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
第54章 (5)
李帥進了屋沒多久,就從窗戶看到兩個村幹部騎着摩托車走了。天還很亮,小妹歪在炕上,蓋着被子玩手機,李帥問她:“哪裏不舒服?”
小妹說:“來例假了。”
李帥去給她倒了杯熱水,說:“我找找有沒有熱水袋,給你沖一個。”他就要開那些木箱子,小妹一瞅他,咯咯直笑,拉住了他,說:“別費那個事兒了,你陪我坐會兒吧。”
李帥便鑽進了被窩,陪她坐着。小妹遞了一個耳機給他,兩人靠在一起看逗趣的短視頻。
過了會兒,李帥的手腳被小妹的手腳給捂熱了,李帥說道:“回頭和大哥二哥說說,給家裏的窗戶都安上窗簾吧,怪冷的。”
小妹盯着手機,沒吭聲,李帥也就沒話了。他又看窗外,看到大哥和二哥擡着一具軀體從小屋出來了。他的眼皮一跳,後來看到二哥腋窩下鑽出來一個羊腦袋,他感嘆了聲:“是羊啊。”
羊被扒了皮,大哥把它放在砍柴的樹墩上,拿着砍柴刀,剁下它的四肢和腦袋。這羊的軀幹看上去和人的軀幹很像。
小妹忽而說:“咱倆走吧。”
李帥回頭看她:“你在家待得太悶了?”
小妹還盯着手機,右手卷弄着耳機線,輕聲說話:“我攢了些錢,大手術還沒法做,鼻子和雙眼皮能整了,咱倆去北京吧,那兒好多網紅孵化公司,只要給我一個平臺,我就一定能火。”
“你長得很好看啊,為什麽要整容?”
“你嘴可真甜,我好看?”小妹直笑,翻着眼皮看李帥,“你們男人可真是沒一句真話。”
李帥摸摸鼻梁,不出聲了。小妹又說:“我想當主播啊,主播不都是雙眼皮,高鼻梁嗎?”她侃侃而談起來,“我和你說,用濾鏡就太假了,還是得有真貨,不然你說網友線下見着你,不得罵你是網騙嗎?我這鼻子太塌了,鼻孔也大,得縮縮,還有這眼睛……”她邊說邊點開了手機前置攝像頭,照鏡子似的對着看,“我不要那種歐式大雙,我就要那種秀氣些的,和我的氣質比較符合。”
李帥說:“你攢錢就是為了整容,當主播?”
“對啊,我自食其力啊,我也沒想嫁入豪門啊。”小妹瞄了眼李帥,拉過他,和他拍了張合照。李帥幹笑着問:“那我去北京能幹嗎啊?你們說我是汽修工,可我一點都不記得怎麽修車了,我還是個殘廢,去端盤子都沒人要吧?”
Advertisement
“你什麽也不用幹啊,我養你。”小妹忽而是充滿了自信,“給我一個月的時間,我火給你看!”
兩人聊到這兒,二哥從外面進來了,喊上李帥:“搭把手。”
小妹一眨眼睛,也要下床,說着:“做晚飯呢吧,今晚吃什麽呀?我也幫幫忙。”
李帥攔了她一下,她道:“晚飯就要一大家子一起做來吃才對味,二哥你說是吧?”
二哥笑了笑,他的腰上系了條白圍裙,他将那一雙沾了血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和小妹說:“你要身體好些了,一塊兒做吧。”
他們就都去了院裏張羅晚飯。大哥用一些磚塊搭了個土竈,生上火了。竈邊放着半桶清水,一張板凳,凳子上是一些大料。二哥解羊,分下來四扇肋排,囑咐小妹和李帥用盛在一只大碗裏的果酒洗排骨。二哥說:“今晚做陳太吉玉冰燒肉錦繡。”
大哥的火燒得差不多了,二哥架了口鐵鍋上去,澆上冷油,油鍋熱了,倒去熱油,重新加上冷油。冷油熱鍋,米酒洗過的羊肋排入鍋,噼裏啪啦炸得脆響,香氣四溢。
小妹問:“這菜什麽來歷?”
二哥半蹲着,留意着油鍋裏的肉排,不時攪動一下,說的頭頭是道:“這倒江太史家宴用的是廣州産的陳太吉玉冰燒米酒,咱們用的是家釀的果酒,果酒洗肉,去腥,老廣呢喜歡把肉泡在米酒裏腌兩天,那是他們用的是豬肉,咱們用新鮮的羊羔肉,沒什麽腥膻味,果酒酸性比米酒強,洗一洗肉質就會很松弛軟嫩了,不費這個事。”
大哥說:“我煮飯去,這菜得配白米飯吃。”
二哥囑咐小妹:“廚房裏有些黃瓜,蘿蔔,切了片墊在盆子下面。”
這時,肋排炸得差不多了,他就把肋骨撈出鍋,放邊上備用,接着舀水洗刷了鍋,下冰糖炒糖色,又加進一些大料和許多蜂蜜進去一塊兒熬煮糖水。
李帥在邊上看着,偶爾幫二哥做些刷鍋遞碗的活兒。大哥和小妹一會兒在屋裏煮飯切菜,一會兒跑出來添柴吹火,臉上全挂着開心滿足的笑,仿佛過年似的。
二哥把肋排放進了那深棕色的糖水裏焖燒,大家這才都停下了手上的活兒,圍在那土竈邊坐了一圈。傍晚風冷,竈邊很溫暖。大哥找來四個碗,抱來一缸跑滿桑葚的果酒,給四只碗各滿上酒,瞅瞅竈臺,喝幾口酒,二哥拿了本翻得有些破爛的《三國演義》,喝酒,抽煙,看書。小妹也喝酒,抿幾口,刷刷手機,一臉美滋滋的。李帥跟着喝了會兒酒,身子暖開了,問道:“二哥對廚藝這麽有研究?是當廚師的嗎?”
