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屛适時出來問她:“姑娘可會把脈?”
溫長莺回頭瞪她一眼:“不會!”
安屛道:“那真是可惜了,原本我還指望着姑娘能替我看看我到底中了什麽毒,如果是你熟悉的,最好能夠幫我解了,這樣我與王爺也互不虧欠,他也不必被拘束在我們這一方小小的茶寮裏面。”
雖然溫長莺覺得是安屛勾引了秦子洲,可聽這話,秦子洲對她好純粹是因為她中了毒的緣故,心裏嘀咕秦子洲太過于看重對方,又忍不住要向安屛問個清楚明白。
安屛說:“是你家王爺下的毒。”
溫長莺脫口而出:“那你怎麽還沒死?”
茵茵眼珠子一瞪,直接插話道:“你才死了呢!”
溫長莺道:“我才不會被王爺毒死呢!”
茵茵對她呸一口:“你才被人毒死!”
溫長莺怒:“你個丫頭胡說什麽呢?”
茵茵直接提了門口睡大覺的蠢狗一腳:“火鍋,咬她!”
“汪?”
茵茵從桌上擺着的食材裏面挖出半截雞腿:“咬她,就給你吃。”說着,就拿着雞腿朝着溫長莺投擲了過去,火鍋甩着舌頭就撲,眼看着就要雞飛狗跳,也不知道哪裏伸出一只手,手指勾着雞腿,手腕正好卡在火鍋長大的嘴巴裏。
秦子洲冷着一雙眼,對火鍋道:“松開。”
“嗚嗚……”雞腿!
茵茵氣得跺腳:“火鍋你個吃裏扒外的家夥,我不要你了!”
安屛看着秦子洲,又看向喜笑顏開的溫長莺,淡定的道:“狗也會趨炎附勢的,茵茵,別鬧了,去給爺爺幫忙去。”
秦子洲聽了她的話,神色似乎更加冷,于是,冷不丁的一腳直接踩在啃了幾口的雞腿上,碾了碾。
火鍋:“……………………”這是人幹的事?欺負一條狗,你們也好意思?
非常好意思的秦子洲淡淡的道:“你中了毒,自然要我來解,找外人沒用。”
哈,溫長莺是外人,他秦子洲什麽時候算內人了?
安屛笑眯眯的問:“您‘醒來’了多久,居然一直沒有想過替我解毒,想來也是不懂或者不願的,我實在是不敢勞煩王爺。”
秦子洲不會提醒她,現在的他只有十七歲的記憶,有的毒,此時的他根本還沒接觸過。否則,依照兩人日日滾一張床單,他會不知道她的身子有毒?
不過,十七歲的秦子洲可不是五歲的安雲起,在皇族長大的人,可從來不會說自己不會,不懂,不知道!
秦子洲端着一副莫測高深的裝逼面孔,對安屛道:“伸出手來。”
安屛左右看看,消遣他:“我覺得我們中間要隔張簾子,這樣你看不見我我看不見你,也就不會敗壞了各自的名聲。”
秦子洲嗤笑她:“掩耳盜鈴。”
安屛直接對溫長莺告狀:“王爺他吃我豆腐呢,側妃娘娘您怎麽不管一管?”
溫長莺一聲纏綿悱恻的:“王爺~~~”
“閉嘴!”秦子洲直接一個眼刀過去。
溫長莺:“……是。”
安屛嚯嚯奸笑:“側妃娘娘,看樣子您不怎麽得王爺的歡心啊,以後能夠順順利利身下皇孫嗎?”
溫長莺瞬間變了一張面孔,咬牙切齒道:“我相信,如果你入了睿王府,別說皇孫了,能不能活着還是個未知數。”
安屛道:“側妃娘娘說笑了,我一介平民,怎麽可能入那遠在天邊的睿王府。”
溫長莺很想問一句:“當真?”可也知曉,這是不是安屛說的算,只閉嘴等着秦子洲的診斷。
不一會兒,秦子洲放下手來,安屛立即問:“怎麽樣,我還有救吧?”
