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金風玉露一相逢(1) 明煜:“不睡,……
趁着楊嬷嬷不在,蜜兒拉着阿彩從如意樓裏溜了出來。老嬷嬷辦事兒謹慎,若聽得蜜兒病還沒好全就要出門去,以死相谏都是有可能的…
馬車緩緩從雨水巷裏駛出。
蜜兒剛要推開車窗的手,便被阿彩拉了回去。“這幾日秋寒了幾分,姐姐就別吹風了。”
她倒不是想看外頭什麽熱鬧,只是有些坐不住,停不下來…正攪着手帕子往車窗縫隙外頭看,卻聽得阿彩問她。
“二叔早前不是來了好幾趟了,姐姐都沒理人。”
“今兒可是太有從西邊兒出來了,姐姐,你們可是要和好了?”
“……”明都督今兒想約她做什麽,蜜兒心中尚且沒底,只好答話道,“上回去寶相寺便沒去成,今兒有禁衛軍開道兒,便去看看罷了。”
真的嗎?阿彩不信…
這小車裏布置得幹淨舒服,蜜兒身下就是小榻,還真是能半躺下來休息的。去寶相寺出了城門還得有小段兒路,阿彩也叫她先休息着,等到了,阿彩再喊她。
一路過來,蜜兒卻不怎麽能合得上眼,直想起那日夜裏那昭兒姑娘尋來如蜜坊說的那些話…她那時候信了,是認得那銅鈴,再有,慈音小姐來說過,他眼睛早就好了,可也不曾回來尋過她。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吳堯扣了扣車門,“小娘子,到了。”
阿彩推開車門去。蜜兒方從車上下來,便見得那人一身秋白色常服,負手立着下馬石旁等着的。
蜜兒不敢多看,輕輕掃過那雙眉眼,很快又将自己的目光垂了下去。眼前伸來齊齊的四根修長的手指頭,是要接她下馬車的意思…她沒敢将自己的手放上去,反倒是扶着阿彩下了車。
人家不領情,明煜只好收了手回來。聽得身後吳堯在偷笑,他方側眸回去,狠狠掃了吳堯一眼。
吳堯忙捂了嘴,收了聲兒。便去勸着阿彩了,“阿彩姑娘,那邊有家農戶,專賣山中草藥的。我等一道兒去看看,可有秋日裏潤肺去燥的可好?正好買回去與小娘子煮水喝。”
阿彩險些沒反應過來,還是看着堂堂吳大官爺對她擠鼻子弄眼,方幾分恍然大悟。“對對對,姐姐咳嗽還沒好,我去與姐姐看看,有沒有些好的,回去讓楊嬷嬷煲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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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煜聽得吳堯推波助瀾,方淡淡與身邊的人道,“裏頭有座紫露觀音,聽聞得觀音手中聖水能祈福治病。我們進去看看?”
他自不相信什麽鬼神之說,這寶相寺裏新葺的一尊觀音像,還是吳堯與他打聽得來的。這連日來讓她靜養,他便就不敢去擾着人。吳堯日日将她的病情捎回來,他方才好放心。
蜜兒輕輕點頭,随着他身邊往寺廟裏去。跨過寺院門檻兒,眼前是一條楓樹幽徑。秋日裏的楓樹,一半紅葉火辣,一半熟黃豔麗。
“你…身上的傷可還疼?”他平日裏腳步快,今日刻意放慢了些。
蜜兒搖頭,“不疼。”
秋風少許拂過,楓葉沙沙作響。蜜兒身上的披風都有些持不住,被風鼓動作響。她便直往那人身邊靠了靠,心中隐隐盼着,他該還有別的話要說吧。
明煜觸及幾回那被風鼓動着的披風,心想着卻是別處。只好先壓着口氣息下來,領着她繼續往裏頭去。
幽徑盡頭,方見得一間小巧的天王殿,蜜兒被那人帶了進去,與佛家拜了一拜。
穿過韋馱像出來寺院裏,便是一條大道直通去大雄寶殿裏。只兩旁側的小道外頭,全是野生着的小雛菊。蜜兒想起阿娘,便忙小跑去了小道兒外頭摘花兒去。只與旁邊的人交代了聲:“阿娘最是喜歡這些花香味道。”
明煜跟了過來,就立在一旁等着。
不過半晌兒,便見那丫頭懷裏滿滿抱着一捧菊花尋回來他身邊了。見得她兩手手滿滿不得空,他自覺着又難了些,方只好擡手去她眼前,“我來。”
“……”蜜兒将懷裏菊花整了整,方送去他手裏。
她抱着滿滿一懷,便見他一掌便握了過去。還未反應得及,她的手也被他另一掌捉了過去。
明煜得了逞,便拉着人再往寺裏去,又側眸來囑咐道,“外頭風大了些,拜完那紫露觀音我們便回去。”他見得那張小臉上微微泛着紅,幾分滿意。
蜜兒被他牽着,心中還有些小小變扭。他便這麽就當是和好了不成?還沒與她說過昭兒的事兒呢。那銅鈴又是怎麽回事兒?