二哥笑了笑,沒回話。大哥起身了,找了把鏟子,在地上挖了個淺坑,從土竈下抽了些木柴出來,扔進淺坑裏,又從屋裏拿出一口大鐵鍋,把羊腦袋放進鍋裏,蓋上厚重的蓋子,用泥巴封好縫隙,放進了坑裏,重新填上土。
李帥沖大哥比大拇指,說:“大哥對吃也很有研究啊。”
太陽落山後,羊肉也炖好了,二哥把肉撈出來,在上頭抹了厚厚一層蜂蜜,灑了些許白糖,拿了一根點着的木柴仔細熏着拿灑了糖蜜的表面。熱火遇糖發出嗞啦嗞啦的聲響,蜜香撲鼻,叫人是食指大動。李帥伸長了脖子,看着那肋排,問道:“這是什麽蜜啊?”
蜂蜜是從一個沒有包裝的大玻璃罐裏挖出來的,想必和那桑葚酒一樣也是自制的。
小妹一指屋後,李帥眺望了眼,依稀看到一片田地,卻看不清種了些什麽。二哥拿起了一個盆子,說:“這份給爸媽送去。”
大哥就拿起那份肋排往南屋去,李帥起身跟着,道:“我去吧。”
大哥一看他,笑着拍拍他:“一塊兒去,一塊兒去,老三有孝心啊。”
他回頭沖二哥比眼色,二哥笑着說:“等你們,我們不偷吃。”
進了南屋,李帥把地上的一張矮桌擺上炕,沖着那迷迷瞪瞪的老兩口道:“給二老送晚飯來了。”
老兩口吸了吸鼻子,約是聞到肉味了,慢吞吞地爬了起來,嘴巴一個勁往大了張,人顫抖着,嘴裏所剩無幾的黑黃牙齒也跟着發顫,随時都會掉下來似的。
他們叽裏咕嚕呼喚着:“肉……肉……”
大哥把肉放在了桌上,又找來兩個木桶,往老兩口懷裏一人塞了一個。老兩口就抱着那木桶,各抓了一條肋排就啃。李帥剛要問這木桶是幹嗎的,就聽爹發出一聲幹嘔聲,哇啦吐在了木桶裏。娘也吐了,可他們還繼續抓肉吃,幾乎是搶着去抓肉,生怕被對方搶了吃食似的。
大哥說:“上了年紀了,吃不了太油膩的了。”
李帥眨眨眼睛,二老顫顫巍巍地坐着,互不相讓地争奪着,兩眼放光,狼吞虎咽,邊吃邊吐。他從沒見過這樣的情景。
突然,大哥和李帥道:“你伺候着。”他就走了出去。
李帥往外看了眼,院子裏不知什麽時候多了一個女人——挎着皮包,穿得很鮮豔,發型時髦。女人和二哥,小妹說上了話,往南屋瞥了眼過來。大哥也去和女人說話,招呼她坐下喝酒,吃肉。
李帥看了看炕上的老兩口,屋裏已經泛起一股嘔吐物的酸味,他便走了出去。
二哥遙遙地和他喊話:“這是小夜的遠房表姐,大家都叫她三姐,來串門來了。”
三姐笑着和李帥揮手,露出兩個酒窩。二哥又說:“來,一塊兒吃飯吧。”
李帥走過去,問三姐:“您自己搭車來的?”
三姐說:“對啊,從車站走過來的,不遠。”
二哥說:“你不記得了?車站就在村東,你要想去看看,明早帶你去走走。”
大哥也說:“對啊,你回來後還沒在村裏串過門吧,明天就安排上。”
李帥應下,往東看了看,天全黑了,什麽也看不到。村裏沒有一盞路燈,左右鄰舍的家裏也是暗黢黢的。
他拿了筷子,盛了飯,低頭扒飯。這頓晚飯就在院裏吃了,白米飯配蜜焖肋骨,怪下飯的,李帥吃了四大碗白飯,飯後他打着飽嗝問二哥:“藥在哪兒呢?我自己泡了,喝了睡吧。”
二哥說:“我給你泡去,”他起身,李帥也要起身,二哥笑了笑,按着他坐下,“你和三姐好久沒見到了吧,敘敘舊吧。”
三姐順勢拉住了李帥,和他話起了家常,問着什麽時候結婚啊,打算要幾個孩子啊之類的閑話。
李帥問了句:“怎麽不見小夜?”
