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阮優一直在想,自己無法原諒的究竟是陸觀潮的欺瞞,還是更在意陸觀潮心裏的那個人是沈良。
沈良像籠罩在阮優頭頂揮之不去的陰影,出生時阮優因為信息素不如沈良而被選擇放棄,長大後他黯淡無光地陪襯光芒四射的沈良,後來他暗戀的alpha在心底裏深深愛慕着沈良,然後在沈良的請求下娶了他。
沈良走了以後阮優靠在床頭想,那自己到底算什麽,這二十年來,自己就永遠都是沈良的陪襯,沈良的跟班,沈良之後的第二選擇嗎?陸觀潮,阮優想到他,已經沒有眼淚要流了,婚姻裏的忍耐和付出,疼痛和傷心,在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裏,阮優已經盡數品嘗過。
也許陸觀潮真的想要好好和他過日子,但是阮優只要一想到沈良,就永遠安不下那顆心,他是陸觀潮得不到沈良後的退而求其次,而阮優不想自己做一個血緣關系、婚姻關系中都差人一等的“殘次品”。
阮優打算離開的想法沒有表現出來,他這段時間一直恹恹的,因此他的冷淡和平靜并沒有引起陸觀潮的懷疑。
阮優花費了一些時間搞清楚陸觀潮拿他的嫁妝去做什麽了,其實陸觀潮什麽也沒幹,結婚時母親希望這筆錢由陸觀潮為他打理,但陸觀潮只是把這筆錢存了張銀行卡,至于理財,他什麽也沒做。
阮優在家裏找到這張薄薄的銀行卡,有些意料之中的好笑,也是母親癡心妄想了,陸觀潮和他結婚都這麽勉強,又哪有心思為他理財。
阮優從卡上劃了一筆錢轉到陸觀潮的賬上,作為結婚這一段時間以來自己花費陸觀潮財産的償還,然後阮優在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拎着行李箱離開了陸家。
阮優找到了一個暫時落腳的地方,他不想回家,然後像上次一樣被陸觀潮堵上門,這次阮優提前租好了房,離陸家很遠,他想遠遠地逃開。
陸觀潮在公司上班時接到家裏傭人打來的電話,聽說阮優拎着行李箱走了,陸觀潮拍案而起。
阮優這一段時間一直很不對勁,陸觀潮怎麽哄怎麽照顧都不見效,但陸觀潮沒想過阮優會走。
結婚快一年了,陸觀潮覺得兩人感情已經穩定了,婚姻也該邁向正軌了,但他沒想到阮優在最初他不回家的那半年都沒走,竟然在現在這個時間點走了。
陸觀潮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感到惱怒,這段時間他對阮優怎麽也算是盡心盡力,處處順毛摸,他真不知道哪裏讓阮優不滿,甚至不滿到要離家出走。
讓陸觀潮驚訝的不止是阮優離開陸家的消息,沒過多久,在陸觀潮還在思考究竟是該以不變應萬變,還是該動動關系和腦筋找到阮優的時候,陸觀潮收到了錢款到賬的消息,後面緊跟着的就是一條來自阮優的消息,或者說是通知。
“陸觀潮,這是一年來我花你錢的一個估值,不一定準确,這筆錢還給你,我們離婚吧。
離婚協議我已經寫好,就放在主卧床頭,也已經在民政系統中提交線上申請,你簽完字然後把協議上傳系統,我們就可以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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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找我,我不想見你。”
阮優不是第一次提離婚,陸觀潮多少有點一回生二回熟的意思,和阮優相處的這些日子他還算是了解阮優,阮優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哄着他順着他,矛盾就會輕飄飄帶過。
陸觀潮是不想離婚的,阮優年輕漂亮,性格也乖巧可愛,又很聽陸觀潮的話,陸觀潮喜歡他。
和沈良帶給陸觀潮的那種朦胧美妙的幻想不同,阮優讓陸觀潮切實體會到身心的愉悅,真真切切有omega在懷的興奮與刺激讓陸觀潮難以忘懷。
何況他已經真的喜歡上阮優,決定放下沈良,好好和阮優過日子。
陸觀潮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阮優莫名其妙地走了,他不能亂,他先照阮優說的,登錄民政系統看了看,阮優果然已經提交了離婚申請,時間就在幾小時前。
陸觀潮又覺得自己坐不住了,他拿起車鑰匙便回家。
匆匆忙忙回到家裏,陸家的傭人們正聚成一堆低聲議論,見着陸觀潮便七嘴八舌地說起阮優離開時的情景,陸觀潮越聽越氣,怒不可遏。
“他要走你們就不知道攔着嗎!這麽一群人飯都白吃了!連個人都攔不住!”陸觀潮罵道。
傭人們面面相觑,主人家的事情他們哪裏好插嘴,何況阮優要走早有預謀,叫來的車就停在陸家大門前,傭人們眼睜睜看着他上車了,這才反應過來人好像是走了。
