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死
時翹可以說是打小就是從這種冷嘲熱諷的刻薄之言中過活,這位面善心狠的管家說出的話,于她而言不算什麽。
時翹不痛不癢回道:“傳言多半都是謠言,本就不可盡信。”
慕容家的管家自是對這位大公子日日夜夜咒罵的姑娘有所了解,暗地裏費了不少功夫打探過她的消息,知道的不算多,但也不少。
真正見了面,覺着時翹還真的和傳言說的差不了多少,修為平平,教養平平,唯有姿色還能讓人高看一眼,想來她應當也就是仗着這張臉才勾到裏謝聞衍,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任你在仙風道骨也逃不開。
管家皮笑肉不笑,“時姑娘,既你已來了沉水鎮,不拜訪一下守城的主人家或多或少有些不禮貌吧。”
時翹暗自腹诽,怎慕容家的人說話行事的作風都同慕容澤一樣。
咄咄逼人,傲氣淩然,底氣十足。
身旁的女修悄悄拽了下她的袖子,“師妹,慕容家如今當家做主的便是這位小主子,心狠手辣,就是那種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人,我好心勸你一句,若是能忍就先忍着吧,小人難養。”、
時翹從前還真的沒怎麽聽說過慕容澤的弟弟,不知姓名,也不曾聽說他的事跡。
“這擺明了是鴻門宴啊,我若是去了還不一定能回來呢。”
“師妹大可放心,你有謝師兄撐腰,慕容榭也不敢真的傷了你。”
時翹沉默了。
管家微微眯起眼睛,用一種打量貨物的目光緊盯着她看,“時姑娘,小主子耐心有限,您若是去的晚了,小主子一定不會高興,日後您若是想出城可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你威脅我?”
“這怎麽能算威脅呢?時姑娘,在下是好心提醒你。”
男子滿臉笑意,虛假至極,似乎是信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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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翹冷下臉,面無表情的說:“我不怕威脅。”
她被威脅的還少了嗎!!!
慕容澤以前天天嚷叫着要殺了她!淮風動不動就做不到你就去死。
什麽大風大浪沒有見過?區區一個小管家她會怕?
論吓唬人。
謝聞衍才是祖宗級別的玩家。
其他人算個什麽東西。
時翹的反應在男人的意料之外。
凡是進了沉水鎮的人,哪一個不是對他們慕容家是又敬又怕?
“時姑娘真的不肯去?”
“說了沒有空,你改日再來請吧。”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乾坤朗朗,光天化日之下。
男人便叫身後佩劍的人将客棧團團圍了起來。
時翹暗中運掌,只等着他們沖上來一掌打飛。
劍拔弩張,氣勢緊繃。
時翹剛剛運掌時便覺着不太對,也不知是不是她懶散太久,金丹裏貯藏的靈氣似乎沒有之前充沛,有種使不上勁的感覺。
她皺了皺眉,壓下心中的不安。
管家揮了揮手,“請時姑娘走一趟,要活的。”
只要活的,至于打成什麽樣不用管。
他帶來都是從小主子身邊調遣來的金丹期高手,對付一個時翹綽綽有餘,甚至有點大題小做。
他們又是特意趁着謝聞衍出門的時間找麻煩,不擔心她會有幫手。
甕中捉鼈,就看時翹夠不夠識相了。
時翹覺着她真是命犯慕容家,沾着和這兩個字有關的人或事就倒黴。
她握緊了手裏的劍,左右看了看,暗中盤算自己的勝算。
約等于沒有。
這幫人不愧是慕容榭的身邊人,出手相當的毒辣,一個個使出的招數像是要把她給廢了。
時翹一人難敵十掌,扛得住片刻,時間稍久,就露了破綻,讓他們抓住了把柄。
一劍被人劃破了袖口,手背留下一道深刻的血痕。
時翹不是個明知會落敗就會認輸的人,她咬着牙爬起來,徹底發了狠。
劍光鋒利,毫不避諱,刺人痛處。
時翹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受了傷好似也察覺不到痛,眼睛紅通通的,滿眼的拼勁。
出乎意料的,他們竟打了個平手。
“已經耽擱了不少時辰,再遲一些主子定要發脾氣了,你們不必留情,給她留一口氣就夠了。”
這說的。
真他媽的不是人話。
時翹渾身筋骨都疼,明明才打了沒多久,她便覺着疲倦松懶,體內的靈氣支撐不足,運氣漸感吃力。
老管家望着時翹的眼光隐約變了變,不再是适才的輕慢,面色轉而嚴肅。
沒想到時翹還有幾分真本事。
天色漸遲,時翹最後還是被強行帶到了慕容家的大門前。
她一進去就聞到了濃濃血氣,地板磚上殘存着的猩紅血跡,用水洗過了好幾次還沒洗掉。
院內的下人個個都低着頭,閉緊嘴巴,管好眼睛,不亂說不亂看。
少年懶懶散散坐在正堂的主位上,漫不經心看着底下跪着的人,笑了聲,光看單純的笑眼倒是像不谙世事的乖巧少年。
“既然都是沒有用處的廢物,那就将地牢裏關着的人都殺了吧。”
“小主子,全都殺了嗎?”
