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阿甘正傳》裏說，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會吃到什麽味道。
“晨晨，出來一下，爸爸給你說點事。”
過完了正月十五，終于閑下來了，我正窩在卧室看《越獄》第三季，邊吃水果邊對着視頻中的型男流口水。
聽見爸爸叫我，慢悠悠地點了暫停，“幹嘛啊？老爸，我正看得緊張呢。”
“晨晨，坐這，爸爸和施阿姨對你有話說。”
我順手拿起桌上的青棗吃着，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說吧，老爸。”
爸爸看了施阿姨一眼，表情嚴肅地說：“晨晨，你施阿姨……”
“施阿姨咋了？阿姨，你咋了？生病了？”我緊張地轉過頭問施阿姨。
“沒有，晨晨。”
“哎呀，你倆吞吞吐吐的，到底啥事啊？阿姨，你說。”
“晨晨，我懷孕了。”施阿姨望着我猶豫了下，語氣鄭重的說。
一瞬間我覺得我的腦袋“嗡”的一聲，感覺回家之後的很多反常都有了解釋，張張嘴想說什麽卻發現發不出聲音。
施阿姨坐到我旁邊，摸摸我的頭發，溫柔地說：“晨晨，這件事我們絕對尊重你的意見，有沒有這個孩子我們對你的愛都不會改變，我們是一家人，你如果不同意我們也沒意見，孩子，你就是我的女兒。”
慢慢地我回過神來，努力平複心情，“阿姨，爸爸，你們應該第一時間告訴我的，我沒意見，有了弟弟妹妹我也會對他好的，放心吧。”說完我努力對他們露出一個笑容。
聽完我的話，爸爸拉起我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裏，“我的乖女兒，你阿姨已經懷孕兩個多月了，一直害怕你接受不了，你放假回來又害怕影響你過年的心情，現在我們告訴你，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
其實爸爸應該了解我，我怎麽會有意見呢？十八歲了，獨自在外求學，一開始對于爸爸和施阿姨的事，我就沒有意見何況現在呢？猛地想起上次施北極對我的試探，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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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平複了情緒，淡定地對施阿姨說：“沒有意見啊，有個小寶寶挺好的，也有人陪伴你們，不是嗎？阿姨你好好養胎，不要多想。”遂又轉頭對爸爸說：“爸爸你要好好照顧好阿姨，不要像以前那樣懶了，少應酬多陪陪阿姨，多幹家務......”
說完我都記不清我到底說了什麽，只知道一直在說，臉上一直挂着微笑，看着爸爸流露出感激的目光，我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只是十八歲的我，內心還是有隐隐的失落。
從除夕夜之後我再沒見過施北極，也沒聽施阿姨提起過。
三月三日開學，我提前三天打算坐卧鋪去學校，臨走前一晚正在收拾行李，電話響起來了，一看是楊一丹，“蛋姐，你已經到學校了嗎？”
“對啊，我剛到宿舍，你什麽時候來啊，我帶了很多好吃的。”
“我明天的卧鋪，哎喲喂，蛋姐是給我帶的嗎？還是給我們的大班長啊，哈哈哈。”
“當然是給你帶的啊，快別提了他了，他本來說提前到兩天社團聚會，結果他臨時有事，害得我來這麽早，宿舍就我一個，你快來陪我。”
“好的，大班長無福享用，那就等着我吧，不要偷吃哦。”
......
和蛋姐嘻嘻哈哈聊了半個多小時，收拾好行李已經十點了。
洗漱完爸爸還坐在客廳看電視，我走到他身邊坐下，“爸爸，還不睡啊？”
爸爸摸了摸我的頭發，“怎麽沒吹幹？”
“沒事，一會就幹了。”
爸爸就那樣輕柔地一寸寸拂過我的頭發，緩緩開口：“你剛生下來的時候頭發特別多，特別硬，老人都說這樣的孩子脾氣犟，沒想到我的晨晨突然就長大了啊，過幾年也要嫁人了，真快啊，不管什麽時候爸爸都是你的後盾，爸爸也要謝謝你。”
我當然明白爸爸是什麽意思，一番話說的我眼眶漲熱，我靠着爸爸靜靜地坐着，什麽都沒說。
第二天早上爸爸和施阿姨送我到車站，本來天氣太冷我不想讓施阿姨送我，但她執意要送我到車站。
“孩子，去了照顧好自己，有什麽事情及時和我們聯系，北極最近也在北京，他那邊還打電話問你什麽時候走，你有啥事直接找他。”
我點了點頭。
爸爸也開口說道：“生活費已經存進卡裏了，多吃點，別瘦了，有什麽喜歡的就去買，不要委屈自己，還有那個家教別做了，多休息，別跑的那麽累......”
