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頂鍋蓋說,國語比粵語歌詞美……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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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雄灣,大西洋東岸養在深閨的美麗秘密,法國西南部一顆低調而迷人的珍珠,八月葡萄季,帶團參加國際舞蹈大賽的莫子寧沒和團員們一起回國,送走衆人,他和湘竹搭TGV列車南下波爾多,在那裏租了輛标致SUV直奔阿卡雄。短短六十公裏,沿途皆是法蘭西鄉野間的古老城堡,景致秀美,風物淳樸,可惜路标也不甚明晰,莫子寧按圖索骥,居然兩次錯過路口,磕磕絆絆抵達南岸宿營地時已是晚飯時分。
“你說你來過。”湘竹笑他。
“我來的時候拿破侖一家還在科西嘉島種田,你不能指望這地方幾百年不變樣吧。”莫子寧辯解。
“好吧,你還說你懂法語。”
“是聽得懂……”聽說讀寫只會一樣,幾次帶團過來全靠翻譯,“那時候全村只有三戶人家識字,你讓我上哪兒學法文?”
狐貍開口說話什麽的就更驚悚了。
“所以啊……還是得靠我!”至少她兩年前還來過法國,至少她在UCF還選修過兩年法語,湘竹得意洋洋地跳下車,一頭紮進營地管理處,“別亂跑,乖乖等着啊!”
阿卡雄灣是加隆河河口的巨大環礁湖,沿岸布滿野營地、縱橫發達的水道、自行車道和馬道,天上地下水裏跑着飛機、飛傘、多人自行車、摩托艇和馬匹。曲折漫長的海岸線緊挨森林,水上矗立着古老的燈塔,林中坐落着比燈塔更古老的城堡,漁民們築巢岸邊,一座座紅瓦坡頂的小屋傍水排開,門口停滿尖頭船,仿佛當年杏圍鎮家家窗下的自行車。湘竹登記了當晚的營地位置,取了號牌回來,小獅子載着饑腸辘辘的兩個人飛奔漁港。
阿卡雄是法國乃至歐洲最負盛名的生蚝産地,數十公裏蚝田插滿水泥條,鋪滿瓦楞板,出産着全法百分之六十的生蚝。晚飯時間已過,木屋餐廳外面仍停了不少車輛,食客們結伴坐在露天餐桌旁,一邊品嘗美味,一邊欣賞海港風光。八月的阿卡雄晚上八.九點鐘太陽都不落山,晚霞染紅整個海灣,遠處的燈塔忽明忽暗,木屋散發着濃郁的松香味道,窗戶下栅欄上爬滿綠藤和不知名的小花。
“媽咪說吃蚝姿态要優雅,須得左手托蚝殼,右手掩嘴吸走汁水,再用小叉子叉起蚝肉整個入口,确保一滴湯汁不掉才不失禮。”湘竹揮着手裏的小叉子,“她那吃法一定吃不了阿卡雄的生蚝,這一殼海水,哪裏喝得下去……”
莫子寧叉起蚝肉塞到她嘴裏,“當年我和你爸爸,她還有若微四個人去西貢吃海鮮,她也教過我,很複雜,窘得我一頓飯根本沒吃飽。”
湘竹大笑,一個個指頭嘬過去,“看來咱們都不是好學生啊子寧叔。”
“所以湊一塊兒了。”莫子寧微笑,替她斟滿Sauvignon白葡萄酒,“為我們這兩個不聽話的家夥,幹杯。”
