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你總該告訴我,為什麽要離婚吧。”
好半天,陸觀潮的沖動似乎被平息下去了,他這樣問阮優。
為什麽,阮優将這三個字在心頭滾過幾遍,他連譴責一句陸觀潮婚內精神出軌都做不到,畢竟陸觀潮喜歡沈良的時間,或許比自己認識他的時間還要唱,阮優僥幸做了捷足先登的後來者,可陸觀潮心裏卻一直沒忘記那抹白月光。
但陸觀潮一直死死地盯着阮優,大有阮優不說出個所以然就不會放他離開的架勢。
阮優閉上眼睛,總不能一直不說,這層窗戶紙,不由陸觀潮親自挑破,那就只能讓自己挑破,要離婚了,阮優輸得清楚明白,陸觀潮也理應有知情的權力。
“陸觀潮,我們結婚快一年了,有件事我一直沒問過你。”
阮優開口的聲音很平靜。
對上陸觀潮的眼睛,阮優問他:“我的哥哥沈良,他跟你說了什麽,才能讓你犧牲自己的婚姻,幫他把張晟傷了我的事掩蓋下來?”那一刻陸觀潮眼底閃過的慌亂被阮優盡收眼底,原以為已經徹底死了的心又抽痛幾下,阮優強撐着憋出一個笑容:“你很喜歡他吧,為了他,連自己的終身幸福都能付出。”
話說開了、事挑明了,阮優的心底是一陣解脫,盡管心裏像空了一大塊,不再有安心的感覺,但至少,他也算死得明白。
陸觀潮的嘴唇張張合合,好幾次,他似乎都想開口說些什麽,但最終他什麽也沒說出來。
不知是因為一直以來被他掩藏的真相突然被阮優知道了,還是因為那種即将失去面前這個人的恐慌席卷了他,總之陸觀潮望着阮優,最終頹敗地低下了頭。
頹敗,這個詞在陸觀潮身上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他對一切都勢在必得,唯有沈良。
可就算他得不到沈良,還是願意為沈良做出許多犧牲,包括犧牲自己的婚姻。
阮優望着陸觀潮,居然生出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傷感來,他輕笑一聲,放緩聲音,說:“挑個你有空的日子,我們去把手續辦了吧。
在你身邊讓你難受了這麽久,以後就不會難受了。”
阮優下車時陸觀潮沒有阻攔,他的手徒勞地在空氣中抓了一把,而阮優已經離開了,留下他信息素裏清淡又甘甜的露水清新,陸觀潮大夢初醒,連忙追下了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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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心安門前,陸觀潮一把抓住了阮優的手腕,那細膩的觸感像碰到了他魂牽夢繞的一塊玉,阮優擡起眼睛望向陸觀潮,那溫和平靜的目光鼓勵了陸觀潮,他說出了自己心底裏最想說的話。
“阮優,我不能跟你離婚,我不離。”
第一句話說出口,過後的話會順暢很多,陸觀潮接着說:“我是喜歡過沈良,但我現在喜歡的是你,想要過一輩子的人是你,沒有別人,我不能跟你離婚。
以前的事情你就當我是王八蛋,原諒我一次,好嗎?”原諒。
阮優不知要從哪裏開始原諒,陸觀潮的所作所為,說到底不過是個結果,而釀成這苦果的因,是生下他又抛棄他的喬萱夫妻,是嫉恨他又欺辱他的沈良,是他自己的為愛癡狂和心存僥幸。
所有人,包括阮優自己,把他推向現在的境地,阮優無法解決眼前的困局,唯有快刀斬亂麻。
他緩緩地搖了搖頭:“陸觀潮,我做不到原諒,所以我們還是離婚吧。”
阮優輕飄飄地推開了陸觀潮的手,然後他走進心安大門,和門後焦灼地等待他的那個年輕alpha一同進入心安,那并肩而行的背影深深刺痛了陸觀潮,他手裏還殘留着阮優手腕的觸感,轉眼阮優卻已經跟着別的alpha走遠。
陸觀潮下意識便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走了,他跟着阮優進了心安,他是心安的老熟人,一路沒人攔他,陸觀潮暢行無阻進到沈良的辦公室裏,沈良正靠在椅背上惬意地觀看財經新聞對心安高層變動的報道和猜想,聽見辦公室門砰的一聲響,沈良吓了一跳,擡眼一看是陸觀潮,他又坐了回去。
“陸總來了,坐吧,我讓秘書給你倒茶。”
沈良的眼睛仍舊盯着電腦屏幕,話卻是沖着陸觀潮說的。
沈良最近春風得意,他那不中用的父母已經被他按在手心裏,翻不出這五指山,而外界對他和心安的争議熱熱鬧鬧,心安的股價也一路飄紅,什麽事都壞不了沈良的好心情。
