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氣氛
正式選拔前一天,各派弟子陸陸續續地到齊了。
因為人多,秋葉山地方不夠,霜彌被安排着跟另外幾個女修同住。
幸運的是,之前遇見過的姜黎也恰巧跟她被分到了一起。
霜彌看見姜黎提着包裹走進來,立刻蹦蹦跳跳地迎了上去,她對這個符修姐姐的印象很深,主要是因為她之前很少跟別派的弟子交流,而姜黎的氣質又那麽溫柔從容,就像一個大姐姐一樣,讓她倍覺親切。最重要的是,姜黎誇過她!她能記五十年!
“姜黎姐!”霜彌跑過去,接過姜黎手裏的東西,幫她放在桌上。
姜黎看見她,也是眼睛一亮:“小彌?我們同住,太好了。”
姜黎顯然是很習慣跟別人一起住的,鏡簾洞地方小,弟子也比較多,她一直是跟另外幾個師姐住在一起。不過,出門在外,有自己認識的人當宿友,當然是一件高興的事。
霜彌則是從小便是一個人住,現在看什麽都很興奮,等另外幾個女修到了,又好奇地湊了上去。
另兩人分別是上陽派的盧婉秋,也是一名劍修,以及曲流宗的夏知知,是一名樂修。
盧婉秋生了一雙狹長淩厲的丹鳳眼,穿着玄青色的弟子服,看起來很高冷。夏知知抱着琵琶,步伐怯怯的,說話也很小聲。
霜彌跟她倆一一打了招呼,這兩個都是前輩,霜彌便稱她們為師姐。盧婉秋反應淡淡的,拎着東西往桌上一扔,選了一張床榻,夏知知看了霜彌一眼,又看了屋裏的另外幾個人一眼,果斷地湊近,躲到了霜彌的身後。
她和霜彌外形有些相似,都是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眼睛水汪汪的,就像兔子似的,自動跟同類團在一窩尋求安全感。
其他弟子也都陸續安頓好,黃葉跟另一個上陽派的弟子在最西邊的廂房,這裏房間小,又有些背陰,屋內的東西難免有些潮濕。
黃葉摸着那些床具,想到今晚要在這樣的地方睡覺,就一陣糟心,忍不住咬牙道:“正中的那幾間屋子多好,偏偏不給我們住。”
同門的徐澤晃晃腦袋,有些呆頭呆腦地道:“這是随機選的啊。”
他倒是比較樂觀,翹着腿往床上一躺:“反正就是住一晚,明日就入秘境了,沒多大事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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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葉看着對方毫不在意的樣子,知道如果自己再大呼小叫,不僅顯得突兀,還可能引得對方不快。于是壓抑着,做出緩和的表情,似乎心中毫無芥蒂一般坐在了床上。
過了一會兒,黃葉才溫聲道:“哪怕只有一晚,也要讓寵愛的弟子好好享受,這就是四大掌門之一的作風麽。”
他說的聲音小,好似是在自言自語,仿佛不經意間漏出了一句,無意讓人聽見。
徐澤耳朵一尖,翻身爬了起來,追問道:“什麽什麽?”
黃葉似是一驚,看了他一眼,猶豫一下,搖搖頭不肯說話。
徐澤的好奇心被他勾得越來越旺。徐澤修仙根骨被發掘之前,是個閑散的有錢公子哥,家裏擁有縣城知名的幾座茶樓,他沒事時最愛待在茶樓裏聽戲,最喜好聽的,便是戲文裏那不足以對外人道也的部分。
一看黃葉這麽猶猶豫豫,徐澤的瘾立刻上來了,拍着黃葉的肩膀道:“哎,小葉,你可別不給面子。你這小子消息可是很靈通的,咱們門派裏那麽多人,你攀過的關系,莫說十之八九,十之五六總有了。知道什麽秘密,不跟師兄分享一下?”
黃葉确實喜歡逢迎讨好,但是那都是為了在門派裏更好地活下去,被人當面這麽說出來,就好像在嘲諷他愛拍馬屁。黃葉心裏一刺,笑容也有些勉強,但還是撐在那裏,定定地看着徐澤。
“師兄取笑了,我哪裏知道什麽內幕消息呢?不過是上一次,跟朔月門的霜彌比試,她分明在第一輪就輸給了我,可下了擂臺之後。他那幾個師兄卻還不服,當着我的面說,我不過是上陽派的一個黃毛小子,根本不配贏他們的師妹。”
“還有這等事?”徐澤收回手,皺起眉頭,臉色也不悅了起來,“他們朔月門怎麽如此沒有武德?輸便輸了,還要下擂臺來挑釁。不對啊,朔月門也是四大修仙門派之一,那幾位還是親傳弟子,不至于這樣吧。”
黃葉眯了眯眼,再加一把火:“朔月門橫行無忌,也不是一兩天的事了。比試之前,我在擂臺上白等了那個霜彌整整一炷香,就連歐掌門都親自替我鳴不平,可還是被朔月門的門主一句話怼了回來,這件事,所有人都是有目共睹的吧?”