秦子洲瞄她一眼,猶豫道:“說沒救也沒救,說有救也有救。”
安屛心裏一擰,頗有種意料之中的悲壯:“是要那長白山峰頂的天山雪蓮,還是千年烏龜王八身上的龜殼,別是要心愛之人的心頭血啊這類的吧?”
秦子洲更加猶疑,等到安屛耐心即将告罄,這才慢悠悠的道:“都不用。”
“那要怎麽解毒?”
溫長莺首先反應過來,連忙問道:“你真的中了毒?”
安屛眨眼:“對啊,是你家王爺親口跟我說,我中毒了,半年之內沒吃解藥就要七孔流血而亡。”
“難道王爺沒有告訴你毒藥的名字嗎?”
安屛眨眨眼,問秦子洲:“王爺,這問題應該你來回答。”
秦子洲面色不動,只說:“既然是我生命垂危之時最重要的倚仗,我怎麽會輕易告訴外人那毒藥的名字。”
溫長莺一想,也是,不過:“王爺歷來喜歡立馬見效的毒藥,這半年……”
秦子洲打斷她說:“那時候定然是我見血封喉的毒藥都用完了,只留下那慢刀子磨人的次等藥丸。”
安屛想起那被驟然毒殺的黑衣人,冷不丁的打了個顫:“別打岔了,王爺,您直接說,怎麽解毒吧。”
“是不是解毒後,你我就兩清了?”秦子洲不愧是官僚主義,說話慢吞吞,說一句含半句,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狠角色。
安屛見對方始終不給個答複,幹脆道:“對,解毒後,王爺您與小女子就路歸路橋歸橋,互不相幹了。”不甘心,又忍不住補了一句,“當然,您老人家若是看在小女子一家人照拂了您好幾個月的份上,給我賞賜個占地千傾,不,百傾的府邸,或者直接劃給我幾千幾萬畝良田,順道給我做個靠山,讓我也能夠在這南厲橫着走的話,那就更加好了。”
秦子洲早就知曉她的性子,等她說完,也笑道:“這很容易。我想,解毒後,你不想要這些好處我也會強行塞給你了。”
“嗯?”難道解毒的方法太奇特,太過于匪夷所思,導致王爺的智商又倒退到五歲,對安屛言聽計從了?
“其實,”秦子洲慢悠悠的道,“解毒的方法很簡單,只需要我的第一滴精血即可。”
“精血!”溫長莺驚呼。
“第一滴?”安屛疑惑,琢磨來琢磨去,“這精血不是心頭血吧?第一滴是怎麽個意思?”
“很簡單,”秦子洲再一次強調,“解藥既是我與人交·合時的第一滴精……”
精?精!精?!
“噗。”
還第一滴!
“噗噗。”
安屛捂住自己的血盆大口,掃向某人的下半身,淚流滿面:“敢問王爺,您的第一滴精……精,還健在嗎?”
秦子洲望向安屛,笑得為諱莫申。
“雅……蠛蝶!”
作者有話要說: 咳咳,大家晚安~
16、養條蟲(13)
安屛沉默的與秦子洲對視了一眼,轉頭問溫長莺:“睿王是把我當成了傻子嗎?”
溫長莺也覺得那解毒方法過于匪夷所思,不過,她從小一心就都在睿王身上,對方說什麽她就信什麽,哪怕心裏不相信,面上也是絕對的支持者,聽到安屛取笑睿王,一邊惱火安屛目中無人,一邊又欣喜她這樣的性子絕對在睿王面前讨不到好處。
當下直接就反嗆聲回去:“你本來就是傻子。”
安屛:“呵呵。”
溫長莺問她:“你笑什麽?”
安屛道:“笑你也是個傻子。”特意又皮笑肉不笑的對溫長莺扯出“呵呵”兩聲怪笑,再也不願意搭理這兩人,提着抹布走了出去。
秦子洲在背後問:“你不想解毒了?”