相較于沈良的氣定神閑,陸觀潮則狼狽得多,沈良客氣了一句,陸觀潮卻沒坐,他站在辦公桌前,身體前傾,逼問沈良:“以前的事,你為什麽要告訴阮優?”沈良的眼睛不舍地從電腦屏幕前離開,擡眼望向陸觀潮,詫異又好笑:“什麽以前的事?”陸觀潮怒道:“別他媽裝傻,就是你和我,我們以前的事!”沈良噗嗤笑了出來:“陸總,說話要憑良心講證據的,你和我,我們之間以前有什麽事,從認識到現在不都清清白白,難不成是我心裏知道沒什麽事,陸總自己有事瞞着優優了?”雖然沈良顯然是在強詞奪理,可他說的并沒錯,的确是陸觀潮一直瞞着阮優,陸觀潮被沈良反問得啞口無言,反倒是沈良似乎好心似的教導他。
“陸觀潮,你挺好的,但我不跟你在一起,一是因為我原本就不想和什麽上層alpha聯姻,二來,陸觀潮,你的脾氣性格太古怪了,你看起來很喜歡一個人,骨子裏還是想着自己,而我,我是不會做一個逆來順受的受氣包的。”
沈良說完這話,陸觀潮的臉色更難看了,而沈良接着說:“而優優作為我的親弟弟,性格上跟我是有相似部分的,就算他不知道你瞞着他的那些事,他也不會一直忍你,他離開你只是時間問題。”
沈良笑了笑,輕快不已:“畢竟我們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
陸觀潮隐隐覺得沈良這話說的奇怪,他将沈良的話在腦海中過了幾遍,而後反問:“血脈相連的親兄弟?什麽意思,你跟他關系這麽親了嗎?”沈良挑眉:“看來優優還沒告訴你。”
陸觀潮怒目瞪着沈良,等待沈良給他一個答案,沈良笑了笑,說:“那我來說吧。
我和優優是血脈相連的親兄弟的意思,就是這個字面意思,我們是一個媽生出來的親兄弟。
你聽明白了嗎?”直到這一刻,陸觀潮心裏才終于生出一種恐慌,他隐約感覺到事情被自己搞砸了,阮優和沈良居然是親兄弟。
阮優站在檢測中心的辦公樓窗前看着陸觀潮失魂落魄地從行政中心大樓裏出來,他抿着嘴唇沒有說話,祁陽站在他旁邊,幾度欲言又止。
最後是阮優先開口的:“回來的時候門口遇到的那個人是我丈夫,我們最近在準備離婚的事情,所以他情緒不太好,他說的那些話,我替他給你道歉。
以後如果他再說這種難聽話……”阮優的目光看着陸觀潮上了車,那車在心安門前停了許久也不見走,他收回目光,轉身不再看着窗外,迅速而簡短地說:“如果他再說那種話,你直接揍他就是。”
祁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反倒是阮優又換了個話題問祁陽:“好了,別聊這些了,我問你,你父親祁教授是不是很反感将研究結果用于商業的行為。”
祁陽擺手,道:“不是,做研究雖然不全是為了商業化,但總歸還是有助于商業化,商業化也能反過來促進研究進度。
我爸他只是比較挑剔,這也是為什麽我大學畢業後不願再跟着他深造。
碰不到合适的合作夥伴,我爸一般不願進行商業化。”
阮優笑了笑,說:“搞研究的人,嚴格才是他們最大的保護傘,不然得不出可靠的研究成果。
可以理解。”
“搞研究的時候他更嚴格,你看他這十多年都沒能找到合适的研究對象就知道他有多挑了。
他是那種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研究對象,寧願一直放置這個項目的人。
他手底下的學生,那可真是……”祁陽沒有說下去,他用了一個不忍直視的表情表達自己複雜的感情,而後又道:“不過你不用操心這個,我爸肯定特喜歡你。
因為我不願意跟他做研究搞學術的事兒,他已經大半年沒搭理過我了,但你看他對你就很親切很和藹。”
阮優笑道:“大概是氣你沒有子承父業。”
他很快調轉話頭,問祁陽:“那如果我找他進行商業化的合作,他會答應嗎?”祁陽歪着頭想了想,說:“應該會吧,他對喜歡的人很好說話的,反正他手底下幾個得意門生都說他很好。
不過你要做什麽啊?”阮優撇撇嘴,有些不太确定:“我也還不知道要做什麽,只是想着以後可能會做些事情,很朦胧的一個想法,也是剛剛突然才有的,等确定下來了再說吧。”
祁陽了然地點頭:“原來是想創業做老板了。”
他對阮優說:“那我以後可以做你的打工小弟,也算變相繼承我爸的事業了。”
阮優又跟祁陽開了幾句玩笑,他揣在褲兜裏的手指纏在一起,腦海裏朦胧的想法揮之不去。
要做些什麽,必須要做出一些什麽,阮優的心裏不斷地這麽告訴自己。
他不僅要證明自己沒有差在哪裏,更想要證明的是,他很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