“怎麽?你覺得不該殺嗎?”
“老弱婦孺,也要都......”
“一并殺了。”
時翹被推進正堂裏,正巧聽見的就是這段對話。
腦子裏只剩下“喪心病狂”四個大字。
慕容榭擡起眼,在她臉上端詳了一遍,扯了扯嘴角,諷刺的笑了笑,“時姑娘,請你來做客一次可真不容易啊。”
時翹毫不客氣,“慕容公子請人做客的方式也真是夠別致的。”
慕容榭掃了眼她身上的傷,“這不是沒辦法嘛,怨只能怨時姑娘架子太大。”
時翹不欲同他多說廢話,“慕容公子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慕容榭緩緩走了下來,透過門縫照入的光線均勻落在他白玉面龐,就着光,時翹才看清楚他的五官。
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偏女性化的臉,陰柔秀致,像是被人精心雕琢過的長相,漂亮的眼窩仿佛帶着纏綿悱恻的鈎子。
他笑着吐字,“我只是想要同時姑娘要一樣東西。”
“是什麽?”
“你的一雙腿。”
“......”
打擾了。
真的打擾了。
時翹靜默,非常不要臉的跟他說:“真是抱歉,我自己做不了主,我渾身上下裏裏外外都是屬于我的師兄的。”
慕容榭身上好似有一股陰氣纏繞,周身陰冷,他不怒反而哈哈大笑了起來,“時姑娘,果然如傳聞一般的有意思。”
他又往前靠近了幾步,“你就不好奇我為何要你的雙腿嗎?”
時翹回:“因為你有病。”
想要惹怒慕容榭倒也不容易,他笑笑,“時姑娘,你害我兄長一條腿,我只讓還一雙,已經足夠心善了。”
時翹懇請他講講道理,“你兄長失了一條腿,與我無關。”
“怎麽會與你無關呢?兄長親口告訴我,是你害的他。”慕容榭的腦子大概也不太好,“他既然這麽說,我也就這麽信了。”
時翹明白。
慕容榭今日就是要拿她給慕容澤報仇撒氣的。
對方人多勢衆,手段陰損。
時翹這會兒也只得拖延時間,等着大師兄聽見她被抓走做客的消息趕來救她。
她望着慕容榭,“想必你也聽說我和我師兄情比金堅,你若是傷了我,我師兄定是會将你們慕容家屠的幹幹淨淨。”
“時姑娘的話,聽上去确實很吓人。”慕容榭并未表露半分害怕的神色,“只是謝聞衍自己現在都是強弩之末,自身難保。”
時翹抿嘴,“我也不是吓大的。”
慕容榭盯着她的目光越發的有興味,本來是想先砍了她的雙腿送給兄長當作生辰禮物,然後再将她慢慢的折磨死。
但是他已許久沒見過修真界裏還有像她這樣不要臉、抱大腿抱的理直氣壯的女人了。
“時姑娘,謝聞衍的天劫馬上就要到了,不然你以為他白日裏為何總是不見蹤影,九十九道的天雷,你覺得謝聞衍能扛的過去嗎?”
飛升與人命殺戮都沒什麽關系。
哪怕殺了再多的人,修為境界到了,便會即刻飛升。
無非就是多被天雷劈幾道。
時翹氣死人的本事不減當年,“那可不一定,他又不止一條命。”
謝聞衍不是人,而是個千年九尾狐的事,早就不是什麽秘密了。
他有九條,随便死死都夠他死的了。
慕容榭被她的話茬噎了一聲,“時姑娘還真是油嘴滑舌。”他伸出手,皮膚泛着死白,冰冷僵硬的拇指掐着她的脖子,“你說我拿你當誘餌,設下天羅地網将他引過來,把你們一起給殺了,那你們兩人新鮮的頭顱當作賀禮送去青門宗,如何?”
時翹用盡全力的一掌将他拍開,笑嘻嘻的說:“挺好的,謝聞衍想死也想了很多年了。”
這個死病嬌就是個厭世狗。
巴不得這世上的人全死光。
慕容榭變了臉,怒氣洶湧,強壓下去。
時翹順着他的話往下接,“你這太合他的心意了,他對我說過最多的話就是要和我一起死,若師兄此刻也在,定會感謝你成全他的心願。”
犯賤誰不會!
她陰陽怪氣犯賤的本領還是和慕容澤學的呢。
慕容謝氣的半死,“你就嘴硬吧。”
他就不信她真的一點都不怕。
等她被砍斷了雙腿,廢去一身的修為,再硬的骨頭也要被打的稀碎。
時翹嘆氣,搞不懂他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非要在太歲頭上動土。
她想到自己在輪回境裏看見謝聞衍大開殺戒的畫面,至今都心有餘悸。
她誠懇的說:“你不要作死,我說句實話,謝聞衍哪怕是被天雷劈的只剩下一口氣,你們也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