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将成天塹 1 那時他只……
晨起方解了宵禁, 陸紹翌出家門到骁騎營換崗,勒馬出了集雲巷,行至平寧坊, 兩個小厮衣裳的人攔住他, 一頂四人擡的青呢小轎停在牆角,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傳出來:“陸公子, 奴婢是宮裏的,與慕容姑娘交好。”
“定柔托你來的?她有何話?”
“奴婢非姑娘所托, 乃是不忍見一對有情人被活活拆散, 才自發來的。”
陸紹翌放下警惕, 隐隐慌了起來:“這話何意?”
“公子突然被調回骁騎營, 難道不疑惑?”
陸紹翌沉思起來。
老婦人道:“慕容姑娘冰雪之姿,美貌無雙, 從前是因為年紀小,韞玉藏珠,才會被埋沒, 現今珠璀玉璨,焉能有男人不動心?”
陸紹翌心跳一驚, 開始紊亂如麻。
“夜長則夢多啊公子, 七夕将近, 由來碧落銀河畔, 可要金風玉露時。”
小轎走了, 陸紹翌還在原地。
若她嫁給別的男人, 我必然活不得了, 不管那個人是誰,我都要拼一拼。
七夕至,宮中不同與民間的乞巧祈福, 不過象征地各種宴會,金肴玉馔,拜神迎仙,宮女們發間系着紅絲璎,在禦苑放着河燈,拜月神娘娘。
宸妃如常忙碌着一切,含着高娴雍容的笑意,宴罷沒有回含章殿,坐着輿轎到了康寧殿,太後沐浴過只穿着靛藍寶相蓮紋寝衣,垂着發,青絲之中更添了銀白,歪在榻椅上,錦葉為她按揉額頭,直說今日怎地右眼皮跳個不停。
宸妃眼神冰冷凄楚,雙手捧着一個呈盤,蒙着紅綢。
沒有讓內監通報,令殿外值守的人退避 ,太後見到她進了內殿,臉上堆了慈愛的笑容:“瑜兒,怎地這會子來了?”
宸妃目光冷如利刃,淩厲地閃了一眼錦葉,生生叫人打了寒顫,太後沒由來的慌了起來,神情頓時嚴肅下來,對錦葉說:“你下去,哀家要與瑜兒說會子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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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錦葉退下,宸妃直視着太後,像是看着一只青面獠牙的惡煞,像是從來不認識這個姑母,她是怎樣狠毒的人?怎樣一副冷酷的心腸?她身上流的血是熱的嗎?
拿開紅綢,底鋪一層紅綢,躺着一只嬰兒的金鎖,累絲雙層嵌玉鑲寶雲雷紋如意鎖,這世上獨一無二。
她拿起來,眼眶含了淚,顫聲哽噎着說:“這是曜兒出生那日,他的皇祖母所贈的,說雲雷紋象征太陽與雲雷共存天際,布雲施雨,降甘霖雨露于千萬百姓家,是皇帝才能用的。這上面的玉和寶石,也是苦心尋來的,我們曜兒,是白家和趙家共同的血脈,是最尊貴的皇子,将來也如他父皇一般,成為經天緯地的人,姑母,您當時是這樣說的吧?”
太後神色晦敗,閉目淚水滑下眼角。
眼前是自己端着白玉小碗,将黑乎乎的汁水傾入漱盂,只剩了半勺,摻了糖水,喂給呱呱啼哭的嬰兒。
嬰兒只有兩個月大,在發着高燒。
生死由命吧。
早知會有今日,握瑜的心智和聰明,不可能瞞她一世,只是這一天來得太急,讓人猝不及防。
她上次吐血想來就是因為這件事,這麽多日子,一面隐忍,一面暗查,今日,是拿準了實證來的。
宸妃過來攥住了她的衣領,泣不成聲:“您為什麽呀?姑母,瑜兒從來沒有懷疑過您!我只當孩兒身子羸弱,天不眷顧,才被收了回去,我那樣信任您,把他交給您,陪表哥出去巡狩,一場小病就要了孩兒的命,我連最後一面都沒見,我只當我白握瑜福薄命淺,留不住孩兒,做夢也沒想到,是您,枉送了他的性命!”
