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5)
第76章 (5)
屋裏床下,風煦微要出去,憐江月抓着他不讓他走,風煦微皺起了眉頭,沒好氣地催促道:“有話就快說,你到底想說什麽不能當着別人的面和我說?還非得窩在床下說?”
憐江月道:“床下面隔音效果好啊。”
風煦微笑了出來,擡了擡眉梢,罵了句:“神經病……”他的眉頭一蹙,往後退得更深了些,枕着胳膊,趴在地上問憐江月:“那個利綽約是怎麽回事?”
“你去看過她了?”憐江月道,“剛才一直在琢磨卞是真的事,把她這茬給忘了……”
“就在馬遵那房裏,被铐着呢,門從外面鎖上了,我趴在窗外看了眼,嘴巴被貼起來了,人有點萎靡。”風煦微說道,一看憐江月,“卞是真死在這裏的事要是傳開了,你這個大魔頭的罪孽簿上恐怕又要多一筆。”
憐江月倒很灑脫:“這沒所謂,我只是在想,要是殺青夜霜和卞是真的是一個人,那他的動機是什麽呢?”
風煦微道:“我聽馬遵說了說青夜霜臨時和你換房間的事,有沒有可能兇手真的是沖着你來的,有沒有可能青夜霜死了之後,馬遵和行山一直在你左右,武功再怎麽高強的人,遇到他們兩個也是很棘手頭疼的,于是那個兇手就想在涼亭裏布置什麽機關,好巧不巧被卞是真撞見了,就殺了她滅口。”
憐江月點了點頭,跟着分析:“是有這個可能,但是兇手殺青夜霜的時候,我懷疑他就是路邊随便折了根樹枝就去殺人了,說明用什麽兇器,方便或許是最重要的,然而,卞是真的發卡一直夾在頭發上,兇手要取發夾,必得先靠近她,從她頭發上拿下那個發卡,涼亭周圍多的是樹,為什麽不像殺青夜霜一樣,随手折一根樹枝下手就好了?而且兇手還點了卞是真的啞穴,以兇手的劍勢和功力,卞是真就算看到了什麽,想喊,他随手弄根樹枝,摘一片樹葉,都能在她發出任何聲音之前把她結果了,何必多此一舉,非得點了她的啞穴再取下她頭發上的發卡下手?而且卞是真的發卡在晚上沒那麽明顯,兇手必是知道她頭發上有這麽一個東西。”
風煦微聽着聽着陷入了沉思,緩緩說道:“那你的意思是兇手認識卞是真?”他的呼吸一滞:“有沒有可能兇手和卞是真是同夥?兩人談事情沒談攏,兇手就……”
憐江月道:“下午行山,卞是真,全素雅和我在涼亭裏喝茶,那時卞是真取下了發卡給行山試毒。”
“啊?你懷疑行山和你小師妹??”風煦微一驚,頭頂撞到了床板,捂住腦袋揉着頭發吹胡子瞪眼:“你瘋啦?行山處處向着你,怎麽可能對你下手?你小師妹才多大啊?要她殺人,她下得去手嗎?她有這個能耐嗎?再說她為什麽要殺你?你支開行山就是為了和我說這個?”
憐江月也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側着身子躺着,說道:“你別着急啊。”他看着風煦微,“我支開行山他們不是為了和你說這個,這不是你提起了卞是真的話題嘛。”
風煦微打量着憐江月:“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
憐江月又發出了好多疑問:“以發卡刺入頭骨殺人,或許是兇手的障眼法,他可能是想嫁禍給想孟仲,青夜霜死後,如果一開始就真的是想孟仲想殺我,殺錯了,無論他出于什麽動機又對卞是真下手,他會以自己的看家絕學殺人嗎?這不是引火上身嗎?那兇手又為什麽要嫁禍給想孟仲?兇手到底是哪一派的人?想宏圖和祝興嗎?那叔侄倆似乎是有些矛盾,實在是有太多謎團了。”
他又一看風煦微,話鋒一轉,道:“我想和你說的是,沒想到你會來,見到你,我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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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煦微不耐煩地側過了臉,看着床外的地板,不鹹不淡地道:“開心就開心呗,開心還非得告訴我一聲?你真有病吧。”
憐江月笑了:“我就想告訴你,我還是很喜歡你,還是很想你和我走,走去哪裏我也不知道,就是很想和你在一起。”
風煦微不由想到那馬遵聯絡他找他幫忙時,他在心裏和自己說了許多遍,馬遵和行山在,能出什麽岔子呢?加上曲藝學校事務繁雜,他也實在難以抽身,近日來是有些心力交瘁了,可一想到可能有人要害憐江月,他始終是放心不下,本着相識一場,加上賣馬遵個面子,還是跑了這麽一趟。他就想幫個小忙就抽身,再不和憐江月有什麽瓜葛了,可憐江月如今說了這麽一番話,風煦微的決心又有些動搖了,何不和他走呢?走去未知的地方,踏上未知的路,真像那些武俠小說裏寫的江湖浪客一樣,浪跡天涯。可是他能嗎?他真的放得下那些孩子,那麽多指望着他的家庭嗎?他就有些恨了——恨憐江月又來撥動他的心,恨他怎麽在他心裏占了那麽大一塊地方,就是攆不走,搬不動,恨他不過與他相識一個夏天就能讓他牽腸挂肚,恨他一句話就牽扯出了他的萬般愁思。他就很生氣來了,兇道:“你要喜歡一個人你放心裏不行嗎?非得天天夜夜挂在嘴邊啊?你在這兒自我感動呢吧?再說了,你要我和你走,到底要走去哪裏?徒步穿越大中國啊?”
