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頂鍋蓋說,國語比粵語歌詞美…… (14)
,逗得導播都掩着嘴笑。
那些認定喬歌在鏡頭前不過故作堅強的人也不得不承認,這朵玫瑰經霜更豔。
又是一年七月半,難得喬歌在老家休養,雲池上下拼命撺掇莫團長,今年必須熱熱鬧鬧做個普度,團長你不來可以,喬歌一定要到場。湘竹自然大方,“莫團長不批預算沒關系,大不了我出錢!”
莫子寧在一旁眼皮也不擡地接話,“這個月貸款可還沒還呢。”
湘竹立刻萎了,她現在開銷龐大,工作又接得少,也就勉強自給自足,雲海每月好幾萬的貸款一直是莫子寧負責。小姑娘們見喬歌吃癟,紛紛站出來解圍,“我們大家AA也行啊喬歌姐不用掏錢人來就好了!”
莫子寧終于擡頭,“我還沒退你們一個個就這麽急着表忠心?”
姑娘們哄笑着散去,一個說,“誰說莫團長最聽喬歌的話來着?明明是倒過來的嘛。”一個說,“聽說去年莫團長都要把雲池賣了,喬歌回來了,莫團長就不賣了……”又一個說,“到普度那天看誰不讓誰喝酒不就知道了?……”
可惜的是誰也沒看到結果,中元節的上午莫子寧臨時有事匆忙出差,喬歌成了整場晚宴唯一的焦點,莫團長不在,沒人管她更沒人護她,百來號人争先恐後跟她碰杯,湘竹憑着驚人酒量愣是通關不倒,散席時還口齒清楚地吩咐司機,“去杏花源。”
“去杏花源?莫團長不在啊。”
“就是不在才去啊,那邊的橡皮樹該澆水了,誰知道狐貍哪天回來。”還可以順便泡點醒酒湯,湘竹坐在後座揉揉腦袋,雖說沒醉,喝的還真有點高了。
司機将她送到樓下便即離開,湘竹進屋熟門熟路換了拖鞋,正要開燈,忽聽卧室裏隐約有人說話,伸向開關的手堪堪定在半空,鐵門分明是從外邊反鎖,黑燈瞎火躲在房裏的會是誰?!她從手袋裏摸出手機,摁了靜音揣進衣袋,蹑手蹑腳摸向莫子寧虛掩的卧房門。
“你會後悔的。”一個湘竹從沒聽過的聲音,沙啞,蒼老,又有種令她心驚的熟悉。
“我不後悔。”莫子寧的聲音,清冷,沉穩,湘竹忙把已經輸進撥號盤的110三個數清除掉。
“二十八宿幾十代星仙,第一個愛上凡人的不是你,但在你之前,他們都後悔了,你又憑什麽認為你不會後悔。”
“再說一遍,我不是星仙。”
“有什麽區別,不過暫時封印了修為,何況,”那人似嗤笑了一聲,“你偷解封印也不是一兩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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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你怎麽理解,總之,我和她從來不是星仙和凡人的關系,你那些先例對我沒有參考意義。”
“人和人的關系比我們更脆弱,你以為她知道一切以後還能心意不改?”
“她能。”
“你真有信心。”
“她是我養大的。”
“呵,差點忘了,你們是叔侄。”那人笑得更放肆,“你們的關系天界不容,人界也不容,如此艱難困苦,何必堅持。”
“求仁得仁,何來困苦。”
“一點小情小愛,就是你所求的仁?幾千年修為一朝毀去,也不覺可惜?”
