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賞月
周日的時候,樓錦慣性地起來開了門。不過,今日倒沒和明悅一起吃早飯,只等着胡豔來了,自己才塞了兩口面包去睡回籠覺。
她實在是困得睜不開眼了。昨晚睡着的時候估計也得一兩點了,今早又六點起來開門,睡了四個小時左右,她實在是困。
明悅顯然更誇張,她睜眼的時候就已經十點了。慢騰騰地洗漱、穿衣,收拾好了就給樓錦打電話讓她上來。
等樓錦帶着她的早飯上來後,明悅一邊吃着早飯,一邊指揮樓錦把昨天兩人買的東西一一放好。等她早飯吃完了,樓錦也累得不想動了。
一件東西放這兒不行放那兒不行,半天之後還是放了第一次的位置。樓錦已無力再吐槽什麽,只能坐在沙發上默默地等明悅做午飯。
不過呢,樓錦卻又享受着這樣的生活,這樣瑣碎平凡卻只有兩個人的生活。哪怕只是明悅的一句碎碎念,她也覺得溫馨。
日子就在這樣溫馨的氣氛中慢慢地溜走了。她們雖然也會有鬧脾氣的時候,但大多時樓錦都會先道歉,所以兩人不和也不會超過一天。明悅被樓錦寵着愛着,日子也就甜甜蜜蜜的過了。
很快,就又到了開學,兩人一個大三,一個大四。明悅學業加重,考研緊急,整日都埋首于題海苦戰。樓錦學業不重,卻還有畢業找工作的事情要準備,也不覺得開始忙了起來。
悄悄地,悄悄地,時間軸上的标尺就滑到了下半年的第一個節日——中秋。
現在的小情侶們,無論大節小節,但凡是個節日那都成了他們的情人節。自然,樓錦和明悅二人也未能免俗。不過,這次節日,樓錦絲毫沒有要做點什麽的自覺。
原因在樓錦最近準備寫論文,如果寫得不錯的話,下學期她的畢業論文就有着落了。這樣,下學期她就可以多一點時間去實習了。
所以中秋節放假前一天,本來還記着要給明悅打電話的樓錦因為太專注于查資料,結果就忘了。等明悅打電話來的時候,她的腦子還在想論文的事情。
“樓錦。”
“嗯?”樓錦一邊看書一邊應着。
“你在哪兒?”明悅看了看走廊盡頭處那裝在窗子裏的一小方天幕。天黑壓壓的,沒有這不夜的城市燈火去把它點亮,有的只是猛烈的大風在肆意地掠奪。
“圖書館。”樓錦心不在焉地應着,她的腦子裏是密密麻麻地文字內容在排列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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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又在圖書館?”明悅現在才覺得最近樓錦好像每天都在圖書館,也不知道她在幹什麽。
“嗯。”
明悅聽着那一個鼻音,有點郁悶,她顯然是問樓錦在幹什麽,一個嗯字居然就把她打發了。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我是問你在圖書館幹什麽?”
“哦。”樓錦的耳朵雖然接收到了明悅的聲音信號,只不過她的大腦正忙,所以直接忽略了 。
明悅對樓錦的心不在焉十分不高興,帶着火氣地回答:“沒讓你哦,說話。”
這次,樓錦的耳朵也把那話當了耳旁風去了。好一會兒,樓錦都沒吭聲,只是翻書的聲音倒是一波接一波地響。
“樓!錦!”明悅很生氣。
“嗯?怎麽了?”這下,加重的語氣不得不接收到了。
“我問你在幹嘛?”
