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到學校輔導員讓我休息一段時間再上課,我每天呆在宿舍也很無聊,過了一周我就去上課了,手上的傷疤已經開始結痂了,腳還是有點痛。五一的時候我和蛋姐、朱彩樂呆在學校,今年五一假期調整為三天,時間倒也是過得很快,期間學校電影院放映《大灌籃》,我們還去湊了波熱鬧,當然我沒打算去,總覺得自己這樣太給大家添麻煩了,但蛋姐和朱彩樂嫌我老呆宿舍太悶了,不過能出去溜達一圈還是很開心的。
五一收假後,施北極來了一趟,我沒下樓,他把蛋姐叫了下去。上次他送我回來時留了蛋姐的手機號,等到蛋姐回來手裏大包小包的,還有一個粉色的保溫桶。
蛋姐一關上門就開始嚷嚷,“你舅舅真的是不僅人長得帥,對你真好啊,他說他在校外的飯店給你預定好了十天的骨頭湯,隔一天會送過來,這是今日份。”說着她把那個保溫桶遞給我。“還有這是去疤的藥,讓你按時抹,這是按摩油,讓你多按摩腿,別肌肉萎縮了,剩下這些都是他給你買的吃的,啧啧啧,真讓人羨慕啊兄弟。”我笑了笑,不知道該說什麽。
“叮”,有一個短信,一看是施北極的,“我去成都出差,這是上次你見過的那個哥哥的電話,有事你聯系他,我給他說過了。”
“謝謝,一路順風。”
施北極訂的骨頭湯挺好喝的,沒有那麽大的油腥,零食我都分給大家吃了,那個祛疤的藥還不錯,味道清香。十一號周末,我去醫院拍了片子,恢複不錯,醫生建議我再用石膏固定一段時間,我實在太着急了,就讓醫生給我拆了石膏,用簡易的繃帶固定了下。晚上的時候我請大家吃了頓飯,還叫上了班長,特別感謝大家對我這段時間的照顧,不過這次聚會也給蛋姐提供了條件,總感覺他和班長之間有點小火苗冒出來。
第二天早上滿課,下午第一節 沒課,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晃驚醒了正在午睡的我,我懵懵地睜開眼,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樓道裏一片嘈雜,宿舍的其他人也醒了,“地震了,是地震。”蛋姐一下子從上鋪跳下來,“晨晨,快跑,是地震了。”
由于我腳還沒完全恢複,等到了樓下,已經站了很多人,好多人都是穿着睡衣直接跑下來的。我走到旁邊的花壇邊上坐着揉腳,剛才走得太着急,隐隐覺得疼。這時不知道是誰喊了一聲:“是四川的汶川地震,7.8級。”我沒經歷過地震,但看過新聞,7.8級足夠摧毀很多樓房,是四川?我一下子懵了,快步走到那個同學旁,“你剛剛說是哪?”
“四川的汶川縣。”
施北極去成都了,他去四川了,我腦袋一片空白,整個人都開始顫抖,蛋姐看我不對勁,跑過來一把摟着我,“你怎麽了?剛剛磕到腳了嗎?”
“不是,施北極去……去成都了,四川……四川地震了。”我的聲音嘶啞,還帶着濃濃的鼻音。
“啊?你先別着急啊,你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哪呢?可能已經回來了。”
“對,打電話,打電話。”我從口袋裏拿出手機,雙手顫抖着撥通他的電話。
“您好,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我一遍遍地撥打,一直是關機的。
我的眼前一片模糊,眼淚不斷地湧上來。
蛋姐還在安慰我,我拔腿就往樓上跑,宿管阿姨攔住我:“同學,說不定還有餘震,先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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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推開就往樓上沖,腦袋裏只有一個想法,我要去找他,蛋姐和朱彩樂也跟着我上了樓,“晨晨,你要幹嘛啊?”