“那幾千年死水一般,值得記憶的事還不如這幾十年多,何來可惜。”
“看來你心意已決。”
“從冥府搶她回來那一刻便知有今日。”
“那你可知再去冥府,忘川前你将再無特權。”
“一碗孟婆湯而已,我只求陪她六十年。”
那人似已無話可說,良久方嘆,“如此資質,不思進取,實乃天界之憾。”
“天下之大,再找只狐貍便是。”
那人大笑,“心月狐,你果然看得開,那麽,便如你所願。”
“謝星君成全。”
房中恢複了安靜,許久許久都只有門裏門外兩個人呼吸的聲音。
“進來吧小竹,他走了。”
湘竹一寸一寸地推開木門,屋裏只有莫子寧一人,穿着米色休閑褲,黑T恤,腳上套着拖鞋,床鋪書桌衣櫃窗簾一如既往,連她那張六寸照片都沒挪過地方。
仿佛剛才她聽到的一切離奇都只是廣播劇。
“你,早就知道我在?……”
“不,他走了我才注意到。他設了個結界,誰靠近我們都能覺察,不過他不知道你有我的珠子。你聽到多少?”
“很多。”幾乎能拼出整個框架了。
“我一直想找個時間告訴你真相,也一直不知道怎麽開口才不像是胡說八道……”莫子寧不無尴尬地摸摸下巴,“現在你都聽到了,還想知道什麽,我保證如實回答。”
湘竹慢慢走過去,走到再有半步就撞上他胸口的地方,“你說我沒死是因為車撞過來的時候爸爸護着我了。”
“他是撲到你身上了。”雖然在那樣的撞擊下莫子亭的保護根本無濟于事。
“你說你沒救我。”
“真沒救你,就去冥府打了一架……”
“還嘴硬,還不承認,活該你當不上星仙!活該你毀幾千年修為!活該你永遠做狐貍!……”
莫子寧拉過又踢又打的湘竹緊緊束在懷裏,“我是人,不是狐貍。”
湘竹邊掙紮邊吼,“我管你是人還是狐貍還是什麽鬼東西!反正你不許出事!也不許跟那什麽星君做交易!你得好好兒的留着,留在,留在地上……”
“地上?”
“人界!”湘竹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個無比奇幻的名詞,“不許去天界,不許去冥府!靠,你去過的地方還真不少……”
莫子寧被她逗得直笑,低頭使勁親了親她的眉心,“是很多,以後全都講給你聽。”
“現在就講!”
“那可得講幾天幾夜。”
“挑重點!”
莫子寧抱起她放到床上,“會很無聊,困了就直接睡,我不介意。”
“你還講不講了?……”湘竹簡直要呲牙咧嘴了。
“講講講。我是莫子寧,确實沒騙你,在西環西營盤出生,十五歲被你媽咪撞傷,昏迷那幾天恢複了前世的記憶,原來是只小狐貍,修煉了兩千多年——別那樣看我,真沒名字,我又不是寵物!——天界看這狐貍資質尚可,準備讓它補心宿星仙的缺。在人界很多生靈都可以修行煉化,有的升仙,叫仙靈,有的堕魔,叫魔靈。天界湊了個二十八星宿的仙靈團隊管束魔靈,不讓它們為禍人間——你猜對了,趙謙和岳涵杉都是魔靈。
“每個被選中當星仙的仙靈都要下界歷經一次輪回,了解世俗生活,體會人間甘苦,以後處理人魔糾紛才能心中有數——沒辦法,仙靈們一輩子在深山老林裏修煉,法術很高,情商很低,經常被行走人間的魔靈耍得團團轉。為了不破壞人界規律,仙靈在凡間這一世對前生沒有任何印象,也沒有法術,完全是個普通人,死後回歸天界才會恢複記憶。而我被若然那一撞,出了點岔子,沒死就什麽都想起來了,包括封印在內丹裏的法術。