作者有話要說: 叔要走了,走之前留點小甜蜜吧。不知道有沒有人發現作者特別喜歡安排男女主滿世界飛着談戀愛,阿俊哥和紫苑在舊金山定情,小菲和小月在西雅圖重逢,阿卡雄灣和波爾多對小竹子寧叔來說也有特別的意義。良辰美景,俊男美女,這感情戲才賞心悅目嘛是不~~~hiahia~~~叔很腹黑,小竹被吃得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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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了整整三天的船戲,已經盡力了,多少捧個場吧……看過《萬籁清音》和《知為誰生》的同志們就知道,半章船戲對作者而言是多麽大的突破……歐陽俊同學該有多麽羨慕嫉妒恨啊。
作者很惡趣味地想知道親們看到“幸好,沒有太久”及之後就去洗澡的時候對子寧叔是什麽心情……
☆、杯深燭濃
阿卡雄灣南岸的收費宿營地普遍提供停車場、水電網絡和衛浴設施,在這裏露營方便舒适又不失野趣。吃飽喝足,洗去一身風塵,湘竹和莫子寧并肩躺在帳篷裏聽松林內外鳥叫蟲鳴,驚濤拍岸,透過帳篷窗戶看松枝間閃爍的星光,惬意得誰都舍不得睡着。
“你怎麽會一個人,不,一只狐千裏迢迢跑到法國來的?”湘竹好奇地問。
“山裏呆膩了就出來到處亂轉,沒打算跑太遠,不小心上了條下西洋的船,誤打誤撞就過來了。”莫子寧想了想又道,“這裏的雞比中國的好吃,所以多呆了段時間。”
湘竹失笑,“你不會去偷人家雞了吧?沒給農民伯伯打出來?”
“沒偷,野雞比家養的香多了,還有松鼠,野鴨,還掏過鳥蛋,撿過牡蛎,這麽多可吃的誰稀罕偷。”
“真沒看出來,你做狐貍比做人還講究,記不記得我剛到廈門的時候,還不會做飯,你天天就那兩個菜都不帶換的,可愁死我了。”
“那不是忙嗎,狐貍能做什麽,除了修煉天天無所事事。”
“那……兩千多年時間,你就沒遇到過……”湘竹撐起身子壞壞地看着他,“沒遇到過對你有意思的狐貍小姐?”
“修行的生靈畢竟不多,不修行的狐貍壽命也就十年,還沒等我回過味兒來她們都死了。”
這話聽起來很搞笑,可細細一想又有些悲哀,沒有同伴,沒有配偶,茕茕獨立,形影相吊,“好孤獨的兩千年。”
“是啊,幾乎所有仙靈和魔靈都向往人間,人間多精彩。”莫子寧輕嘆,“狐貍那一世我走過無數地方,看過無數風土人情,可是沒有父母,沒有兄弟姐妹,沒有朋友,沒愛過誰,也沒恨過誰,我蹲在屋檐上聽人們生氣,高興,哭泣,發笑,羨慕他們和這個世界融合得那麽好,我卻是個可有可無的家夥,連名字都沒有,星君招我去天界,叫我心月狐,我還挺高興自己終于有名字了,後來才知道誰當值這個星宿誰就叫這個名字,在我之前已經有二十多任心月狐了。”
莫子寧是他唯一能自我認同也被這世界認同的身份,莫子寧有疼他愛他卻過早離世的父母,有帶他混跡街頭磕磕絆絆長大的兄長,有讓他情窦初開偷偷愛慕的若然阿姐,有偷偷愛慕着他卻比他還膽小還不敢表達的若微妹妹,當然,還有十年後來到他身邊,從此與他一生糾纏,碧落黃泉都再舍不下分不開的小竹丫頭。
“潘家送你過關那天,你在羅湖口岸又哭又鬧,你知道那時候我心裏想什麽?”莫子寧撫着她的頭發笑着問她。
“還能想什麽,這丫頭太麻煩了。”
“比這嚴重,我在想,可不可以退回給若然,我好像有點搞不定……”
湘竹鼓着腮幫怒目而視,“好啊,差點就被你抛棄了……”
“可不是麽,站前廣場到處都是人,衆目睽睽,你就在我腳邊哭,我跟自己說,喬家不要她,潘家不要她,我也不要她,她就沒地方去了,算了,先留着吧,到底是大哥和若然的女兒。沒想到啊……”他收回手枕在腦袋下面,仰視着帳篷頂,仿佛淺灰色的防雨布上投射了往事的影子。
“沒想到什麽?”