紫露觀音是靠着山邊小泉建的。原只是一道兒山上流下來的露水小溪,僧人們感恩饋贈,方在此修葺了坐觀音像,引着那小溪水,從底部入了觀音手中斜斜拿着的紫露瓶,溪水方從瓶口裏緩緩流下來,山林露水沾染着佛像聖氣。
蜜兒被人牽來的時候,前頭已經排着好幾人了。
有兒郎陪着病弱的母親來,取着那紫露水,點着母親額上,該是保佑母親早日病好的向往。
還有婦人帶着家中小娃兒來,紫露水點在小娃兒額頭上,保佑小娃兒不吵不鬧,讀書上進。
蜜兒自被他牽着過去的時候,還有幾分局促起來。悄聲與他念叨,“平日不禮佛,這是臨時抱佛腳。”
明煜笑了笑,方擡手去接了些露水來,點在那丫頭眉心,“入鄉随俗,保佑藥到病除。”
“……二叔你何時迷信上的?”她小聲埋怨。
明煜一時答不上來,今日一行拜觀音是其次,試探她生不生氣方是要務。還會打趣他,看來脾氣消了些,他自重新拾起那只小手來,又牽着人往寺外去。“回吧。”
“……”這麽涼快兒的天,玩兒了一會兒便走。蜜兒還有些心有不甘,直指了指寺院後頭的建築,“大雄寶殿還有後頭的密樞寶林,還沒去過呢。”
“你身子還沒好,改日再來。”
阿彩捧着三五包草藥,正在馬車上候着。便見得兩抹身影從寶相寺裏出來。二叔如今收拾得妥妥帖帖的,人原本又高,那麽一身袍子更趁得他身形修長。姐姐平日裏不愛打扮,可今兒雖捂着披風,可裏頭那身碧色的秋裙隐約着好看,出門之前似是精心選過…
阿彩心裏頭暗自念叨:相稱,很是相稱…
阿彩正看得滿眼都是桃花星星,卻一眼掃見二叔的手…是牽着姐姐的手的!!!
阿彩忙将自己收拾進了馬車裏去,省得發光發亮。沒一會兒,果聽得二人聲響靠近了,還是二叔親自将人送來了車裏。
蜜兒重新在馬車裏坐下,手中接過來他方拿着的那束野菊,便就交給阿彩,“你先拿着。”
明煜退出了車廂去,翻身上馬,便讓吳堯吩咐了車夫,回如意樓去。
蜜兒方坐穩,便被阿彩盤問起來。
“姐姐,和好了?”阿彩一臉笑嘻嘻的,這會兒滿心裏都是大八卦。
蜜兒直推開車窗去,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是什麽意思,他也沒開口說。總不能就這麽好了?”
姐姐為什麽不願見二叔,阿彩到底知道一些。那日有個長得好看的姑娘來還銅鈴,她從後堂裏出來的時候只見得人已經要走了,卻不知道那姑娘和姐姐說了什麽。自那以後,姐姐便不大願意提起二叔了。
阿彩沒多問,卻見得姐姐面色有些發白了。方去探了探她的額頭,“哎,又有些燙了。”
蜜兒這會兒方覺着乏了,便就倚着軟枕半躺在小榻上睡了過去。
馬車搖搖晃晃,她睡得不沉,不知過了多久,只覺身下馬車緩緩平靜了下來,方聽得阿彩在她耳邊小聲道,“姐姐,到了。我們回去屋子再休息吧。”
蜜兒緩緩睜開眼來,便聽得車門上有人敲着。阿彩去推開車門,見得是二叔在外頭,便就忙着道,“二叔,姐姐好似又有些發熱了。”
明煜心口裏緊了緊,繞開阿彩果見得那丫頭睡眼惺忪,面色有些蠟白。
蜜兒撐着起身往馬車外頭挪着,正是有些頭重腳輕,卻見得二叔伸了手來。她這回沒客氣,可手方搭了上去,身子便也跟着一輕…她整個兒的都被二叔打橫抱了起來。
入眼的是側臉精致的下颌線條,鼻梁高聳,唇薄幹練…蜜兒不知自己雙臂是什麽時候勾上他脖頸的,只得尋得了個借口,她一定是怕摔着了自己!