安屛頭也不回:“人生自古誰無死啊,早死早超生。”
秦子洲又道:“會七竅流血而亡。”
安屛偏過頭,清晨的陽光在她側臉削出一片金屬的利芒:“真到了那一天,我會自己了結自己。”
秦子洲呼吸一滞,第一次覺得安屛這性子偏激得很,容不得旁人一丁點的威脅。再一思索她平日裏的一舉一動,又覺得她對安老爺子和茵茵照顧得很,這人有弱點,不該是不惜命的人。再又一想,又想起她哄着他一起去詐騙安大夫人的萬兩銀子,這是遲早會被安大夫人報複,她卻一點都不擔心,要麽是早就防備的法子,要麽是破罐子破摔,想着反正只有幾個月的性命,怎麽樣的報複也到不得她身上了。
溫長莺心裏暗暗高興,本想要再落井下石一番,可到底是世家出生,做不出那尖酸刻薄的模樣,揣測了秦子洲的心思,就說:“子洲哥哥別提她白操心了,她橫豎都不領情。不如等哥哥來了,臨走之前再把解藥給她,順道送她萬金,也算是抵消了這份恩情。”
秦子洲沒想到溫長莺也有這般周全的時候,不過對方心底真正的想法他也知道,并不點破。
如此,因為秦子洲依然暫住在茶寮,溫長莺白日裏也不肯走,只坐在一處陰涼地方光明正大的殷切凝視着秦子洲的一舉一動,那模樣,可把安家鎮往日裏那些個少女婦人氣壞了,一個個借着喝茶或明或暗的審視溫長莺。
有好事者少不得嘲笑安屛:“你跟你家相公還沒成親吧?這就有人上來勾搭你家男人,看你平日裏嚣張跋扈的,原來也就是個外強中幹的紙老虎。”
也有人與安老爺子有交情,提醒安屛道:“快快把你家相公看起來,別被外面的狐媚子給勾走了。讓我說啊,你們也該成親了,早些生下個小子,早些定了名分,就算再有人湊過來,勾得了他的人也勾不走他的心了。”
更有那屠夫家的兒子磨刀赫赫的跑來:“屏姑娘,他是不是欺負你了?看我砍了他!”說着就舉着刀朝秦子洲砍去,還沒近身就被橫空出世的溫長莺攔住了。安家鎮雖然地勢優越,可到底不是魚米之鄉的富饒之地,真正見到的大富大貴之人有限,更加別說如溫長莺這樣的一品官員的掌上明珠了。于是,安屛就眼睜睜的看着屠夫兒子舉着刀來了,然後被人攔了,然後傻了,癡了,對溫長莺一見鐘情了。
安屛笑眯眯的給屠夫兒子送上一杯茶,适時的說:“這位姑娘好像還沒吃早飯呢。”
屠夫兒子抱着殺豬刀,一個眼白都沒給安屛,只說:“她愛吃什麽,你只管給她送去,記我的賬上。”
安屛提醒對方:“她喝的那杯茶可就要一兩銀子。”
屠夫兒子大手一揮:“為了美人故,銀子皆可抛。”也不知道是從哪個混小子口裏聽來的酸詩。
轉頭,安屛就對茵茵嘀咕:“看吧,男人啊,總是見異思遷的很。”
茵茵看着溫長莺桌子下啃骨頭的火鍋,點頭附和:“狗也是。”
躺着也中槍的秦子洲:“………………”
因為溫長莺的美色,茶寮的生意幾乎是更上一層樓,麻辣燙半日就都賣光了。似乎是盯着美人吃東西,消化得特別快,對茶水的品位也節節升高,安屛把原本一兩銀子一碗的茶水提到了三兩,都有傻子點。每天晚上讓安屛做帳數銀子都數得手抽筋,做夢都在呵呵發笑。
這般過了幾日,安屛看着天氣逐漸涼快了,就忍不住對安老爺子道:“今年年份好,山裏野雞兔子多,瞧着應該獵戶人家獵到的皮子也多,我正好去多收一些存着,等到了荒年,我們低買高賣,狠狠賺一筆。”