“沒想到你比我預想的還麻煩……
”
湘竹趴在他胸口吃吃地笑,“誰叫那時候家裏什麽都沒有,我吃不香睡不好,當然要找你麻煩。”
莫子寧沒接話,只是一下一下輕拍着她露在衣服外面的柔潤的肩膀,許久才低聲嘆息,“那幾年跟着我,吃苦了。”
一句話九個字,忽然就酸了鼻子熱了眼眶,湘竹使勁壓下堵在喉嚨口的那一團滞澀,轉身背朝着他躺下,“所以,狐貍,要對我好一點。”
他輕輕“嗯”了一聲,從背後擁她入懷,兩人靜靜依偎着,乳白色的露營燈灑下一帳光華。
“睡着了?”不知過了多久,他在她身後低聲問道。
“沒有。”
“在想什麽?”
“在想這些年到底哪件事我最委屈,想出來跟你算總賬。”
“那想出來沒。”略擡的音調裏隐隐藏了幾分笑意。湘竹被他拂在頸後的呼吸弄得有些分神,縮了縮脖子才悶聲說,“想到一件,到現在你都不知道的。”
“哦?”他來了興趣。
“夏樂失火那次,你為了搶救資料偷解封印,快昏過去的時候……”湘竹頓了頓,捏着他手心使勁掐了一下,“你把我當成媽咪了。”
身後的男人一陣沉默。
“你欺負我了。”
摟着她的手臂緊了緊,頸後的呼吸更熱了。
“那是我初吻哎。”
有什麽溫軟的東西貼上她裸.露的肩膀,沒有逗弄也沒有離開,就那麽長久地,安靜地貼着。
“幸好是我,我內心多強大,你那麽對我……我還跟沒事人似的……你換別的小姑娘試試……所以我說你老認錯人,一點沒冤枉你,你是有前科的人……”
還絮絮叨叨着,她就被翻了過去,肩後的吻移上前來,有些急切,不太淡定地封住了她的唇。
“小竹,”他卷裹着她,不給她說話的機會,“以後,不會認錯了。”
“嗯……”
“你是唯一的。”
“唔……”
“相信我。”
她信,當然信,可是,她已經說不出話了……
舌尖與舌尖追逐纏繞,一點一點擠壓着彼此之間所剩無幾的空氣,湘竹漸漸覺得氣短,又舍不得離開,胸口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顫抖,偏又有只手探進她睡衣,罩着她或輕或重地撫觸撚捏,湘竹被他激得渾身酥軟,用盡力氣留着一分清醒推他,“子寧叔……”
“嗯……”尾音上挑,柔軟,暗啞而又魅惑。
“明天……明天要去爬沙丘……”她喘息着呓語,“要保存點體力……”
“你又不爬。”
“你要爬啊……”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他低笑着,帶着她的手伸向自己腹下,“現在先解決這個……”
湘竹碰到他,觸電似的縮回來,“拜托……”
“你說怎麽辦吧。”
“你不是一貫很有自制力的麽……”
“可是……”他已貼上去隔着衣料緩緩地頂她,“吃了生蚝,就是另一碼事了……”
“誰也沒逼你吃……”
莫子寧略起身,別有意味地凝視着她,“是啊,我也沒逼你啊……”
清淺笑意中,手指已滑入她最私密的部位,“你瞧……做人要誠實……”
湘竹窘得死死閉上了眼睛,不因他的動作,只因他如此直接地拆穿了她,是的,再多顧慮,再多心疼,在他眼中都只是欲拒還迎,小丫頭哪是他的對手,全身上下都是弱點,正面進攻還沒開始就已經潰不成軍……
起床那一刻湘竹仿佛又回到了《思凡》排練最緊張的時候,撐着身子勉強坐起來,莫子寧已蹲在一旁動作麻利地收拾東西準備出發,見她醒了,送過來一個大大的早安吻,“睡得好嗎,沒被蚊子咬吧?”
