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強風轉向06
——他仿佛是一只被彈弓擦到羽毛的驚鳥,俯沖過去的瞬間似乎連空氣都要被他劃出道口子。
但就在他邁開步子的下一秒,身邊一陣機械的轟鳴聲将他勒在了原地。
一邊,一輛不知從哪兒來的重型機車急停在他的身側,緊接着一只手嘩地将他拉上了車後座——是一晚上都沒見蹤影的墨遠游!
“他現在還不能死。”這位年輕的Alpha一把将把手擰到底,沒有任何緩沖的,這重裝機車響起一陣炸耳的爆鳴。
呼嘯中,身側伸來的喪屍手臂,宛如剮蹭在裝甲車外的荊棘叢,高速掠過卻構不成一絲威脅。
不遠處,那急救車已經快撞進屍群中央,眼看着就要離爆炸處不遠……
“夏星河!快下來!車要爆炸了!!!”
齊路遙近乎撕心裂肺地吼起來,幾乎在他開口的同時,一個熟悉的身軀從車窗中探出來!
“跳!”墨遠游盡可能把機車開到急救車側面,此時夏星河已經半蹲在了窗口,觀察着起跳的方向和角度。
見齊路遙伸出手去,那人便也伸出手——指尖觸碰到的一瞬間,齊路遙只覺得腦袋一陣發白,似乎是劫後餘生的解脫,又像是極度緊張的斷線。
食指相扣,夏星河借着齊路遙的力量,一個輕巧的飛躍!機車車座很寬,但是這樣極限的跳車,還是讓車身劇烈晃動了一下。
墨遠游穩住把手的手臂都暴起了青筋,這才勉強沒讓機車當場側翻。機車被迫減速的瞬間,就有喪屍嚎叫着湧來。
方才剛剛落地的夏星河幾乎沒有任何緩沖,直接快速精準地掏出手|槍,砰砰清掃掉四周的一片。
與此同時,機車馬力沖到最大,一陣比先前更響的爆鳴,機車以垂直角度朝遠離急救車的方向沖去……
“轟!!”一聲巨響過後,耳膜響起尖銳的刺鳴。
齊路遙的視野先是一片刺目的烈紅,緊接着又從慘白變成了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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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浪幾乎要把他全身的骨頭都拆散,但是落地的一瞬間并沒有想象的劇痛。
他被揉進了一片溫暖的柔軟之中。四周嗆鼻的血腥與焦糊裏,齊路遙嗅到了淡淡的甜牛奶香。
他又在這樣的香味中昏昏欲睡起來。
有這樣的奶味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一切都會化成三個字——沒事了。
難得沒有做夢,似乎是因為太累,又似乎是因為過于放松。
齊路遙睜開雙眼時,強烈的日光幾乎要把他的角膜燒穿。他掙紮了幾下,定了定神,才發現天已經亮了。
此時他正躺在一輛履帶式裝甲車內,路程不算颠簸,但車體輕微的晃動,卻震得他肋骨生疼。
他吸了口氣,瞬間疼得淚流滿面:“嘶……”
齊路遙驚悚而委屈地捂住了自己的肋骨,開口的聲音都在打顫:“斷了?”
他悄悄撩開自己的衣服,貼身綁着一圈肋骨骨折固定帶,穿戴規範嚴整一絲不茍,兩側綁帶系着對稱嚴謹的結。
——那是夏星河習慣性的八字結,上面還殘留着意思只有他能嗅得到的奶香氣。
一想到夏星河撩開自己衣服,貼着自己的身子給自己穿戴固定帶、還忍不住滲出些信息素的模樣,齊路遙便一陣熱血上頭。
這段時間禁欲太久了,連腦補一下身體接觸都能讓齊兔子春心四起。
擡頭,那兩個應當比自己摔得更慘的Alpha,正氣定神閑地坐在前面的車座上,似乎只是留了些皮外傷。
他忽然不爽起來——Alpha和Omega的身體機能和自愈力,真的有不可逾越的鴻溝。
看着一邊的旺財正傻不拉幾地盯着墨遠游的背影,齊路遙更是氣不打一出來。
于是他一把撈回了那個撲棱着金屬翅膀的小球,狠狠朝它腦袋瓜子上擂了一拳。
這擂拳的動作再一次扯到他可憐兮兮的斷骨,一陣龇牙咧嘴之後,齊路遙瞪了一眼旺財,氣憤道:“滾蛋!”
遭受一場無妄之災的旺財,委屈得連指示燈都要流出血淚來。它嘤嘤着收起翅膀,跑去角落給自己充電了。
車後傳來的動靜終于讓夏星河擡起頭——他果然又在看書。
但是那人擡起頭,看了自己一眼便又迅速低下頭去。
這讓齊路遙小小地膈應了一下——雖然他知道,這人只是在乖乖聽他話,不和自己再有任何瓜葛罷了。
但就是膈應!!
正在他認認真真膈應的時候,墨遠游旁邊的座位後面,探出個頭來——是鹿柴。
齊路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墨遠游,這兩人黏膩在一起的樣子,更是讓他沒斷的左側肋骨都生生氣得快炸裂。
“齊老師醒啦?”少年輕柔溫潤的語調在車間蕩開,“傷口還好嗎?”