安老爺子猶豫了一會兒,才嘆息:“是老頭子我害了你,早知道他身份如此了得,當初就不該讓他與你混在一處。”
安屛笑了笑,想說根本不是安老爺子的錯,誰讓當初秦子洲只有五歲的智力呢,硬是半夜爬牆都要爬到她的床上來。現在再說這些也沒用,只道:“我從他手上騙不到解藥,到時候還得麻煩老爺子您多廢一番心思。”
安老爺子自然點頭。
只說這夜,安屛就小心翼翼掙脫了秦子洲的懷抱,獨自背着一包小行李,牽了打哈欠的火鍋,悄無聲息的出了門,到了鎮西,在一家已經開始出攤的店鋪買了幾個包子,給火鍋吞了兩個,自己叼了一個,在驿館租了一條呱噪的毛驢,慢悠悠的上了路。
秦子洲只等她的人影都不見了,才從路邊走了出來,身後陰暗的地方影影綽綽,倒是有不少鬼魅魍魉。仔細看去,裏面居然有老有少有男有女,若是安家鎮的人在,定然對這幾人熟悉不已。
秦子洲回頭看了一眼遠處那靜谧的茶寮,心裏琢磨着如果安屛知曉自己将她後半生的期望給一把火燒了,不知會是何種神情。她那性子,興許會找他拼命吧?這般琢磨着,可到底還是毫不留戀的轉身,也很快融入了黎明前最隆重的黑幕中。
安家鎮,此生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
安屛出了安家鎮就一身輕松,駕着小毛驢,驅着蠢火鍋,一路逍遙的往山裏去。山裏獵戶家的位置她早就爛熟于胸,火鍋也是成了精的狗,有它帶路,不過幾天功夫就找了幾家,收了些好皮子。
已經是秋日,夜間的山裏也多了寒氣,安屛路上見了一個破得不能再破的破廟,瞧着老天要下雨,就準備在破廟過夜,等到了廟裏,擡頭就看到斷了半邊的橫梁,褪了色的泥菩薩,哎喲一聲:“這地方熟啊。”
“汪?”
安屛一邊将驢身上的貨物卸下來,一邊說:“在幾個月前的某一天,某只蠢狗在這裏推倒了一位武功高強的美少年。将對方先奸後殺,再奸再殺,殺了再殺……”
“汪汪?”有這事?
“呵呵”安屛冷笑。
卸了貨,安屛将破廟潦草的打掃了一下,清理了些蜘蛛網,又掃出一塊略微幹淨又有屋頂的高地鋪上幹草,在上面滾了滾:“唉,要是以後我嫁不出去了,就躲在山裏來,每日裏就等着去趕考的學子在我門前路過,遇到合我眼緣的,就與對方來一段露水姻緣;遇到不合的,就讓你耍一場打狗棒法,把對方給轟出去。你說怎麽樣?”
“汪!”好主意,我不過我只會打人棒法,不會打狗。
安屛自己用自帶的小鍋子熬了點粥,将熏得幹幹的臘肉切成碎末丢進去煮了些,再燙進去幾根野菜,一頓晚飯就解決了。不到半夜,果然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怎麽聽怎麽耳熟。
安屛翻了個身,恍惚着覺得回到了秦子洲重病的時候,她就是這樣百無聊賴的與火鍋蹲在廟裏,吃了睡睡了吃。
等到迷迷糊糊又要睡着,冷不丁的感覺臉頰上有什麽拂過,吓得她整個人差點跳起來,借着火光,就看到秦子洲一身濕漉漉的站在她的面前,幽深的眼眸定定的望着她。
“姑娘,小生趕考從你家廟前路過,因下雨路滑無法趕路,瞧這這雨勢,一時之間也不會停了。雖然孤男寡女有礙聖人教誨,可想來聖人到了晚上也忙得很,沒空管我的閑事。所以,小生鬥膽,想要跟姑娘秉燭夜談共度良宵,不知成不成?”
