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十九/請客喲,還是個有錢人,杜小……
第20章 十九/ 請客 喲,還是個有錢人,杜小……
杜明明笑:“這倒是奇了?你哪裏來的智商?你不是智障嗎?”杜明明忽然領略到顧人奇吐槽她智商時能享受到的快感。
她怒:“姓杜的,再說我跟你急了。”暗示杜明明不要在顧人奇面前吐槽她。
杜明明說:“怎麽,這麽容易就急了?那可不像是智商在線的樣子。”可把柳大姐氣炸了,柳小姐就是個大型充氣娃娃,為了好好保養,杜明明有空就得給她出出氣。
萬萬沒想到柳小姐還真的出了一個大力氣。她打電話過去直說自己就是綠城的瑪麗蓮夢露,那個決裂已久的昔日好友說久仰大名,柳小姐乘勝追擊,問張先生的追悼會你要來嗎?她可是會去的。
柳小姐再次加重語氣:而且張先生好友都會來,比如那位出家的修女都要來了,你不來豈不是很沒意思?昔日好友忽然回光返照,想起多年前和張先生那兩小無猜的深刻友情,決定撥冗參加。杜明明恨不得說這是張先生的追悼會不是柳小姐的追求會,男人不管多老,都對年輕的姑娘有興趣,一點不怕操勞,更不怕自己顯老。
柳小姐诓哄他很有一手,其實修女早已拒絕了顧人奇的要求,她認為已經挂了的張先生不管上天堂或者下地獄,都是在她的勢力範圍,她不需要特地來一趟。顧人奇再三邀請,都沒辦法打動同行的芳心,讓杜明明感到無邊的快樂。
張先生的前妻由杜明明負責,因為強烈的職業尊嚴,杜明明堅決不讓天山雪蓮插手。
剛開始打電話,聽到張先生的名字前妻立刻就挂電話,杜明明很好奇,第一段婚姻處理得如此糟糕,他們怎麽還有勇氣開啓第二段婚姻?當然也許人總以為後面的人會比以前的更好,要很久以後才發現,人不會越來越好,只會越來越老。
後來杜明明去她家裏堵她,剛開始沒有說明目的,人家倒是和藹可親,但說到張先生的事,她立刻杏目圓睜,翻臉不認人,張先生明明是老實人,怎麽會把前妻得罪成這樣,可見婚姻不只是圍城,還是一個罪惡的索多瑪之城,處理不好就會激起人性中所有的惡。
杜明明找他的現任老公,找她快畢業的兒子,但經歷了世事的孤兒寡母就像是溪水底下的石頭,看似圓潤,但一腳踩下去保準你血流不止。
杜明明摸着石頭過不了河,摸着良心要進行誠懇談話卻又發現自己沒有良心。那幾天,天山雪蓮冷眼旁觀,不管他是微笑還是沉默,對杜明明來說他所有表情只有一個含義:你行不行啊,不行我上了!
杜明明心裏納悶,你連自己的同行都邀請不來,哪裏來的自信在這裏俯瞰自己?這個人的自信就像是他的身世一樣全是空穴來風。
而柳葉懷則喊出聲:“你行不行啊,不行我上了!”
杜明明憤怒地說:“靠,我看你是要把人家涉世未深的兒子上了,拿着豔照去威脅她參加,你這樣的女人會毀了人家純淨的孩子一輩子,我們不能因為一次追悼會就讓人家全家一輩子追悼,懂?”
她氣急敗壞地追打杜明明:“我是一個有女兒的媽媽,我是一個純淨如27道過濾程序蒸餾水的母親,作為孩子幹媽,你說這些話你不會爛舌頭嗎?”