“二十八星宿的上級主管是星君,就是剛才那老家夥,出這事他也有責任,為了大事化小,他讓我繼續修完這一世,并要我嚴守天界律例,不可擅動內丹,擅用法術,對他來說只要我老老實實過完這輩子,回歸天界入職上班就行,可對我,一個十五歲的,接受現代科學教育的孩子來說這一切太過颠覆,我用了很長時間才慢慢接受現實,那段時間我外表鎮定,內心無比脆弱,而若然,是我從震驚混沌中清醒過來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那段時間給我最大關懷和安慰的人。
“所以我和其他星仙不一樣,他們完成身份認知的時候已經離開人間返回天界,而我還一直生活在人群裏,是一個被強加了兩千多年記憶,擁有一些莫名其妙能力又不能随意使用的人,我不覺得自己和別人有什麽不同,最大區別無非是死了沒有轉世投胎清零重來的機會,人間這一世在我成為星仙後,仍會留存于記憶。
“若然嫁給喬遠恒,我很難過,也告誡自己不能再愛上任何人,失去愛人對凡人來說痛苦幾年,十幾年,我卻要痛苦幾千年——沒錯,做星仙真沒意思——我一個人安靜過了十幾年,和若微結婚,有很多原因,我愛她,但更多的是感動,憐惜和責任,她死了,我非常自責,但不會一直傷心,相反,因為她的死,你留下來了,真正的危機才開始。寫思凡的時候我并沒想太多,公演後我才意識到,這故事難道冥冥中預示了将來,完全沒希望的将來。我比思凡還慘,思凡至少有一世,我是莫子亭的弟弟,連這一世都沒有。
“我掙紮過,猶豫過,用最惡毒的語言警告過自己,可最後還是輸了,在你面前,我手無寸鐵。”
他是她最不設防的人,她又何嘗不是他最無保留付出最多關懷寵愛的人,他謹言慎行守護着自己的心不打算再向任何人開啓,卻不知日升月降,秋去冬來,他的小侄女已經牢牢住進了他心裏,朝夕相伴,漸漸融為一體。
沒有這一脈相承的血緣,他們也許不必那麽艱苦,而更大的可能,是他們永遠也不會開始。
湘竹靠着他,握着他的手曼聲輕語,“所以奧蘭多我去酒店那天,你就決定投降了。”
“其實你離家出走,還威脅我不許去找你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完了,你只當我是叔叔,我還有一線生機,原來你也在躲,這個認知讓我熱血沸騰,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少次幾乎就要動用法術找你,最後還是強壓下來,我怕你真把內丹扔了,躲得更遠。”
“然後你就變話痨了。”
“總得給我個宣洩情緒的地方吧。”莫子寧攤着手掌,任她把玩自己五根指頭,小腦袋毛茸茸地蹭着他下巴,小嘴嘟囔着,“你那些郵件寫得白開水似的,哪有情緒。”
“我天生就這麽悶,現在嫌棄,太遲了。”莫子寧笑着揉揉她頭發,低頭埋首她發間,“小竹,你真不嫌麽。”
“嫌什麽。”
“嫌我前世是只狐貍。”
“那有什麽,說不定我前世是只毛毛蟲呢,不過你也太輕描淡寫了,你何止是狐貍,你看啊,”湘竹一根根掰着他手指數數,“兩千多歲了,哪能叫小狐貍,分明是老狐貍;修煉成人了,那就是狐貍精;成天悶得要死,生起氣來風雲變色山河動容的——所以你是只悶騷的千年老狐貍精。”
莫子寧從她密密層層的發絲裏傳出一聲悶笑,“妖魔鬼怪随你說好了,反正我現在是人,以後也只能做人。”
湘竹心裏一動,仰起臉看他,“這是為了我不受罰,你要付出的代價?”
堕入凡塵,修為盡毀,從此一碗碗忘川之水,一世世苦難輪回,那只勤勞修煉了兩千年的小狐貍被她縛在人間,再沒有機會升上天空,成為永世不墜的星星。
“你和若微還不太一樣,她是命在旦夕,我在半路救她下來,你已經進了冥府,我只能追過去和閻君打了一架,其實我打不過他,不過他說當值至今還沒見過哪個星仙敢從冥府搶人,想看看天界會怎麽罰我……”
“……那麽惡趣味?”