“我在圖書館查資料。好了,不和你說了,我現在忙,一會兒我來找你。乖啊,拜拜。”說完,樓錦就挂了電話。
就在剛剛明悅問她的一瞬間,她就有了靈感,所以趕緊挂了電話,把自己想到的先寫下來再說,免得過一會兒就忘了。
只不過她沒想到靈感是記錄下來了,但媳婦兒也給得罪了。明悅看着被挂斷的電話驚愕得說不出話來。樓錦還從來沒挂過她電話。
“哼!樓錦!你很好!居然敢挂我電話!”明悅緊緊地捏着手機,咬牙切齒地回了宿舍。
等樓錦踩着門禁的點回宿舍的時候,已經全然忘記了自己說要去找明悅的事情。所以,當她忙着碼字的時候,明悅氣得一晚上差點失眠。
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着的明悅很想去樓上看看樓錦到底在幹什麽。但她還是忍住了。憑什麽要她先去看她?明明是樓錦的錯。
可一想到明天就是中秋節了,明悅覺得雖然不去哪兒,但這天兩人好歹也要一起過吧。于是,明悅又動搖了。
但馬上 ,被樓錦挂電話和白等了一晚上不見人的火氣就霸占了她的理智。只剩一腔怒火在叫嚣着要明天也不搭理樓錦。
理智與憤怒的争奪最後終于演變成了天使與惡魔的交戰,而明悅因為又累又氣,在交戰途中便睡了過去。
晚上十二點,樓錦收拾完書本電腦,洗漱完畢上床睡覺時,總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麽,但卻怎麽也想不起來。想不起來就算了吧,于是,樓錦安然入睡了。
到了第二天一早,明悅起得遲了,一看,宿舍裏已經不見了其他人。想着關曉語,陳琪凡和江憶竹三人可能正玩得不亦樂乎,想着就剩自己一個人孤苦伶仃的,明悅真是又委屈又嫉妒。頓時,對樓錦的不滿又深了一層。
而這時候的樓錦,早早地起來又去圖書館泡着了。她起來的時候還想着要不要給明悅打電話說一聲,想了想,怕打擾明悅休息,還是放棄了。
明悅洗漱收拾好,她站在陽臺上看着外面。樓下到處都是三三兩兩的小夥兒伴們結同出游的,他們笑着說着打鬧着向校門外走去。
這時候的天是藍色的,萬裏晴空裏沒有一片雲朵,幹淨地讓人忍不住要出去走走玩玩。可樓錦居然到現在都沒給她打電話!!!
明悅怨念很深,可她又不想這麽快服軟,憑什麽要她先打電話?現在的明悅,已經無論對錯的原因是什麽,樓錦在她這裏已經被安上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了!她就等着這個罪人來認罪伏法,而後還要想盡辦法讓她高興,以得到她的寬恕。
可罪人一點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她正在專注于自己的事情裏。她一點兒都不知道她的公主正在發着脾氣等着她去哄。
怨念一直持續到了中午,明悅已經看了三集電視吃了幾大袋的零食,還碎碎念了樓錦不知多少遍。她從起來開始就在不停地看着手機。
到了後來更是每隔幾分鐘就看一次,就連上廁所也帶着。可手機一次也沒響起來。明悅對着手機破口大罵樓錦,可罵完了又覺得沒趣,只自己抱着枕頭看手機發呆。
看了的三集電視她一點兒也沒記住演的什麽,她的腦子裏心裏都是樓錦的樣子。她在想樓錦為什麽不給她打電話?是因為忘了吧。可會不會是因為不想跟她說話呢?
“怎麽會呢?樓錦對她那麽好,怎麽會不想和她說話呢?”明悅甩了甩腦袋表示這個想法不成立,緊接着,她又開始想起樓錦的好來,“樓錦會不怕苦的跑到校門口去給她買好吃的;她們吵架了總是樓錦先道歉;她犯懶了不去吃飯,樓錦會打了飯給她送到嘴邊;她不喜歡的,樓錦都記着;樓錦會每天給她打電話……”
“樓錦!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了?”明悅突然從默念變成了大聲地質問。空蕩蕩的屋子裏沒有人回答。
外面有兩只鳥兒叽叽喳喳地飛過來又飛走,屏幕上的男主角正在和女主角煲着電話粥,宿舍門外一大群女子歡快地笑聲漸漸地近來又淡遠了去。
明悅突然覺得難過極了,眼淚不争氣地就往下掉落,像是被這沉沉的空氣給壓出來似的。她拿手抹了兩把,又覺得自己又傻又笨,裝什麽不在意和偉大?
想知道什麽就去問,想她了就告訴她,非得在這裏自己折磨自己幹嘛?
