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這一出,連佩玉也驚着了,……
這一出, 連佩玉也驚着了,無緣無故碎東西本就不吉利,況且還是在葉悠說自己心裏不踏實之後。
佩玉見着葉悠臉色驟變, 由雪白變得蒼白, 雙目凝視地面, 唇緊緊抿着,手裏的巾子滑落在地。
佩玉忙彎腰下去将巾子拾起,重新摁進水盆裏:“姑娘, 巾子髒了,我去換盆水來,這東西碎了,我收拾一下, 您別急。”
葉悠讪讪收回目光,擡手揉了揉眼皮。
展追到錦城已是十日後,三人尋了客棧住下, 什錦在屋裏簡單收拾了下,心中實在疑惑,于是問阿申道:“阿申哥,公子為什麽突然來錦城?”
阿申搖頭:“主子的心思, 誰能猜到。”
阿申想了片刻又擡眼:“興許是和葉府有關, 畢竟這兩個月都一直派人盯着葉府的動靜,而且是聽說葉大公子來過錦城後才出門的。”
“我也這樣覺得,看樣子是要找人,可既然找人,為何還不讓驚動官府呢?”什錦越想越懵。
“別亂猜了,公子讓我們知道的時候,自然就會知道了, 不讓我們知道,猜也沒用。”
“阿申哥,你可知道我們來這一趟會待多久?”什錦湊過來問。
“不知,”阿申搖頭,又問,“你有事?”
什錦臉色一紅,羞澀的抓了後腦勺:“我想着正好來了錦城,再買些糖糕回去,上次那家鋪子的糖糕,荨薇姑娘說好吃。”
“又是給葉府的荨薇姑娘帶的?”阿申一見他這幅害羞的的嘴臉,便猜了七八。
什錦臉色紅透,卻也不答,只嘿嘿嘿的傻笑兩聲。
阿申沉吟片刻,而後忽正色道:“什錦,有些話我上次就想同你說清楚,可是……”
什錦将笑意收斂,定定的看着阿申的眼睛,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麽,輕聲道:“阿申哥,我知道你要說什麽……我知道,我的身份,連荨薇姑娘的一根手指頭都不配觸碰,可……可喜歡這東西,是控制不了的,我不從未敢奢求什麽,連夢裏也不敢……我只是想着,她喜歡的東西,我能給的,便都要盡力給她,旁的,再沒了。”
“我沒旁的意思,”阿申擡手重重搭上什錦的肩,“我就是怕過兩年荨薇姑娘到了說親的年紀,你心裏撂不下。”
什錦垂首,眼中透着抹不去的黯然:“我知道,我知道我的身份,總有一天會看着她離開,我想在我還能陪着她的時候,只默默守着她我就滿足了。”
“自己看着辦吧。”阿申再次拍了他的肩,“找機會我問問公子哪天回京。”
阿申端着水盆進門的時候,展追正負手站在窗前看着街景,阿申将水盆放下,輕聲道:“公子洗把臉吧。”
展追将目光從外面收回,慢慢挽了袖子來到盆前。
阿申睨着他神色,小心問:“公子,我們何時歸京?”
展追不答,雙手掬水痛快的洗了臉和脖子,接過阿申遞過來的巾子才道:“歸期不定。”
“公子,恕我多嘴,您這次來錦城可是要找人?”
展追睨了他一眼,面上沒有情緒,輕聲道:“嗯。”
“公子……”
“我懷疑葉悠根本沒死。”展追不等阿申問出口,便提前讓他知曉。
阿申一雙牛眼大的眼珠子險些瞪出來,轉過頭來想展追之前的所作所為,原是為此。
這兩年展追過的什麽日子,阿申看在眼裏,可是這件事也太過天方夜譚,他甚至此刻覺着,是不是展追得了失心瘋,可又瞧着他神色清明,不像是魔障了。
“公子……”阿申輕喚,盡量不激怒他,“已經快要三年了……為何少夫人不回家呢?”
“因為她是有意落水。”展追将巾子扔進水盆裏,篤定說道。
阿申眨巴眨巴眼睛,嘴唇微張,一時吃驚,竟不知該說什麽。
長街尾,葉悠尋了一處卦攤坐下,佩玉在一側陪着。
葉悠從簽筒中随意抽了一支竹簽,遞給對面的先生,先生眯眼看了一眼,捋了兩下下巴上雜花的山羊胡,面容展笑:“恭喜姑娘,你抽的這支簽是‘明珠出海’,是吉祥之簽。”
“這簽怎麽解?”葉悠問,一聽是吉兆,又聞這卦名,心上一松。
先生将竹簽平放在桌案上,說道:“好比一顆明珠,埋在泥土裏多時不見光亮,如今時候已到,一陣風來,明珠重新現世。正所謂交易有成、謀事順遂,婚姻無阻,走失可尋啊!”