“死人堆裏混了五千多年,憋壞了。”莫子寧笑道,“這一架驚動天界,星君也罩不住了,我求天帝只罰我一人,天帝讓我交出內丹換你一命,廢掉修為以示懲罰。”
一直緊張盯着他的湘竹突然伸手去拽他胸口紅線,“珠子還在啊……”紅底溫潤,白紋流轉,和過去并無二致。
“我還沒交呢,三道天火七道天雷,天界要收我修為也得做點準備。”
他怎麽可以說得這麽輕巧這麽無所謂,邊說還邊試圖掰開她攥緊的拳頭,湘竹紅着眼揮開他的手,“你還笑……你再笑!……你當你孫悟空啊,騙誰啊……”
莫子寧一把将她拉到懷裏,“是,都是騙你的,剛才這一通都是睡前故事,傻丫頭,睡着沒?”
湘竹搖搖頭,猛地推開他別過臉,不想哭的,眼淚還是一顆接一顆不聽話地掉了下來。
多希望這真是個故事,像卡洛琳講給女兒的哈利波特,像托爾金講給兒子的指環王,一切律例都只是情節,一切懲戒都只是幻象。
可那是莫子寧啊,她最熟悉的親人和愛人,他講笑話的時候總那麽嚴肅,告訴她真相的時候又那麽像在講笑話,他摟着她微笑着回憶千年,字字平淡,句句驚心。
“你老實告訴我,交出內丹,廢掉修為,三道天火七道天雷……會死嗎?”
“不會。有點痛而已。”想了想又補充,“大概不比你骨折更痛。”
湘竹深吸口氣,強自咽下不斷湧到喉頭的酸楚的洪流,“子寧叔,我不會說這條命是閻王開小差我賺來的天帝要就拿去,不會說你別為我犧牲千年修為別失去做星仙的機會,不,我不會說,我很自私,你的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我寧可你三道天火七道天雷缺胳膊少腿變成醜八怪回來,我也不想和你分開,死後的事我管不到,你的下輩子我管不到,我只有現在這短短幾十年……我就拿它換你幾千年了……我就是這麽自私,你不要怪我……”
“我也很自私,天帝召我去,不知道多久回來,也許一年半載,也許三年五載,回來的時候還是不是這副樣子,是不是這個身體,我都保證不了……”他抱緊了她,深深吻着她散亂的額發,“今天星君來,是勸我再想一想,他集另外二十七宿之力,也許可以勸得帝君通融,拿走你一魂一魄,消除你所有關于我的記憶,廢我一半修為,重新修煉千年,大家各讓一步,你不會死,我也仍有機會再做星仙……我拒絕了,如果可以,我早已消除你的記憶,人界不能容的我沒放棄,天界不能容的我一樣不放棄,要是有一天我回到你身邊的時候已經被打回原形,小竹,你得收留我,我已經習慣做人了,回不到深山老林了。”
我已經習慣有你,回不到孑然一身的歲月了。
就讓我自私一次吧,我無法為一個只剩一半的你,舍下一半的自己,我要的是記得我的你,有你陪的我,哪怕韶光易逝,轉眼雲煙,完整擁有彼此的我們,蜉蝣一夏也勝過千年孤寂。
“你忘了,我說要寫個《籠子》,養個寵物的。”湘竹爬起來跪坐在他身邊,搖着他的手又哭又笑,“你得回來,變成什麽模樣都得給我回來,我會把雲池,杏花源,雲海,橡皮樹,還有我自己,統統照顧得好好的,不要你擔心,可我也警告你,不能因為你回來得太晚就嫌我老,我雞皮鶴發了你也得叫我小竹,我就是躺在床上只剩一口氣了你也得回來,你不回來……”
沒說完的話被他堵在了嘴裏,奶白色的頂燈灑一床光華,他的影子高大幽深,輕輕一轉便将她覆在身下。
作者有話要說: 心月狐,二十八星宿之一,即心宿,東方七宿第五宿,為狐,心為火,是夏季第一個月應候的星宿,在十二星座中,心宿屬天蠍座四足,此星是天蠍座α星中的Antares,在希臘語中,含意為“對抗火星者”,是因為此星宿會發出如火星般的紅色光芒,因而得名。天蠍座α星,全天第十五亮星,是顆目視雙星,主星視星等1.2等,M1I型紅超巨星,光度為太陽的6000倍,伴星是顆藍色矮星,亮度為5.4等兩星角距為3”。複合星等0.96等,絕對星等-4.7等。距離440光年。
