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八/邀請名單我只是一個膚淺的現代……
第19章 十八/邀請名單 我只是一個膚淺的現代……
夕陽的餘晖在他的眉眼停留,此刻的他像是夕陽一樣溫暖而沒有殺傷力。杜明明忍不住靠在他肩上,心跳一聲大過一聲,甚至她的心跳借給了那個沉重的銅天使,讓他忽然有了靈魂,對杜明明俏皮地眨着眼睛。
杜明明想是他瘋了,或者是她瘋了,或者整個世界都瘋了。也許對于他而言,這是紳士的擁抱,符合他體面而高貴的風格。對于杜明明而言,這樣的反應太不理智,她是一個注定孤獨的自私人,她是一個過去的幽靈,她現在這麽反常,只是因為她太久沒被擁抱過了。
吉他歌手和柳葉懷也驚嘆地看着杜明明,幸好杜明明的手機響起來,她連忙接起來,他放開她,黃之北打來的電話,詢問杜明明追悼會的準備情況,杜明明跟他說她們要用顧人奇的方案。他驚訝地回:你那麽有信心,竟然輸了?
杜明明回:是的,讓你失望了。然後大聲說,“你爺爺如果覺得不滿意,到時候找顧先生就好了,和我沒有半毛錢關系。我只是一個毫不知情的無辜助手。”
柳葉懷在旁邊笑,顧人奇也在旁邊露出笑意,一切都那麽自然,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他擁抱的只是一個抱枕,真是讓杜明明氣憤。
回去的路上。柳葉懷拉着杜明明絮絮叨叨地說吉他歌手的故事,原來吉他歌手确實出生于書香之家,爸爸是讀書人,媽媽開了家公司,原本父慈子孝,其樂融融,溫馨美好可以裱出來當作年畫,然而公司突然出現資金鏈危機,而這個時候媽媽也被檢查出絕症,一個花錢如無底洞的病。他談了多年的未婚妻不想承擔這種義務,留下戒指飄然遠去,大部分平日那些和和氣氣的朋友,兒女送到國外深造的朋友忽然各個經濟拮據,據他們說身邊的錢一天只能吃兩餐,自身難保無法支援。整個世界都露出敵人的真面目。
他呢,除了一些花哨的技能之外別無長處,找了一個月找不到好一點的工作,又愧對家人,只好先用這種辦法貼補家用,衣服是媽媽每天去化療前幫忙熨燙的,他不能不讓母親做,因為母親用熨燙衣服來化解自己心中對孩子的愧疚,她亦覺得拖累了自己的孩子,抱着身體的劇痛每天熨燙自己的心痛,兩個人面帶微笑,然後各自背着流眼淚,到這個時候,忽然覺得只有家人是可靠的,畢竟血管裏流着是同一個血。當然對于這樣的結論,杜明明不見得認同。
柳葉懷說,雖然是這種慘絕人寰的故事,但他說得很平和,如果不是顧人奇的引導,他還不肯說。他說,出現這樣的狀況說到底是自己識人不明,連未婚妻都走掉那只能說是自己的問題,只能說是自己的失敗,所以這種失敗讓他更懂得人生,站在最谷底,能讓自己更看清自己的弱點和渺小。
杜明明聽了心情難受又欽佩,她喜歡這種懷抱着巨大傷口,但由于自尊心作祟,不願意向這個世界示弱的人,不管這自尊心是點綴或者累贅。
柳葉懷又悄悄說:“我看到你剛才都臉紅了,你是不是看上我男神了,為什麽我們品味那麽像。”
“別搞笑了,是你眼花了。”杜明明惡狠狠地回。
三個人坐在車上,杜明明越想越不開心,忍耐不住吐槽:“我們的品味哪裏相象了,黃亞南那麽娘的人我可看不上,你們平時是不是姐妹相稱,搶着用同一款卸妝油啊。”
柳葉懷雖然已經離婚,但前夫被人說娘還被構陷化妝的罪名簡直不能忍,她說:“你倒是不娘,你最MAN,不過你再這樣下去,還能找到男朋友嗎!”
杜明明充滿勇氣地回:“你放心,我确實很man,并且準備進化出胡子,自己當自己的男朋友了。”說完後,才發現這響當當的話一點都沒有氣勢,聽起來感覺自己是一個悲傷的逗比。
毫無姐妹情的柳葉懷哈哈大笑不停,杜明明絕對不同意她帶着對自己的恥笑進自己的家門,于是連夜把她趕走。
一起吃晚飯後,天山雪蓮挑了新的百合花帶了回來,那百合變成了杜明明公寓新的靈魂。因為他的存在,杜明明的居住環境得到了空前的提升,已經遠遠超過一般墓地的水平,他們關系也變柔和一些了,杜明明洗澡出來,看他正在書桌前伏案。
杜明明忍不住好奇地問:“你還在忙工作?不要這麽敬業,黃雷達雖然名為雷達,但其實捕捉不到你現在勤奮工作的信號啦。”
他說:“寫日記。”
天啊,寫日記?杜明明還以為現在日記本只有考古學家從岩石之中才挖得到,然後塵滿面鬓如霜地在央視展示:很多年前,原來人類用這種低端的本子記錄生活。杜明明恥笑道:“多麽老套的習慣,所以你是一個文人還是一個古人?”