明悅抹幹淚,平複了心情才拿起手機打電話。
“悅兒。”電話那頭是熟悉的柔聲。
可明悅愣了,本來在嘴邊的話跟打了結似的,怎麽也說不出口。這一刻,她突然覺得更委屈了,于是眼淚更是不要錢地往下掉。可她卻依然強忍着沒哭出聲來。
沒聽到回話,樓錦詢問:“怎麽了?”話音落下的同時,她已經推門而入了。她剛剛回來,正準備來叫明悅一起去吃飯。
明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望着那扇被推開的門,眼淚更是嘩嘩地就往下掉。這種又驚又喜又委屈的感覺她只能用眼淚來表達。
手機一扔,枕頭也不要了,明悅三下兩下地爬下床就往樓錦懷裏撲過去。還沒等樓錦喘氣說話,明悅已經從默默流淚變成了嚎啕大哭。
樓錦趕緊抱住,摸摸明悅的頭表示安慰。嘴裏也輕聲地哄着:“怎麽了?誰惹我們悅兒生氣了?”
明悅哭了會兒便又哭不出來了,只埋在樓錦懷裏不願意出來。樓錦只是挂了她電話,只是一個晚上沒給她打電話而已,可她卻覺得自己被抛棄了一樣的難受。
“怎麽了?嗯?”樓錦輕哄着,她被明悅這突如其來地大哭和擁抱弄得有點莫名其妙,腦子都還還有點懵,完全不明所以。
“以為你不要我了。”明悅囔着鼻音,悶悶地說。
樓錦莫名地一笑,她完全搞不清狀況。但有一點她還是知道的,那就是現在得好好哄哄她的公主大人。免得哭得她心窩子跟被誰捅了似的疼。
“我怎麽會不要你呢?傻瓜。”
“那你昨天怎麽挂我電話?”明悅委屈地反駁。
“昨天在圖書館,打電話會打擾別人的。再說,我不是說了晚上……”樓錦停住了接下來的話,她總算想起來自己昨晚忘了什麽了。
“怎麽不說了?說啊?晚上幹嘛?”明悅擡起頭來,不依不饒地看着樓錦的眼睛,不讓她躲閃。
“咳咳,對不起。”樓錦心虛地趕緊道歉,“昨晚,昨晚回來太晚,忘,忘了。”
“看吧!你就是不在乎我!”明悅像抓住了樓錦的小辮子似的,不依不饒的對着樓錦追打。
“瞎說!我不在乎你在乎誰?”樓錦故意瞪着眼看着明悅。拿手準備去捏捏明悅光滑的小臉。
“切!誰知道你在乎誰?”明悅躲開樓錦的動作,這時她的早已原諒了樓錦,只仍将頭高傲地偏向一邊,“說不定就是哪個誰呢?反正不是我就是了。”
“呵呵——”樓錦突然笑了一聲,又趕緊打住,她已經看見被她笑紅了臉的人,接着詢問:“你不知道是誰怎麽能污蔑我?”
“管她是誰呢!反正又不是我!”明悅被笑紅了臉,現在硬着嘴回答,怎麽也不能輸了氣勢。
“嗯,确實是有個人。”樓錦偏着頭,說出個模糊的回答,眼睛裏是思考的神色。
頓時還偏着頭的明悅便轉了過來,惡狠狠地瞪着樓錦,氣急地質問:“說!是誰?敢跟老娘搶人?看老娘不去滅了她!”
樓錦顯然被這番粗話吓住了,她張着嘴,眨着眼睛,一臉愕然。這真的是明悅?
“看什麽看?沒見過?”明悅不甚在意地一個白眼飛過去。其實她心裏也覺得不太好意思,最近這種武俠小說看得多了,說話都說江湖味了。。。。
“沒,真沒見過。”樓錦頓了一下,才算接受了這個事實。
“現在見過了?”
“嗯,見過了。”樓錦別有意味地說着,眼裏露出有趣又故作嫌棄的意思。
“怎麽?嫌棄?嫌棄就別抱着了。”明悅硬着頭皮,強自鎮定地轉身離開。其實她心裏也羞極了,她一向認定自己是個淑女,突然就說出這麽江湖的話,她也有點接受不了。
樓錦自然不會放開,反倒是将人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湊到那人耳邊,嘴裏輕輕地回應:“舍不得放開呢?你說,怎麽辦呢?”