叔的身份很玄幻……
如果下章以“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開始,我會不會被追殺……
很不好意思地通知今天下午沒有雙更,下一次更新預計是周五,真不是故意要停在這裏,本周實在沒有存稿,又趕上一大波老外過來開會白天陪同兼晚上陪吃,一點寫稿時間都木有了。
親們多多留言,多多鼓勵啊,這幾天不要冷落我啊,構思船戲ing你們懂的……
☆、只羨鴛鴦
“晚上我不在,喝了多少?”綿長的一吻意猶未盡,莫子寧突然很煞風景地盤問,湘竹雙手還攀着他肩膀,臉已經別了過去,“嫌就不要親。”
“怕你喝多了不舒服,臭丫頭。”莫子寧扳回她的臉,捏了捏她鼻尖,“你是吃飽喝足了,我晚上還什麽都沒吃呢。”
“又不是我害的,你找星君那老家夥訴苦去。”湘竹頂了一句,轉眼又心軟,“要不給你煮碗面吧,家裏還有沒有雞蛋?”
“太麻煩了,再說狐貍現在不想吃面。”他輕笑一聲,含住她柔軟潤澤的唇,汲取營養的同時含混補充,“除非……你再陪我吃點……”
“我都吃過了……晚上加餐長肉……”湘竹在他來回反複的逗弄中騰出嘴巴勉強回答,莫子寧便伸手捏她腰,“這麽瘦,再加幾餐也沒關系。”湘竹扭着身子閃躲,“別捏,很癢……”
“你以前明明不怕癢。”莫子寧很惡劣地五個指頭都招呼上去,又抓又撓地弄得她腰間一陣陣酥麻,湘竹一邊不受控制地大笑,一邊氣急敗壞地推他,“放手,放手……咬你啊……”
莫子寧撲哧一樂,“只聽說狐貍咬人,今天見識人咬狐貍。”
話音未落,湘竹撐起身子一口咬在他頸動脈上。
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貝齒撞上他皮膚的剎那,湘竹幾乎立刻感覺到了他全身的緊繃,握在她腰上的手也陡然加重了力道,湘竹吃痛,一下跌回枕衾之間,來不及推開他,熟悉氣息已席卷而來,帶着從她口中沾染的酒香,還有男人淩厲而灼熱的警告。
“不要招惹我。”
“到底誰招惹誰……真是賊喊抓賊……”湘竹嬌笑,軟軟的小胸.脯在他身下一起一伏,莫子寧哪堪忍受這般挑釁,一手牢牢按着她,一手推開她寬松的棉T恤低頭吻了下去,湘竹一陣顫栗,不由自主閉上眼睛,雙手深深掐進他肩上硬實的肌肉裏。
“小竹……”他的聲音和着她一同顫栗,情潮翻湧,燃燒的欲.念奔騰咆哮,隐忍壓抑。
那一瞬她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一個男人要有怎樣的意志才能在這樣的時刻控制住自己,他安慰她心中舊創,疼惜她腿上新傷,他總有太多顧慮,太多堅持,他總說小竹不急我們還有一輩子,可一輩子多麽短暫,不小心,也就是一眨眼的事。
她伸手插.進他滿頭青絲,撫過發腳,撫過肩頸,沿着肌肉的紋理一路向下。
“狐貍。”她柔聲喚他,“狐貍,我有話跟你說。”
他擡頭,眸中的琥珀顏色早已深濃如墨滴,湘竹抿唇凝視片刻,忽然雙臂一環勾住他,悄聲耳語,“待會兒……你要輕一點兒……”
真是個傻姑娘啊……
除她衣衫的時候很輕,親吻愛.撫的時候很輕,她的男人連侵入那一刻都體貼細致宛如騎士膜拜他摯愛的公主,然而她錯了,她怎麽會以為男人的小心克制能一直這樣維持……天使在她的誘.惑下堕落,男人在她的身體裏成魔,她終于見識了十四年來不曾見識的莫子寧,兇猛,強悍,放縱,失控,掀起滔天風浪,為她一人瘋狂。
幸好,沒有太久,她還不至于被折磨得因愛生恨。
“死狐貍……讓你輕點……”她賴在他懷裏大發嬌嗔,沙啞聲音帶着深淺不勻的喘息,莫子寧低頭輕吻她鼻尖,“弄疼你了?”
