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他說:“你躺到我大腿上,我給你揉揉吧。”
我好不容易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組成一句話回他:“唔……沒用的,按摩對我來說更是增加痛感,你、你去藥箱找找還有沒有布洛芬。”
“老吃止痛藥不好。”他說得很平靜,但臉上卻是真真實實的擔憂心疼。
“靠……”我暴躁地大喊,“那怎麽辦,殺了我吧嗚嗚嗚,老子不活了。”
他皺了皺眉:“別說這種話。茍盟最不喜歡我說喪氣話,特別是動不動把去死、不活這種話挂嘴邊,但是我現在真的頭疼得幾近炸裂,根本無暇顧忌他的感受。
“啊……”我感到胸腔裏的氧氣都不夠用了,也沒力氣折騰了,敞開四肢仰躺在床上大喘氣。
茍盟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突然伸手拽我:“走,起來。”
“去哪……”我連哼哼的力量都沒有了。
“我有個辦法,你套上外套,跟我出門。”茍盟從衣櫃裏随手扯出一件運動衫讓我穿上,然後半摟半拽着我出門了。
他的爛辦法就是帶我去跑步!靠!我都要暈倒了他還逼着我繞着小區的廣場跑,而且根本不能停下休息,只要我的步伐一慢下來,他就會伸手拉着我的胳膊以更快的速度往前沖。
第一圈跑完,我覺得大腦和四肢都喪失了自主權,只會随着茍盟的指令機械地往前邁步。
第二圈跑完我感覺疼痛蔓延到了四肢,還有心髒。
第三圈跑完,我感覺我的小腿比腦袋還疼。
第四圈……
第五圈……
我在茍盟的生拉硬拽下,跑了十圈。(還是茍盟後來告訴我的,當時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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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圈!少說也有三公裏!
我跑完第十圈(據說是第十圈,我覺得可能是更多!),身體再也負荷不了,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堅硬的水泥地磕得我膝蓋生疼,但更疼的是胸口、喉嚨,我喘着粗氣,感覺下一秒就能咳出血來。
茍盟一直站在邊上,他等我勻了會兒氣,才走過來:“好點了嗎?”
我翻了個白眼:“好、好個屁!哈……我快暈過去了。”
“但是你并沒有暈過去。”他歪頭看我,實事求是地說,“而且我覺得你的肺活量又變大了。”
我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在心裏送給他兩個中指。
他垂眸呆了片刻,才伸手把我拉起來,我把全身的重量倚靠在他身上,一點愧疚感都沒有:“走不動了,背我回去吧。”
“嗯。”他側開身子,很輕松地就把我背了起來,慢慢地往回走。
晚風吹動着我的發梢,夜深了,四處無人,我很安然地把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他沒有問,我也裝作不知道。
可是很明顯的,我太陽穴的不适感已經消失了。
因為酸的是腳!痛的是喉嚨!
好吧,那也比頭疼好多了。
這……也算是一種笨而有效的辦法吧。
“呼。”我輕輕呼出口氣,甩了甩頭,把頭疼甩出去了片刻,然後淡定地迎接他們以更加洶湧的姿态卷土重來。
我下床打開衣櫃,抽出那件運動衫套上,又洗了把臉,抓起鞋櫃上的鑰匙出門。
我剛把大門鎖上,另一側的電梯門開了,助理拎着大袋小袋的東西急急忙忙地跨出電梯間,一頭撞到了我身上。
“哎喲,”她先捂着額頭喊了一聲,擡眼看是我,吃驚地張大嘴,“老板你怎麽還往外跑?”
我錯開她往外走:“頭疼,下去跑跑步。”
“你不是一天沒吃了,快回床上歇着吧,我馬上給你煮粥,我還買了……”
“你先弄着吧,我一會兒就回來。”我揮揮手,不顧她的勸說,直接進了樓梯間。
入夏了。雖然在南方的城市裏冬天的感覺并不那麽強烈,但是晚風真真切切地迎面吹來,才會發現,那股凍骨刺人的寒意已經完全被徐徐和緩的涼意代替。不知疲倦的蟬鳴聲又起,皓月正懸于空中。
小區內部有個不大不小的公園,平日會有小孩在這裏玩輪滑和滑板,今早剛下過雨,被樹蔭覆蓋的空地還是濕漉漉的,樹梢還時不時地滴落水珠,所以今晚并沒有人聚在這兒。
我走了兩步,調勻呼吸,慢慢地繞着小公園的外側跑起來。夜風的沙沙聲,蟲鳴的嗡嗡聲,還有遠處傳來的燈紅酒綠的喧鬧聲,随着奔跑,漸漸清晰,又漸漸模糊。
現在,我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一股一股,強而有力。
我的雙腿已經開始酸痛,可我不敢停下來。
因為我不确定,茍盟不在我身邊了,這個方法,還有效嗎?
