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假仁慈
女修們雖也是修道之人,亦十分的愛美。
似乎女子天生對錦衣華服绫羅綢緞珠光寶氣的東西格外偏愛,哪怕嘴上不說羨慕,心裏頭也是有些酸的。
怎麽就是時翹呢?
以前覺得她怪倒黴,天資平平,不上不下,在自家宗門不受庇護,日子過的也就一般。
有時在她們覺着自己日子難過想要抱怨時,看看時翹心裏就舒服許多。
人總是這樣,喜歡攀比。
想當初也沒人料到時翹能搭上謝聞衍這根高枝。
誰也看不出謝聞衍竟是個寵妻如命的人,她們搶的頭破血流的稀罕寶物眼睛眨都不眨就往她懷裏送。
她們心裏再怎麽羨慕也沒用,時翹這就是否極泰來,天生好命了。
“時師妹,你這身衣裙是哪裏買的?我也想買一套。”
時翹還真不知道,這是謝聞衍從他的儲物袋裏拿出來丢給她的。
她覺着大師兄的儲物袋裏裝的只有漂亮的衣裳和首飾,從不見他拿其他的東西。
幾人眼神期盼,靜待她的回答。
時翹回:“是大師兄給我買的。”
雖說的是句實話。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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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她們耳中好像成了一種炫耀,像時翹故意在她們面前顯擺似的。
問話的姑娘尴尬的笑了兩聲,心裏不虞,嘴上還是要說着場面話,“想不到風光霁月的謝師兄對女兒家的事物也這般上心。”
“之前就有傳言謝師兄對時師妹千百般寵溺,要星星給星星,要月亮給月亮,今兒一見。果然如傳聞所言。”
“唉,我什麽時候也能找着一個如謝師兄這樣的道侶啊,修為高深不說,還有錢。”
“有錢還肯給你花。”
時翹覺得她們口中的謝聞衍和她認識的是兩個人。
謝聞衍那也叫對她千百般寵溺?明明稍不合他的心意就甩臉子!
她讪笑,忍不住說:“其實師兄也沒有你們說的那麽好。”
時翹這句話無形之中又拉了仇恨。
謝聞衍在廣大女修心中的形象依然很好,這麽多年的僞君子也不是白裝的,至少蒙騙住了外人。
“師妹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是啊,像謝師兄這樣的道侶打着燈籠都難找,想來日後他若飛升也會一并帶上你。”
“給你錢花,寶物又如流水的往你懷中送,不出去亂搞,不讓旁人欺負你,這樣的男人你到底還有哪裏不滿意啊。”
時翹反駁不出聲。
好像她們說的都對。
她選擇緘默。
時辰不早,謝聞衍從客棧出來尋人,瞧見她被圍在幾位女修圍在中間,眉毛輕挑,他緩步走了過去。
女修們極少有能靠近欣賞他的機會,光是看着謝師兄的外表,就已是面紅臉熱。
謝聞衍自然握住了時翹的手,“天馬上要黑了,夜裏多鬼魅出沒,該回去了。”
這裏有慕容家鎮守,妖精鬼怪其實都不太敢出現搗亂。
時翹心知肚明,謝聞衍就是不喜歡她晚上在外亂晃,或是她同旁人多說幾句話,他也不高興。
時翹默默抽出手,“這裏哪有鬼魅。”
她的這種态度在旁觀者眼中就顯得不識好歹,謝師兄好聲好氣同她說話,遷就她,言辭行動之中都是為了她着想打算,她未免太不領情。
典型的被寵壞了。
“謝師兄說的對,夜裏确實不安全,師妹還是趕緊回去吧。”
“你莫要耍小脾氣小性子啦,謝師兄對你多好,他這是擔心你又不是害你。”
時翹啞口無聲,擡眼看了看一臉正色的謝聞衍,看着确實像個體貼溫柔的愛人,關切細致。
他經營了多年的人設尚未完全崩塌,在女修心中還是那個令人心馳神往的高嶺之花。
尤其是見他待時翹這般關懷,恨不得自己取代了時翹的位置,同他雙修一生一世。
時翹皺了皺眉,“我才出門不到半個時辰,還什麽都沒買,不想回去。”
謝聞衍的心機哪裏是時翹比的過的,在外人面前,給足了她面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明日我再帶你來買。”
時翹感覺自己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沒處使勁。
對上她們譴責又羨慕的眼神,好像真的是她做錯了什麽。
幾人結伴回了客棧。
上樓之後,時翹還能聽見她們在小聲的議論,“時翹嫁了這麽個仙風道骨的人物怎還要作。”
“唉,這一下子幾乎是可以說少奮鬥好幾百年。”
“何止是幾百年啊。”
“謝聞衍若是生的醜也就罷了,偏偏論樣貌,他也是在排行榜上排了第一的。”
時翹越聽越有一種真的是她占了大便宜的感覺。
和謝聞衍成為道侶之後,她看似确實得了不少的好處,金丹妙藥、奇珍異寶、錦衣華服甚至是謝聞衍那個裝滿寶貝的儲物袋都給了她。
但是吧。
謝聞衍又不是白給她好處的!
