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消息是上禮拜傳出去的,今天我一回到學校。幾乎人人都在讨論這件事情。
蘭德高中的兩大名人,“精神病患者”和二世祖嚴寒,禮拜二将在校門口約架。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先是驚奇,再是嘲笑,沒人看好孔林炬,因為大多數人都見過他單方面被後者侮辱的場景。人的天性裏是包含奴性的,人會向比自己強的人恭維獻媚,因此,傳到我耳裏的竟都是一些學生對于嚴寒的認同。
同學們,你們惡心得我快吐了。知道不?
“喂喂,紀理,這件事你怎麽看。”
一個娃娃頭女生湊過來問我。她叫依依,自我和陳穎的關系鬧僵之後,她是和我走的比較近的女生。
“會很慘。”
“誰?”
“嚴寒。”
“唉?為什麽這樣說。”
“孔林炬很厲害哦。”我如此答道。
雖然依依有耳聞過我和孔林炬的傳聞,但顯然她覺得只是流言蜚語,不值一提。反而從我本人口中聽到對他有些過分的褒獎。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就這樣僵住。
“額......上次有人說,那人晚上用自行車帶你,不會是真的吧......”
“嗯。”我睜大雙眼點點頭,“我從沒否定過啊。”
“他不是有神經病麽......”
“不。”我挺起胸膛,“他只是有些與衆不同。”
依依很想笑着掩飾一下尴尬,卻無奈作不出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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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又有消息傳出,孔林炬本人竟然是暗中幫助被欺負學生的組織首領。所有人都是更加不可置信,甚至表情都開始變得異樣。因為,這個英雄式組織在學生間的評價很高,但孔林炬本人,卻是他們眼中的三流角色,好比隔壁村的王傻子一樣的存在。他們現在的觀點與之前的輿論發生沖突時。他們表示,這絕對是假消息,沒人願意相信。
這股風自然也被吹到校領導跟前,孔林炬被約去談話,他自然否定一切,否定一切對他的“妄加之罪”。校領導考慮到他之前的種種行為,以及底下學生對他的描述,精神病患者。覺得可能是空穴來風,便輕易放過了他。至于他們為什麽要徹查這個傳言中的組織,理由很簡單,他們可以允許嚴寒這樣破壞學校紀律的人存在,但卻萬萬不能容忍代替他們行駛紀律條規的人存在。
禮拜二的上午,到處都是躍躍欲試,想大看好戲的人。我厭煩了他們的無謂的争論和風涼話,趴在窗戶上看外頭。不經意間,我看見兩個人站在不遠處的小草坪交談。我的視力還行,看清了那兩人的樣貌,竟然是清瘦男,和上次在超市被嚴寒狂扇巴掌的小姘頭白薛。
我心裏一陣納悶。清瘦男怎麽會和她有關系。我一直在暗中觀察,等到白薛人走了,我上去忽然攔住他。他起先一愣,倒也沒心虛。
“喲,這是怎麽了,你這跟人家的姘頭幽會啊~”我的口氣也不乏譏諷。
他笑起來倒還心安理得:“咋了,你還妒忌?”
我心裏湧上不快感,掏出回形針,上前要刺他。
清瘦男的動作非常靈活,立即閃開離我幾步,作擺手狀:“你還真別擔心我,她可不是跟我來通奸的,人家算是一番好意。”
“呵。”我不屑,“你講講看。”
“你還是擔心我們家社長去吧。”他說,“人家白薛心裏記着社長上次在超市幫她解圍,特意讓我去轉告社長,不要和嚴寒起沖突,嚴寒惹不起,他人多勢衆,被他爸送去練過幾年。”
聽完,但我依然不以為意:“嘿,那她怎麽來找上你了,她幹嘛不去找二愣子本人啊,你們是什麽關系。”
清瘦男閉着嘴裂出一條弧線:“秘密。”
等到下午的最後一節課鈴響,我匆忙收拾了下書包,就馬上奔赴校門口。我看見孔林炬和清瘦男坐在不遠處的行道樹下,周圍還站着幾個人,應該是社團的成員。而對面,則是嚴寒為首的一幹人等,至少有三四十人......估計全是逃課出來吧。
我奇怪他們幹嘛都原地不動,清瘦男解釋,他們是在等放學的人走差不多才好動手,而且我們這邊成員也沒到齊。我心想倒是,總不能在一幫家長的衆目睽睽之下兵戈相見,不然人盡皆知,會惹上大麻煩。但我又覺得,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換個地方?這時我望了望孔林炬,他一如往常面無表情,但他眼中卻仿佛隐藏着什麽......