“那就別放了。”低不可聞的聲音像是從牙縫裏飄出來的一樣。說話的人也把自己蒸成了小龍蝦。
可樓錦還是聽見了。她只溫柔地附在心上人的耳旁,說着些悄悄話:“嗯,不放。一輩子都不放。所以悅兒,別瞎想。想我了就告訴我,念我了就來找我,別自己一個人傻傻地呆着。其實,除了你心裏,我哪兒也不想去。”
明悅的耳朵滾燙地燒到了大腦,來來去去腦子裏只有那句“除了你心裏,我哪兒也不想去”。她只覺得暖暖的,好開心好高興,可卻說不出話來表達她的心情。她只能轉過來抱着樓錦,緊緊地抱着。
“咕咕~”明悅的肚子不合時宜地叫了。她這一早上又哭又委屈,早晨也只随便吃了點,現下餓了也是正常。只是這氣氛未免有點微妙。
“餓了就去吃飯吧。”樓錦自然也看見了明悅此時有點別扭的模樣。她露出一抹溫柔的笑來,而後親自幫明悅梳頭,擦臉,穿鞋。
等樓錦将明悅的鞋帶系好,站起來時,明悅已經感動得一塌糊塗,但仍然要嘴硬地裝作不在乎的樣子:“ 幹嘛?我又不是不會。 ”
“你會,可我願意為你做。”樓錦看着眼前人,牽起她的手,“走吧,我們去吃飯。”
去吃飯的路上,兩人說起瑣事來。樓錦自覺得交待了自己這幾天在忙什麽,怕明悅瞎想。明悅也說着自己在考研複習上的瑣事來。
說着,走着,而後吃飯。吃完飯兩人覺得無事,明悅便拉着樓錦去看電影。看了一部文藝片,明悅被感動得差點水漫金山,而樓錦只坐着覺得劇情無聊,不忍直視。
她認為自己是個理性的人,認為電影裏的男女主角明明相愛卻非要相愛相殺最後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還不得不分開這種劇情是很幼稚和無聊的。
然而她并沒有意識到其實自己當初也在折磨自己,也是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而不敢踏出那一步。所以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而明悅不一樣,她看電影,就會随着女主角的情感走,跟着劇情哭而哭,笑而笑。所以也就導致了現在,意猶未盡的明悅拉着樓錦去看了第二場。
第二場是個和諧的結局,明悅很高興地想要分享男女主角歷經千辛萬苦終于走到了一起時,轉頭一看,樓錦靠在椅子上,睡得很香。
頓時,明悅覺得自己像是被潑了一大盆冷水。從赤道瞬間穿越到了北極,渾身上下都冰透了!
可一看着樓錦那睡得很熟的樣子,她又不忍心打攪那種安然恬靜。直到不得不離開的時候,她才把樓錦叫醒。
“嗯?完了?”樓錦睜開眼望了望,四周都沒了人,只有屏幕上那點微弱的光顯得空寂。
“嗯嗯,散場了。”明悅也不等樓錦歇會兒,拉着她就往外走。
走到外邊兒,明悅才發現天都黑透了。兩人就乘了車回學校去。這次在車上,換成明悅睡覺,樓錦睜着眼了。
晚上的公交車裏人不多,雖然車內燈光很亮,但窗外的遠方都是黑沉沉的。路燈一排排地往後跑,樹木從遠方靠過來,冷風吹着樹葉嘩嘩響,明悅卻絲毫感覺不到。
霓虹燈在一點一點地遠離,黑壓壓的低矮民房開始間歇性地冒出來。樓錦望了望天上那不甚明朗的月亮,很圓,像是用圓規畫的圈。
可只看了一眼,她便不想再看。再看又有什麽變化呢?年複一年不就都這樣嗎?
也不知道小進在幹嘛?她想。
下車的時候,明悅站在風裏吹了吹,清醒清醒。等車開遠了,她才拉着樓錦往宿舍走。
走到一半,突然覺得今天的樓錦有點不一樣。“有什麽不一樣呢?”她想,“到底哪裏不一樣呢?”