湘竹羨慕嫉妒恨地盯着面前神清氣爽的男人,“有,好大一只!咬死我了!”
莫子寧大笑,“今晚再有蚊子咬你就叫醒我,我幫你解決。”
今晚還來?湘竹哆嗦着推開他。這家夥果然非人類,昨晚那般消耗,今天照常爬沙丘,晚上還接着……打蚊子……星仙,不帶這樣的……
位于阿卡雄灣入海口東岸的皮拉沙丘(Dune du Pyla)是歐洲最大也是最高的沙丘,6000萬立方米的巨量沙粒堆積在五百米長,三公裏寬的海岸線上,西邊是浩瀚海洋,東邊是遼闊森林,站在海拔一百多米的沙丘頂部,深藍,淺黃,墨綠,目力所及只剩下三種對比極度鮮明而澄淨的顏色,一望無垠,壯美絕麗,大自然的神奇造化面前,貧富貴賤都弱化了意義,坐擁巨萬抑或一貧如洗,權勢滔天抑或一介草民,不過都是天地間渺小蒼茫的一點。
皮拉沙丘向着海洋的一面比較平緩,适合普通游客,向着森林的一面則有着四十五度以上的傾角,适合對體能和技巧有充分自信的運動達人,湘竹因為腳傷哪一面都爬不了,只能躺在沙灘上曬太陽,等着莫子寧從森林一側爬上沙丘頂部,替她拍些照片下來,也算自己到過了皮拉沙丘。
法國人浪漫,阿卡雄開放,沙灘上有不少天體浴人士,湘竹一件半截吊帶一條熱褲已算保守,可美人兒披個麻袋都是風景,來皮拉沙丘的東方人又不多,這樣一個雪膚花貌還單身獨坐的東方佳麗無論如何也低調不起來,不一會兒已經有好幾撥膚色各異的小夥子試圖搭讪,都被湘竹一句“我男朋友很快下來”禮貌打發,可美色當前,偏有百折不撓的志士,比如這位同樣黑發黑眸的中法混血帥哥,仗着自己會點中文,硬是在湘竹身邊擺了張沙灘椅一屁股坐下,準備和人家正牌男友PK了。湘竹哭笑不得,又不好趕人走,只能當他是空氣,自己不時回頭看沙丘頂上拿着相機拍照的莫子寧。
“你叔叔看起來很年輕。”自稱David的小夥兒順着湘竹視線看了半晌得出驚人結論,湘竹着實吓了一跳,“你認識他?”
David大力搖頭,小小得意,“昨天在Captain Aldo吃生蚝,你們就坐在我背後,噢,我不是故意偷聽你們說話,這裏難得聽到人說中文。”
湘竹深悔剛才反應失誤,變相承認了兩人的身份,這下好了,David顯然認定所謂“男朋友”只是托詞,難怪不慌不忙穩坐釣魚臺只等莫子寧回來。
這下有好戲看了……
“子寧叔好。”
David小朋友開口,二度雷倒湘竹,也成功凝住了莫子寧剛擺到臉上的禮貌笑容。
“我是David Mexès,我想邀請小喬做女伴參加今晚四號露營地的派對,可以嗎?”小夥子畢恭畢敬,誠意十足,“很紳士的派對,沒有劇烈運動,不會讓小喬疲勞。”瞧瞧,連她腳傷都考慮到了。
莫子寧看向湘竹,湘竹幹笑,“David昨晚也在Captain Aldo。”
人家可把他跟侄女追憶的當年一字不漏都聽了去。
“你想去嗎?”他似笑非笑地問。
“不了,你一個人沒伴。”她趕緊端正态度表明立場,誰知David伸手就招來了沙灘上另一個棕發灰眸的窈窕女郎,“我姐姐Chloé,我們可以四個人一起。”
Chloé二十八九模樣,一身玫紅比基尼性感出挑,相比弟弟她的法國血統更明顯,中文也差勁些,可看着湘竹和莫子寧的眼神很是期待,“一起去吧,不然我也沒男伴……”
合着這姐弟倆互相看不上對方呢。
四號營地和湘竹他們露營的地方不太一樣,裝修整齊,設施豪華,游泳池燒烤臺一應俱全,到處都是德國人開來的房車。夜晚空地上燈火通明,樂隊喧天,五顏六色的人群裏難得出現個會說法語的東方女郎,一件緊身背心一條斜裁碎花長裙,纖秀柔美得令人心碎,湘竹幾乎一入場就被狂蜂浪蝶團團圍住,不過她腿腳不便概不跳舞,只随David四處轉了轉,David下舞池的時候自己就坐在一旁小口喝酒,乖巧本分的模樣引得Chloé都笑,“中國女孩都像你這麽保守嗎?”