只是他身上那股子青松墨香,底蘊十足,聞着便不想放了…等被他抱着入了屋子,方聽得楊嬷嬷在後頭唉聲嘆氣的。
“姑娘病還沒好,這是去哪兒了喲?”
“這…官爺,您可快把人放下吧…”
蜜兒抿了抿嘴,在他懷裏偷笑。楊嬷嬷好心得有些可愛…
明煜将人安置去了床榻上,松了手方見得丫頭臉上的笑意。不過一眼,他便也心領神會,轉身與楊嬷嬷道,“放心,人我安全帶了回來。”
楊嬷嬷正壓着幾分埋怨的口氣,湊來床邊,将那麽個大高個子一把扯開了。她方又自己伸手去探了探姑娘的額頭。
“這哪兒是安全?又發熱了。”
“官爺快出去吧,姑娘要休息了…”
蜜兒沒說什麽,自扯着被褥往自己身上扯,她眼皮子還有些睜不開呢,确是得小睡一會兒才能緩緩。
明煜不大想走,杵着沒動,卻見得楊嬷嬷起身來推人。
“……”他并非不及這嬷嬷的氣力,然而便就由得她推推扯扯,出了屋子去。
楊嬷嬷回去屋子的時候,見姑娘已經自己取了衣衫,躺了下去,這才算是放心。再探了探姑娘的額頭,還好,不是太嚴重。
“姑娘先睡一會兒,一會兒用晚膳的時候,我與姑娘熬了藥來。”
“嗯。謝嬷嬷了。”
等得楊嬷嬷退出去門外了,蜜兒實在撐不住,睡熟了過去。
再睜眼的時候,窗外已經夜色濃重,床前的小臺上,一盞微弱的燭火。方休息起來,蜜兒自覺着身子輕松了許多,身上暖和着,額上也好似不發燙了。
卻是懶散着不想起身。她翻了個身,手枕着臉頰下側躺着。方想起今日在寶相寺裏的事情來。二叔沒提過昭兒姑娘,也沒提過那銅鈴。可再是鐵石心腸的人,今兒也能覺着出來,二叔是待她好的…
這就奇怪了…
想到這兒,蜜兒自也躺不落了。撐起身子坐了起來,方起身去妝臺前,尋得那小匣子打開看了看。兩個銅鈴依舊完好無損地躺着裏頭,也不知那昭兒姑娘是如何得到那銅鈴的?
正望着那匣子裏的東西發愣,房門卻一把被人推開了。蜜兒見得來人,忽的怔了一怔,手中的匣子也忙一把合了起來。“楊嬷嬷不在外頭麽?二叔?”
蜜兒本以為他早該走了,今兒有楊嬷嬷在,定将她這房裏的家教看得死死的。不想他竟是端着她的晚膳和湯藥進來了…
“楊嬷嬷與阿彩有些事兒去。”
明煜将手中食物放在桌上,方來拉着人坐下,“你先來吃飯吃藥。”他餘光掃過她手中放下的盒子,似是幾分刻意藏着去了妝臺的花瓶後頭。
今兒寶相寺裏人多,不是能說體己話的時候。方阿彩将楊嬷嬷引開,他這才接來這與人送飯送藥的差事。
蜜兒被他拉着過去坐下,見得桌上那兩道二小菜,還有一碗黑乎乎的藥湯…這幾日病過來,她自也摸着了些許門路。但凡是發熱的時候,便就一點兒胃口都沒有。眼下正好退了熱,便得趕緊補充體力。
見得人端着飯碗開動起來,明煜自與她夾着菜。又探了探那湯藥的碗邊,已然不燙了。他的目光這才挪向那處藏着花瓶後的匣子去了。開口問道,“方在看什麽?很是傷神?”