安屛很是茫然,揉着腦袋:“麻煩,說人話。”
秦子洲:“我來找你春風一度了。”
安屛:“……………………………………”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困~~~
17、養條蟲(14)
這已經是安屛第二次見着秦子洲的不正經,忍不住問:“你們皇族是不是很流行一句話,叫‘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秦子洲不知道什麽叫做‘流行’,不過數風流人物這話倒是聽懂了,笑說:“只要是皇子,哪個又不是風流人物!”
安屛開在牆上,唉聲嘆氣:“如今我看着你,就想起了小時看過的一本野史故事。”
秦子洲添了柴火,讓火堆燒得更加旺盛一些,自己拖了衣衫夾在樹枝上慢慢烘烤,所以,也很有閑情逸致的聽安屛說話。
“那野史說的是一位被遺落在外的公主。皇帝巡游,遇着美貌佳人,春風一度後,皇帝回了宮,佳人珠胎暗結。十六年後,公主揣着已故佳人信物千裏尋父。”
秦子洲嗤笑:“尋常皇帝哪會巡游?不說外面總是危機重重,就是那巡游的花費也夠折騰國庫半年的稅銀了。”
安屛不高興他打岔,瞪眼鄙視他:“人家那國庫可比你們那皇宮後院的庫房大多了。”
“所以,他的風流韻事也多得很。”
“沒錯啦。”安屛又倒在了草堆上,問:“你知道那落難的公主遠遠的瞧見自己的父親,說出的第一句話是什麽麽?”
秦子洲看她。
安屛雙手摁在自己的腹部,努力擺正自己的臉,說:“皇上,您還記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嗎?”
秦子洲一愣,不知道她這番話背後真正的意思。
安屛笑了笑,随着火光搖曳,那笑意也格外的缥缈。她說:“睿王殿下,你是想在十六年後,也有個小子千裏迢迢的跑去皇城,遙遙的對你喊一聲,問你還記得安家鎮的安屛麽?”
秦子洲道:“怎麽可能?”
“是啊,”安屛大笑,“當然不可能了,不說旁的,我安屛可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獨守寒窯十八載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在我的身上。別說你我沒有滾床單了,就算是真的滾了,我也有了孩子,我也不會讓自己的蠢兒子去找那‘風流倜傥’的父親。我只會懷着你的種去嫁人,讓你的女人跟別人三跪九叩入洞房,讓喊別人做夫君,給別人暖床;我還要讓你的兒子認別人做爹,給別人讨兒媳婦,然後再給別人養老送終。”
秦子洲繃緊了衣衫,那布料過了這麽一會兒,幹不幹,濕得也不太透了,捏在手裏時而覺得粘粘糊糊,時而又覺得幹燥得磨手,竟然是怎麽都不舒坦。
半響之後,秦子洲才道:“你竟然把我當成了登徒子,只管播種不管開花之人。”
安屛覺得這個比喻好像有點不恰當,不應該是從一個皇子的口中說出來,可那話又十分的形象,不由得問:“你知道我們這些平頭百姓怎麽評價皇帝的嗎?”
“怎麽?”
“我們都說皇帝是種馬,是個美人他就想上。”
“你的意思是,我父皇是種馬,我是種馬的兒子,所以也是種馬。”
安屛正色:“這話是你說的,你可不許砍我的腦袋。”
秦子洲笑了起來,因為身子略微背着她,那笑就只聞其聲了。
安屛一心要倒賣皮子賺錢,因為距離冬日也還寬裕,所以一直等到下了雨才繼續上路。
她問過秦子洲要去哪裏,哪料對方說:“我來幫你扛東西。”
安屛拍了拍坐下的驢子:“你比它還有能耐?”這話說得,人當然比畜·生有能耐多了,可見現在她有多不待見秦子洲。
對方卻不以為意,只牽着缰繩,跟着火鍋一路翻過一個山頭又一個山頭。
安屛又問:“你也出來了,茶寮該忙活不過來了。”
秦子洲心裏有點發虛,急忙反問:“你認為我會一直留在茶寮?”
