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晨晨，快來幫爸爸扶一下椅子。“
“好，馬上來。”
今天是大年三十，我和施阿姨正在廚房準備年夜飯，爸爸在門外貼對聯。
我跑出去幫老爸貼好對聯，進屋又在窗戶上貼上福字、貼花，整個家裏洋溢着過年的氣氛。
忙完這些爸爸走進廚房把我和施阿姨都趕出去，“你們去休息，我來做。”
爸爸的這一舉動倒是讓我有點驚訝，平時他似乎沒這麽勤快，但我并未多想，懶得享受，我和施阿姨還真的都回房睡覺了。
由于南方暴雪的原因我在北京多呆了十天，回到家的時候離過年只剩一周了，爸爸和施阿姨上班忙，我就每天抽空去辦點年貨。
下午的時候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都過來了，年前爸爸和施阿姨就商量好年夜飯四位老人都接來我家，一起熱鬧熱鬧。施北極今天下午的飛機，過一會兒才能到家。
七點半開始吃年夜飯，大家坐定後爸爸首先站起身。
“老爸，老媽，爸，媽，今年是很幸福的一年，北淩嫁給了我，晨晨考上了不錯的大學，你們的身體都健康，作為兒女這是我們最開心的事。下一年是奧運年，到時候我和北淩帶你們去北京看比賽，平時上班忙，沒有太多的時間孝敬你們，希望你們別介意，我會繼續努力，照顧好你們，照顧好我的妻子，孩子，照顧好咱們這個大家。”
說完爸爸給大家發紅包，給施阿姨時她愣了愣，“還有我的吶？！”
“辛苦了，北淩，每年都會有的。”施阿姨略帶嬌羞地接過了紅包。
我擡頭看着爸爸，白熾的光灑向他不再年輕的臉龐，映的他眼角的皺紋清晰而深邃，眼神溫柔地看着施阿姨，語氣淡然且堅定，這一幕看得我眼眶溫熱，故意轉過頭去看電視，慢慢地壓下了快要溢出的淚水。
施北極到家的時候快九點，敲門聲一響起，我立馬跑過去看門，拉開門看見他的那一刻我能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跳聲，十天，我有十天沒看見過他了，一切漫長的放佛十個月。
“晨晨，新年快樂！”
“北極回來啦，辛苦了，快進來。”爸爸從我身後走進，“看這傻孩子，快讓舅舅進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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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好意思地側過身，施北極手裏提着酒和茶葉走進屋，身上略帶寒氣，放下東西和大家一一打招呼。
施阿姨連忙說，“快坐，我去給你煮餃子，給你留了你最愛吃的茴香餡的。”
施北極一把拉住施阿姨，“姐……”欲言又止。
施阿姨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施北極的手背，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我在旁邊沒太看懂，倒是爸爸拉着施北極坐下，和爺爺、姥爺一起聊天，過了一會兒奶奶和姥姥進了廚房，我的思緒都在施北極身上，倒也沒多想，就靜靜地坐在旁邊聽着他們說話。
吃完飯施北極提議去看煙花秀，大家便出發前往市中心廣場。爸爸載着施阿姨、爺爺奶奶，施北極載着我和姥姥姥爺。到達廣場後人已經非常多了，繞着停車場找了半天，只有一個停車位，還是剛空出來的。
“這樣吧，姐夫，你帶着大家先過去吧，我去附近找停車場，一會兒和你們會合。”施北極對爸爸說。
“那也行，讓晨晨陪着你去吧，我帶大家先過去，到時候打電話聯系。”
最後我們在附近一個酒店的停車場找到了停車位，熄火後施北極靠在座位上長長舒了口氣，解開安全帶，從兜裏摸索出一根煙點燃，一張臉在忽明忽滅的星光中帥氣又清冷，但神色中卻夾雜着孤獨與疲憊。
“晨晨，我抽根煙，等下帶你過去。”施北極邊說邊打開窗戶。
“嗯，好，我不着急。”
施北極點開車載音響，我緊張的看着他的臉，聽着音樂聲緩緩流出。
“放棄皮夾的照片
我決定能讓自己自由一些