也談不上疼,就是……說不出的微妙感覺,湘竹不知如何回答,幹脆蜷成一團當鴕鳥。莫子寧笑着親了親她汗濕的額角,攔腰抱起她,“我們去洗澡。”
我們,去洗澡,一起麽……
來不及給浴缸放水,湘竹站在淋浴房裏,“你出去。”
“幹嘛?”
“我洗澡!”這麽小的淋浴房兩個人不嫌太擠嗎?!
“你喝多了,我得看着。”某人很紳士地回答,手卻已悄悄搭上她的腰。湘竹躲不掉他祿山之爪,幹脆偷偷擰開水龍頭,熱水噴下,某只全無防備的狐貍被燙得大叫,“喂……褪毛呢這是……”
湘竹笑倒在他身上,“是啊,褪了毛正好做件裘皮大衣……”他常年洗冷水澡,這溫度對她來說正好,對他那是相當不習慣,莫子寧抹掉滿頭滿臉的水珠一把拎起她,“燙壞了狐貍皮你上哪兒做大衣,嗯?”
“你皮不是挺厚的哪那麽容易就燙壞了……”湘竹嘴上笑罵,還是伸手調低了一點溫度,莫子寧怕她冷,又把開關擰回去,邊試水溫邊嘆氣,“哎,将來可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
“一起過了十幾年,吃什麽菜,看什麽電視,買什麽家具,那麽多分歧都解決了,我以為我們不需要磨合期,原來我錯了,”他認真地看着她,“比如洗澡水的溫度,這就是個問題……”
湘竹轉過彎來,一拳捶過去,“美得你,還想将來……”
大笑的人換成了莫子寧,他捉住她拳頭将她按在牆角,手心墊住她後腦不讓她硌着,身體又不留縫隙地貼上去緊緊硌着她。水流從他肩上滑落,澆不熄火苗反成了四散流動的燃料,在她痕跡未散的身上卷土重來,那攻勢滾燙昂揚,抵着她步步推進,湘竹退無可退,忽然被他托抱而起,整個人纏在了他腰上。
“那個……不是……”
“那是預演,讓你适應一下……”他輕笑,帶着她重新起舞。奔騰水流讓她睜不開眼睛,黑暗中只剩下他不斷加速的撞擊與索取,湘竹踩不到地面,只能緊緊依附着他,極度配合的姿勢像默許更像邀約,太丢人了,她埋下臉咬他,顫抖嗚咽,忽然一陣晃動,天旋地轉中他又把她抱回了床上。“那邊施展不開。”他還不忘解釋,湘竹已是語聲支離,“你還想……怎麽施展……都說了……輕點啊……”
“嗯,我知道……”他低語,汗水淋漓,“這樣呢……夠不夠輕……還是這樣……”
原來不是她想的那樣……不是的……那到底該重些,還是輕些?她答不上來,甚至漸漸地沒有心力思考。從未想過,不曾知道,舞臺之外的他們,還可以有更加極致更加完美的契合,整個世界除了他,還是他,他的溫柔敦厚,他的骁勇輕狂,他給的所有幸福和她貪心想要更多的渴求與痛苦,湘竹忍不住淚水漣漣,用盡全身力氣攀緊他,迎向他。