他擡頭:“你覺得呢?”
“也許你是個文人,一個落魄的無名文人……這樣最近發生的一切就順理成章了,那你得好好寫了,畢竟寫日記和寫情書是文人人生中最重要的兩件事情之一。”
杜明明打量了一下他,連忙抓住難得的機會,加重嘲笑的砝碼:“即使你現在不紅,但萬一千百年後被人從亂葬崗裏面重新挖掘出來呢?萬一人們對于你這百年前窮酸的屍骨突然煥發了空前的新興趣,把你炒作成拍賣市場的秘密武器呢?機遇只留給有準備的人,你确實該為幸運到來的那一天提前做一些準備。”
顧人奇擡頭看杜明明,似乎對杜明明突飛猛進的諷刺技能感到贊賞,畢竟能和他對抗一陣了:“你猜對了,我不止是寫日記,還打算寫情書呢。”
杜明明順杆而上:“那你要寫情書的話最好還要複印一份,免得重蹈狄更斯的悲劇,他得知妻子沒有珍藏他給的情書差點掐死他老婆,他認為那些情書才是他才華的頂點,多少人搶着要高價買入,她老婆不止沒有好好珍惜,竟然還弄丢了!弄丢了!沒有它們後人如何瞻仰他那共存的才華和品行。”
顧人奇說:“所以你對別人的情書都像是狄更斯的老婆一樣一點都不珍視嗎?”
杜明明一怔,搞不清他說的是什麽意思,忍不住尴尬了一下。他嘴角帶着若有若無的笑容,眉梢眼角蕩漾着笑意:“所以,你現在不會誤會我要寫情書給你吧?”
杜明明心中大喊一聲混蛋,她又上當了。但嘴硬道:“豈敢,我只是一個膚淺的現代人而已,哪裏有這種奢望。”
“其實你自視甚高,又何必妄自菲薄。”
“對,我收情書也是有條件的。”
“什麽條件?”
“條件不多,家裏差不多有個三棟別墅,一條街的不動産、一兩個公司之類等等什麽的。”杜明明說。
“恭喜黃之北先生雀屏中選。剛好他看起來也算喜歡你。”他停筆,轉身站起來,閑閑地靠在桌子上,看着杜明明。
‘也算喜歡?’用詞如此勉強,雖然杜明明沒有喜歡黃之北,之前還祈禱她們不要有過深關系,但此刻杜明明可不介意他轟轟烈烈愛上自己,她想現在至少要有三條街的人喜歡自己,自己的底牌和底氣才足夠和他戰鬥。杜明明忽然想起他說過自己和黃之北先生有夫妻相,她當場要告他毀謗自己女生男相:“你當時在會場上說的那個是什麽意思?”
“就那個意思。”他的手指在杜明明面前的空中輕輕指着:“眉毛、眼睛、鼻子……”
不知道為什麽,杜明明忽然覺得空氣中彌漫着一種憂傷的暧昧,她用自己銅錢大的眼睛看着他,他始終帶着自以為高貴的笑意,杜明明看不透他,他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呢?到底來自哪裏呢?此刻,她忽然非常好奇。
杜明明想甩掉此刻的念頭,便生硬地轉換話題:“張先生的追悼會邀請名單會有問題嗎?”
他正色說:“有三個比較難請。”
“什麽來頭?”
“有一個修女,一個和他鬧翻過的學生時代好友,還有一個他的前妻。”
杜明明皺眉道:“你确定這些人真的要請嗎?修女好歹是你人間的同門,放過人家好嗎!”杜明明很難想象這些稀奇古怪的人物都到齊後,到底對追悼會會形成什麽樣的破壞力,杜明明現在不想想,只能順其自然了。
張先生舊公司的同事們倒是個個熱情高漲願意參加,畢竟董事長和未來的董事長都要參加,默默無聞的張先生過世,竟然還能制造這樣的天賜良機讓大家有會面混個臉熟的機會,真是舍己為人身先死,長使馬屁精們淚滿襟。大家都打好豐盛的腹稿準備好好誇獎張先生,順便表現表現自己。
柳葉懷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活動,像她第一次參加婚禮一樣激動,堅持說要和杜明明們組成特工隊來搞定這三個人:“我可以幫你們搞定,你們放心,我不會白白去蹭你們的現場,我會用我的智商幫你們搞定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