這個,你是沒見過我不保守的樣子……沒人認識真好……湘竹搖搖頭誠懇地回答,“我叔叔叫我老實點,不要亂來。”
“寶貝你一定在開玩笑。”她說的是實話,Chloé卻不屑一顧,“你自己看看他在幹什麽。”
湘竹回頭,好容易在空地邊緣燈光幾乎照射不到的地方找到自家男人的身影。莫子寧面朝場內,搭腿坐在長椅上,光線晦暗看不清表情,姿勢卻很是悠閑恬淡,最重要的是——長椅後面站着,不,俯趴着一個金發女郎,埋頭和他說話,半個胸.脯都快捂到他耳朵上了。
湘竹不以為意地笑笑,一塊兒過了十幾年,什麽場面沒見過,莫子寧雖不是高官巨賈,好歹也是國內現代舞界宗師級人物,身兼多家舞團特聘指導,各種藝術團體名譽顧問,從來不缺投懷送抱的女舞者,當着她這個小侄女的面都有漂亮舞娘往上貼。Chloé不甘湘竹反應如此平淡,湊過來又八卦兮兮地補了一句,“我看這個有戲,他們這樣已經足足十五分鐘了。”
湘竹握杯的手猛地一抖,差點把酒灌到鼻子裏。Chloé得意地替她取下酒杯,“所以啊,男人都是道貌岸然的動物,你管他說什麽呢,走,我帶你認識幾個新朋友……”
“Chloé對不起,你幫我和David說一聲,我……有點事離開一下。”
說着已經一瘸一拐地分開人群朝長椅沖去。
“怎麽了?”莫子寧見湘竹跌跌撞撞地撲向自己,忙站起來接住她,“David呢?怎麽一個人出來了?”
“剛才和你說話那人呢?!”湘竹推開他四下張望,不過幾秒鐘,那豐乳肥臀惹人注目的女人已消失不見。莫子寧饒有興趣地看着她,“幹嘛這麽如臨大敵,我又沒幹嘛。”
湘竹氣苦,站在閃爍缤紛的燈下死盯着他,眼角竟然盈盈波動有了淚花。
“好好我招……”莫子寧舉手投降,“那家夥是房日兔,一只腦子不大清楚的兔子。”
“房日兔?”知道莫子寧身份後她惡補過一段星宿知識,房日兔是東方青龍七宿中的房宿,黃道位置緊挨着心月狐,“真不是星君?”
莫子寧一怔,繼而忍俊不禁,“星君怎麽會打扮成這樣?”
湘竹松口氣,這才覺出手心裏密密的一層汗,“我以為他來接你了……”
“傻瓜。”他揉揉她腦袋,“你不想見他,他不會自讨沒趣。”
“他什麽時候變那麽客氣了……”
“本來也沒得罪過你吧。”
“誰叫他是星君。”湘竹在他掌下別扭地低頭,她知道這情緒于事無補,可那是要帶走他的人,她再大方也沒法掃榻相迎。莫子寧也知道她對星君心存芥蒂,手滑到她肩頭微一用力,湘竹便順勢偎進他懷裏,“不說星君了,房日兔來幹什麽?”
