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茍盟已經走了,被子疊得像個豆腐塊,工工整整地擺在床頭。
我眯着眼上了個廁所又縮回被窩裏,躺了一會兒爬起來和不知道隔了多少時差的爹媽通了個視頻電話,他們玩得似乎挺好的,兩張老臉上全是笑容。我沒敢告訴他們我包了個男人在家裏,只說公司最近挺好的,我挺忙的,并沒有出去鬼混。
挂了電話,又接了助手的兩個郵件,馬馬虎虎地看完回複,我點開自己的硬盤,勉勉強強地看着小片兒撸了一管。
釋放後有三秒鐘的靈魂出竅,半個小時的大腦放空,等我因為肚子餓得咕嚕嚕地叫而回過神時,已經快中午一點了。
點開幾個外賣網站都沒有合乎心意的午餐,可我又懶得出門。正在糾結到底是勉強吃點還是幹脆一口氣爬起來頂着大太陽出門,茍盟回來了。
“啊……你這樣進進出出确實不太方便。”給他開完門,我想了想,在玄關的抽屜裏找到備用鑰匙,遞給他,“先收着吧。”
“好。”他接過鑰匙,放進口袋裏拍了拍,擡起頭沖我燦爛一笑,“吃過了嗎?”
“還沒。”
我跟着他進廚房:“你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他翻動冰箱:“今天結算工資,明天就不上班了,休息一陣再找新的工作。”
我哦了一聲,看他動作熟練地撿出菜葉與肉塊放上砧板。
“吃面可以嗎?湊合一下,下午我們出門買點別的。”
“好。”
我邊吃邊問他:“我除了你的名字還什麽都不知道呢。你是哪裏人啊?”
他把湯底喝完,用手背擦了擦嘴:“新疆的……我外婆是維吾爾族。”
我盯着他的臉看了一會兒,茍盟的輪廓似乎确實比普通的漢族人要深一些,但除此之外并沒有其他細節能夠顯示他有少數民族的血統。
Advertisement
“嗯?那你怎麽來到南方了,在這裏當兵麽?”
“不是,在河南。退伍後到處走走看看,就來這兒了。”
“不回家?”
他眼神閃爍了一下,回答道:“和家人鬧翻了,我還有一對龍鳳胎弟妹,爹媽都更喜歡他們,知道我喜歡男人後,更是對我不理不睬。”
“好吧……”我也不知道說什麽安慰他。
過了一會兒,換他問我:“小天,你是幹嘛的?我看你怎麽不太像有錢人啊?”
“你……連我是幹嘛的都不知道?”
“我那天有聽到你和朋友說話……你應該是公司老板或者高管吧,可是具體是什麽就不知道了。”
“咳咳,‘福鷹’聽過嗎?”
“我天!”他張大了嘴,吃驚的樣子有些土,“你家是開‘福鷹’,那個連鎖超市的?”
“嗯。”
“那……你怎麽住得這麽苦?連車都沒有。”
我翻了好幾個白眼,被氣得半死:“富二代在你眼裏就非得過得驕奢淫逸揮金如土?就不許我給家裏省點錢?”
“是是是,”他雙手抱拳做了個揖表示服氣,“深藏不露啊。”
過了一會兒,他又忍不住問:“小天,你今年幾歲?”
“二十八。”
他往後一仰,靠着椅背說:“二十八就是‘福鷹’的老板了,真是好啊。”
我看他一臉羨慕,有些不是滋味:“那也是我爸媽的公司,不是我的。那你多大了?”
“我?”他指指自己的臉,“你覺着呢?”
我想了想:“二十六,二十七?”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起來,看起來很高興,“錯啦,過完年我都三十一了。”
我吃了一驚,仔細看了看茍盟的臉,實在難以相信他已經三十了,心裏有些失落,以為撿了一塊小鮮肉,結果居然是只老鴨子。
他笑完了,嘴還咧着,說:“我二十歲入伍,二十六離開部隊,在全國各地轉了幾年,錢花得差不多了,還好遇見你。”
我有些心不在焉:“那你之前住在哪?別人家?”
他搖搖頭:“不是,我只能打零工,所以一般沒法包住,只能住招待所。”
“那怎麽會找上我?”
“因為你看起來就好說話。相信我,我受過專業訓練,看人很準的。”
我聽他這麽講……總感覺怪怪的,這是說我好騙?
他看我一下我的臉色,補充道:“我轉了好些地方,看來看去,就你面善……呃,又那麽帥。”
沉默了一會兒,我又問:“這麽說,你當了五六年的兵?也真夠久的。可是,如果你不想回家,為什麽不繼續當兵呢?”
他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想怎麽回答。
“老板,這個問題,很難解釋,我不是自願退伍的。”
見他口氣不對,我也沒有再追問。等他收拾完,便和他一起出門去超市。
他把車停好,和我走進離小區最近的“福鷹”,忍不住問我:“你去逛超市的時候,會不會有一種逛自己家的錯覺?”
我斜了他一眼:“那如果你家是開醫院的,是不是每次去看病都像是回家呢?”