蜜兒正吃了一口飯,沒停下手中筷子,只與他淡淡道,“二叔自己去看看吧。”
丫頭語氣不大好,他擰了擰眉,方起身去花瓶後尋得那匣子,而後又落座回來小圓桌旁。明煜揭開來那盒子,見得裏頭兩個銅鈴,迎着一盞微弱的火光,齊齊發亮。
“怎麽都在你這兒?”他記得那日他回去樞林軒裏尋,怎麽也沒尋見,次日又得出城辦事,方才暫且放過了…
“二叔不知道?”蜜兒看着他的臉色,幾分好笑。“人家替你送回來給我。我還以為二叔與我是恩斷義絕的意思。”
“……”他何時要與她恩斷義絕了?“人家是誰?”
蜜兒不緊不慢,夾了一口肉,又吃了一口飯:“你的昭兒姑娘呀。”
“……”明煜喉嚨裏重重壓下一口氣,似是尋得幾分答案:“她将這銅鈴拿來給你,還說過什麽了?”
蜜兒吃飽喝足,放下手中的筷子,回了他的話道,“人家還替你送了十五兩金子來呢。可多虧了你們,這如意樓的成數,我才能和世子爺平分秋色…”
“你吃好了?”他話裏幾分冷意。
蜜兒忽覺着自己好似說多了什麽,那人面色幾分可怖。“吃、吃好了…”
話沒落下,身子便是一輕。她又被人抱了起來…
“你、你做什麽?”
“我就是這麽一說,你若不喜歡聽的,去尋你的昭兒姑娘便是了。”
明煜心裏生了幾分火氣兒,下手便就重了些。将人放在床榻上,又扯着被褥來與她蓋好。“我沒有什麽昭兒姑娘。你吃飽了便好生休息。”
“……又、又睡呀?”蜜兒幾分不情不願的,養豬吃完飯了,也能再欄子裏溜溜吧…卻見得那張好看的臉湊了來她面前,方被他抱過的時候,她臉就已經發了燙,眼下連着耳尖兒一并覺着火辣辣的。
“不睡,你想做什麽?”
“……沒、沒想什麽呢。”蜜兒心跳得快,舌頭都有些不聽使喚。
她的腰上卻是一緊,又被他勾着往後躺。身子方落着了床榻,她便擡手推人,“我自己睡覺,你、你出去。楊嬷嬷要來了…”
“……”明煜笑得幾分無奈,他自問也沒想什麽別的,被她這麽一說,目光卻在那小唇和衣領上一掃而過,半晌兒,方壓着喉嚨裏沙啞道,“睡吧,我先回府上了。明日再來看你。”
“……”呼…
蜜兒幾乎能聽到自己大松了一口氣的聲音。二叔再往前一步,她只怕會晚節不保,畢竟,那雙眼睛裏早沒了清冷,望着她的時候,裏頭好似總是暖暖的。還有…怎麽會有男人的嘴唇生得那麽好看…
想到這裏的時候,她已經死死地閉上了自己的雙眼。非禮勿視,非禮勿碰。那還不算是她的呢。
卻聽得二叔的腳步聲已經退出去了門外,房門又咯噔一聲被他合上了。蜜兒方将眼睛睜得又圓又大,呼吸終于能随着心跳急促起來…
明煜出了如意樓,翻身上馬,便往皇宮裏去。今日他還得值夜,他伸手摸了摸懷裏那對銅鈴,等得明日下了早朝回到明府上,再新賬舊賬一起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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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府上大婚不久,原本新娘子三朝就要回門的。可周府上經歷一場劫難,慈音又一直病在府中養着。林家府上和明家府上,便都沒再将這禮數看得多重。
等的慈音如今身子都好全了,又将周府裏的大小庶務安排得有條不紊。直到這日方去了林府上,看望林夫人和林閣老。
周玄赫本被皇帝留在了宮裏,沒抽出時間來陪着。卻是回到府中的時候,還聽聞大娘子被林夫人留在那邊用膳了。他方就着午膳後的功夫,去林府上接人。
慈音沒想得他會來,還恭恭敬敬地喊了林閣老一聲岳丈,又喊了林夫人一聲岳母。林夫人倒是和藹答應了下來。只是林閣老面色不好,周閣老那可是多清廉的好官兒,可這世侄,除了旁門左道兒能讨皇帝喜歡,別的好處都不占。這便宜女婿,他可不想認…
周玄赫也是有備而來。喊着周府上小厮,送了樽上好的沉香木過去。人麻,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林閣老的喜好,他再清楚不過了,便就是喜歡玩兒這些木頭。
這慈音還認了林夫人做阿娘呢,他可不能給她輸了體面。他周玄赫再是不濟,媳婦兒的面子比他的大,他給挺着!