“好奇,看看你是不是三頭六臂。”能把心月狐迷得神魂颠倒。湘竹也笑了,擡頭四望,“來看我,怎麽我一過來她就跑?”
“沒跑,別動,人家看着呢。”莫子寧擁緊她,附到她耳畔低語,“那家夥唯恐天下不亂,非要試試你,我說我家小竹對我信心十足,別拆我臺啊。”
湘竹聞言,柳眉一豎戳起他胸口,“你這麽一說我倒起疑心了,總之人不見了,誰知道那是不是房日兔,萬一真是個波霸美女,你跟人調完情回頭編一堆鬼話騙我……”
莫子寧扶額,“完了,有人會證明給你看的……”
話音才落,一陣山風驟起,林子裏的松果出膛般噼裏啪啦往下掉,砸得滿場游客尖叫走避,湘竹所在的角落更是首當其沖,完全成了靶子,莫子寧不得不将她整個人裹進懷裏,替她擋住四面八方砸過來的松果。好一會兒松樹林才恢複了平靜,人們一面抱怨着風來得蹊跷,一面又大笑着互相摘掉對方頭上身上的果子,莫子寧最慘,湘竹替他清理半天,摘下來的果子在腳邊堆成了一座小山。湘竹又生氣又後悔,“這兔子心眼兒真小,證明就證明了,還帶打擊報複的……”
話沒說完,又一顆松果飛過來,正砸在她下巴上,位置再偏一點兒就進她嘴裏了。湘竹捂着嘴再不敢亂說話,眨巴着眼睛拼命瞪莫子寧,莫子寧忍着笑掰開她的手,轉頭向黑乎乎的樹林發話,“差不多得了啊,還不趕緊回去領罪。”
林中傳來一聲只有他們倆聽得到的嬌笑,“心月狐,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故意犯戒,好跟你一起受罰嘛。”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一再自我超越,自我突破,捂臉求評……
後半章貌似沒啥劇情,還是叔和小竹繼續甜蜜,不過也沒幾天了。
☆、瑪歌一別
林中傳來一聲只有他們倆聽得到的嬌笑,“心月狐,難道你看不出來我是故意犯戒,好跟你一起受罰嘛。”
莫子寧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只是笑聲已遠,他也沒再說什麽,湘竹見狀忍不住盤問,“哎,那兔子跟你關系很好?”
“我們是星君前後腳挑中的,一起聽訓當值的時間比較多。”莫子寧解釋完,忽然反應過來,眼角笑得皺紋連連,“你真吃醋了?”
湘竹立刻否認,“哪有,那姐們砸了你那麽多果子還不許我問兩句啊。”
“還說沒吃醋,鼻子比匹諾曹還長了……”莫子寧揪了下她的鼻尖,“房宿是只公兔子,沒事喜歡扮成男女老少逗人玩。”
“啊?!”
公兔子?!