五內如焚,肝腸寸斷,涕淚如雨淋濕衣衫:“......您可知這些年我白握瑜的日日夜夜是怎樣熬過來的,看着別人的皇子接連出生,想着我血肉相連的骨肉,我唯一的骨肉啊,太後娘娘,午夜夢回,你可夢到過那孩兒,你可有一絲悔悟?”
太後被搖晃着,面如死灰。
宸妃眼底殷紅,嗓音已嘶啞:“你何以這樣疑瑜兒啊?我們身上流着同樣的血,在這宮裏,我們親如母女,是守望相持的親人!”
白握瑜自記事起,聽說了姑母的事跡,便對這個女子崇拜至極,她是巾帼傳奇,是脂粉堆裏的神話,生而為女子如這般,當真不枉來這世上一遭!
所以,握瑜也想做皇後啊,想和她一樣母儀天下,澤被萬民,光耀白氏一族的門楣,有朝生出一個表哥那般的明君,将來接替他開拓盛世,而她和姑母一起流芳後世,名垂青史。
“......我拼着命生下了他,萬萬沒有想到,握瑜在姑母眼中,是如武曌呂雉一般,禍國殃民的人物,姑母要未雨綢缪,哈哈.....”
唇角一扯幹裂的出了血,笑的比哭還難受:“白握瑜,是你的愚蠢,害死了自己的親子!你活該!你活該!”
猛瞥見腕上的南紅菩提,一把扯下,恨得咬破了唇:“你念佛,做一百次水陸法會,佛祖就忘了你行的惡嗎?誦一萬遍地藏經,孩兒的亡靈就會安息嗎,哈哈哈......他在天上看着呢,看着你白韞之,究竟是怎樣的果報!”
珠噼噼啪啪落一地,滾向四面八方。
博山爐裏的香灰染得燼了,吐盡最後一縷缭繞。
殿中死沉沉的靜寂,鲛紗雪帳被角窗吹進來的風吹拂,曳曳無聲。
好久之後,太後才開口:“做了皇後之後呢?”
宸妃驚看向她,只見淚水已無,只剩下麻木的冷漠,一個飄零流落的孤女,一路走到今天,她的心腸早已成了一塊沒有溫度的頑石。
太後的聲音像在時空之外,遠的不真實:“野心這東西是一點點的膨脹起來的,武曌當年,也是自皇後而起,你是哀家生平所見,心智最厲害的人,熟讀醫書,固然替皇帝清除了很多麻煩,可也讓哀家膽寒,哀家害怕有朝一日,皇帝成了你的擋路石,也會像傅正傑、沈從文,無聲無息就死了。
只有曜兒去了,才能斷了你的來路,安心給皇帝做輔助,做他的左膀右臂,我白韞之害死親孫兒,合該五雷轟頂,有什麽報應自會以身承當。”
宸妃不停搖着頭,眼中布滿了恐懼,趔趄着一步步向後退。
“......白韞之做皇後,做太後,生下皇帝,從來不是為了光耀白氏一族,也不是為了什麽流芳上世,名垂青史,是為了天下蒼生,為了那些和白韞之一樣孤苦伶仃、為人踐踏欺淩的稚子,舍一人而取千萬人,便是到了閻羅那兒,哀家也無怨無悔。”
宸妃恍惚明白了,這個老婦人,她已超脫了“人”,不該用人之性來衡量她,就像幼時長輩們口中描述的那樣,生來命硬,白虎煞星。
扶着牆壁跌跌撞撞走到殿門口,又問她:“這一切,表哥知道嗎?”