佩玉在一旁聽着,燦笑起來,手指輕輕點了葉悠肩膀。
葉悠這才稍稍将心安下,想着,也許是近日自己太過于緊張才會胡思亂想。
葉悠起身,朝佩玉道:“付錢吧。”
“好。”佩玉麻利的從荷包中掏出三個銅錢,想了想方才先生說的吉利話,着實悅心,于是又多加了兩個銅錢給他。
先生見了連連道謝。
佩玉将荷包收好,跟上葉悠的步伐:“姑娘這回可安心了?”
葉悠這會兒才露了笑臉出來,好像這會兒連眼皮也不跳了似的。
回了鋪子,才進了門便聽見環兒揚聲朝鋪中夥計嚷道:“你還能不能幹,不能幹就滾回家去,這也送那也送,改明兒你再将這鋪子送出去!”
夥計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夥子,被罵的垂着頭,多一個字也不敢說。
“若是下次你再敢這樣,我就……”
“怎麽了?”葉悠提裙進門,見環兒這般大聲在鋪裏吵嚷,心裏有些不悅。
環兒回頭見葉悠,氣焰頓時消了大半:“姑娘,他亂送東西,被我抓了個正着。”
環兒指着那夥計道。
夥計見葉悠回來,這才敢搭腔解釋:“掌櫃,并非我亂送,方才有位夫人帶着孩子來買糕點,我見那夫人是常客又帶着孩子,便多送了一小塊點心給孩子吃,我本意想着,這小糕是新出的,她或是孩子吃好了,下次定還會再來。沒想環兒姐姐見了,就說不應當這樣。”
環兒見他竟然敢告狀,一雙眼睛立了起來,狠狠瞪着小夥計,像是再警告“看我往後怎麽收拾你!”
小夥計有感,也不敢朝她那邊看,只垂着肩膀望着葉悠,一臉愁容。
葉悠掃了環兒一副鬥雞的樣子,轉而朝夥計道:“你說的不錯,既是常客,送送也無妨,這事你做的沒錯,往後也不用改。”
小夥計一聽,雙目亮了起來,肩膀也不似方才那樣垂喪。
顧念環兒的臉面,葉悠又道:“環兒也沒錯,做生意是為了賺錢,也不能胡亂的送,還要掌握好度才是。”
夥計聞言,連連點頭:“掌櫃說的是,我記住了。”
“好了,去忙吧,”展追微一招手,轉而又朝環兒道,“你去後院盯着後廚,這兩日我見着點心火候有些大。”
一語雙關,環兒聽出她的暗示,微微福身便轉身去了後院。
葉悠無奈搖了搖頭,對佩玉道:“鋪子裏你瞧着些,今日你去二樓收拾收拾,我頭有些疼,先回去了,今日便不來了,你們今天也早些回來。”
“好,姑娘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呢。”佩玉颔首道。
送走了葉悠,佩玉來到櫃前,舉着竹夾子理了簸箕中的糕點。
夥計心裏有氣,瞧着佩玉溫柔細膩的樣子,不由得和環兒比較起來,嘟囔了兩句:“掌櫃和佩玉姐姐都和聲和氣的,從不為難我們這些夥計,怎的就環兒姐姐整日打雞罵狗的,倒比掌櫃還要神氣!”
“她就這樣,脾氣急,聽兩句也就過去了,再說她也是為了生意着急。”佩玉寬慰道。
“這幾日她總發火,哪裏不順眼了都過來罵兩句,倒是一副掌櫃做派。”
佩玉淺笑,将竹夾子放下:“好好做事,我去勸勸她。”
什錦推門進來,拎了兩提油紙包。
阿申回頭見此,便知他買了糖糕回來。
“還不知何時回京,怎麽這時候你就買下了?”
什錦将糖糕擱置桌上:“我買了些,提前送到驿站,有去京城的驿隊,帶過去就好,待走時,我再買些。”
阿申淺笑,沒再說話。
展追進門,一眼便見了桌面的油紙包,沉聲問:“什麽東西還提前捎回京城。”
阿申什錦忙立在一側,什錦紅着臉心有些虛,低聲道:“只是幾塊糖糕而已。”
“公子嘗嘗嗎,這裏的糖糕很地道。”什錦忙提過一提糖糕,将繩結解開,油紙展開,推到展追面前,“公子嘗嘗吧。”
展追瞧着桌上白白胖胖還揉雜着桂花瓣的糖糕,眉目一沉,上前一步捏起一塊,仔細打量,而後放在口中品嘗兩口,細細嚼下。每嚼一口,瞳孔便放大一圈,唇齒間熟悉的香味兒散開,他記得,葉悠最擅長的便是做糖糕,她做的糖糕口感細膩,雜着獨特的花香。
“這糖糕是在哪裏買的?”展追擡眼問,神情中難掩驚異和迫切。
什錦見狀還以為自己這糖糕買錯了,于是有些惶恐道:“就是……就是長街中間那家點心鋪子。”
展追的手有些顫抖,舉着糖糕重重喘氣,他不會認錯,葉悠做的糖糕,這是葉悠做的糖糕不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