呆了數秒,眼珠緩緩地移動, 終于回過神來,“啪”的一聲用力重新拉上了門。
她抱着自己的腦袋,在門外蹲成了一只鹌鹑,一百只小雞在她腦海裏咕咕叽瘋狂亂叫,她用力錘着自己的腦門,恨不得鑽進地縫裏去。
我的老天鵝,我怎麽會對二師兄做出如此不端之行為。
吱呀一聲,身後的門又被輕輕拉開,二師兄清朗高雅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師妹。”
二師兄跟她打招呼了, 她總不可能還蹲着不理不睬吧!
霜彌硬着頭皮轉身站起來, 從嗓子裏顫巍巍地“嗯”了一聲, 但就是死活不敢擡頭, 撚着額邊的一縷發絲,在指間繞來繞去, 搓來搓去,那用力的程度, 堪比鑽木取火, 恨不得把這撮頭發搓劈叉。
朗景淮微微低頭, 關心地問:“師妹為何一直摸着自己的頭發?”
“哦,我、我……”霜彌兩眼蒙圈,“我看我該洗頭了,啊哈哈, 哈哈哈哈。”
“是嗎?”朗景淮輕問,伸手在她額前垂發上揉了一下,點評道, “很幹淨。”
霜彌大腦宕機,開始話趕話地胡說八道:“其實我是油頭,每天都得洗!”
“哦。”朗景淮受教地颔首,張開雙臂,似是給霜彌展示了一下,“我剛洗完。”
我知道啊!我不僅知道我還看到了啊!所以二師兄這種事情真的沒有必要分享到這個地步的。
霜彌內心寬面條淚,感覺自己的臉已經燙到快要爆炸了,好想舉起兩只手揉一揉再用力蓋住,但為了維持禮儀,她只能死撐着站在原地不動。
霜彌低着頭恨不得縮成一團,這不自在實在太過明顯,叫人無法忽視,朗景淮屈指抵着下巴想了想,似是總算明白過來,輕輕地問道:“莫非,師妹是方才目睹我出浴,因而感到不适?”
霜彌內心是崩潰的,聲若蚊吶,嘤嘤道:“對不起,二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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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景淮頓了頓,再開口時,聲音低沉,仿佛莫名地夾雜着幾分虛弱和受傷,“我方才的模樣,對師妹來說,看不得嗎?”
是啊!這根本就不是我不付費就能看的東西!霜彌狠狠抹了一把嘴角,擡起頭正要鄭重地為自己的莽撞道歉,卻看到二師兄側臉隐忍,眉宇間有幾分憂愁。
朗景淮偏着頭,眉間輕鎖,俊逸無比的臉上莫名多了幾分脆弱。注意到霜彌擡起頭看向自己後,朗景淮似是有幾分狼狽地單手揪緊了自己的衣衫。
朗景淮的身形是十分優越的,方才霜彌明明看着他肌肉健壯,如今穿上衣服,卻并不顯出那強勁的力量。
寬大的薄衫披在他肩上,他用一只手拉攏腰際,更顯得整個人清瘦如竹,溫雅無害,修長的指骨因為用力而在手背上凸顯出來,似乎飽含着主人的隐忍。
朗景淮低低地說:“師妹,我是不是真的、很不入眼?”
啥?什麽?我不是這個意思!
二師兄在霜彌心中是無所不能的強者,他卻在自己面前露出了這樣的脆弱情态,這叫霜彌根本招架不住,完全招架不住!霜彌擦嘴角的手動了動,移了個位置去捂自己的鼻子。
更何況,二師兄如此情态的緣由還是因為她無意間對他的外貌表達了嫌棄……不!這都是誤會!
霜彌用力掃開心頭的那抹羞窘,激情握拳,奮力地解釋道:“不!二師兄,根本不是這樣,你超好看的,好看極了!”
朗景淮并不相信,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又別過雙眸,似乎不願面對她的謊言:“你方才都不肯看我。”
霜彌抓耳撓腮地哄:“沒有沒有,都是誤會,師兄,我特別願意看你,真的,我願意每天看你三千遍,長長久久不停歇!”
聽了這個話,朗景淮才微微一笑,在霜彌面前慢條斯理地系好了衣帶,擡頭看向她,淺色的雙眸皎若明月。
果然……師兄就是天仙一般的人。
霜彌癡癡地看着他,眼神忍不住開始發飄,忽然聽到朗景淮說:“師妹,走吧。”
“走?去哪?”霜彌回神。
朗景淮奇道:“難道師妹找我不是為了這件事?”
什麽事?她來找二師兄,是幹嘛來的?噢噢,是為了道謝……
“山腳下的茅荷鎮,上次師妹制服的那個怪力囚犯,可還記得?”
霜彌聞言,正色道:“記得。他當時正試圖扼死一個給他送飯的婦人,我曾和師兄提起過。後來師兄說要請負責的修者去調查此事,師兄,難道是有什麽異常?”
朗景淮颔首:“他死了。”
“死了?”霜彌一驚。
朗景淮又溫聲道,“他本是死囚,不過,執法之日還未到,他是死在牢獄裏。”
“牢獄之中條件艱苦,有的囚犯撐不到執死刑那天,便病死餓死的,也不少見。”
霜彌疑道:“那,此人的死因另有蹊跷?”