這時候,她們的身旁經過一位同學,低着頭在打着電話,電話裏說着什麽月亮,什麽好圓,有的,吃了什麽的。
明悅突然停下來,看着那位打電話的同學出神。樓錦也被迫停下來,不解地望着明悅,卻沒出聲打擾。
“是了!是了!”明悅在心裏講,而後又喊出聲來:“就是了!”
“什麽?”樓錦也望了望那打電話的同學,沒什麽奇怪的,她不明白什麽“就是了”。
明悅不回答,只收回視線,眨巴着眼睛看着樓錦,像是在思考着要怎麽說出口。樓錦也耐着性子等着,她隐約地覺出了點什麽。
可是,站了好一會兒,明悅卻什麽都沒說,只是又重新拉着樓錦往回走。明悅不說,樓錦也就不問,只跟着往回走。
走着走着,明悅卻又突然站住,擡頭望着月亮冒出一句前後不搭的話來:“樓錦,我們沒有買月餅哎!”
樓錦站住了,也愣住了。對,她們沒有買月餅。她已經幾年的中秋節沒吃過月餅了,自然是不會記得買的,可明悅為什麽也會忘?
樓錦沉默一會兒,看着明悅的黑腦袋問: “你想吃嗎?”
我想吃嗎?明悅在心裏問着自己。她想吃,想和樓錦一起吃。可她又不想吃,她已經很久很久沒吃過月餅了,她最愛吃雞蛋蓮蓉的,以前……
“不想,我們回去吧。”明悅搖了搖頭,拉着樓錦接着往回走,卻再也不看那天上的月亮。
“好。”這時,樓錦卻看了一眼月亮,覺得月亮好像從不甚明朗變得灰暗了,盡管依然還是那麽圓。
回了宿舍,兩人膩了好一會兒才心情愉悅地回了各自寝室。明悅一回宿舍,就恰好碰上江陳二人正在歡快地吃月餅,心裏剎那間一片蕭索。
為什麽是蕭索的心情呢?明悅是這樣解釋的,因為那種心情就像剛剛過了盛夏的繁茂和熱鬧,突然就進入了深冬的蕭條。
樹葉落光了,花兒都謝了,留下幾片枯葉還在黃褐色的枝幹上歪歪扭扭地挂着。再來上一陣冷風,連最後的枯葉都不見了,只剩下枝桠橫七豎八地叉着。蕭索極了!
明悅受不了這樣的蕭索,在這樣的心情下,她想極了樓錦,哪怕她們剛剛才分開。可她像是着了魔一樣地思念着樓錦。她想見到她,想和她呆一塊兒,也想和她一起吃月餅。
樓錦說了,念她了就去找她。現在,她想念着她了,很想很念,所以,她要去找她。
明悅恍恍惚惚地憑着一股子沖動先去了超市買了兩個一樣的月餅——蛋黃蓮蓉的。
“要是樓錦不喜歡吃,我還可以兩個都吃了,也不浪費。不過,樓錦只讨厭木耳,胡蘿蔔,花椰菜,香菜,卷心菜,蒜苔,甘藍,鴨肉,鵝肉,羊肉。至于蓮蓉,應該還是能接受的。”明悅邊走邊想。
幾步路就到了樓錦宿舍,此時離熄燈還有幾分鐘。明悅敲了敲門,等樓錦應了聲才進去。倒不是因為之前被樓錦說過,她是怕萬一宿舍有其他人她突然闖進去不太好。
“嗯?你怎麽來了?”樓錦看着進來的明悅,放下筆,起身給明悅讓座。讓了座才想起自己真是笨死了,居然起來讓座,一般發展不應該是把人抱住坐一張凳子麽?
好吧,她對明悅的突然到來,太過驚喜,以至于下意識地就起身了,畢竟兩人分開還沒半個小時。
“怎麽?不可以來?”明悅将手裏拎着的月餅放在桌子上,又開始顧左右而言他了 。
樓錦的眼神縮了縮,卻不動聲色,她已經看見了塑料袋裏的兩個月餅,心裏也一下子閃過很多事情來。
“當然可以,你想什麽時候來就什麽時候來,最好是來了就別走了。”樓錦柔聲回應一句。
“哼!”明悅故作冷哼,接着看了看月餅,又看了看樓錦。再想了一會兒,才開口:“樓錦,我們一起賞月吃月餅吧。”
不是疑問。
樓錦也看看月餅,又看看明悅,想了想,開口道:“好。”
兩人在陽臺上放了兩張凳子,帶着銀色的天空卻看不見月亮,月亮在更高更遠的地方。明悅吃着蓮蓉月餅看身旁的樓錦。
“味道怎麽樣?”