還是只有cos癖的兔子……湘竹怨念了,莫子寧樂了,“真不容易,總算吃了回醋,早知如此,房日兔真該直接表明身份……”
她一千一萬個确定他這一世的心意,可她上哪兒去核查他那兩千年的漫長歷史,能不懷疑,能不吃醋嘛……湘竹惱羞成怒,掄着小拳頭往他肩上打,“什麽叫真不容易,你還盼着我吃醋啊,你盼着我吃醋你叫我別拆臺……唔……”
唉,話又沒能說完,他現在完全懶得跟她講道理了,每每三言兩語不合就直接剝奪她言論自由,湘竹很不忿,可更惱火的是這招還極其奏效,她又毫無抵抗地任他擺布了……一吻過後湘竹軟軟地挂在他身上,聽他帶着笑意下達新的指示,“上來。”
她便踏上去,兩腳分別踩着他的兩只腳,雙手繞着他脖子,整個人的重量都由他支撐。樂隊換了支慢搖,沒有燈光的場外林邊,他們随着遙遠的樂聲緩緩起舞。小時候也曾這樣練舞,為了讓她直觀感受距離和方位,長大後不需要了,今天用回老辦法,卻是因為她已經無法用自己長短不一的雙腿邁出正确的舞步。
“小竹,”他低頭,雙唇在她浸潤着月光的皎白面容上流連,“你是我這一生最成功的作品。”
她仰頭俏皮微笑,“從小量身定做,制作周期十四年,能不成功麽……”
他搖頭,“我說的是這一生,我所經歷的整個生命。”
之前,現在,将來。
“你的生命那麽漫長,我只參與過一個零頭還不到的時間……”
“不,你一直都在。”他深深地凝視她,“兩千多年的修煉換來升仙,升仙才能做星仙,做星仙才能托生成莫子寧,變成莫子寧才能有你這個小侄女……你知不知道這有多不容易。”
這真是,他說過的最動人,也最傷感的情話。
天上人間冥府,茫茫三界兩千年,只是為了遇到你,軟紅千丈,你在彼端,這一切便不再撲朔迷離。
琥珀色的眼睛啊,藏着那樣深厚悠遠的愛戀,比阿卡雄灣的海水還要溫柔,比加隆河中的清波還要誘惑,她情不自禁以指相觸,他便閉上眼睛,任她的指尖從鼻梁到長睫,眼角到眉梢,一點一點勾勒着早已烙印心中的容顏,他笑了,唇畔勾着動人心魄的弧度,那弧度只為她一人盛開,那樣年輕,那樣英俊,他原是個天使啊,為着她,星星也甘願留在凡間。
一曲結束,節奏重新熱鬧起來,湘竹活動久了腳有些累,兩人便準備離開。剛走回場內就看到Chloé端着酒杯定定瞅着他們,手裏還是原來湘竹手上那一杯。
“你們,呃,你們……”Chloé指指湘竹,又指指莫子寧,又指回湘竹,目光還掃了一下兩人十指緊扣的手。莫子寧笑笑,“小喬是我未婚妻。”
湘竹的手倏地握緊了,他當然也感受到了,有力地反握回去。
Chloé讪笑一聲放下酒杯,“啊,是,我看到你們在那邊,呃,跳舞……”
其實是想說接吻吧,湘竹臉有點熱,“我腳有傷,不能正常跳舞,所以很對不起David,今晚都沒跟他跳。”
“沒關系。”Chloé已恢複了鎮定,笑容也自然多了,“我會轉達。”
“那麽,我們就先回去了,很高興認識你們。”湘竹上前一步擁抱她。Chloé反過來緊摟住她肩膀,“我也很高興認識你們。”說完又向莫子寧眨了眨眼,“只是David不高興認識你。”
莫子寧笑着回答,“沒關系,我完全不介意。”
“你真不介意?”回營地的路上,湘竹問莫子寧。
“不然呢?David這樣的都介意,哪裏介意得過來。”
“呵,你不介意,幹嘛突然說我是你未婚妻。”
“本來就是。”
湘竹驚擡頭,莫子寧笑着揉揉她腦袋,“等我回來,我們就結婚。”
這……這……要不要這麽舉重若輕……這個消息很驚悚好嗎……不要說得好像等我回來一起去吃大同路的鴨肉粥好嗎……
“子寧叔……您,可不可以,多透露一點計劃的細節?”她鼓起勇氣問道,“理論上,好像我也是當事人吧?”