對上鹿柴那雙幹淨得像是小鹿般的雙眸,齊路遙瞬間覺得,自己居然對這樣的孩子生氣,簡直是罪該萬死。
齊路遙調整好心态,艱難地點點頭,撐起身子。
“齊老師,昨晚出了事之後我們就跟大部隊走散了,許可楊也在和我們在一起。”
“爆炸清掃掉了很大一片喪屍,給我們争取到了充分的時間等待救援。”
鹿柴一邊伸手扶他起來,一邊柔聲細語地給他講解着,似乎生怕自己音量大一些,就吵到了這位病患一般。
好家夥,直接給齊路遙整得負罪感加倍了。
“那急救車……”齊路遙試探着抛出問句。他知道是晏青動的手腳,但是他想在親耳确認這件事。
同時,他更想搞清楚的是,墨遠游為什麽會知道車有問題。
果然,一聽到這話,鹿柴便有些猶豫地看向墨遠游。
那人接到眼神示意,一臉坦然地擡起頭:“我昨晚看見宴中校搗鼓車了,就有些擔心夏上校會不會出事。”
“在那之後,我看見陳钰姐質問晏中校,問他為什麽要在車上動手腳。”墨遠游笑道,“這人大概是真的沒想到夏上校會沖上去,聽他的意思是,他之前安排的是許可楊吧。”
這話一出,車廂裏便陷入了一種詭谲的沉默——許可楊本人現在就在駕駛室坐着,并沒有聽見他們這番話來。
但是傻子都能聽出來,晏青就是打算拿他的命換大家的安全。
在末世裏每條命的價值都是不對等的,這就是事實。
這樣歪曲的價值觀似乎戳中了鹿柴敏感的內心,墨遠游扭頭看向他,接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轉移話題:
“機車是我跟小鹿晚上散步的時候,在後面那棟居民樓看到的,覺得可能有用就借來了,現在已經完全報廢了。”
墨遠游:“夏上校反應真的很快,我以為我們去晚了呢。”
這人直接把話抛給了夏星河。
那被點名的上校同學不得不擡起頭來,回答道:“他應該是把二沖程發動機曲軸油封唇口的自緊彈簧給下了,這樣汽車發動的時候就很容易産生爆炸。”
夏星河:“我上車就聞到了淡淡的汽油味,猜測應當是發動機曲柄室有漏氣,所以提前做了跳車的準備。”
這兩句話一出,在場的三人不約而同地陷入了靜默。
半晌,墨遠游才默默發問道:“曲柄室漏氣你都能聞到……?”
夏星河一臉認真:“我嗅覺确實還可以。”
齊路遙點頭,伸手拍了拍夏星河的腦袋,宛如誇獎一直大型犬:“好狗。”
可怕的不是前男友把人當狗看,而是受害者本人對此表示接受度良好。
幾個人帶着面面相觑了半天,好狗同志夏星河才開口打了個圓場:
“晏青本來确實是安排許可楊去的,我當時更方便,就臨時替了他。好險沒讓他去。”
齊路遙擡起頭。先前的輪回裏,并沒有像夏星河這樣的上校,所以許可楊以同樣的方式,死了無數次。
——這一次,如果夏星河沒有替他,那麽許可楊依舊會像那一次次輪回一般,死在爆炸之中。
但是如果自己沒有和墨遠游去救夏星河,死在爆炸中的就是他。
這樣一個簡單的邏輯鏈,卻讓齊路遙陷入了莫大的困惑之中。
——是夏星河改變了許可楊的死,還是自己改變了夏星河的死?誰改變了時間,亦或者說,究竟誰可以改變時間?
肋骨間的疼痛再次讓他陷入難受的困頓之中。他給自己打了一劑鎮痛劑,便抱起旺財昏沉沉的睡下了。
這小球是個很好的抱枕,除了有些硌人之外,可以調節體表溫度。
這與人體無異的溫暖很快讓齊路遙意識迷離起來。朦朦胧胧墜進夢裏,除了思維有些怠惰之外,一切都變得越發清晰起來。
齊路遙蜷起身子,認真而專注地環抱住懷中的那片溫暖。他似乎跌進了夏星河家的雙人床中,那人的腦袋在懷中輕輕蹭着。
那蜻蜓點水般的觸碰仿佛如飲鸩止渴,撩得齊路遙呼吸急促起來。
“夏……”嗓子裏擠出那單音節的一瞬間,齊路遙便被自己來自夢境外的聲音驚醒。
他抽搐了一下,驟地睜開眼。正巧對上夏星河幽幽偷來的目光。
那人的名字說了一半還挂在嘴邊,擡頭間,齊路遙感受到了極其真實的心髒驟停。
那人抱着臂居高臨下地看着自己,眉宇間清清楚楚地寫着幾個大字——
你、果、然、還、喜、歡、我。
作者有話要說: 夏星河:證據确鑿,請立刻逮捕這名芳心縱火犯!
齊路遙:冤枉!我只是饞你的身子!我真的沒有別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