确實不錯,當天歐蘭修掌門和朔月門門主的對話,他們都聽到了。
前後一想,徐澤有些許動搖,又聽黃葉道:“那個霜彌,修為差勁得不值一提,卻備受他們門主寵愛,不僅為她當面駁斥我們掌門的面子,就連這次秋葉山選拔,也要從中插手安排。不信的話,徐師兄大可親自去看,正中那間最好的堂屋,就是朔月門的霜彌在住着。”
“區區夜宿小事,那位門主都要親自插手,恐怕這場選拔的結果……也不見得會那麽公正!”
徐澤神色嚴肅,擰緊了眉頭,沉思道:“此話當真?”
少年慕強,尤其修仙之人,更是尊崇強者為尊。徐澤一身熱血,怎能忍受這種徇私舞弊之事,對黃葉形容之中的那個霜彌,一時之間亦是咬牙切齒。
黃葉見狀,輕輕嘆了一口氣,狀似無奈道:“當然是真的。只可惜我出身卑微,只求自己能安安穩穩地修煉,不想去沾染這些是非,所以遇到什麽委屈,也只有忍着。”
“堂堂男子漢,還怕什麽是非!”徐澤激動地站起來,“霜彌是吧,若真有此事,我定叫她進不了秋葉山選拔的大門,看她再怎麽橫行霸道!”
說完,徐澤提起劍就沖了出去。
坐在屋中的黃葉,直到此時,才露出了一個舒心的表情。
天色已黑,人生地不熟的,幾個女修也沒有出去玩的心思,早早洗漱,合衣靠在床上,準備休息。
這四張床是兩兩并排,互對着擺的,霜彌左邊睡的是夏知知,頭對頭的是姜黎,盧婉秋洗漱完出來,濕漉漉的長發披在肩上,吊着冷淡的丹鳳眼,準備鑽進被子。
“盧師姐請等一下!”霜彌實在忍不住了,跳起來伸手阻止她。
盧婉秋一頓,冷冷地瞥過來,看她要做什麽。
“這樣濕着睡很難受的!”霜彌翻出一條新的幹布巾,将盧婉秋還在滴水的長發裹起來,擦了兩遍,然後換了條軟毛巾裹起來,盤在腦後,多出來的部分就纏在腦袋頂上,剛好豎起來,像兩只立起來的兔耳。
“這樣就好啦!等一會兒,幹了才能睡哦。”霜彌看着清清爽爽的盧婉秋,松了一口氣。
盧婉秋從未試過這樣的方式,摸了摸自己頭頂的兔耳,頓了一下,動了動唇瓣,說了聲:“多謝。”
霜彌靠回自己的床榻上,旁邊的夏知知看看她,又看看盧婉秋腦袋上的兔耳,有些羨慕,小聲說:“小彌師妹,這是什麽?我不會做這個。”
霜彌一呆,這是她從系統提供的視頻裏學來的,并不是這個世界上常用的,為免露餡,霜彌只道:“我小時候總是一個人待着,這些事情都只能自己胡來,有的時候,怎麽方便怎麽做了。”
“原來如此。”姜黎看着她,眼神中多了分柔軟,像是怕戳傷她,輕輕地道,“朔月門親傳弟子很少,除了彌兒之外,都是清一色的男修,也不方便照顧。”
霜彌眨眨眼,正要說話,夏知知抱着枕頭,睜着大眼睛望着她:“你從小就一個人,很孤獨吧。”
啊,氣氛突然就開始網抑雲?霜彌心想自己也沒有那麽慘,忙解釋道:“沒有,同輩的師兄裏,還有清師兄和胧師兄是跟我年紀相仿的,我們一同長大。”
“呵。”盧婉秋冷哼一聲,“幼稚男子,最是煩人。”
聞言,夏知知手指抵着尖尖的下巴,對這個說法點頭認可,姜黎也含蓄地“嗯”了一聲。
霜彌也不由得被帶了進去,回想了一下小時候的事,也陷入了沉思……
這時徐澤正氣勢洶洶地提劍而來,見霜彌房內亮着燈,料想她們應該還未休息,正要踹門進去,把霜彌教訓一番,卻突然聽到自家師姐冷淡的聲音,以及那句飽含嫌棄的斥責,登時習慣性雙腿一軟,踹出去的腿如面條一般,晃悠悠地倒在了地上。
徐澤吓得趴坐在地,耳朵貼附着門板,仔細地聽,心中滿是疑窦。
是盧師姐?盧師姐也住在這屋?
盧婉秋在上陽派的排名也是十分靠前的,受許多師弟師妹敬仰,但她性格冷傲,從沒有師弟敢去她面前套近乎。
雖然她極少說什麽,可是只要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她的厭煩,就非常害怕自己湊上去之後,會被她狠狠揍一頓,外加再罵一句“男人都是廢物”、“果然你根本不行”之類讓人千瘡百孔的話。
因此,聽到這句嫌棄之語,徐澤冷汗直流,完全把自己來的目的忘到九霄雲外,仔細地豎起耳朵,緊貼着門板,想聽盧師姐還說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