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祁陽聽完阮優的那句話,愣了好半天,又伸手将阮優方才檢測過的信息素樣本用儀器複檢一遍,得到一樣的結果後,祁陽直接拉着阮優翹班了。
阮優被祁陽帶上車的時候還很訝異,祁陽這回騎的是一輛機車,他扔給阮優一個頭盔,對阮優說:“上車,我帶你取一個地方!”阮優覺得祁陽不像壞人,而且他也做夠了聽話溫順的omega,若是前方是未知風險,那他就偏要去嘗試冒險。
跟着祁陽上車後,發現祁陽一路騎車的方向是朝T大而去,阮優扯着嗓子問他:“你帶我去做什麽!要把我送到專家手裏研究嗎!”祁陽沒答話,他的機車一路風馳電掣,抵達T大校門口時,阮優的腳底都震麻了。
阮優跳下車,讓暫無知覺的雙腳蹦了蹦,祁陽伸手接過他手裏的頭盔。
“我之前跟你說過吧,我爸是生物檢測的教授。”
祁陽說:“我爸近十多年一直在做特殊信息素和特殊腺體的研究工作,研究簡單來說有兩個路徑,一個是研究這些是怎麽來的,一個就是研究有什麽用處。
你的腺體這麽特殊,我一聽到就想帶你來見見我爸,怕你不願意,所以直接拉着你來了,但這會兒我還是覺得你的意見最重要,你要不想見我爸,我現在就帶你回去。”
阮優望着祁陽,他想了想,問:“那你爸爸研究出特殊的腺體和信息素能有什麽作用了嗎?”祁陽有些一言難盡的矛盾,他試着向阮優組織語言:“生物體本身是很複雜的組織,抛開人本身去單純地研究信息素和腺體是不夠科學的,所以目前并沒有什麽進展,但也絕對不是心安那種提取信息素合成再加工做成産品的作用。”
阮優笑笑:“看來不是為了商業盈利,那好,去看看吧。”
祁陽的父親祁崇君老師是業界有名的腺體方向專家,多年來,T大的研究團隊和研究成果都為外界輸送了許多技術,包括心安在內的各行各業,只要和腺體、信息素有關,都少不了T大腺體專家的研究成果,而祁崇君老師就是其中翹楚。
祁陽将阮優帶到祁崇君的實驗室裏,大致說明了情況,祁崇君沒搭理祁陽,只沖着阮優說:“沒想到我這個兒子,雖然學術上不成器,不願跟着我做研究,卻能遇見你,真是他的運氣,也是我的運氣。”
阮優不太明白,祁崇君笑了笑,道:“是這樣,這些年我所做的研究,雖然是腺體科學的研究,但更多的還是偏向信息素的研究,特殊的信息素有很多,但始終沒有碰到腺體極為特別的。
你是第一個。”
阮優似乎聽明白了些,他拖長聲音啊了一聲,問祁崇君:“那這麽多人,這麽多omega和alpha,就沒有遇到您想要的嗎?”祁崇君搖搖頭:“其實也有遇到過那麽幾次,但有的擔心我的研究不夠人道,所以拒絕了,連信息都不肯向我透露。
有的呢,是被家裏的alpha逼着來做實驗、拿科研經費補貼家用,我又認為這種樣本更加不人道,所以也拒絕了,這樣一來,就碰不到合适的對象了。”
阮優理解了祁崇君的意思,但還是不明白祁崇君想要做什麽,他問:“那您到底想做什麽樣的研究呢?”祁崇君讓阮優坐,緩慢地說:“我們的研究目前有兩個路徑,一個是怎麽來,一個是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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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腺體和信息素的作用,想必像心安這樣的企業已經将它吃透摸透,并且賺得盆滿缽滿了。
而關于它是怎麽來的,一來是樣本的缺少,二來是這個設想或許過于大膽,所以一直沒有深入進行。”
阮優不太明白祁崇君的意思,他皺起眉頭,祁崇君說:“腺體作為人體器官,目前我們對它的了解還遠遠不夠,根據現有的研究結果,我的假設是,人類性別重新分化以後,腺體同樣承擔了一部分人類染色體的功能,那麽人類的繁殖,或許可以以腺體為基礎,信息素結合作為核心,實現在生**外的孕育。”
阮優驚呆了,連祁陽也驚呆了,他到底是生物檢測專業的學生,專業素養要高過阮優,聞言非常憤怒地說:“爸!我帶阮優來是為了告訴你世上有這樣優質的腺體,而你卻想讓他做人體實驗,還要生孩子?你這太違反人倫道德了!你想都別想!”祁崇君望着祁陽的表情沒什麽變化,想必這樣的指責,從他産生這個設想開始就已經承受了無數次,阮優看着祁崇君的表情,突然有種奇異的感覺,他打斷了祁陽憤怒的咆哮。
“祁陽,你讓祁老師說完。”