……”
當我聽見蔡健雅的聲音響起，我的疑問脫口而出：“為什麽是…是…蔡健雅？”
“好聽。”施北極的回答簡短直接。
“好聽？”
“喜歡。”
“是因為…因為什麽？”
施北極兀自閉着眼靠着，我一直等着他說點什麽，但他沉默着，未說一字。
“我給你買了個臺球杆，在北京家裏放着。”施北極突然開口說道。
我氣急，他的态度讓我特別生氣，就像魚刺在嗓子眼，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感覺快□□的時候又被人按回去。
我狠狠的瞪着他，可他完全沒看向我。
“謝謝你的好意，不用了。”說完這句話我立馬拉開車門下車，在關上門的那一瞬我的眼淚溢出眼眶，順着臉頰流了下來，擡腿大步走向停車場出口。
我不想讓他看見我的眼淚，從認識到現在，他是我的舅舅，他是我繼母的弟弟。先動心的那個人是我，我在盡我最大的底線抓住機會試探他，可在試探的過程中他從來沒有正面回答過我，反而一次次地讓我看見他的不開心，看見他不耀眼的那一面，可偏偏是這些讓我越來越迷戀他。
以前就聽崔夢說女孩子天生都有母性的，不管喜歡上比自己大多少的人，都特別想照顧他擁抱他，見不得他的失落與悲傷。
“晨晨，別鬧，好嗎？”施北極從後面追上來一把拉住我的胳膊，語氣中充滿了疲憊感。
我使勁掙脫，卻無法繼續往前走。
“放開我。”我站定，低下頭說道，聲音中夾雜着一絲哽咽。
“晨晨。”施北極的語氣中暴露了他的不耐煩與生氣。
我擡起另一只手臂擦幹眼淚，轉過身望向他。
“施北極，你是我的舅舅，我不會忘的，現在請你放開我，我要去找我爸他們了。”我語氣堅定，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但我的內心沒有任何怯懦，直視他的眼睛。
我看見他的臉色微變，略顯震驚的表情也被他立馬掩蓋了過去。
看着他的表情我真覺得自己可笑，對啊，施北極怎麽可能不懂呢？他只是不願意懂，可是路是我自己選的，其實我寧願他徹底的回絕我，也比這樣沒有任何答案的好。
施北極一動不動，望着我的眼神由平靜轉為憤怒，又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等我把車熄火，我帶你過去。”沉默了一會，施北極沉聲說道，說完他就松開手。
“不用了，我自己過去。”他一放開手我擡腳就打算走。
“趙晗晨！”施北極的聲音在空曠的停車場顯得特別刺耳。
我站定，滿腹的委屈湧上心頭，眼淚再一次流了下來。
“別鬧了，好嗎？晨晨。”
我知道他就站在我身後，兩人沉默了許久，我緩緩地轉過身，一步步向他走去。臉上的淚痕未幹，口中夾雜着些許的苦澀。
我定定地直視他的眼睛，鼓足勇氣張開了雙臂，這個動作我想象了無數次，今天終于做了。
聽着強有力的心跳，我滿足了。
“施北極，謝謝你撥開我所有的僞裝。”
說完這些我明顯地感受到他的心跳比之前更快，一只手撫上了我的頭發。
“小姑娘，我該拿你怎麽辦？”
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我第二次聽見他帶着這種無力的口吻對着說這句話。
我的雙臂緊縮，微顫着說，“施北極，我喜歡你。舅舅，新年快樂！”
說完這句話仿佛用盡了我全身的力量，我立馬松開雙手，害怕再過一會兒我連放開的力氣都沒了。
我揚起頭對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走吧，爸爸他們該等急了。”
說完我就往前走了幾步等他，我聽見他隔了一會去鎖車的聲音，中間有一聲微乎其微的嘆息，如果不仔細聽根本聽不見。
我記得，2007年的最後一天，各種樣式、各種顏色的煙花相繼在空中綻放，絢爛奪目，映照在每個人的臉上是如此明媚。身邊的人歡呼聲疊起，幸福相擁。零點倒數時刻，爸爸緊緊地摟着我和施阿姨。
最後一刻，我轉過頭看向站在爺爺奶奶姥姥姥爺中間的施北極。
施北極，希望你找一個你愛的人，別讓我再看見你在愛情裏将就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