他自知這問題無趣,安靜地推着購物車跟在我旁邊不再說話。
我不做菜,自然也不會選菜,默默看茍盟挑揀。到了水果攤位,我終于有了發言權,讓他買這買那,沒想到,他連挑西瓜都是一把好手。
這家夥要是沒有那一身腱子肉,我估計他是去部隊當了炊事員而不是大兵哥。
結賬的時候,我發現線上支付有優惠,果斷掏出手機點開支付寶。他看我熟練的操作,真摯地說:“好幾次我也想換智能機了,現在好多優惠都和支付寶挂鈎啊。”
我埋頭輸密碼:“換呗。”
“唉……可是智能機對我來說真不太實用,那些微信微博的我也沒有,不會玩。”
“我……好吧,随你。”
結賬後走出大門,迎面來了個穿着黑色緊身背心的帥哥,遞給我一張宣傳單,上面是某健身房的廣告。我見他身材有型,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發動車子的時候茍盟突然說:“原來你就喜歡這個類型的啊,那我還挺符合你的标準。”
“要你管!”我氣呼呼地回他一句,低頭玩手機不理他了。
進了家門,我偷偷撩起自己的衣服看了看,每個月總有那麽幾天要為自己的身材難過一番。
茍盟放好東西,走出來正巧看到我對着自己肚皮發呆的蠢模樣,忍不住笑說:“想鍛煉啊?不必去健身房,我帶你就好。”
我不太信任地看了他一眼,把衣服放下來:“你确定?我之前辦了好幾張健身卡,結果一塊肌肉都沒練出來。”
他大步走過來,捏了捏我的胳膊,唔了一聲:“你的骨架确實偏小了,不過不礙事,八塊腹肌我不敢保證,肱二頭肌和四塊腹肌我能打包票。”
“真的?”我還是不太相信,之前我的教練,比他壯實得多的都有,也拿我無可奈何。
“真的。”他真誠地點點頭,然後作為測試,讓我跟着他做幾個基礎動作試試。
結果四個動作我只做得來一個,還只能堅持十幾秒,他嘆了口氣,卻是在安慰我:“別灰心,剛入伍的那會兒,我身邊也是一群你這樣的弱雞身材,但是鍛煉沒兩個月,全是壯小夥了。”
“你他媽說誰是弱雞?!”簡直造反了,有人敢吐槽自己的金主是弱雞嗎?!就算對方是個腦禿肚圓的醜八怪,不也得誇贊成舉世無雙的俊美男嗎。
他仗着自己比我大了兩三歲,總是露出不與我計較的表情:“我們從基礎的做起,然後你每天跟着我去晨跑吧。”
“晨跑?!我可起不來。”
“我叫你嘛。”他伸了個懶腰,開始活絡筋骨,一身完美的肌肉被他凹得若隐若現,我看了他一會兒,別過眼睛,沒再反對。
還是有些羨慕他,想變成他那樣的。
結果第二天他拉扯我起床的時候我差點沒發瘋。兩個人在床上鬥争了半天,他把被子一扯,圈住我,雙臂箍緊,疼得我大叫一聲就想抽他。
他突然快速地低頭,在我眉間一吻,語氣溫柔地說:“起來,給你福利。”
我對這突如其來的親吻還沒多大反應,昏昏沉沉地問:“啥玩意兒?!”
“福利。”他壓低嗓音,在我耳後舔了一口。
這下我徹底醒了,立刻躍躍欲試,想進一步加深這個福利。
不過我拗不過他,還是乖乖洗漱出門跑步。
他也許有刻意地照顧我,步伐慢而有節奏,我們繞着小區跑了一圈,又在外頭熱鬧的集市上吃早餐。我渾身汗津津地,累得不行卻意外有精神,我喝了一碗粥,說:“還記着請我吃早飯啊,不錯不錯。”
一大碗粥他只用了三口喝完:“其實我前兩天都有給你買的,只是你都沒有吃,我就處理掉了。”
我回憶了一下,自己好像确實每天睡到大中午,之前也沒有吃早飯的習慣,還真是錯怪他了。
吃完早飯我們散步回家,聊聊天。他知道我曾經在國外待過之後話突然多了起來,似乎對外國的生活非常好奇。我掏掏耳朵,漫不經心地說:“外國也就那樣,我還吃不慣當地的夥食呢。你要想出國,花個大幾千也能湊合玩一趟了吧。”
他撓了撓臉:“是嘛,可是我當過兵,出國不方便。”
哦,也是,我只能說:“國外真的沒什麽好玩的,現在全世界就是個地球村,在村子裏生活都差不多的。”
“也許吧。”他輕輕嘆了口氣,這麽安慰自己。
回到家裏他忙着做飯,我上網給他找了個比較複雜的菜譜,讓他照着做。他不敢把我的電腦帶進廚房,就放在客廳的茶幾上,看兩眼記住一小段,再急匆匆地跑進廚房加菜添油。
我洗了個澡,雙手拿着手機又滾回了床上,剛想打一盤新下載的游戲,狐朋狗友一號的信息發過來了:
“嘿,我又打聽到一點關于那個茍盟的事情。”
“說。”
“他好像不是自願退伍轉業的。”
這個我已經知道了,于是問他:“還有別的嗎?”
“他好像是犯了什麽事,被迫退伍的。雖然他幾個兄弟罩他,但是軍隊裏其他人都挺不待見他的。可能知道他是gay了吧。”
“好吧。”我對他的過去沒有非常大的興趣,只要他別殺人放火有前科,□□擄掠得性病,其他的其實沒什麽好深入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