若是他們母子合謀,那這人世當真絕望。
身後的白虎煞坦然道:“他是後來才知道的,你們巡行回來,他心生疑惑,查了出來,也像你一樣來置問我,後來,他一個月沒有同我說話,直到我從建國寺回來,他親去接我,才釋懷的。對你,他到底是自負的,皇帝的通病。”
宸妃走出了康寧殿,被同心兩人扶着上了輿轎,對她們說:“去霓凰殿。”
曹細如,我竟輕敵至此。
前頭的內監持杖進了垂花門,見人便打,皇後的奶娘也挨了數杖,昏死在地,到了內殿,皇後一臉憂懼地看着她,聲線顫抖:“你.....你作甚......”
宸妃本就長得瘦弱,一雙眼睛出奇的大,此刻幽怨兇惡的眼神,真真同惡鬼一般無二,只差個長舌頭了,凄厲尖銳的笑聲響徹四周:“好個貌靜守拙的皇後啊,到頭來,我白握瑜成了項羽,折在你這個卑鄙奸狹的小人劉邦手裏......哈哈哈哈......好手段,我怎就沒想到,武曌當年也做過宸妃,只需循序善誘,推濤助浪......”
燈光潋滟,映着皇後面容溫吞敦厚,一襲杏黃提花鳳尾寝衣,翠羽明珠珰,母性般慈藹的眼神,雍容尊貴而平易近人:“本宮不知你在說什麽,來人,宸妃娘娘病着,快扶她回去,夜裏風涼,怎地也不圍披風,快取本宮的來。”
宸妃恨極了這般模樣,讓人作嘔的,揚手揮去一個巴掌,讓你他媽的裝!
皇後驟然驚呆了,捂着臉頰,色厲目忿:“你瘋了吧!”
宸妃滿意地笑了,喉間湧上一股腥鹹......
光怪陸離的世界,魑魅魍魉在猙獰地笑......她不怕,從小就是個堅韌的孩子,上天錯生了握瑜孱弱的身子,我必要一副剛強的心腸,無懼鬼蜮,只要我足夠狠,足夠強,便是無常鬼來了,也能打敗了,走了好久好久,終于看到了亮光,表哥,那個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在眼前,端起了碧玉碗,細細吹着藥湯。
“陛下。”
皇帝試了試她的額頭:“不熱了,不熱了就好。”
“我方才見到曜兒了,他長大了,到了入學的年齡,寫了一副字給我看,還是臨的魏碑,孩兒是個極其聰慧的,無師自通,像極了你我。”
皇帝眼底布上了沉痛:“不要想了。”
他将她扶坐起來,墊了幾個繡枕,諄諄說了許多安慰關切的話,等她康複了,再次帶她巡行,與他并肩享受萬千跪拜,繼續統禦六宮,代掌鳳印,做最風光的女人。
她笑了,她知道,他從來都懂的。
銅漏滴滴,鼎爐裏的蘇合香氤氲郁郁,和着月白釉淨瓶的一枝重瓣晚香玉,凝成甘芳沉潤的一縷,萦繞一殿,小柱子近前說:“陛下,寅時了,您一夜未合眼,還是回昌明殿小寐一會兒,不到一個時辰就該上朝了。”
皇帝捏捏額角:“你休息吧,朕還有幾個奏本沒有批閱,晚間再來陪你。”
宸妃垂颔一拜:“恭送陛下。”
他穿着明黃龍衮,整齊地束着發,戴着累絲嵌寶金冠,想來直接從前殿過來,一夜不曾沐浴換衣,待走到門前,她忽然由心生了一絲愧疚,鬼使神差問出了一句話:“表哥,你一直對我心有懷疑對吧?”
燈燭輝煌,他頓住腳步,高大的背影僵了一下,沉默片刻,道:“父皇當年病況本來好轉,卻一夜之間突然急轉直下,與你有關系吧?”