“阿寧,阿寧……”她一遍遍喚他,陌生的韻律,錯位的身份,每一聲都召喚他加倍的婉轉激昂,潮湧疊增,直教彼此都在這欲海情天裏沉淪沒頂。
不知多晚才倦極睡去,醒來時已是日正當空。
“小竹姐,小竹姐,小竹姐,小竹姐……”
哪來的複讀機,吵死了……
湘竹猛地睜眼,驚恐地看着面前一張放大到駭人的臉龐。
“小竹姐!起床啦!太陽曬到屁股啦!”五歲的帥帥一雙肉爪就要掀她空調被。湘竹死死按住被角,這還得了,被子下面她幾乎什麽都沒穿好嗎……還有這小冤家是怎麽沖進來的?他來了豈非謝婷也來了?想到這一層大暑天的上午她冷汗都要下來了。
“知道,這就起來!你先出去,姐姐換衣服。女孩子換衣服男孩子不能看哦。”又哄又騙地終于把小朋友弄出房間,湘竹飛快下床鎖好房門,這才揉着快散架的後腰愁眉苦臉地倒回床上。
穿什麽啊……這是莫子寧的房間,除了自己那件皺成鹹菜的T恤,空調被,以及裸奔,她還有什麽選擇?謝婷就坐在客廳,她都聽到說話聲了,無論哪一身行頭沖回自己房間,都絕對逃不過謝老師火眼金睛……
房門再度打開時,湘竹赫然套着莫子寧的舊T恤,下擺長過熱褲,垂落在光潔白皙的大腿上別有一種居家小女人的妩媚風光。
“謝老師怎麽來了?”她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
“還不是這小子!”謝婷往兒子腦袋上狠狠拍了一下,“沒事跟老師說什麽能搞到喬歌簽名照,我說沒有他就打滾不去幼兒園,還說什麽革命軍人要講誠信!實在沒辦法只好來找你了,快弄兩張給我先糊弄過去。張姨說你昨晚沒回雲海在杏花源過的夜,打你手機老不接,昨晚又喝吐了吧?你瞧阿寧一大早出差回來給你洗床單……”
當老師的一開口就沒完,湘竹坐在她對面默默聽着,心思飛快旋轉,一大早出差回來?喝吐了?洗床單?還有換房睡,還有她身上的T恤……一切詭異暧昧都有了完美解釋,這狐貍!
晾完床單的某人剛好拉開露臺門進來,沖她心照不宣地一笑,身後的淡藍色床單在陽光下整潔鋪展,絲毫不見昨夜的狼藉一片。
想到昨夜湘竹便心虛得擡不起頭,臉上火燒火燎,熱得她無意識地搓手,謝婷見她如此瑟縮不由扭頭,正對上某人早已恢複嚴肅的冰塊臉。
謝婷轉回來,語氣更加疑惑,“小竹?”
湘竹忐忑地應了一句,四目相對,謝老師犀利的眼神直直落到她戰況激烈的脖子上。
慘了……湘竹捂着脖子落荒而逃,“我,我去洗漱……”
一貫自诩動作麻利的喬湘竹同學,這個早上刷牙洗臉用足四十分鐘,一直到莫子寧翻箱倒櫃搜出幾張簽名照打發走了母子倆,她才扶着牆一瘸一拐地出來。
“怎麽?左腳不舒服?”