在柳小姐披頭散發的追打中,杜明明忽然萌生了一個好主意。再一次交涉當中,杜明明已經非常了解前妻的作息時間,當杜明明再一次成功堵到前妻後。
杜明明對她說:“你兒子也要畢業了,現在找工作很難,我看你兒子的專業和黃家企業挺匹配,如果你願意參加,我和黃家很熟,我會和他們提議給你兒子一個好的面試機會。”
看出她艱難的猶豫,杜明明知道自私的母愛戰勝了一切,于是立刻拿起電話,給她看號碼,撥通了黃之北的電話,點開免提鍵,黃之北聽了杜明明說的請求後,毫不猶豫地說,好。
杜明明得意地看着前妻,她點了點頭,對杜明明也尊重起來,顯然作為一個打工仔,杜明明在老板心中的分量,決定了在外人心目中的分數。
杜明明卻慌了,她欠下了人情債,這是她最不想做的事,而且還是為了工作,說到底她是為黃家打工,卻為黃家欠下黃家的人情債,自己真是一個大傻逼,而她為什麽要成為一個傻逼?不過想證明給天山雪蓮看,杜明明不想深思下去,因為再想下去,杜明明會發現自己的傻逼無可救藥。
杜明明意味不明地走出前妻的家,一路往下走,看着前面的路,忽然感覺很茫然和興致索然,覺得天下的路這麽多,卻沒有一條對自己有意義,走哪一條對她都一樣?什麽時候有一條路,讓自己看了就覺得安心,覺得充滿雀躍,覺得他就是自己的歸途呢?就像是牧童騎着黃牛走在鄉間的小路,就像考了滿分的小孩跳躍着奔回家的路,沒有吧。杜明明想自己太缺乏歸屬感和安全感。
就這麽走到分叉路口,陡然看見前面有車等她,車主走下來,竟然是黃之北,所以他知道杜明明在這裏這麽快就過來了,而且也沒有帶司機,杜明明在他心中的分量還是值得稱道的,但杜明明想不通原因,她不過是個連自己都覺得煩的凡人而已,她不會一到晚上就夜光,也不會巧笑倩兮整個天空就掉粉紅泡泡,更不會跳個舞全世界的蝴蝶就撲過來證明她天生麗質難自棄,他到底喜歡自己什麽啊?
他笑着對杜明明說:“看你們請的人,我很好奇追悼會會變成什麽樣子。”一副談公事的表情,讓杜明明有點鎮定下來。
杜明明很直白地說:“不用好奇了,大少爺。不管是追悼會還是慶功會,大家一定都是說盡了話單沒有真心話,因為對于一個有點野心的成年人,一切場合都是社交場合。”
他笑了笑,你又曉得,你對這個世界好悲觀。
“我沒有理由相信你不知道這個簡單的事實。”杜明明說,他見過的大陣仗必定比她更多,就連他爺爺的生死何嘗不是一場生意上的賭局,他又何必在自己面前裝涉世未深。
他淡淡地說:“我當然知道你說的,但是我比你樂觀。”
真好,杜明明想,我們這麽不一樣,那趕緊斬斷我們的關系吧。杜明明揮手說再見:“這就是有錢人和窮人的差距,窮人哪裏配樂觀,那會被叫傻逼,你樂觀我悲觀,我們人生觀價值觀差距太大,就此別過吧。”然後準備溜走。
他在她身後叫道:“我那麽輕松就答應你的要求,你不該請我吃頓飯嗎,不然我會變卦。”
杜明明回頭,他輕輕笑:“我真的會變卦,你懂,私生子為了生存,通常沒有原則。”
他這麽說,杜明明不得不答應,下趟館子而已,就是下火海上刀山她也得去呀,她認為自己不是個有同情人的人,但她是一個有職業精神的女強人。
杜明明轉了轉念頭,怎麽才能讓這頓便飯成為一個噩夢般的存在呢,讓他午夜夢回都驚悸不已?杜明明說:“既然我請客,那地點我做主吧。”
他說:“自然。”
杜明明于是七拐八拐把他帶到海鮮市場,現在已經是黃昏,大部分賣魚賣海鮮的都準備回家了,留下一地狼藉,市場魚腥味極為重,杜明明看他神色倒是如常,杜明明自己倒忍不住皺眉了,她實在受不了這個味道。
杜明明帶他到一家海鮮店,海鮮店老板手藝不錯,食品材料也極為新鮮,蘆筍、蝦蟹、海魚……但為人極為憤世嫉俗,他對世間萬物都有憤怒,他連一棵樹掉了幾片葉子都有憤怒,夏天樹怎麽可以掉葉子。于是他放的音樂每次都驚世駭俗。
這次他放的歌粗俗無比,“我沒有錢我不要臉”,像是杜明明的主打歌。
店主看到杜明明們,就憤怒地走過來,憤怒地說:“杜小姐好久沒來了,是不是嫌棄我的菜不行了!”
杜明明說:“哪敢?”
他看了看旁邊的黃之北:“喲,還是個有錢人,杜小姐的朋友越來越高級。”
杜明明戲谑地說:“是咯,就你越來越低級。”
“沒辦法,這操蛋的人生,這操蛋的人生,你看,現在連收垃圾的都晚來半個小時,這個世界亂套了!沒法活了,整個秩序都崩潰了。”
杜明明忽然覺得這個抱怨很耳熟,心裏轉了幾轉就想到顧人奇,原來這是顧人奇在人間的小夥伴。
這下面癱如黃之北都笑了:“清潔工晚來半個小時,這個世界就崩潰了?”
“你不懂,你們這種有錢人不懂,窮人更懂得這個世界,清潔工是這個世界的縮影,這個世界正在衰敗。”
他唧唧哇哇個不停,杜明明點了菜,他繼續憤怒地念叨着;每個人都想吃蝦蟹,蝦蟹早晚滅絕,人類可惡透了。人類就是世界的毒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