“我要拿身份證,我要去找他。”
人在越着急的時候越混亂,我的身份證去哪了?昨天去完醫院裝哪去了?好不容易在衣服裏找到身份證,我又拿出錢包,一把塞進書包裏,背上就往出沖。
施北極,你一定要好好的,一定要平安,千萬不要有事,千萬不要。坐在出租車上,我還一遍遍地撥打電話,都是關機,我又不斷地給他發短信。車上的廣播不斷地播放着汶川的最新情況,災情嚴重,死亡人數不斷上升,震中地區的通信、交通都斷了,第一批空降兵已經出發,搜救工作已然開始。
越聽我越害怕,我本來打算去機場,但廣播上說雙流機場已經停飛,我又讓司機載我去火車站,結果廣播上說地震引發了泥石流,造成很多鐵路線路中斷。我手腳冰涼,整個人控制不住地害怕,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最後決定先去火車站,看看情況再說,即使不能去成都,就近的車也可以。
等到了火車站,滿眼望去都是人,每個窗口都排了很多人,我正打算找客服人員問下情況,突然手機響了。
“你在哪啊?”開口已經哭了,是施北極。
“晨晨,你怎麽了?我今早剛回來,手機沒電了,我睡了一會,這會剛開機,就看見你的短信了。”
我聽到他說他回來了,一下子蹲下開始放聲哭,顧不得我在哪,顧不得旁邊人的眼光,施北極不斷地問我在哪呢?但我哭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晨晨,你先別哭,你在哪呢?告訴我我去找你。”說着我已經聽見那邊關門的聲音。
“我在……在火車站,我…...四川地震了,我害怕,我想去……想去找你。”
“好,你先別哭,我沒事,你先去車站對面的肯德基呆着,我馬上過來接你。”
挂了電話,我擦了擦眼淚,站起來的那一下頭暈目眩,剛剛哭得太激動了,有點缺氧,往前走了一步,才發現腳疼得要命,我拉起褲腿一看,傷口處已經腫了一個疙瘩。
我一拐一拐地走到肯德基,就站在門口左右張望,我沒敢進去坐着,怕施北極過來找不到我,腳踝刺骨地疼,我不斷伸手去揉,但似乎沒用。
過了一會施北極來了,他一下車我就看見了,那一刻我顧不上腳疼,跑起來沖向他,跑到他面前我伸開雙手緊緊地抱住他,眼淚打濕了他的衣服,他腳步趔趄,順手也雙手抱住我,不斷地撫摸我的頭發,“沒事沒事,我應該一回來就給你說,我這不好好的嗎?別哭了,好不好。”他語氣極盡溫柔,可我的眼淚越流越兇,完全止不住,我不敢想他要是出點事該怎麽辦?現在他好好的站在我面前,真的是太幸運了,險些我以為失去他了。
他的身上還是熟悉的味道,慢慢地我平靜了下來,我擡起頭看着他,施北極剛想說什麽,我一把拉下他的衣領,狠狠地咬上他的嘴唇,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直到口腔裏彌漫出一絲血腥味我才放開他。
他定定地看着我,我也毫不閃躲看着他的眼睛,注視着他眼中我的倒影,其實他剛剛完全可以推開我,但他沒有。
他動了動嘴唇,“先上車吧。”
我跟在他後面亦步亦趨,等坐上車,他又想開口,我打斷他,“先回去吧,我腳疼。”
這時他才注意到我的腳已經腫了,一臉怒氣地盯着我,然後狠狠的發動了車子。
他先帶我去醫院做了檢查,醫生說我的腳由于劇烈活動要重新固定,綁好繃帶後醫生又開了一些藥,還有一堆泡腳的中草藥,我剛準備走出去,施北極一把打橫抱起了我,一直把我抱到停車場放在車上,“在車上等我,我去拿藥。”說完就走了。
他全程陰沉着臉,語氣雖在克制,但也很兇。
二十分鐘後他回來了,還是一言不發地啓動車子,開車往回走。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我看見他的那一刻所有的擔心都煙消雲散,所有的矜持都消失殆盡,只想狠狠地抱着他,親他,我是想親他,可是觸碰到的那一刻內心似有一股怨氣升起,就咬了他。
到了樓下他還是抱我上去,把我放在沙發上,給我脫了鞋,拿起藥給我消腫,他的指尖修長,指甲修整地很圓潤,指腹略帶粗糙,接觸到我的皮膚有點癢。
折騰了一天,已經晚上六點多了,“咕咕咕”,我的肚子突然響了,施北極的手微微一頓,我羞愧地低下了頭。
“餓了?”
“嗯。”
“我叫外賣。”
“好。”
我躊躇了下,還是開了口,“那個,今天在車站,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
我還正在組織語言,不知道該怎麽說,突然施北極一把拉過我,緊緊地把我摟在懷裏,“以後不要這樣,首先要照顧好自己,你這樣,我很心疼。”語氣低沉而暧昧,說完在我的發頂落下輕輕一吻。
我整個人都愣了,腦袋裏似有煙花綻放,他的嘴唇微幹,只是一瞬,但那溫柔的觸感讓我心神蕩漾,我想擡頭看他,但他還是摟着我。過了良久,他放開了我,“你……你……”我想問剛剛發生的一切是怎麽回事,這樣的親昵應該屬于戀人吧。
施北極看着支支吾吾的我,一只手還摩挲着我的手指,突然就低頭笑了,“傻丫頭,我敗給你了,你呀,怎麽能這麽勇敢呢?就這麽喜歡我啊,嗯?”