憐江月的目光平靜,趴着看風煦微,他的長頭發垂了下來,蓋住了半邊臉,他就把頭發撥開了,仍舊直勾勾地看着風煦微,平和地說道:“我沒有什麽別的目的,不如說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說出來,像是完全憑借本能似的,見到你,心裏的喜歡就滿出來了,必須得說出來才行。”
風煦微的心裏又是一動,輕着聲音道:“對了,我聽馬遵說了,怎麽着,你是成了個什麽空殼,什麽盛東西的罐子瓶子了?怎麽還一會兒空空如也,一會兒有滿滿當當的?”
憐江月進一步解釋道:“我最近經常覺得我好像完全在憑本能行事,比如我看到行山有些沮喪,腦袋裏才意識到這回事,卻已經安慰起了他,比如我看到你,就滿心歡喜,我雖然覺得沒必要說出來,沒必要告訴你,我覺得愛也好,情也好,無非就是過眼的雲煙,可是我的嘴不受大腦控制,就是告訴了你……”
“你這叫說話辦事不過腦!”風煦微道。他真的是很厭煩自己的反複無常了,也真的很厭煩憐江月的直白了。他就爬出了床底,憐江月也爬了出去,月光從床外照進來,風煦微的影子在地上拉得長長的。他就看着那影子說:“正好我也有話單獨和你說。”
他抽出腰間的珊瑚鞭,拔了片魚鱗似的甲殼下來,憐江月略顯驚奇,看着他道:“你這珊瑚鞭要是缺了一塊,威力必定大不如前啊。”
風煦微蹲在了地上,以那鱗甲沿着自己的影子刻畫着,道:“既然你說自己成了個空殼,正好我這裏有些東西,你拿去裝着吧,這樣它就從此與我無關了,”他手下已刻了半邊輪廓,心中五味雜陳,整個人突然發起了狠勁,“聽說你是沒了影子才變成現在這樣的,那好,我把我的影子給你,從此就讓我變成一個無情的東西,變成一個空殼,從此我就不會再有煩惱,再有牽挂,我就再也不要想起你,挂念你,再不會因為你難過,再不會因為得不到全心全意的愛,又放不下你,成天生自己的悶氣,我的影子給你,我就成佛了。”
他的話音落下,恰好沿着那影子畫了一圈,他就起身,走開,可影子卻還跟着他。風煦微的手一抖,冷眼看着地上的影子:“放下屠刀能立地成佛,為什麽放下愛恨就不能?佛祖對殺過人的人寬宏大量,慈悲為懷,怎麽就對愛過人的人就這麽殘酷?”
他又一看憐江月,問他:“你能答應我你從今往後心裏只有我一個嗎?”
憐江月說:“我很想答應你,可是這又有什麽重要呢?這又有什麽好承諾,好答應的呢?人遇到喜歡的人就去傾訴愛意,那愛意消散了那便消散了……”他停了停,也是有些落寞了,“風煦微,我或許已經不會愛人了,只是見到喜歡的人,尚能激發出愛意,尚有歡喜的情緒罷了,我不知道這樣的感覺會停留多久,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見到你還會不會還有這樣的感覺,只是這一刻,我真的還是很喜歡你。”
“你倒誠實,只是誠實又有什麽用?”風煦微把手裏的白鱗甲扔在了地上,他是切不斷,理不清他和憐江月的糾葛了,他不想去管了,就飛身出了窗戶。
行山在外聽到動靜,敲了敲門,閃進了屋,看屋裏只剩憐江月一人,問道:“風煦微走了?”
馬遵看着地上的鱗甲:“這地上是什麽?”