我不太确定自己跑了多久,但應該有比上一次還長還遠,不得不停下,是因為助理下樓找我,她張開雙臂攔住我,臉上滿是擔憂,但語氣卻前所未有的嚴厲:“老板,你不能再跑了。”
我彎着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張大嘴巴呼吸,好一會兒,才直起身回應她:“我、我還撐得住。”
她雙眉緊蹙,神情嚴肅:“老板,我覺得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回家好好吃個飯,然後休息,而不是在這邊自虐。”
我笑了一下,剛想說話,恰在此時,一陣急促的風吹來,把她半卷的過肩發吹得拂起遮面,我突然發現她竟不知不覺蓄起長發,燙卷後頗有女人味。
由此,猛然間,我意識到,我與她相處了兩年多,竟然一點也不了解她。
兩年多前剛進入公司,她是我認識的第一個人,那時候我還沉浸于對自由生活驟然結束的哀痛中,對手頭的工作極盡敷衍,是她一次次加班加點地幫我收拾爛攤子,最後還要把她的勞動成果堆到我的頭上。雖然她平日嘻嘻哈哈,接到工作也會抱怨半天,但沒有一次掉鏈子……呃,除了漏看萌萌短信那次。
然而,我居然不知道她畢業于哪所大學,不關心她有怎樣的工作習慣,我甚至不記得每次把我自己分內的工作交給她時,有沒有和她說一聲謝謝。
不光是她,我這輩子似乎從沒在意過什麽人,大多數人在我的記憶中,連一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我知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人來人往,沒必要為誰駐留,各自聚散,各自無關。我恐懼空付一片真心于流水,卻悄無聲息地從骨子裏變得冷漠。
我擡起手遮住雙眼,大拇指和中指輕輕地按着太陽穴。
我用漫不經心當借口,奉此為生活态度,好讓失敗降臨時,存留一絲卑微的體面。
太可笑了。
“老板?”助理見我呆立在原地,擡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回去吧。”
我輕輕撥開她的手,沖她眨了眨眼睛:“好。”
助理愣了一小會兒,似乎覺得我的情緒轉換得太過突然,挑了挑眉毛,最終還是一言不發地轉身和我上樓。
我乖乖喝完了她煮的清淡晚餐,再趁她不注意偷吃了倆雞塊,然後聽話地躺回床上,喝了一包感冒沖劑,沖她揮揮手:“快回去吧。”
“好。”她拎起包,“如果明天還不舒服……”
“沒事的,我明天會按時上班的,嘿嘿。”我又被子裏縮了縮,腳底板還是有點發冷。
“哦。”她看了一眼手表,喃喃道,“這麽晚了,我喊我男朋友來接我吧。”
“啊!你都有男朋友了?!”我驚訝地從床上坐起來,“什麽時候的事。”
她今天畫了眼線,白眼一翻特別帶感:“老娘都準備結婚了好嗎。”
“卧、槽?”我有點反應不過來。
她幽幽嘆了口氣,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沒事,這段時間還不着急,得先搞定麻煩。”
“你說的麻煩該不會是……”我不太确定地問道。
她揚起嘴角,握着拳頭朝空中揮了揮:“廢話!當然是你那個妖孽堂弟,氣死我了,居然當衆給你難堪,必須鏟除。”
我害臊之餘又有些感動:“謝謝你,為我做了這麽多。”
她大義淩然地搖搖頭,語重心長道:“老板,我們是一個戰壕的,雖然你又懶又宅還不夠聰明,但你真是個好人。我和其他同事會一直護着你的!”
“呃……謝謝你們了啊。”我扯了扯嘴角,給她一個禮貌的微笑。
她推開房門:“你先睡吧,我在客廳坐一會兒,等等會幫你帶上門。”
“好。”我重新躲進被窩,只露出一雙眼睛,悶聲說,“哦,順便跟你說一下,你妝有點花了,去補補吧。”
“啊?……好。”她朝外走去。
“等等。”
“嗯?”她一頓,把頭伸回房間看我。
我把眼睛也埋進被子裏,怯怯地說道:“以後……不要在背後喊我草包了好嗎?”
等了一會兒,沒等到回應,我偷偷露出半只眼看她。
助理先是一傻,神情是被揭露幹壞事的尴尬與愧疚,不過很快又重新露出笑容。她說:“好啊,那你也要有點當老板的樣子嘛,狠狠地打敗你那個堂弟,讓他從哪來,滾回哪裏去!”
“唔……我會努力的。”
她沖我點點頭,飛快溜出了房間。
等四周重新安靜下來,我才安然地轉身側睡,兩腿之間還緊緊夾着碩大的抱枕,假裝自己的懷裏很充實溫暖。頭已經不太疼了,我不知道該歸功于自己的出汗運動還是助理熬的熱粥,亦或是偷吃的那倆至今唇齒留香的雞塊君。
睡吧睡吧,我對自己說,明天還要繼續奮鬥呢。
啊,希望夢裏有他。
晚安,萌萌,我們很快會再見面的,如果你不來找我,我會去找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天要爆發小宇宙了!
不過,工作、生活未必是一帆風順的。
雖然我是親媽(咳咳)但是金手指才不會胡亂開Orz
距離萌萌回歸倒計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