他最後一句話尾音上揚,抑制不住的喜悅,我點了點頭,似乎有什麽要破繭而出了。
“喜歡我就咬我?”一聽這戲谑又撩人的口氣,我的臉不自覺地染上了一層紅暈。
我從來沒這樣開心過,沒這樣滿足過,仿似整個世界就剩下我們倆,我看着施北極慢慢地靠近我,我的心跳如擂,突然他側過身,嘴唇貼近我的耳朵,“挺巧的,我也喜歡你。”施北極說的很慢,一字一字似清風,吹散了我心頭所有的不安,讓我的內心泛起一層又一層的浪花。
我又哭了,眼淚順着臉頰一滴一滴地落下來,但我又抑制不住地笑,施北極被我的樣子逗樂了,“丫頭,真醜啊,真是個孩子。”
說完一點一點地親吻我的眼睛,直至我不再哭,他才緊緊地摟着我。
“腳還疼嗎?”我搖了搖頭。
“你太冒失了,怎麽可以沒恢複好就這樣沖動呢?留下後遺症咋辦?”
“那我太擔心你了啊。”不經意間我已經開始撒嬌了。
“下次記得要乖乖的,首先要保護好自己,照顧好自己好不好?”
“嗯嗯。”
“請兩天假吧,你這樣子回學校我也不放心。”
“好。”
我倆聊了一會,外賣就到了,其中有一道辣子雞,“你能吃這個嗎?你的嘴……”
“還好意思說,誰幹的好事?現在你有傷在身,等着,我會讨回來的。”
我讪讪地笑了下,以前沒覺得他這麽會撩人啊,果然老男人經驗很豐富啊。
吃完飯,施北極又讓我用中草藥泡了腳,邊泡腳邊看電視。國家地震局已經将汶川地震的級數改為8.0級,比當年的唐山大地震還可怕,看着電視上出現的一幕幕,我緊緊地握住施北極的手,當親眼看着新聞裏的場景,那種後知後覺的害怕蔓延周身。看完新聞我們商量着改天去捐點款,在遠方盡自己的一份綿薄之力。
大起大落的一整天,九點多不到十點我就困了,躺在床上拿出手機才看見舍友給我打了很多電話,我才倏地想起忘記告訴他們了。
“蛋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手機在振動模式,我沒注意。”
“好你個趙晗晨,你現在在哪呢?好着呢?”
“我在施……我舅舅這。”差點說漏了嘴。
“你舅舅沒事吧?”
“嗯,他早上已經回到北京了。”
“那就好,那就好,你今天就跟瘋了一樣,旁邊的同學看你那樣還打趣說你是去找男朋友了呢?”
“哈哈哈。”我笑了笑,這件事我還沒想好要不要讓別人知道,畢竟大家都知道這是我舅舅,以後再說吧。
“沒事就好,那你明天回來上課嗎?”
“對了,剛想給你說,我今天又把腳崴到了,傷口很疼,你幫我給班長說一聲,請兩天假,我回來補假條。”
“行,沒問題,那你就好好歇着,我去和我們的大班長聊聊。”
嘻嘻哈哈地說完才發現施北極就站在卧室門口,雙手環胸,雙眼注視着我,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穿着一身淺灰色的家居服,等他走近我坐在床邊,我才聞見一股淡淡的煙草味,“抽煙了?”
“嗯,抽了一根,不喜歡嗎?”
“沒什麽感覺。”
“有時候忙起來全靠這個提神,以後在你面前會少抽的。”
“你是在保密單位嗎?”
施北極微微愣了下,點了點頭。
我解釋道,“上次聽施阿姨說過,那你要保護好自己啊。”我也再沒說什麽,畢竟有些東西不能多問。
“放心吧。”
“我本來還想着回趟家看看施阿姨,這樣咋回去啊?”
“沒事,等你好了我抽空陪你回去。”
“你沒給他們說我骨裂吧?”
“說了。”
“啊?你說了?”一下子吓得我瞌睡都沒了,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
“哈哈,逗你呢,沒說。”
“惡趣味。”
“好啦,知道你最乖最懂事了,好好睡一覺吧。”
施北極給我掖好被子,把我的腳墊起來,關了臺燈,夜色将他的眼眸熏得透亮,他低下頭,溫柔地吻了下我的額頭,“睡吧,晚安。”
“晚安。”
等他關上門走出去,我興奮地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之前看偶像劇的時候還覺得裏面的主角演的太誇張,沒想到當一個人真的得到了自己喜歡的人,這種感覺根本不是一個動作一句話能表達的。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我沉浸在這份突如其來的幸福中,安然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