“沒有計劃,沒有細節,只是個設想。”他頓了頓,“不過你放心,我會讓它變成現實。”
好吧,家長作風又來了,您回來就結婚,那也得先回來再說啊,而且……她拿肩膀撞了撞他,“這事兒你說了不算,你還得求婚呢,我還得答應呢,我不答應,那也成不了現實。”
“你敢不答應?”他一把抱起她扛在肩上,“我是你監護人兼經紀人,我替你答應了。”
二十四周歲生日,湘竹終于再度踏上波爾多左岸的瑪歌酒莊葡萄園。這一年采收季比兩年前晚一些,八月的陽光幹燥刺眼,山頂小丘成排成列地長滿葡萄樹,串串赤霞珠和白索味濃都還挂在枝頭,一顆顆綠油油的分辨不出品種。踩不成葡萄湘竹并不覺得遺憾,即便過一個月再來,腳傷也不允許她冒險進葡萄池嬉鬧跳躍,相反,因為有莫子寧的陪伴,這趟酒莊之旅便如瑪歌酒一樣醇美而富于樂趣。
“瑪歌莊園有八百多年歷史,我第一次來大概是十八世紀初,正趕上波爾多葡萄酒品質突飛猛進的時期,而瑪歌那時已經是整個波爾多最好的葡萄莊園。”莫子寧站在間種着玫瑰的葡萄園裏不由感慨,“我也沒想到這土地居然三百多年沒什麽變化,當年就是七十八公頃,如今還是,一分不多,一分不少,純手工采摘,挑選,連橡木桶都還是他們自己做的。”
“這些玫瑰也是嗎?”
“嗯,這是波爾多葡萄園的傳統,玫瑰比葡萄抗病能力弱,可以起到預警蟲害的作用。”莫子寧湊近她低聲說,“當年蹲葡萄架下聽工人說的。”
湘竹掩嘴而笑,“他們沒發現你?”
“發現了,但沒趕我,狐貍沒事兒逮個田鼠撲個麻雀,算益蟲。”莫子寧笑道,“所以傳言誤人,什麽狐貍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我們對葡萄沒興趣好麽。”
湘竹格格直樂,“但是你喝葡萄酒。”
“嗯,葡萄酒在發酵罐、橡木桶和酒瓶之間移來移去的時候會灑落不少,年份酒就只能上人家家裏偷着喝了。”
“喝醉過沒?”
“醉過,瑪歌酒窖其大無比,裏面幾千個小木桶,我迷路了,繞了半天都出不來,最後不小心掉進一只木桶,直接醉倒在裏面,有法術護身倒是淹不死,但出來以後,因為污了人家一桶酒,被打成豬頭……”
湘竹大笑,“難怪後來你不喝酒了。”
“狐貍那一世我可沒戒過酒。認識若然以後才不喝的,她酒後駕車撞了我,對酒有恐懼,我也就跟着戒了。沒想到,”他攬過她的肩,“若然的女兒居然是個海量。”
“不是海量也破不了你十年酒戒呀。”
情戒都破了,酒戒算什麽呢……
從藏酒室裏出來已是夕陽西下,黃底白窗的古堡覆着金光,灰瓦尖頂在橡樹叢後若隐若現,采收季之前的酒莊靜谧怡人,從城堡到大門口這一段長長的林蔭路竟只有他們兩人,湘竹遠望着雕花鐵門映在路面上的圖案,終不免有些惋惜,“到底是沒機會看你親身示範混進葡萄池踩葡萄了。”
“你真想看?”
“不看了,你得解封印,又要睡上幾天。”浪費大好時光都是次要,天火天雷還在她心上沉沉壓着,她不想他再有絲毫耗損。
“不礙事,睡不了。只是沒有葡萄池,只能做做樣子。”莫子寧将她推到自己身前,“你朝大門走,別回頭,千萬別回頭。”
湘竹狐疑地看着他,“就在……這裏?你确定?”
“看不看?過了這村可沒那個店了……”他笑眯眯地,一雙彎彎眼睛很有狐貍的風範。
好奇終于戰勝了擔心,湘竹乖乖向莊園大門走去,心裏有一千一萬個聲音在說,回頭看看,看看會發生什麽,可她更記得羅得妻子的故事,神說,不要回頭,否則,你會失去一切,于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