大哥說:“他去縣上買農藥和殺蟲劑去了,今晚估計在縣上睡了。”
李帥點了點頭,不經意地瞥了那小屋一眼,沒說什麽,和三姐搭着話。三姐問起他身體,李帥接連打起了噴嚏,一抱身子,道:“外面有些冷,我還是回屋去吧。”
他就收拾了碗筷,回進了屋裏。二哥正拿着杯子要出來給他,兩人差點撞到一塊兒,還好都及時煞了車,兩人互相笑了笑。二哥遞杯子給李帥,李帥接了杯子,一看那紅布簾,說:“我進去躺着了,晚上一吹涼風就受不了。”
二哥便陪着他進屋。李帥在炕上坐下,瞥見床邊小妹落下的半杯水,他一口氣喝了所有藥,拿着玻璃杯,又拿起小妹的那半杯水,說:“我去把杯子洗了。”
二哥拿了那兩只杯子,關照他:“你盡早休息吧。”走了出去。
他一走,李帥跪在床上摳了喉嚨,把湯湯水水全摳了出來後,用鞋子蓋在那穢物上,躺在了床上。等了許久,二哥都沒再進屋,李帥趴在了窗邊往外看,院裏,大家熱鬧地說着話,喝着酒,說了什麽卻聽不清,夜又深了些,大家才收拾了東西,往屋裏進來。
李帥忙躺下,聽到一串腳步聲靠近,他出了些手汗,卻沒人進來,只聽到有人給門上了鎖,接着,外頭響起了汽車輪胎摩擦地面的聲音。他起身一望,二哥沒打車燈,悄悄把車開出了院子。
再然後,一切都靜了。再沒人出大屋,也沒人進出小屋和南屋。
李帥躺了回去,卻睡不着,就閉着眼睛。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開門鎖的聲音和幾下很輕的腳步聲——有人進來了,這人還翻上了床,鑽進了他的被窩,躺在了他邊上。
李帥仍是裝睡,他聞到一些酸腐的氣味,很像那小屋裏的怪味道,接着,他感覺腿間一涼。一雙冰涼的手握住了他的陰莖。李帥打了個顫,這雙冰涼的手在給他手淫,手把他搓得很舒服,沒一會兒,他就勃起了,很想射精。那給他手淫的人還舔起了他的喉結,在他身上摸來摸去。
李帥射了出來。他睜開眼睛,看着身邊的人,是青夜霜。
青夜霜也看着他,露出一個微笑,伸出舌頭去舔手上的精液。
李帥說:“他們說你上縣城去了。”
他還說:“三姐來了。”
青夜霜吮着手指,問他:“你和小妹?”
李帥搖了搖頭,青夜霜就坐了起來,拉起他的手,抱着親他的手,說道:“我沒想到你會帶個女朋友回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李帥的目光謹慎,看着他道:“這話怎麽說?”
青夜霜一俯身,抱住了他的腰,軟着聲音撒嬌似的說:“你說要帶我走的,說要和我去呼和浩特,我就等着,盼着,不然這鬼地方我幹嗎還留在這裏?”
“我這麽和你說過?”
“你忘啦?”
“你在這家裏待得不開心嗎?大哥,二哥他們對你不好嗎?”
青夜霜聞言,收緊了懷抱,聲音還是很軟,問道:“大哥,二哥他們待你還好吧?”
“他們說我們是一家人。”李帥道,“一家人要互相幫忙,互相照顧。”
青夜霜爬了起來,坐着看他,咬着嘴唇似乎琢磨起了心事,不出聲了。李帥問他:“小妹呢?”
“小妹和二哥出去了。”青夜霜一看門口:“你是不是想問我怎麽進來的?”
李帥确實想問,但并不着急問,只是說:“我問這個幹什麽。”
他道:“他們去哪兒了你知道嗎?”
“好像去耀縣,要去見什麽人。”青夜霜又一笑,湊到李帥邊上,“你不會真的喜歡上小妹了吧?”
李帥也坐了起來,抓了抓頭發,說:“你喜歡我?”
“對啊,從小就喜歡,特別喜歡。”青夜霜摸着李帥空蕩蕩的右袖管,悲從中來,“我真恨不得出事的人是我,恨不得把我的右手給你用。”
他就親了李帥一口,對着他直眨眼睛,長睫毛撲扇着,淚盈于睫,看上去實在可憐。李帥又問他:“那你的意思是,我也喜歡你?”
青夜霜稍別過臉去,含着下巴,低下了頭,似有些羞怯了,他勾着李帥的脖子,用屁股磨蹭起了他的大腿,沒說話。
李帥被他挑得又有些興起,青夜霜嘀咕着:“這反應總不至于騙人吧……”
李帥沒搭腔,他看着窗外,在心裏犯起了嘀咕:“他們半夜三更去耀縣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