“我可沒有那麽多癡心妄想。”一個皇子,呆在窮山僻壤裏面開茶館,算個什麽事?誰會做那樣的白日夢啊。
秦子洲說:“我這次出門,就不會回去了。”這個回去,自然是回去茶寮。
安屛遲疑了一會兒,點點頭:“這是肯定的。不過,你我分手之前,能否寫個欠條,要知道,我下半輩子還等着你的賞銀過活呢。”說完,又覺得‘分手’這個詞不對,尴尬的再補一句,“你什麽時候回皇城?”
秦子洲道:“過完年。”
“哈,還有好幾個月。”
秦子洲也有些高興:“對,這幾個月我都陪着你。”
安屛又問:“你的側妃呢?都一天了,都沒見她。”
秦子洲根本不在意她的話中有話,直接說:“我吩咐了她去找給你解毒的藥方。”
安屛終于試探出毒有解的話,只覺得肩膀上頓時一松,人也輕松了,一路上對秦子洲的臉色好了不少。
秦子洲也樂意她一天喜笑顏開的樣子,特別是低價收了好的皮子,更是眼睛都笑得眯成了縫,更加覺得她這模樣逗趣得很。
可笑都是,但凡去了獵戶家,人家引了他們屋裏坐,都說兩人有夫妻相,真正是夫唱婦随。安屛想着反正這是深山裏,以後秦子洲也要走了,她就不耐煩解釋,秦子洲更是直接默不吭聲,裝成了默認。
這樣,有時候晚了,在獵戶家借住,也都在一間房內,安屛又少不得被秦子洲摟摟抱抱。安屛掙紮不過,索性由着他了,反正只要沒有裸呈相待她也就無所謂。
秦子洲呢,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南厲人士,雖然南厲男女大防不重,可也沒有未婚男女同床共枕日日夜夜在一處的,他見安屛如往日一般掙紮一下就随着他吃了諸多豆腐,也就覺得她的心裏有他的,只是面子上過不去而已。
可見,文化不同,地域不同,造成的結果也不同。
兩人這麽日曬雨淋了半個多月,離人跡越發遠了,在山林間偶爾又見到了新的陷阱,安屛說這附近一定有新的獵戶,是以前沒發現過的新客戶,一定要尋出來做長期買賣。
秦子洲也由她,自己還自動找了蛛絲馬跡,終于尋到了那新的‘客戶’。
新獵戶姓張,是個壯碩的中年人,說是老家遭了難,不耐煩那些糟心事,才尋了這麽一座山,準備靠山吃山。
安屛笑說:“怪不得以前沒見過。”
張獵戶的娘子是個盲人,一雙眼緊緊的閉着,做事都要摸索着來。
獵戶道:“她的眼睛就是在老家給壞的。”
秦子洲把驢子拴在了大樹邊,由着它吃草,火鍋早就到處窩在了安屛腳下睡得打起了呼嚕。聽到獵戶的話,眼睛就看着那獵戶娘子用尾指探到茶杯裏面,感覺茶水滿了杯沿才抽出來。
獵戶親自把茶水送到兩人跟前,問安屛要什麽皮子。
安屛正把茶杯舉到唇邊,秦子洲突兀的伸出手來,搶過她的杯子,在茶水裏嗅了嗅。
安屛問他:“你幹什麽?”