宸妃展出一抹凄怆的笑:“果然,表哥是不信我的,既有此問,必是手中已有實據了罷。”
握瑜一直以為,在這深宮之中,至少我們該是心意相通的,卻原來是相怨相疑啊。
皇帝轉回了身,眉峰蹙着剛毅,眼瞳如幽深的井水:“你做的滴水不漏,熟知天網恢恢,朕讓禦藥房的所有人繤寫回憶錄,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在父皇駕崩前一個月,你去取他的藥,在生藤黃前頭滞留了片刻。”
父皇久服丹丸,中毒至深,禦醫開的解毒藥就有藤黃,性烈,有大毒,稍一過量,就足以致命,而與丹砂中毒無甚區別。
宸妃下了地,雙膝吻地,憑表哥的心智,已無用再辯駁。
皇帝走過來,眸子燃燒着一簇火焰:“朕問你,今日說一句實話,朕要實話,到底是不是你?”
宸妃心知今日難過關,淚如雨下,默然伏地磕了一個頭。
皇帝已知答案,沉痛地後退一步:“你做的,為我做的,便同我做的沒兩樣,我竟是個......弑君弑父、十惡不赦的......”
宸妃上前抱住他袍角下的小腿,哭的凄楚哀哀:“你還能原諒我嗎?我是為了讓你早一日上位啊,先皇儒弱,國家內憂外患,他在位一天,那些老虎只會不斷養肥,壯大,若等到鯨吞蠶食的那一日,你豈不成了鼎魚幕燕,表哥,瑜兒不惜喪心病狂,全是為了你啊,為了你能坐穩那個位子,瑜兒一片真心,日月可鑒!”
皇帝甩開她,俯身冷冷逼視着,眼珠底蒙上了一層悲哀:“你不過是怕自己天壽不永,想早一日做皇後罷了。
真心這兩個字,你自己信嗎?握瑜,你喜歡的是趙禝這個人嗎?”你
扯開僞裝的面具,說白了,她喜歡的不過是一個男人的華衣冠冕,手中的權柄,能給她母儀天下的尊榮。
站直身軀,苦笑着:“你和皇後淑妃她們有什麽不一樣,你們對朕可曾有過一絲一毫真情摯意?我堂堂一個七尺丈夫,要你個女人為我沖鋒陷陣了嗎?你這一身傷疤,是為了什麽,你看透了我的軟肋,不就是為了讓我欠你的嗎,我不是在還嗎,我他媽這些年不是一直在還麽!”
宸妃雙手捂面,淚水溢出指縫。
皇帝只覺身心疲累不已。“你走吧,到瑞山溫泉去養着,待好一些回渭州去吧,你不是一直想風風光光回去省親麽,朕許你全副皇後儀仗,谕令渭州修建行宮,你便在那裏好好休養着吧,這幾年不要回來,朕怕見到你,會忍不住,手刃了你。”
語罷,緩緩步向殿門,腳步沉重,肩頭似負千鈞,從今而後,那個皇位,沾着父皇的血。
我們,都是溝渠裏的臭蟲。
第二日,儀仗長隊簇擁着妃嫔的玉辂車,浩浩蕩蕩出了朱雀門。
皇後站在雉堞上望着。
第一次覺得,呼吸如此順暢。
這麽多年,我頭頂這柄刃終于挪開了。
康寧殿,太後坐在上首不停垂淚,皇帝坐在下頭揉着額角,太後啜泣道:“為娘罪孽深重,待過一年半載,她心裏平息一些,哀家親去渭州,負荊請罪,求得她的原諒。”
皇帝心生煩惡,起身往外走,太後在後頭喚他:“禝兒......”