祁陽仍有些不滿,一直念念叨叨,阮優掐了他一把,讓他安靜下來,示意祁崇君把話說完。
祁崇君搖頭苦笑:“這些年,這樣的指責我聽了無數次,但是其實很簡單,根本不用生什麽孩子,我只需要将腺體樣本和人類染色體樣本比對就可以得出結論。
之所以需要敏感特殊的腺體,是因為在實驗中更容易得出對照結論,祁陽,以你的學識素養來看,這算是人體實驗嗎?”祁陽還沒說話,阮優先說話了:“我知道了,您是需要以我的腺體作為樣本。
而腺體不像信息素,可以通過采集的方式收集到,再進行觀測,所以多年來您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樣本,既是因為有些人以為您要做人體實驗,也是因為有些人想從您這兒訛一筆,對吧。”
祁崇君點了點頭,阮優笑道:“那我來做這個實驗吧。
就像您想要知道這樣的腺體從何而來一樣,我也想知道,我是從何而來。”
說到這裏,阮優居然覺得有些感傷,他換了個話題,開玩笑道:“要我說,還是老師您先前的鋪墊太多了,所以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樣本。
如果您不說那一大堆驚世駭俗的推論,只說要找願意做腺體研究的志願者,說不定成果早就得出了。”
祁崇君篤定地搖頭,他說:“那不可以,任何參與實驗的志願者都要有知情權的,我必須告訴他們,否則我的結果就不具有可參考價值。”
道德上來說是這樣,但科學上未必,可阮優沒有反駁,他已經知道祁崇君是一個認真而又嚴苛的科學工作者。
簽下同意書,阮優拍了拍關切地望着他的祁陽的肩。
相比于祁陽的擔心,阮優只感到期待,好像弄明白這些,就能明白為什麽被抛棄,為什麽不被愛。
從T大校門出來,祁陽悶悶不樂的,阮優看了他好幾眼,祁陽才說:“阮優,我真沒想過讓你冒這個險。”
阮優笑了:“我沒有冒險,是我自己願意的。
而且如果你父親的結論成立,那麽人類就可以實現非人體代孕手段下的生**外孕育,那是所有omega的福音。
非法的、屢禁不止的利用omega的身體進行代孕的行業可以被純粹的外界孕育條件取代,雖然完全取代是一個過程,但是這個過程裏,又能有多少omega可以從此從被迫繁殖的痛苦中解放出來、進入社會。
對omega來說,這太重要了。”
阮優輕輕地說:“對alpha來說司空見慣的一切,對omega而言,則是一種尚在争取中的權利。
祁陽,如果這樣一件事,我能夠參與推動,那我非常自豪。”
祁陽大概理解了阮優的想法,他将頭盔遞給阮優,說:“沒發現你這麽高尚,走吧。”
阮優笑了笑,接過祁陽的頭盔,一路仍然是風馳電掣,抵達心安門口時,阮優跳下車将頭盔還給祁陽,但祁陽沒接,他的目光穿過阮優,望向馬路的方向。
陸觀潮的車就停在路邊,看見阮優從祁陽的機車上跳下來,陸觀潮大步流星地走過來,他走到阮優面前,看了看祁陽,又看了看阮優,然後他望向祁陽手裏拿個omega專用的可愛的機車頭盔。
驀地,陸觀潮笑了一聲:“難怪鐵了心要跟我離婚,原來是攀上更年輕的alpha了。”
阮優勃然變色,他想着給彼此留最後一絲體面,沒有在陸觀潮面前提起沈良的事,沒想到陸觀潮卻這樣看他。
“你胡說八道什麽呢陸觀潮!放尊重點!這是我同事!”阮優皺着眉道。
陸觀潮極為不友善地上下打量祁陽幾眼,又将同事兩個字在口中滾過一遍:“同事?有這種上班時間帶你出去兜風的同事,那你住在外邊的那個漂亮的房子,也是同事的嗎?”阮優瞠目結舌,他沒想到陸觀潮居然這樣想他,可陸觀潮已經忍不了了,他當着祁陽的面,在心安公司的大門前,将阮優拖上他的車,阮優被他一把塞進後座,而後陸觀潮也跟了上來,他暴怒地沖着司機喊了聲出發,司機一腳油門踩下去,阮優驚魂未定地被颠了一下。
勉強坐直身子,以一個正常的對話姿勢和陸觀潮并排坐在一起,阮優望着陸觀潮瘋狂的眼神,問:“怎麽,你又要婚內強奸我一次嗎?”陸觀潮嚣張的氣焰被打壓了一些,但他仍舊憤憤,薄薄的唇抿得很緊,下颌角因為怒火而繃出銳利的弧度,緊張的氛圍似乎一觸即發。
阮優望着這樣的陸觀潮,他的心裏已經激蕩不起愛意了,阮優甚至在想,自己之前真的是喜歡陸觀潮嗎,如果喜歡,就該時刻注意對方的一言一行,那麽自己又怎麽會發現不了陸觀潮對沈良的心意呢?阮優想不明白,他轉而撇過臉,沉默地望着車窗外的風景,鼻腔很酸,阮優有些想哭,但他揉揉鼻尖,忍住了這不合時宜的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