他平素慵懶散漫,一些不入眼的事便不會去計較,可但凡是時翹忤逆了他的心思,亦或是不知惹了他哪根筋不對,日子就不太舒服了。
小事可以商量。
大事沒得談。
謝聞衍看似懶懶散散,和顏悅色,卻并不是個多麽好相處的人。
時翹這幾日肝火旺盛,還喜歡發小脾氣。
她這會兒坐在床沿邊,也不跟謝聞衍講話。
思考良久,時翹擡起眼睫,“大師兄。”
謝聞衍挑了挑眉,靜候下文。
時翹抿起唇瓣,“你日後有什麽打算嗎?”
謝聞衍:“沒有。”
“......”
時翹想了想說:“大師兄,其實我對雙修并沒有多大的興趣,我還想老老實實的修煉打怪呢。”
謝聞衍嗤的笑了聲,話說的雖不怎麽好聽,但也沒有嘲弄的意味,“都這麽多次了你現在和我說沒興趣?”
時翹裝聾作啞,硬着頭皮繼續道:“我覺得我會拖了大師兄的後腿,不然我們先各走各的路,你覺得如何?”
和謝聞衍一起。
姑且不論自由。
光是被妖族追殺的概率都要高出不少。
時翹在修真界雖然也有幾個仇家,但和大師兄的對家相比而言,就是小巫見大巫,不值一提了。
謝聞衍朝她投去清清冷冷的一眼,意料之外的,他并未說些語焉不詳的重話,也似乎沒打算用脅迫的手段逼她就範。
只是淡然同她分析道:“小師妹,可千萬要想好。”
“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聽起來似乎不錯,只是你仇家遍地,這幾年有意無意裏開罪過的人一雙手都數不清,而且你如今修為低微,真遇上什麽事,恐怕到時我也只來得及去幫你收屍了。”
停頓稍許,謝聞衍的聲音如涓涓流水,悅耳緩和,“同我一道與你而言沒什麽損失,你平心而論,我待你是不是推心置腹,傾盡所有?這天底下只怕你再也找不出一個肯把儲物袋給你保管的人了。”
“我對你向來大方,有求必應,只要你想要的東西,哪一樣我沒有給你?”
“再者,現在人人都知你我是道侶,若那些想要我命的人見你落了單,綁了你拿來威脅我,可就不好辦了。”
“所以,小師妹,你好好想,慢慢的想。”
謝聞衍這一長段的話,讓時翹陷入了沉思。
謝聞衍說的每句話都有道理。
“可是大師兄,我還想在修真界奮鬥一下。”
并不是很想直接回他的老巢去養老。
謝聞衍輕皺眉頭,滿眼無辜,“我何時不讓你奮鬥了?我是把你關起來了還是鎖起來了。”
他輕微嘆息,“師妹有什麽不滿大可直言,總說離開的話,我也會傷心難過。”
時翹的直覺告訴她有詐。
但謝聞衍的說辭,真特麽是一點毛病挑不出。
“好的吧。”
謝聞衍不太愛哄人。
這回已經是算破例了。
若是多費些心思就能用鈎子牢牢将她勾住,謝聞衍倒也不嫌麻煩。
潛移默化的改變才最可怕。
也許等到有一天。
小師妹回過神來,自己鑽進了一個甜蜜陷阱裏。
只是那時候已經晚了。
謝聞衍也不是沒養過金絲雀。
嬌滴滴的小東西,很難伺候。
謝聞衍那時将籠子裏的金絲雀養的極好,吃的是靈物,喝的是露水,就當自己養了個小祖宗。
等他的好奇心到了頭,便将那籠子給打開了。
金絲雀飛出去,繞了一圈,就又重新飛了回來。
受不住外邊的風吹雨打。
連基本的捕食能力都已喪失。
養個小動物,和養小妻子應當都沒什麽差別。
謝聞衍越發覺得時翹就像他曾經養過的那只金絲雀,漂亮矜嬌,不安分不聽話,但是卻抗拒不了他對她的好。
謝聞衍不介意再多縱容她一段時間,奇珍異寶對他來說一文不值。
臨窗之下。
金燦的餘晖灑在時翹的側臉,皎白的臉頰被曬出了些許粉意。
謝聞衍擡手輕捏了下她臉頰上的肉,“先上床歇息。”
時翹脫了鞋襪,爬上床後,後腰被什麽東西咯到了,她咦了聲,“這是什麽?”
謝聞衍伸手摟住她的腰,緊貼着她的後背,閉眼慢聲道:“是慕容家派人送來的拜帖。”
時翹又問:“給誰的?”
謝聞衍:“你。”
時翹吃了一驚。
慕容澤看不起她,也不是最近的事了。
怎麽可能會放任自己家裏的人給她送拜帖?
“他們請我上門是想幹什麽啊?”
“拜帖是慕容澤的弟弟送過來,看字面意思,似乎是想請你上門切磋比試。”謝聞衍悠悠道:“我已幫你回絕了。”
時翹聽後便沒當回事。
第二天,她和同客棧的女修們剛走出大門,便被一個打扮華貴作風浮誇的男子給攔了下來,“時姑娘,我們家小主子請你一敘。”
能在城中有這麽大排場的。
除了慕容家,找不出其他的人。
時翹後退一步,“今日不得空,改日再說吧。”
男子狹長的眼睛眯成一條細縫,“時姑娘,是在害怕我們家小主子嗎?打算不戰而敗投降認輸。”
他又說:“早先就聽過時姑娘英勇無畏的美名,這樣一看,那些傳出的美名也真是不靠譜,在下都要懷疑傳頌之人是不是姑娘自個兒找的托。”
“膽小怯懦,畏畏縮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