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我們這邊人也基本都到了,空曠的大門口除了我們兩邊的人,就只剩下等着看戲的一幫學生。但其餘的人都非常驚訝地看着我們,因為我們這邊的人實在太多了,近有五十人左右。而當作為看客的學生,察覺孔林炬就是傳言中組織的社長并非子虛烏有,都難掩自己的壓抑之色。
雖然我先前一直以為這是團戰的節奏。等兩幫人在馬路據守兩側,孔林炬與嚴寒只身向前跨步出去時,我才明白,這是一場多人見證的單挑。
這時,我們這邊又有一個穿着校服的矮小男生走出來。
“按照約定。”孔林炬率先開口,“如果我贏了,你以後不能再為難他。”
嚴寒的神情冷峻:“前提是你贏得了。”
“也不能再在學校裏鬧事,欺負任何人。”
“好好。”嚴寒點頭如搗蒜,“能別廢話了麽?”
事實上除了我們這幾個知道孔林炬底的人以外,包括我們的成員在內,都是不看好他的。孔林炬戴着眼鏡,長相中性,驀然間還散發着一絲文雅,一個文質彬彬,另一個滿身戾氣。答案似乎顯而易見。
孔林炬伸手去摘眼鏡,但嚴寒竟然不等他拿下,就一擊打掉他手裏的眼鏡,清脆的聲音下鏡片開裂。他無動于衷,僅僅低着頭。孔林炬的身材雖然高大,但比起嚴寒,他卻還矮于對方。嚴寒能在校內橫行霸道,他自身确實有點本事,練過幾年武道,不然怎麽鎮得住這麽多小弟。
嚴寒冷笑,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但孔林炬卻依然原地不動,連嚴寒都感覺到異樣,這拳的力道不小,但對方不但沒有吭聲,連身體都未晃動一下。嚴寒發起狠勁,接連幾拳砸下去,卻全然被這幅堅實的身軀吸收,只有揮在臉上的幾拳,孔林炬才動了動脖子。
他們都覺得不可思議,但只有我親眼見過,一個170磅的拳擊手都未必能撼動他,何況常人。
“該輪到我了。”他語氣淡如往常。
他忽然出手,快的肉眼幾乎捕捉不到,單臂緊緊掐住嚴寒的雙手,另一只手拽住皮帶,略微施力竟然把整個人都懸空提起,摔在地上,再反手将嚴寒牢牢按住。
“服輸麽?”他問。
除了我,所有人都暴起眼珠子。
嚴寒漲紅着臉,咆哮:“放開我,有種再來過!”
孔林炬無言地放開他。
嚴寒立即起身一腳踢過去,但掙紮不過十秒,再次被按到在地。孔林炬的雙手如同鐵鉗,手肘暴起的青筋承托着他身體恐怖的力量。
“服輸麽?”再問。
“不服!”一向桀骜的嚴寒此時已紅了眼睛。
孔林炬漠然搖搖頭,放開他。嚴寒喘着粗氣站起來仍要繼續,但孔林炬卻獨自走到行道樹下撿起一根粗樹枝。對方以為他要使用工具,一群人立即戒備起來。
“你要幹嘛!”
孔林炬站着不動,兩手握着幹部兩頭,漸漸發力,将這根直徑五厘米的粗樹枝擰成了麻花。
近百人的嘴巴都吃驚地合不攏。
“不要白費力氣。”他回過頭丢下一句,“我贏了。”轉身走向我們。
嚴寒發絲淩亂,衣衫褴褛,臉青一陣,紅一陣。他嚴寒天之驕子,萬貫家財,連父母都沒責罵過他,什麽時候受過人這樣的當衆羞辱。他忽然見到地上有塊磚,雙眼緋紅,撿起就沖過去對着孔林炬的後腦勺砸下去。
連十步之遙的我都聽見了悶沉的聲音,他倒在地上,滲出鮮紅的血液。
我們的人都傾湧而上,嚴寒卻依然拿着磚站在原地。
“等等!”他勉強站起來制止道,“我不要緊。”
是的,他心裏明白,群架的後果很嚴重,不想公然把社員拖下水。
我望着孔林炬頭上流淌出來的血,脫下毛衣給他止血。
“你怎麽樣。”
“沒關系。”他說,“沒關系……”
嚴寒扔下磚,只看了一眼,就向自己的人那邊走。他的臉上,我見不到一絲愧疚。
心中,被一種名為憤怒的感情填滿了。
我也撿起一塊磚,藏在身後,走過去微笑着拍了拍嚴寒的肩膀。
他見我一個女孩,但也沒好氣轉過來說:“幹嘛。”
猛地甩手一磚!
“我去你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