“不是……馬桶上坐太久,腿麻了……”湘竹爬到餐桌邊坐下,“謝老師……有沒有說什麽?”
“嗯,說了。”
“你多說半句是有多難……”
莫子寧把熱好的牛奶推到她跟前,波瀾不驚,“她覺得你昨晚形跡可疑,讓我多注意點。我說一定嚴防死守,誰敢打小竹主意就是跟我過不去。她說也別管得太死,有可靠的男孩子還是要支持。”
她端着牛奶等他說完。
“我說好。”他簡短總結。
噗嗤,一口牛奶一點不剩全噴了出來,經過綠豆沙那一回莫子寧長了教訓,靈巧避過,一點沒沾到,倒是湘竹按着胸口狂咳不止。
“咳咳……論演技……咳咳……你真是……我前輩。”
“不論演技也是你前輩。”
好吧,你贏了,湘竹默念忍字訣,低頭乖乖吃早飯。
“今天出門嗎?”他眼睛對着筆記本電腦,冷不丁問了一句。
“不出門,中午和吳導有個電話會議。”湘竹偷眼打量他,昨晚那般溫存殷切的男人此刻又變身大家長,微蹙着眉一條條審閱她未來幾個月的工作安排,“排得太滿了,年底就第一次手術,你需要休息。”
“吳導那個戲九月中旬進組,不能動,別的你看着辦呗。”
“唔……”莫子寧不說話了,探身撈過幾份文件,對照着屏幕上的內容邊思索邊删改,完全恢複了平時不茍言笑的狀态,不過,湘竹偷笑,誰能想到外表如此冷峻的莫團長,月圓之夜也會化身禽獸,風騷浪漫樣樣來得呢?
莫子寧從屏幕後面擡起眼睛,帶着點揶揄,“還沒看夠?”
不行,不能太捧着他,湘竹“切”了一聲,将牛奶一飲而盡,放下杯子就要走人。
他叫住她,“喝得滿嘴,也不擦擦。”
“要擦,這不沒紙了嗎。”湘竹指指空了的紙巾盒,最後幾張剛用來擦她噴的那一桌了……“都怪你,笑話講得那麽冷。”她眨巴着眼睛吐槽。莫子寧繃不住也笑了,将她拖進懷裏,開始誠懇地打掃她嘴邊那一圈牛奶。這家夥,打掃就打掃呗,外面弄幹淨得了,裏面就不用了吧……湘竹被他裏裏外外結結實實整頓了一遍,捂着嘴哀嚎,“我怎麽出門見人啊……”
“你不說今天不出門嗎?”
在這兒等着呢……
腹黑!悶騷!演技派!不拿影帝對不起觀衆都!……
可這是她的男人啊,他的所有表裏不一出人意料,都是給她一個人的,人世間只有她見過他亦正亦邪懸殊面目,知道他前世今生所有秘密,那些本該貢獻給這個世界的法術與力量由她一人獨享,那麽多,那麽深,她的心和靈魂都被填得滿滿的,甚至沒來得及給自己留一點兒地方。
“子寧叔,我舍不得你走,怎麽辦……”她摟着他輕聲訴說,“能不能帶我一起去,我知道我幫不上忙,可我不想你挨罰的時候孤零零的沒有人陪着你……”
“那地方,凡人去不了的,安心等我,我很快就回來。……再說,誰說我孤零零的?”他執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前,“你會一直在這裏。”
湘竹将臉貼上去,閉上眼睛聆聽他沉穩有力的心跳,“那麽,答應我子寧叔,下次星君來,不要讓我發現……我想每天都高高興興和你在一起,我怕我知道你哪天要走,就撐不到那天了……”
“傻丫頭,那些事,壓根別去想。”莫子寧低頭,在她頰邊印上一個又一個淺吻,“你生日快到了,今年是本命年,我們去慶祝個大的……”
湘竹聞言擡頭,長睫一顫一顫,黑眸晶瑩閃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