朗景淮合上門,經過她面前:“去看了便知道。”
師兄這是要帶她一起去辦事了!霜彌猛然意識過來,她從小的願望就這樣開始一點點實現了。
她最近遇到了好多好事,好像這一切,都是從遇見白狼開始的。
白狼真是福星寶寶!
霜彌喜滋滋地想着,趕緊跟上前面駐足等着她的朗景淮。
上一次對二師兄提起此事時,霜彌的解釋是她偶然路過聽見了争吵,但其實她是利用天眼術卡發現的。
自從她進秘境開始試煉之後,為了保存體力,霜彌就沒有再使用過天眼術卡和劍靈卡,因此如今它們的經驗條還是停留在原來的位置。
現在試煉已經結束,她不能再偷懶,必須每天重新練習起來了。她根骨不佳,無法按照正常法子修煉,這卡牌是她能夠幫二師兄未來平定亂世的大業出力的唯一倚仗,必須好好珍惜才是。
思緒間,霜彌已跟着二師兄禦劍來到了囚室外。
如今修仙之人在俗世地位高崇,畢竟有一大半的民生安定是由修者守護的,霜彌跟着朗景淮過去時,顯然已經有此地管轄的修者跟看守的士兵說明過緣由,朗景淮只亮了下令牌,士兵便請了他們進去。
那囚犯的屍體還放在囚室之中,跟另外幾個被關押的犯人放在一起。另外幾人與屍體共處一室,卻毫無反應,一臉麻木地捧着剛送來的午飯扒着。
“我們今早發現的,他的死亡時間應該也就是今天早上,死于囚犯争鬥。”
“争鬥?”霜彌下意識地看向另外的幾個犯人。
士兵點頭道:“就是跟這幾人,發生口角後争執起來,值班的看守又睡死了沒聽見,沒料想這些人一個不留神,打得狠了,用手上的鎖鏈纏在這死刑犯脖頸上,把他勒死了。”
霜彌聽得眉心緊皺。
其實囚室的這種做法是很有問題的,不過是因為這個牢房裏的全是死囚,死得或早或晚上面都不會追究,而看守的人手又長期不夠,所以他們幹脆把死囚全關在一起,明知道有可能會鬧出事來,也不予理睬。
在她面前,這幾個麻木地吃着飯的囚犯也同樣恐怖,剛剛被他們殺死的人就躺在眼前,他們卻仿佛視若無睹。
霜彌捂緊嘴,險些當場吐了出來。
朗景淮用士兵的長棍檢視了一番,搖搖頭。
“沒有發現魔氣的痕跡。”
士兵撓撓腦袋:“仙人,這是您吩咐,我們才仔細着對待的,不然的話,早就把屍體扔出去埋了。其實啊,要讓我們來說,這人就是一普通死囚,哪有您說的什麽,什麽入魔之類的啊。”
霜彌和朗景淮對視一眼,沒再說什麽,一同走出囚室。
“二師兄,我沒說謊的,那天我真的親眼看見他拔起石……”
朗景淮無奈地笑出聲:“傻幺兒,你怎麽可能說謊。”
霜彌頓住嘴,臉一紅。
“這裏面有問題。他能徒手拔出石柱,卻會因為口角被同囚室的犯人用鐵鏈勒死,囚室的糧水沒給他們斷過,正常狀況下,一個人的氣力不可能在短短數日之間變化這麽大。”
那就是因為魔氣了。霜彌不解:“但是,師兄你不是沒有發現魔氣嗎?”
朗景淮道:“如果,那魔氣不是從他身上滋生,而是被別人沾染上的呢?”
霜彌愣住了。
當時在場的,只有寥寥數人,除了這個死囚,就是她,和後來趕來幫忙的姜黎,以及……那個婦人。
霜彌趕緊折返,又去找士兵問了前些日子給他們負責送飯的婦人的信息,得知了那婦人居住的村子和姓名後,和朗景淮一同前往。
“那婦人名叫林翠娥,據她自己對士兵所說,她有一兒一女,丈夫是個酒鬼,她靠給死囚送飯和給別人浣衣賺取生計,還想供兒子上私塾。”霜彌搖搖頭,還有些不能理解,“這也與她當日透露給我們的信息一致。這樣一個女人,怎麽可能身上滋生魔氣呢?”
世上雖然已沒有魔,但是偶爾還是會有魔氣滋生,這是比魍魉之氣、妖氣力量更大的存在,偶爾有大亂,多半也是因此。
霜彌實在無法把那麽一個堅韌的婦人,和魔氣這種純惡的力量聯系到一起。
朗景淮安慰道:“會找到緣由的。”
霜彌點點頭。
他們停在小水村,這裏就跟任何一個普通的村子無異。霜彌壓着心中的疑惑,上前問了一個面善的老太太:“奶奶,請問這村子裏有個叫林翠娥的,您認識嗎?”
“翠娥?”老太太晃着手,腦袋一點一點的,“翠娥我曉得的哇。她出去啦,不在家。”
“哦,那她兩個孩子在家嗎?我有點事,想問問她家裏人。”
老太太被皺紋擠小的眼睛疑惑地眯了眯,喃喃地說:“孩子?翠娥沒有孩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