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醒來時覺得渾身都熱乎乎的,是那種很舒服的暖和,讓我一瞬間以為躺到了某人的懷裏。可惜睜開眼,才驚覺發熱的不過是被自己體溫捂熱的抱枕,而枕頭則是濕漉漉的,全是半夜流出的熱汗。
我撐起身子,雙腳剛沾地便是不受控制地一軟,好在我反應極快地握住床頭的立櫃一角,才不至于一大早便面對自己的衣櫃行個大禮。
昨天運動過度,導致乳酸堆積,雙腿此時又脹又酸。我嘗試着踢了踢腿,有如抽筋那般疼痛,不過,比起昨天的頭疼,這腳上的這點不适,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雖然四肢發麻,但精神頭卻很好,我在衛生間捯饬了一番,特意整理了發型,又穿上最好的一套正裝,看起來确實有些許業界精英的模樣。
我面對全身鏡而立,半昂起頭系好領帶,拉了拉襯衫衣領,撫平外套的折痕,再露出了一個自信得體的微笑——
腦海中驟然浮現福天沃那輕蔑至極的面孔,我心頭一刺。不過片刻,我又重新打起精神,心中那點郁結被我一哂而散。
再如何,‘福鷹’已經在我的管理下無風無浪地度過了兩年時間,料他一個福娃,也整不出多大的風浪。
公司裏景象如常,昨日的董事會似乎并沒有在公司內部引起多大風波,福天沃的提案被我采納後,秘書部發布通知,其他部門立刻高效率地投入新的活動籌備中。
我剛走進辦公室,助理便急急忙忙地跟了進來,還轉身把門上鎖。
“怎麽了?”我見她神色慌張,有些詫異。
“不好了,”她把散亂頭發重新撥到腦後,語速極快地說道,“前幾天我只是略有耳聞,沒有證實不好亂說,可是剛剛我才知道,福天沃他爸、呃,就是你三伯,已經把他手上的所有股份轉讓給了福天沃。”
“啊,”我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我知道,昨天就知道了。”
三伯此舉雖然有些突兀,可是他的年紀也大了,還在北方有另外的産業需要打理,做這個決定,于情于理,我們都能理解。
“哎呀!”助理見我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着急地朝我靠近了一步,“你知不知道,你堂弟要是接了那些股份,在公司的地位就可以和你那些叔伯一般,平起平坐了!”
我順着她的話一想,确實如此,可事實既定,總不能再讓三伯把股份又收回去吧。當時幾位叔叔伯伯入股‘福鷹’,也有幾分體諒我爸媽創業艱難的意味,所以他們之于我與‘福鷹’,不單單是家人,還是合作夥伴,沒理由要借親屬的身份幹涉他們的決定。
“唉,”我嘆了口氣,繼而安慰起助理,“事已至此,還能怎麽樣呢。再怎麽說,他也還是要聽我的,只是以後要經常見他,真是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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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擔心,他進了董事會之後,會……”
我打斷助理的話:“不用想那麽多。對了,近期有什麽安排嗎?”
“這……”她低頭打開手裏的文件夾,查看行程安排,“有幾個應酬,不過可以推掉,有幾個洽談會,不過可以讓副總代替你去,還有一個本市的學院邀請你去做講座,不過已經被我拒了……除了這些,好像也沒什麽事了。”
“呃……”我擦了擦額頭不存在的汗,“沒有幾件像樣的活動非我不可嗎?”
助理皺眉轉了轉手裏的圓珠筆,遲疑地搖搖頭。
“好吧。”我捂住眼睛朝後退開幾步,“你先出去吧。”
仿佛蓄滿了戰鬥力,卻發現一個敵人都沒有,眼前空蕩蕩的,只是一片荒原。
我翻出這兩年的財務報表細細查看,越看越覺得爸媽看似随心所欲,一個興起就把公司扔給我,其實早就提前預料到了我的性子,手下的人一個比一個能幹,卻又不争名奪利,深藏功與名。
到頭來,卻是架空了我這個最大的董事。
我手指點了點桌面,翻出手機,給心心念念的那人打了一個電話。
枯燥煩人的鈴聲響了十幾聲自動挂斷了,電話無人接聽。
我猜他也許在忙,便轉而發了條信息過去:
“對不起,那天心情不好,語氣差了。你有什麽事要和我說嗎?”
我把手機放在桌上,又重新看向手中的文件,等着他回複我。
我以為他只是一時忙碌,頂多隔天便會回複。
豈料,那一條短信如同石沉大海,再沒有半點回音傳來。
接連幾天我都給他打電話發信息,可是電話始終無人接聽,短信也沒有任何回複。
又過了一周,打過去竟然變成了手機已關機。
比起失去他的音訊,我更怕他發生了什麽不好的事情。以他的個性,若是要和我斷聯系,應該會直接了當地說,而且我們最後一次通話,他明明就是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和我商量,絕不會突然就無聲無息地消失。
我有些後悔,他離開時竟然沒和他要其他的聯系方式,連他到了鄭州也沒問他具體地址。
越想越着急,我把助理喊進來:“話說,你有沒有法子幫我找個人。”
“啊?找人?”助理有些迷糊。
“對,我知道他的名字和手機號,有沒有辦法查到他的具體住址?”