秦子洲不吱聲,從杯沿擡頭去看獵戶。那獵戶留着一把大胡子,只看到面上一雙精神爍爍的眼睛,也許是在山林裏獵殺動物慣了,那眼珠子瞧着就一股子野獸的狠辣味。
獵戶問:“可是茶葉不好?我們這裏只有陳茶,實在是對不住。”
秦子洲嗅了嗅茶香,冷淡的道:“的确很不好。”
獵戶:“………………”小子,你真實誠,确定是生意人?
安屛幹笑着去奪過茶杯:“他是個粗人,不會品茶。”
眼看着那茶水就要喝道嘴裏,秦子洲冷不丁的道:“那是他家娘子的洗手水,你也喝?”
安屛:“不會吧!”
秦子洲:“我親眼看見他家娘子把手指頭塞到茶杯裏的。”
安屛尴尬的解釋:“人家眼睛不大好,只能用手指來試探溫度呢。”
秦子洲點點頭:“興許人家剛剛上完茅廁沒洗手。”
衆人:“………………………………”
安屛恨不得捂住他的嘴巴:“他就是口無遮攔,別介意哈。”說着,那茶水到底放下了。不單茶水放下了,連晚上的晚飯都沒吃兩口。
到了半夜,安屛悉悉索索的去摸索自己的包裹,秦子洲摟着她的腰肢問她幹嗎:“找夜宵吃,我餓了。”自己挖出來一塊曬得幹幹的牛肉幹,就着自己的水囊咬牙切齒的吃着。
一邊含含糊糊的問:“你是不是特意不讓我碰他家的吃食?”
秦子洲道:“你才發現?”
“喝茶的時候就發現了。”頓了頓,又問,“你怎麽知道對方剛剛上完茅廁的?你瞧見了?”
秦子洲問:“你能不能正經些?”
安屛道:“我很正經。”
秦子洲看了看屋頂的天窗,慢慢的坐起聲來,單手摟着她的腰,貼耳道:“敢問正經的安屛姑娘,你知道人家下毒不成,還有沒有其他的法子要你的命?”
“什……什麽?”話才出口,嘭的一聲,屋頂徹底被掀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晚安~
18、養條蟲(15)
安屛眼睜睜的看着密密麻麻的一張網,從頭頂上落了下來,然後,兜漏網之魚一樣,将兩人給兜住了。
“……”她看向秦子洲,“這是什麽節奏,你老人家能解釋一下嗎?”
“很簡單,”秦子洲說,“我們被人跟蹤了。”
你這麽輕描淡寫是怎麽回事?
“你的武功呢?”
“被封了,晚飯裏面的‘佐料’只有你吃不出來。”
安屛盯着他,覺得他話中的怨氣好重。身子一輕,秦子洲摟着她,随着那網一收,兩個人直接被釣出了屋頂,高高的挂在了樹上。
安屛朝下看去,只看到密密麻麻一群黑衣人,俱都眼神發光的仰視着網裏的‘大魚’。
漁網下,一個看起來與秦子洲有幾分相似的少年悠哉哉的走出來,擡頭端詳了秦子洲一會兒,露出一顆虎牙笑道:“大哥,你果然還活着。”
秦子洲抱着安屛:“老六,你果然是長不高了。”
周圍的黑衣人俱都倒吸一口冷氣,因為人口衆多,那吸氣聲在靜谧的黑夜裏頗有點‘聲勢浩大’的鏡頭感。
六皇子回頭一瞪,黑衣人很是整齊的縮了縮脖子,安屛噗的笑出聲來,細聲細氣的取笑:“一群縮頭烏龜。”
秦子洲點頭附和:“老六最喜歡烏龜,他的園子裏一池塘的烏龜王八。”
原本以為那六皇子會被激得暴跳如雷,對方卻反常的笑得更加深了:“來之前,二哥還提醒我,說大哥性子有些古怪,原本我還不信,現在倒是肯定了。你已經有幾年沒惦記我院子裏的烏龜了呢?兩年,還是三年?”
秦子洲沉默了一下:“其實,我失憶了。”
六皇子驚詫,脫口而出:“真的假的?”
