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 坐了十個小時的飛機,總算到達這片幹淨、熱情的土地。鐘昊炎沒有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一下飛機直接驅車前往秦氏分部,到達秦氏的時候,也不過是中午十二點剛過。
沒有讓鐘昊炎失望的是,當他到達秦氏分部,秦牧華正大大方方地坐在辦公室處理公務,而觀看對方的表現,鐘昊炎猜測他早已知道自己要來拜訪。
“這位想必就是新上任的股東了?”打發走其他人,秦牧華讓鐘昊炎坐下,面上堆起的笑容看着十分友好,然而鐘昊炎卻無法在他眼底找到對應的神色。
鐘昊炎上前和他握了握手,随即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以極其輕松的姿态笑應他,“叫我小鐘就好。”
兩人虛與蛇委地聊了片刻,鐘昊炎決定不再浪費時間,問出了藏在心中的問題,“秦經理,你能告訴我為什麽你不要秦氏的股份嗎?據我所知,秦總是你的兄弟吧?難不成秦氏內部出現了什麽問題?”
秦牧華一聽,臉上倒沒露出過多情緒,怕是早已知道他此行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問出這個問題。他維持着同樣的坐姿,笑容更深,“鐘總你想多了,秦氏沒有任何問題,我們也沒有什麽矛盾,不要秦氏的股份是出于我個人的原因,你大可放心。”
鐘昊炎早就知道他不會輕易說出口,他臉上不露,食指一下下輕敲桌面,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過了一會兒他又開口道:“秦經理你別怪我,我年紀小,剛接手這麽大的企業,要考慮的東西也比別人多,”看秦牧華笑着搖了搖頭,他又說:“我在進秦氏以後對你們秦家做了一番調查,就我了解到的情況來說,令尊是很重兄弟情的前輩對吧?但他怎麽會允許你這般做法呢?”
聞言,秦牧華挑了挑眉,似是沒想到鐘昊炎會把秦家的事情查的那麽深入,甚至把秦銳澤也擺到桌面上來談,但很快地他又恢複了原來的笑容,“我剛剛說過了,這是我個人的原因,和家裏的人都沒有任何關系。”
他頓了頓,再開口便有點諷刺的意味,“鐘總你別憂慮太多,既然你現在成了秦氏第二大股東,你要關心的事,應該是怎麽把秦氏管理得更好,更何況上面還有一個秦總呢,鐘總你擔心的事情難道不是應該放在其他東西上面麽?”
看他有點撕破臉的趨勢,鐘昊炎也不再繞圈子,他輕笑了一聲,道:“秦牧華,你就別再跟我拐彎抹角了,秦家是什麽樣子,我不比你了解得少。”
秦牧華一愣,臉上的表情出現一絲裂縫,想不出他打的什麽主意,只能旁敲側擊地問他這是什麽意思。
鐘昊炎用眼角掃了他一眼,語氣輕松但說出的內容卻讓秦牧華冒了一身冷汗。他三言兩語将秦家上下的關系說了個遍,言語中似是推測秦牧華不要股份的原因,實際上則是在暗示在這些層層疊疊的關系下,他的這番作為隐藏着多大的內.幕。
秦牧華的臉色随着他的話變得越來越深,緊皺的眉頭洩露了他的防備,還沒等鐘昊炎說完,他就按捺不住,沉聲問道:“你究竟是誰,你進秦氏到底想做什麽?”
鐘昊炎笑了,他俯身向前,一手托着腮幫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道:“你說你為什麽不拿一點股份,就那麽死心地為秦氏打工呢?現在說話的是你的親兄弟,也不是當初那個一無是處的秦南捷了,你想要什麽不容易啊?”