林閣老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領,這些年在官場上修煉得當。可見得那老沉香木頭,目色不自覺的多流連兩下,嘴角不自覺上揚幾分,慈音全都看在眼裏了,方忙與人福了一福,“父親大人若喜歡,便讓周郎去西南再尋些來。”
林閣老抹了一把修得齊整的花白胡子,“這正午天兒還熱着呢,你們便等着太陽快落山了再走。省得中了暑邪。”
周女婿終于大大方方在林家大堂裏落座下來,等得媳婦兒坐來身邊,方擡手拉了拉慈音的袖子,沒皮沒臉小聲笑道,“我岳父大人真是心胸寬廣…”
“……”
今兒去了林家,慈音便就打算着,第二日回去明家看看。可她心中始終是有根兒刺的。簫音閣,惠慈軒,明遠書房,那些地方都是她不敢觸及的…
清早,馬車從周府裏緩緩出來,慈音滿懷心事,連帶着的嬷嬷都看出來幾分,“小姐今日可是心情不佳?”
慈音微微搖頭,不想讓嬷嬷多擔心,可自己的事兒,自己便是再清楚不過了。
馬車正停在明府大門前,車門将将被車夫拉開,慈音便見得車外那張嬉皮笑臉,正望着她,“娘子,我今兒特地給陛下告了假,陪你回來府上探親,你說好不好?”
“……”慈音本沒指望着他,可見得他在這兒候着,竟是安心了幾分。扶着嬷嬷下來馬車,周玄赫一身官服還未退,便就行來她旁邊了。
也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直往她身邊靠。從府外走進來府內幾步路的功夫,二人之間的距離從一尺到了一厘…慈音望着他幾分恨恨,“你跟我這麽緊做什麽?”
周玄赫笑着,“為人夫郎,不該護着你麽?娘子。”
“……”慈音望着他那副面相便想生氣,可他這話卻不怎麽讓人生氣得起來。他是她的夫郎,已經一月有餘有了…
知道哥哥公務繁忙,此時該不在府中。慈音先尋去了林姨娘的院子。
林姨娘聽得管家來傳話,早已迎了出來,半路見得慈音,便就将人扶回去了自己院子。香琴自也一旁喜氣着,“姐姐走了那麽久,以前主母在不讓我們去探。如今回來了便好。”
“嗯。”慈音念想着這個妹妹,寒暄幾句,方指了指旁邊的周玄赫,“這是周郎。”
周玄赫聽得被介紹了,忙收斂起幾分神态。老太太便就和他說過,他這張臉,若是沉着不與人笑的時候,那也是個端莊美貌的公子哥兒。
香琴不敢多看,偷偷瞄了一眼,便湊去慈音耳邊。“我姐夫,呆呆的。”
慈音聽得這話,方掃了一眼周玄赫。那副皮相裝得那副乖模乖樣,的确像個木頭!
林姨娘領着人進來偏堂,堂內早備好了茶點。如今明家府上人丁單薄,林姨娘便也從簡了禮數,只道,“慈音回來便就一家人一起吃個飯。”
慈音與周玄赫坐着旁側,方飲了一口茶,便見得一女子手中端着糕點,盈盈正從偏堂外進來。到了堂前,女子自與林姨娘先作了禮數,“夫人,昭兒聽聞小姐和姑爺回來,特地與小姐和姑爺作了白玉膏。”
林姨娘面上和氣,讓昭兒将東西放下了。昭兒來了這些時日,人在明府,可身契好似還在周府,雖然有所不妥,可人家自說是明煜的恩人,明煜也未發過話,她自是不好安排。
慈音聽得這個名字,忽的記得起來什麽,望了一眼旁邊的周玄赫,“哦,這就是周郎特地留下的昭兒姑娘。”
“……”周玄赫喝到嘴裏的熱茶差些噴了出來。
這當着她娘家人的面兒,他有口難辯,什麽特地,什麽留下?他沒有啊。人明明是沖着她兄長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