秦子洲道:“真的。”
六皇子舉着火把仔細分辨他的神色,奸笑道:“大哥你就愛唬我,失憶了怎麽還記得我院子裏的烏龜。”
秦子洲聳了聳肩膀:“既然如此,那就假的好了。”
六皇子及衆人:“………………”你果然還是唬人了。
安屛以為自己做了一個及其可怕的夢,夢見自己被人蒙着眼睛,四肢綁縛在粗壯的木棍上,想非洲野人擡野豬一樣擡到了一個陌生的部落,不,是一個陌生的莊子。
她醒來的時候,睜眼就看到床頂上繡着的鴛鴦戲水蚊帳,呆了半響,這才慢悠悠的爬起來,伸出手腕一看,果然兩圈青紫。
她揉着手腕,将房間掃視了一遍,發現裏面的擺設居然比安大夫人的屋裏還要富貴,到處都是玉器和精美的瓷器,連身上蓋着的被子都繡着繁複的圖案。
看樣子,她這是被軟禁了。
剛把屋子粗略的參觀了一遍,就有穿着宮裝的女子提着食盒走了進來,瞧見她就很是和善的笑了笑:“你醒了。”
安屛點了點頭:“你這是給我送吃的?”
那女子看了她一眼:“姑娘不認識我了嗎?”
安屛詫異,仔細将對方打量了遍:“我該認識你嗎?別告訴我,你也是皇親國戚。”
那女子笑道:“我是張家娘子。”
安屛恍然大悟:“你是張獵戶的瞎眼娘子啊,真是看不出。”
張家娘子知道她在諷刺自己,也不介意。讓她去梳洗,自己張羅飯菜,等到安屛坐在桌邊,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很是猶豫的問:“這次裏面加了多少料?”
張家娘子道:“既然已經将睿王請來了,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現在的任務是負責照料好姑娘,你有任何需求盡管跟我提。”
安屛聽見裏面沒毒,也就毫無芥蒂的吃了起來,邊吃邊說:“其實加料也沒事,橫豎我只是個平民,而且我本身就中了睿王下的毒,勉勉強強能夠活到臘月。”她眨了眨眼,對張家娘子笑道,“我這叫做騷子多了不怕癢。”
張家娘子的笑容有一瞬間的僵硬:“姑娘你真看得開。”
安屛嘆氣:“沒法子,我一個平民百姓,命不值錢。”
張家娘子看着她吃完飯,又要了水洗了個花瓣澡,然後就毫無壓力的繼續去補眠,順道還問對方:“我那頭驢和狗還在嗎?對了,如果我能活着出去,能不能麻煩把我的皮子還給我,我家裏的人還指望着這點皮子賣了過年。”
張家娘子問她:“你很惦記你的家人?”
安屛笑道:“對啊,家人嘛,不想惦記都不行。”
張家娘子聽她問都沒有問過睿王的安危,不由得對先前的看法有點動搖,出了院子去見六皇子,就說:“那安姑娘似乎對睿王頗有怨言,說睿王給她下了毒。”
六皇子問:“在她身上沒有搜出東西?”
“沒有。屬下以為,興許是睿王把東西藏起來了,并不在安姑娘的身上。”
六皇子道:“不在她身上,她對大哥也是個有用之人。依照大哥的性子,只有他特別信任的人才能夠随侍左右。”
張家娘子想了想安屛的容貌,也覺得睿王看不上她,睿王在皇城的時候也沒有好色的名聲,想來安屛對睿王另有作用。
“屬下聽安姑娘說過她的家人,興許那東西在她家裏?”
六皇子從桌上抽出一份簡報:“大哥鎖在的茶寮已經被人搜查過了。不知道是三哥還是五哥的人,搜查過後把茶寮都給燒了,裏面的人也死得幹淨。”
張家娘子驚訝,只聽得六皇子嘀咕:“東西肯定還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