爸爸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好了，老爸，你太啰嗦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去學校了，放心吧，你們在家也好好的。”
爸爸哈哈笑了聲，“孩子大了喲，這麽着急走不會要去見小男友吧？”
我羞紅了臉瞪着爸爸，“哪有？我進站了，你們快回吧。”
正值開學，車站真的是人擠人，好不容易上了車，坐在鋪位上緩了口氣，從包裏拿出iPod，還有放假前從李小瑩手裏借過來的小說《沙漏》，本來打算放假回家看看，結果不是追劇就是出去打臺球，再加上發生的一系列的事，也就耽擱了。
我一上車就不想吃東西，一直看小說看到四點多實在餓了就吃了半包餅幹，本身我也不喜歡零食，吃完就睡着了。醒來的時候發現天都快黑了，快到武昌了，上初中的時候爸媽帶我來過一次武漢，熱幹面的味道讓人記憶深刻，還有戶部巷那一整條街的美食。
八點剛一過，車從武昌站駛出，北京是這趟車的終點站，第二天早晨六點半到站。我坐在床鋪上發呆，旁邊剛上車的女生正一臉幸福的給男朋友打電話讓明早接站。
接站，上次是爸媽送我的，施北極在機場接機，這次呢？
很久沒見了，不是沒想起，只是不知道怎樣去聯系，好想問問最近在做什麽，問問有沒有發生什麽好玩的事，問問......有沒有想起我？應該沒有吧，我們之間隔得不僅是年紀，還有世俗，況且那晚的我過于唐突，對于他而言可能只當我是小孩子的一句玩笑，又怎會認真呢？況且，他也是有女朋友的，對啊，他是有女朋友的，即使不是盧旭茹，也會是別人，一切都很合适的女朋友.....
我陷入沉思，過了很久，動了動自己發麻的腿，從包裏拿出洗面奶和牙刷準備去洗漱。
“還好趕上了，吃了沒？我給你買了麥當勞，你趁熱吃點。”我腦袋嗡的一下，猛地擡起頭，看着面前提着麥當勞的男人，是夢還是現實？旁邊的一切都靜止了，只有下面注視着我的這個人和坐在鋪位上一臉懵的我。
是施北極！剛剛還在我腦海裏劃過無數遍的施北極！
“怎麽了？吓到你了？快下來吧，我也還沒吃。”
我在中鋪，他就站在下面，仰頭看着我，頭發比過年的時候長了點，臉的棱角似乎更加分明，瘦了點，臉色有點暗，應該是沒休息好的原因。
“你.....你怎麽在這？”開口才發現我的聲音有點沙啞，怕他沒聽清，我又重複了一遍，“你怎麽在這？”
“出差，剛好要回北京。”
“那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趟車上？”
“我提前給我姐打過電話了？”我想起在車站的時候施阿姨說施北極給她打過電話。
“那你怎麽......”
“丫頭，先下來好不好，怎麽那麽多問題，我一直仰頭很累的啊。”施北極語氣中藏不住的溫柔與寵溺。
一直到我倆坐在窗邊，他拿出濕紙巾給我，又拿出一個漢堡和一杯橙汁放在我手邊，我的臉都是燙的，不敢直視他，或許是太久沒見，或許是他的出現太讓我驚喜。
“趕緊吃吧，想啥呢？快涼了，知道你有很多疑問，吃飽再說。”施北極說。
我點了點頭。
吃完我主動收拾了垃圾去扔掉，回來的時候剛好看見施北極在和旁邊鋪位的人商量換位置，旁邊的大叔還挺好說話，提着行李去了隔壁車廂。
“走，去聊聊。”施北極帶着我去了車廂連接處，我低頭跟了上去。
“想啥呢？”站定後，他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沒什麽，那你......”說出口我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說了，內心有太多想問的，卻不知從何開口。
“哈哈，真傻。”施北極笑着揉了揉我的頭發，心情很好的樣子。
大概過了半分鐘，他又繼續開口，“我在武漢出差，那天問了我姐你啥時候去學校後，就買了票，估計着到今天也該忙完了，還好趕上了。你呢？最近咋樣？”
“我挺好的啊，在家吃得好睡得好。”
“那就好，你沒什麽問我的嗎？”施北極盯着我看，臉上的表情略微嚴肅。
我看了會緩緩開口，“施阿姨懷孕了，你知道吧？”
“知道，你能接受嗎？”施北極似乎沒任何猶豫就回答了。
“為什麽所有人都問我能不能接受呢？”我看着他說。
他愣了下，似乎沒想到我會這樣說。“因為你是個十九歲的孩子啊，可你也是個十九歲的成年人。”語氣肯定且通透。
“呵呵，其實我沒什麽意見，上次你問我我就說了，這次回家爸爸和施阿姨問我，我也是這句話，大家開心就好了，我也離開家了，未來也不一定還會回到廣州，況且，施阿姨應該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孩子，做母親的權利不能被任何人剝奪的。”我看着窗外飛逝而過的夜色說道。
施北極很久都沒說話，在我以為他不打算說什麽的時候，我轉過頭發現他緊緊地注視着我，又過了良久，他說：“你的清醒真是讓我慚愧啊。”
“所以我說過的話也都是很清醒的時候說的。”說完這句我就轉身回了車廂，說實話，我不想提起那天的事，怕他狠狠地拒絕我，但我又好想告訴他我的認真，我想，這就是十九歲的我和二十八歲的他的差別，我即使早熟，但也不會有太多的瞻前顧後，但他呢？不得而知。
之前我一直以為我的性格是鴕鳥型的，所以我選擇了現在的專業，但慢慢地發現，我只是不想面對以前的同學，因為他們的存在，讓我覺得我的青春是毫無生機的，或許他們也這麽看我吧。直到現在上了大學，我喜歡和舍友聊天玩游戲，至少目前是，我也喜歡把真實的自己展現給親近的人，比如施北極。只是最近越發的感性，尤其面對施北極的時候，莫名地低淚點，越來越在意，也越來越想靠近。
美國電影《附注：我愛你》中有一句經典臺詞：喜歡上你不在我的計劃之中，只是剛好發生的。
一開始看見這句話覺得很浪漫唯美，但後面還有一句：所以很對不起。
施北極，我不想說對不起，但是抱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