憐江月撿起了那鱗甲,收了起來,道:“他的鞭子缺了一塊,他的心也缺了一塊了。”
行山忍不住腹诽,也不知道那個風煦微和師兄都說了些什麽,師兄還說他的心缺了一塊,我看,師兄才像是沒了魂似的。不,該說是師兄的魂好像回來了些,他的眼睛裏竟有了星星點點的光彩,那光彩雖是黯淡的,卻很生動,師兄不再像他說的那樣像個物件似的了,又像個活生生的人了。
這難道都是風煦微的功勞?行山有些氣不過,那風煦微到底有什麽好?他人是漂亮,可下巴上新添的那道疤很是礙眼,脾氣還差,動不動就和人吵嘴,說出來的話一聽就很沒教養,況且他不是已經有了那個什麽皇甫遼了嗎,怎麽還和師兄糾纏不清?他和那個滿嘴污言穢語,不知廉恥的青夜霜又有什麽區別?都是他們這樣的人在師兄周圍,敗壞了師兄的名譽,他也該死……
想到這裏,行山打了個寒戰,他怎麽又想起殺人來了?難道殺人也會上瘾?他扶着椅子坐下,他得趕緊想些別的,好沖淡那不停湧上的殺意。他就問憐江月:“你們剛才是在商量什麽找出兇手的計策嗎?”
憐江月道:“沒有,只是稍微聊了聊我關于兩起命案的想法,”他也坐在桌邊坐下了,招呼馬遵也坐,道:“殺青夜霜和殺卞是真的人是上是一個人還不好說,如果是一個人,如果那個兇手的目的真的是我,那為達目的,他肯定不擇手段,只是現在礙于你們經常在我身邊,他或許無法下手,”他就看着行、馬二人,道,“我想以我自己作為誘餌,支開你們,試一試。”
馬遵急了:“那太危險了!”
行山卻不着急,畢竟憐江月要找的“兇手”是不會對他下手的,再說,要是那個銀發的神秘人也确實要對憐江月不利,以他對那神秘人身手的估量,風煦微的實力遠遠在神秘人之上,保護師兄綽綽有餘。他就很輕松的地說道:“沒事,還有風煦微啊,兇手在暗處,他也在暗處啊。”
憐江月道:“我看這個兇手多是夜裏動手,明天趙有志應該會到,我們就和他一起吃晚飯,大家席上多喝幾杯,我先裝醉,回房間,你們繼續喝。”
馬遵想了想,道:“好,就當試試那兇手的目标是不是真的是你。”他道,“我會通知風煦微的。”
他又說:“不過我還是覺得太危險……”
行山突然說:“那不然讓風煦微假扮師兄?他先躲在屋裏,師兄進去後,他扮成師兄躺在床上?師兄就躲起來。”
馬遵道:“這倒是個好主意。”
三人就要再睡下,卻聽砰一聲槍響。行山和馬遵忙跑到了窗口,推開窗戶往槍聲傳來的地方望去,就看到枕流的方向亮起了燈火,整座園子逐漸吵鬧了起來,過了會兒,那假扮警察的小江跑了進來,沖進屋裏就問:“見到一個銀發的人了嗎??”
憐江月道:“出了什麽事?”
“那家夥把證物偷了!!”
“證物?”
“就是那把劍!”小江指着憐江月,“說!那人是不是你的同夥??!”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他接了電話一聽,松了一口氣,道:“人抓到了,在蜀錦繡。”
行山卻緊張了起來:“抓到那個銀發人了??”
他說:“我們去看看!”
那個銀發人或許看到了他,他必須馬上弄清楚!必要的話,他得趁他透露出任何信息之前,殺他滅口!
行山急忙往蜀錦繡去,其餘人也是趕着過去,路上小江就說:“說是逃進了全素雅的房間裏,本來抓了她,威脅她不要喊人,被小姑娘抓住機會打暈了。”
行山和憐江月交換了個眼神,小師妹的能力他們心知肚明,手上都是把式活兒,絕沒有能和人比劃幾下的能力,行山更清楚的是,銀發人的實力肯定在全素雅之上,那她到底是怎麽制服那銀發人的?他帶着滿腹疑惑率先沖進了蜀錦繡,就看到一樓大廳裏綁着一個銀發的年輕人,垂着腦袋,似乎昏迷了。
全素雅坐在一邊喝茶,行山過去就問她:“怎麽回事?你把人打暈了?”
憐江月也趕上前來,問全素雅:“沒事吧?”
全素雅搖着頭,拍着胸口,悄悄和他們說:“還好我和孟仲師傅學了幾手點穴。”
她脖子上有道割傷,那八月十五就擺在桌上,原來剛才她的身體恢複了些許,肚子有些餓了,就想去廚房找些吃的,誰知到了廚房門口,就遇到那銀發人從窗戶翻了進屋,外面又鬧騰得厲害,還有槍聲,她意識到不對勁,想逃,可還是被銀發人給抓住了。銀發人手裏有刀,身背長劍,以匕首威脅她不準出聲,她趁其不備,點了他的睡穴,得以脫身,之後就叫來人把人給綁了起來。
這時,小江往那銀發人身上澆了盆冷水,銀發人一個激靈,驚醒了過來,他一擡起頭,行山就認出他來了,這人是元君繁那裏見過的雙刀少年。這雙刀少年小華也認出了行山,并非因為兩人在石頭村地下實驗室電梯裏那一面之緣,而是因為他目睹了行山殺青夜霜,也看到了他殺卞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