聽到這個名字,秦牧華的神色頓時變得更加陰晴不定,原本黑着的一張臉瞬間煞白,再看向鐘昊炎的雙眼多了絲恐懼。
此時鐘昊炎心裏道了一句果然,随後便不再多說什麽,嘴巴噙着笑意,看着秦牧華自己在那兒胡思亂想。
又過了一會兒,欣賞了一遍秦牧華臉上如調色盤般精彩的臉色,鐘昊炎往後随意一靠,雙手交疊在胸前,揚了揚下巴道:“說吧,你們當初都做了些什麽事。”
如此随意的一句,讓秦牧華額上的冷汗又增加了一倍,但這麽多年都忍下來了,雖然不知道眼前這年輕人到底從哪裏知道這麽多秦家的內.幕,可往深一想,他的話中對當年那場事故知之不多,秦牧華說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以半賭博的心态說了一句:“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然而他卻賭輸了……
鐘昊炎沒料到這個曾經的堂弟也是個硬茬子,于是把心一橫,下了一劑猛料。他收起随意的态度,神情一凜,直視秦牧華的雙眼,一字一句清晰地說道:“你想知道我是誰?我就是當年那個不學無術,被你們合手踢下去,還搭上自己一條命的那個可憐蟲。”
随着一陣“轟隆轟隆”的聲音,秦牧華由原本正襟危坐霎時之間跌落在地。鐘昊炎的每一個字都猶如一支利箭射進秦牧華的心髒,原本煞白的臉此時更是變得灰白,眼底閃過各種震驚、恐懼和不敢置信,甚至還有一絲慶幸一閃而過。
只坐在地上擡頭端看了鐘昊炎幾秒,秦牧華便不顧此時的尴尬和困窘,連滾帶爬爬至鐘昊炎腳邊,似是完全沒有懷疑過鐘昊炎口中的說辭,緊緊攥着他的褲腿,語氣中帶着點哽咽,一個勁地向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鐘昊炎緊鎖眉頭看着腳邊的人,沒料到竟是這麽個局面。他擡了擡腿,發現秦牧華緊抓着他的小腿,居然無法移動一分。場面就這麽僵持着,一個居高臨下不發一語,一個跪在地上泣不成聲,口中重複喃喃着那三個字,直到秦牧華緩過了最初那股勁,把埋藏在心底折磨了他近二十年的愧疚都抒發出來了,才松開了手上的勁。
“現在,”鐘昊炎的聲音從頭上傳來,“可以說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嗎。”
腿上挂着的那人明顯一僵,随即如打了敗仗一樣頹然地跌坐在地,抹了一把臉,将這件原本要爛死在肚子裏的陳年舊事翻了出來。
……
鐘昊炎和秦牧華坐的同一班飛機回國,原本以為再次回國,也許就是秦家老三下葬的那天,沒想到突如其來的意外,讓秦牧華有機會提前回到這片生養他的土地。
看了看身旁坐着那人,秦牧華打破了沉默,“哥……”
“打住!”鐘昊炎一聽,瞬間把頭扭過來,“你看看你現在多少歲我多少歲了,這麽叫我也不嫌寒碜麽!”
秦牧華難得露出與自己年齡和地位不相符的表現,他撓了撓頭,有點為難地說:“那我該叫什麽好啊?”
鐘昊炎眉毛一挑,眼珠子轉了一圈,“你不是在辦公室鐘總鐘總的叫個不停麽,就叫鐘總好了。”
秦牧華聽了更不好意思了,在辦公室的時候端了個架子,實則就是不服他這麽一個年輕人,也摸不清他的來頭,這才鐘總前鐘總後地喊他。雖說他不拿秦氏的股份僅在秦氏當個普通的工薪族,但誰不知道他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黃馬褂呢,但在得知鐘昊炎“真正”的身份後,還叫他怎麽叫的出口?
想了想,秦牧華說道:“我還是叫你鐘哥好了。”
鐘昊炎扶了扶額,瞥了一眼秦牧華,認命道:“叫小鐘吧。”看他還想反駁,他瞪了他一眼,這稱呼就這麽定了下來。
秦牧華愣了一下,随即開懷地大笑起來。鐘昊炎斜眼看他,輕聲說了句“神經病”,聽到隔壁笑得更大聲,便扭過頭不再理他。
秦牧華笑了好一會兒,眉眼間的陰郁一掃而空,自言自語般感嘆道:“這樣感覺,挺好的。”
大概猜到秦牧華話語間的意思,鐘昊炎也沒反駁他的話,然後又聽到他說:“這些年,你……過得怎麽樣了?我覺得你,嗯,改變挺大的。”
鐘昊炎又扭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把視線轉回到窗外,過了一陣子才緩緩回答他的話,“嗯,挺好的。”說完頓了一頓,又補充了一句,“比上輩子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