陸觀潮調出家裏的監控,看見阮優神色如常地離開,仿佛他只是去逛街散步一樣,他上了門前的車,陸觀潮記下車牌號發給助理,讓助理查查這是個什麽人。
沒一會兒助理就把消息反饋給陸觀潮了:“陸總,司機今年四十歲,這輛車車齡三年,從行駛裏程來看,這應該是個順風車司機。
我在順風車系統裏查到了司機的資料,現在正在聯系司機,問他把夫人送到哪裏了。”
但陸觀潮的調查很不順利,司機把阮優拉到一個建築面積很大、人流密度更大的街道口,阮優就讓司機停車了,而後他拖着行李箱沒入人海,司機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處處受阻,陸觀潮撥通阮優的電話,電話被阮優拒接好幾次以後助理小心翼翼地提醒陸觀潮,是不是被阮優拉黑了。
陸觀潮頓了一下,拿過助理的手機給阮優打電話,果然打通了。
但阮優并沒有接電話,嘟嘟的聲音響了幾十秒後自動挂斷,陸觀潮耐着性子給阮優發短信:“優優,接電話,把我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短信顯示發送失敗,阮優拒收了這條短信,陸觀潮再回撥過去,發現助理的號碼也被阮優拉黑了。
陸觀潮沒心思再跟阮優玩這種你來我往的小游戲,他将手機扔回給助理,道:“查,找人查他在哪裏。”
因為擔心以自己的名義租房會被陸觀潮找到,阮優的房是拜托顧忻爾替他租的,即便如此,阮優仍然非常明白,躲是躲不過去的,有些話必然要和陸觀潮說清楚,只是現在,阮優不想見到陸觀潮,他看到陸觀潮,就會想到陸觀潮對自己的欺騙,他沒法好好跟陸觀潮說話。
顧忻爾為阮優租了一套單身公寓,租金不菲,顧忻爾一口氣幫阮優付了一年的。
阮優十分過意不去,顧忻爾卻說這就當做自己送給他的離婚禮物,祝阮優盡快離開沒良心的alpha,早日獲得自由身。
讓阮優吓了一跳的是住進新家的第一天,家裏就闖進一群不速之客,直沖沖在阮優的新家裏搜查了一圈,阮優以為是陸觀潮這麽快就找上門來,沒想到是趙擎的人。
為首的人應該是趙擎的心腹,他問阮優:“你和顧忻爾是什麽關系?”阮優茫然地回答:“朋友。”
那人看了阮優一會兒,又轉身出門打了個電話,而後才又回到阮優面前,向他道了歉之後帶着人離開。
阮優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他漸漸咂摸出顧忻爾和趙擎這段婚姻裏奇怪的地方,正如顧忻爾不止一次抱怨過的那樣,趙擎看他看得太緊了,每一次阮優和顧忻爾見面,都少不了趙擎的人跟着。
以前阮優以為這是一種關心,現在阮優發覺好像不是這麽一回事。
顧忻爾為阮優租了房,不過一天趙擎的人就找上門來,這不是關心,這是監視,想必顧忻爾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趙擎的監視之下,像是真的害怕他跑了。
阮優坐在新家的沙發上,心裏亂糟糟的,既為自己的事煩心,也為顧忻爾的事煩心。
精力不濟又想得太多,再加上搬新家的辛苦,阮優很快就睡着了,夢裏閃過幾次陸觀潮面對沈良時的不自在,阮優猝然睜開眼睛,大夢初醒,原來陸觀潮也并沒有瞞得很好,只是他都忽略了。
醒來時天才剛亮,阮優起身舒展了一下在沙發上窩了一整晚的身體,準備把自己收拾得幹淨利落,然後去心安上班。
去心安工作的機會是他向沈良争取來的,不管遇到什麽事,阮優不想放棄這份工作。
是他自己的天賦,是他自己的能力,阮優一絲一毫也不想再放棄了。
阮優去銷假時主管的臉色依然很難看,上回被沈良叫去辦公室聊天的事,檢測中心的不少人都知道,大約是猜到阮優是關系戶,主管更加反感阮優作為空降兵在工作時頻頻請假、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行為。
不過阮優沒有在意這些,回到他的檢測室,祁陽已經在工作了,他熱情地跟阮優打招呼:“你來啦!”阮優換上檢測服,應了一聲:“嗯,剛才去銷假了。”
祁陽了然地安慰他:“那主管的臉色肯定很難看吧,主管最讨厭員工請假了。
但是也太不近人情了,是人都有個三病兩痛的,更何況omega的身體本來就弱,現在又是忽冷忽熱的換季時期。”
阮優點點頭,道:“是,而且生病的話,我的腺體就不太好用,也沒法工作。”
祁陽不太明白阮優話裏的意思,他望向阮優,看見阮優沒開檢測設備,只是把手裏的檢測樣本拿在手裏閉了閉眼睛,沒過一會兒他就将樣本送到了中等級信息素傳送帶上。
祁陽詫異地睜大了眼睛,阮優看着他笑了笑,說:“我跟你說一個秘密吧。”
祁陽呆滞地點點頭,阮優說:“我從來不用設備分辨信息素,我只需要用腺體感知一下就可以。”
不再忍耐不再隐藏,阮優試着将自己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說出口,看見祁陽呆滞地吞了口口水,他暢快地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