他腳下未停,哀莫地說:“母後,您是這世上的神,操縱着所有人的命運,兒子不敢置喙。”
話音委委落地,他已出了內殿。
幼時看着自己的父母,相敬如賓,母後對着父皇,總是賢惠的解語花,可是轉過頭,眼神就冷了,父皇是溫懦仁篤的謙謙君子,母後從心底裏看不起他,母親敬愛的是殺伐果斷的君王,父皇是仁君,卻不是合時宜的君主。
母後要把兒子錘煉成合格的君主。
她說,你要像你父皇一樣,有着溫潤謙和的外表,足以麻痹敵人,而內心,要像你的皇祖父,睿智英明,殺伐果斷。
那時他只是在想,若我做了皇帝,那些後妃是不是也和母後一樣,對着我一張面孔,背着我是另一副面孔。
皇祖父對三弟說了誇獎的話,說他有仁君的風範,母後眼中閃過了陰鸷,不久後,三弟的母親罹患痨病,徹底失寵,她的胞妹進宮取代,三弟落到狠毒的姨母手裏,變得日漸唯唯諾諾,畏首畏尾。
大哥身邊的近侍在樹叢與霓凰殿心腹會面,原來也是母後的人,所以大哥變得越來越狂傲,不可一世。
諸人者,不如誅心,誅其心志精神。
母後的心中,兒子不過是一把利劍,她要将這把劍磨砺的足夠鋒銳,來蕩平濁世,大哥便是那個磨劍的人。
站在陽光下,極目遠眺,宮牆琉瓦之中的刀光劍影,虛僞狡詐,讓人喘不過氣。
我卻要在這裏一生。
***
定柔等太妃午睡了,跟慧姠告了小假,快跑到廢院,揣着花生和毛團的食物。
大紅朱門竟是開着的。
走進去,一個雪白襕袍的男人坐在院中石桌旁,靜靜望着她:“我就知道你會來。”
定柔心覺異樣,他今天有些不同,語氣謙卑,眼神寂寥。
斂衽福了一福,喚草叢裏的花生和毛團出來,将食物放進盤子,一邊給它們清理身上的雜草,梳理毛發,男人問:“你喜歡貓狗?”
她嗯了一聲。
男人說:“我不甚喜歡,總覺得它們的毛很髒,不知藏了多少灰土。”
她道:“多給它們洗洗不就行了。”
他說:“洗多少遍也覺膈應,整天在地上打滾,洗一百遍也洗不掉,還到處掉毛,沾的那兒都是,後宮都不敢養帶毛的,只有靜誠妹妹養着。”
定柔不忿道:“這是什麽古怪想法,難不成還叫它們剃光了毛?它們最可愛的就是這一身毛茸茸。貓狗比人通人性,你對它們好,喂它們食物,它們便全心全意依賴你。”
從前在妙真觀養了一條小斑點狗,因為師傅對毛發過敏便送給了山下的小孩兒,後來過了兩年,有一天,晨起開了觀門,小狗忽然在外頭草窩卧着,嗚嗚咽咽,像是要跟她說什麽,沒多大會子躺地咽氣了,這才知道它患了口炎,好久沒有進食了,臨死前來跟舊主人道別,十多裏路,它竟拖着奄奄一息的身子,就為了看主人一眼。
男人聽怔了:“真的嗎?”
定柔點頭:“你對它好,它都懂,絕不會辜負。”
聽她如是說,忽覺對小禽小獸生了喜愛,起身走過來,挽起衣袖,試圖撫摸一只貓兒的絨毛,果然軟軟絨絨,摸着甚舒服。
定柔的一只手在旁邊,如蔥段如柔荑,纖巧玲珑,肌膚凝着剔透,指甲粉彤,他心下蕩漾,伸手去抓,她卻猛然起來,到吉祥缸裏盛水去了。
就着洗了洗手,指尖将一縷發攏到耳後。
耳上的紫晶,襯的脖頸如膩雪,吹彈可破的底子,他想象着那紅的滴透的樣子,心中一陣狂跳。
慕容槐,你得逞了。
為什麽她偏偏姓了慕容,若非如此,也不會讓我們之間隔了一個三年,也不會讓別人捷足先登。
她喂完了貓狗向他說了告退,便要走,他猛然抓住了手腕,失落的小孩兒般乞求:“在陪我一會兒好不好。”
她恍惚以為自己聽錯了,甩甩手腕,掙脫開:“奴婢不能多逗留,太妃該醒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