助理歪頭想了想,說:“有點難度吧……不過你朋友不是挺多的,問問他們也許有門路。”
“也是。”我揮了揮手,又讓她出去,随即掏出手機在微信群裏發了條信息。
“有沒有人能幫我找個人。”
那微信群我加了許久,裏頭是幾個我還玩得來的朋友,并非富二代,但身份也是非富即貴,此時五六個人在群裏聊得正high,我突然一出聲,整個群驟然安靜了下來。
過了半晌,狐朋狗友三號才接話道:“小天你要找誰?”
“呃……你先告訴我有辦法嗎?”
“嘿!”他發了個抽煙的暴漫表情,“不信哥是不是,只要你找的不是神仙鬼怪,那就沒有找不到的!”
大家看他這麽說,群裏又重新熱鬧起來,都是打趣他為主。
我私聊他:“我只有那個人的姓名和手機,知道他大概在河南,能找着嗎?”
他過了一會兒才回我一條語音:“別小看哥。這麽着,咱倆也好久不見了,今晚一起出來喝個酒,細聊,成不?”
“行。”
幾個月不見,三號依舊是那副潇灑不羁的模樣,他貼心地與我約在了一家安靜的小酒吧,點了兩杯瑪格麗特,之後饒有興趣地看着我,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神色間并無半點不耐。
我一直覺得他身上有些六叔的氣質,他的貼心也是我與之交好最重要的一點。看到他神色淡定,我的心也微微放松下來,便将我和茍盟的事情粗略地講給他聽。
說罷,我覺得心裏陡然一輕,覺得這幾天來的不安惶恐終于有了個出口:“啊,請你幫幫我,這事,我還真不知道找誰好。”
三號立刻接話:“幹別的我還不敢大包大攬,找人倒是不愁。”
“可是我只有他的電話……”
三號見我又質疑他的能力,伸手勾了勾我的下巴:“哈,還不信哥?”
“啊,也不是這麽說。”
“啧啧啧,”三號往後仰了仰,從上而下地打量我一番,評價道,“剛剛燈光太暗沒看清,現在仔細瞧瞧,你真的變了好多,如果這些都是因為他,那他确實對你很重要。”
我啞然一笑,低頭抿了一口酒。
“不過,”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說的這位茍盟,是誰啊?”
“啊?”我些吃驚,那一陣茍盟還是他們熱烈讨論的話題,沒想到才幾個月就全然忘到了腦後,“就是上次我們在酒吧,我指給你看的那個人。”
“這……”三號露出了極力回憶的模樣,“讓我想想。”
過了片刻,他搖了搖頭:“抱歉,我真忘記了,我甚至不記得我們上次是在哪裏遇見的。”
“好吧。”我有些喪氣地垂下肩膀,沒想到被我時時刻刻挂念在心上的人,于他人而言不過是一時談資,茶飯畢了,便如煙消散,丁點兒痕跡不留。
不過也是,他們的生活太過豐富了,每天有數不清的聚會party,見過俊男美女和各色富商大賈也數不勝數,又怎麽會在意一個什麽背景都沒有的普通男人。
就算他們還記得茍盟,也不過把他當作一個氣場特殊的鴨子來看吧。
想到這,我便有些意興闌珊了,只想盡快交待三號幫我找到茍盟:“你最快能什麽時候找到他?”
“這……至少也要一周吧。”他看我一臉沉重,不禁笑了,“怎麽啦,這麽緊張他,啧啧啧,總見你對什麽都漠不關心的樣子,還從沒見過你對某人如此上心呢。”
“是嗎?”我反問他,“你以前對我的印象,就是這樣?”
“是啊,”他爽朗一笑,“你不就是一直不混圈子,窩在自己的小世界裏嘛,你知道其他人都怎麽說你嗎,蝸牛,怪胎,宅男。”
“我、我……誰說我不混圈的,”我弱弱地反駁,“我混ACG圈,歐美圈……”
三號又點了杯酒,轉身朝向吧臺,不再看我,言語間卻有笑意:“回去吧,有消息我第一時間通知你。”
被他看出了不欲久留的心思,我有些尴尬地說:“沒事,難得出來一次,我陪陪你。”
“嗨,”他斜了我一眼,“我後面還約了人呢,別壞我事,快走。”
“哦。”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我先走了。”
三號坐在原地,待我起身時,突然低聲說道:“其實你這樣也好,不必受限于人,随大流……雖然輕松,卻也難以脫身。”
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自言自語,在原地站了片刻,還是沒有回他的話,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之前看高幹和包養文,大多數金主都有自己的小圈子,利益糾結也不少
所以就想寫個活在自己小世界的宅富帥……
2015年最後一個月來了,在今年遇見看文的你們真的令我非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