“還行。”樓錦應着,想起剛才在路上的事來,問:“剛才你說什麽‘就是了’?”
明悅想了想,“哦,就是覺得你今晚回來的時候有點奇怪,在想原因啊。後來看那人打電話才想起來,你今晚上沒怎麽說話。”
“我不是一向都不怎麽說話?”樓錦咬了一口月餅,像咬了一口月亮。
“你以前是不怎麽說話啊,可是你沒發現你最近話很多嗎?”明悅無心地回答倒讓樓錦一下子了然。她确實是好像話多了起來,只不過是和明悅在一起的時候。
“嗯。好像是。所以呢?那你怎麽又突然想吃月餅了?”樓錦也随意地問着。今天的氣氛很好,靜靜的夜晚只有她們兩坐在陽臺上望着天空聊天,很随意也很溫馨。
“就是很久很久沒吃過了,想以後都和你一起吃吧。反正我爸媽也不會記得有我這麽個女兒,他們現在估計正和他們各自的家人一起吃着月餅聊天吧。更何況我現在已經和他們無關了,我想,除了每個月都會打一筆錢過來能讓他們想起自己還有這個拖油瓶之外,他們肯定連一個念頭的時間都不會給我吧。”明悅說到這兒,望了望黑沉沉的天空,無所謂地聳聳肩,滿不在乎地接下去,“撒,誰知道呢?”
樓錦沒接話,也沒轉頭,只是望着黑沉沉的天空出神。過了一會兒,突然卻把身旁人攬在自己懷裏了。
“幹嘛?”明悅有些動容,聲音也變得有點悶,不過還是順從得靠在了樓錦懷裏。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着,看着鍍了銀色的天空。
兩人一陣沉默。明悅覺得樓錦的身上在散發着一種很奇怪的氣息。像悲傷又像孤獨,還夾雜着其他很多莫名的情緒。好像樓錦的身體裏有無數的心情彼此糾纏在了一起,鬧得不可開交。她有點受不了這種壓抑的氣氛。所以她開了口,擡起頭詢問:“那你呢?”
樓錦垂下頭來,望着懷裏人,眼裏流露出的思緒讓明悅搞不懂。可她固執地想要知道答案,所以她一直盯着樓錦,等她說話。
“我嗎?”樓錦頓了頓,擡起頭望向遠方,接着說,“只不過是他們更喜歡小進一點,更想讓我留在家裏幫忙少讀點書而已。畢竟那幾年的生活也只夠一家人勉強溫飽。”
樓錦說出來的話淡淡的,明悅聽不出喜怒,也聽不出抱怨。“那家店子呢?”明悅奇怪地問。
“我高考那年因為不想呆在家裏就填了個遠處,沒想到和家裏發生了争執,然後就分家了吧。我的一切就剩那間小鋪了。”
樓錦說完,像是輕松了點的樣子,抱着明悅的手緊了緊,望着黑沉沉的天色,呼出一口氣來。可下一刻,她卻愣了。因為明悅在這夜裏,突兀地說出一句話來:“你還有我啊!”
呆愣的樓錦才反應過來,對,她還有明悅,她已經不是一個人了。所以她溫柔地笑了,以回應這個溫暖的回答。
“嗯,我還有你。”樓錦抱着懷裏人,溫暖貼在她的心口,她情不自禁地嘆息:“真好。”
“是啊,真好。我也以為自己只剩下那間大房子了,可誰知道我現在還有你呢?所以,真好,樓錦,能遇見你。”明悅靠在樓錦懷裏,手握着她的手,也看着悠遠的天際滿足地嘆息。
黑黑的夜裏,兩顆孤寂的心靠在一起,尋求着彼此的溫暖。她們誰也不能離不開誰,若是離開了,那寒冷的冬季要怎麽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