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葉朗因有要事在身,并未在……
葉朗因有要事在身, 并未在葉悠這裏久待,踏上馬車回身道:“快進屋吧。”
葉悠不說話也不動,只看着他點頭。
葉朗鑽進馬車, 而後頭探出車窗, 又囑咐了一句:“進屋吧!”
葉悠朝他擺擺手, 葉朗吩咐啓程,馬車辘轳緩緩而動,葉悠見馬車快沒了影, 這才轉身進了鋪子。
她絲毫沒有留意到街對面一雙眼睛正盯着她的背影看。
阿申眨眼的功夫葉悠便進了鋪子,他用力揉了揉眼,擡腿便要跑,卻被什錦一把抓住:“阿申哥, 你去哪兒?”
阿申不确定是見鬼還是眼花,也不好驚動什錦,于是便道:“前面有個點心鋪子, 我過去瞧瞧。”
阿申指着街對面,不留痕跡的甩開什錦的手,什錦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正想着他什麽時候對點心感興趣了, 轉眼便見他已經跑到了街對面。
什錦也忙跟上去。
阿申進門時, 葉悠剛好上樓,他四處環顧着,鋪子裏有幾位姑娘正買糕點,可是哪個也不似方才他看見的。
小二見阿申進門,忙笑臉招呼道:“客官來點兒什麽?”
“姑娘,方才有位姑娘進來……”
阿申話沒說完,小二的臉色就變了又變, 以為阿申不知是哪裏冒出來的登徒子,于是打趣道:“公子找姑娘?那您找錯地兒了,我們這是賣點心的,可不賣姑娘,您去街尾看看,那裏有!”
“不是,你誤會了,我是說方才有個姑娘進來,她去哪裏了?”
小二覺着他有些不正常,也不太樂意理他,轉而去招呼旁的客人去了。
“阿申哥,你走的也太快了。”什錦從外面邁進來揚聲道。
小二一見這倆人是一起的,也便沒理會。
“這裏居然有糖糕!”什錦一見櫃上擺的糖糕雙眼一亮,有些驚喜,嘴裏念叨着,“荨薇姑娘最喜歡吃糖糕了。”
阿申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想着他們常被公子遣着去葉府送東送西,荨薇姑娘與什錦尤其要好,她愛吃什麽,什錦知道也不奇怪。
“這個給我拿幾塊。”什錦指着櫃上糖糕道。
阿申這會兒已經認定了方才是自己眼花,心思則轉到了什錦這裏,擡手拍上.他的肩:“這是你自己吃還是給荨薇姑娘的?”
什錦臉一紅:“當然是給荨薇姑娘的,我吃這個做什麽。”
“公子讓我們來錦城辦事,可沒說讓我們回北境城,你買了這糖糕怎麽送?”
什錦嘿嘿一笑,語氣帶了幾分讨好:“我想着,反正我們也是明日走,一會兒辦完了事我就快馬加鞭回北境一趟,送到了我便回,保證不耽誤明日啓程!”
阿申瞧着他臉紅的樣子,心裏也明白了幾分,轉念一想,他即便是有那心思,可和荨薇姑娘身份懸殊,人家可是将軍府的金枝玉葉,他們只不過是長随。
話到嘴邊,本想提醒,見着什錦興致勃勃的樣子,也就生生咽了回去。
什錦将熱乎乎的糖糕好生揣進懷裏,又瞧了兩手空空的阿申,這才想起問:“阿申哥,剛才你怎麽匆匆忙忙的?”
阿申搖頭:“沒什麽。”
餘光瞥向鋪子裏,想着,許真是自己眼花了。
馬車轱辘緩緩停下,展追從馬車裏出來,他着一身銀絲細線織就的長袍,更顯肩寬腰窄,一雙鶴目透着冷然。
此時京城已是五月,柳絮紛飛似雪,在展追眼前緩緩飄過,展追擡手卻接不到,柳絮身輕,借着細風從他指間掌前飛走。
這場景倒讓他想起從前在北境的大雪,葉悠說,大雪飄起來像柳絮一般,只是在北境,恐怕再也看不到柳絮了。
阿申從府裏迎出來,微微颔首道:“公子,今日葉将軍家人已經到了京城,什錦帶着人去幫忙了。”
“嗯。”展追斂了思緒,提步上了石階,“錦城那邊怎麽樣了?”
“那邊還沒什麽消息。”阿申低聲答道。
“這群廢物,找個人找了兩年半,他們是不是覺得,我不在錦城,便治不了他們。”展追的聲線帶着愠怒。
“公子息怒,一個月前我同什錦回去時,府衙那邊也是愁容滿面,那邊的人同我說,他們沒有一日不出去打撈的,不光是那湖,就連周邊縣城的野河都不敢放過。”
“你如今到心慈手軟,都肯幫廢物開脫了,等我忙完這一陣子,我親自去瞧瞧。”展追長袖一甩,今日不知怎的,竟這般不快。
阿申不敢多言,只一路陪着。
才到晌午,麗娘端着梁氏親自熬的湯羹來了展追書房門口,正巧碰上灑掃的小丫頭一把一把的往池子裏扔魚食,麗娘忙快步過去,喚住她:“別這麽扔,扔這麽多,魚要撐死的!”
小丫鬟一聽,忙收了手,一臉驚色在池子邊站定。
“這魚食要一點一點的投,這金魚最是難養,給多少它們吃多少,你若将它們撐死了,小心公子罵你。”麗娘朝池子裏探了探頭,見着池子裏的金魚個個吃的腦滿腸肥,不禁皺了眉,多說了兩句吓唬她。
小丫頭連連點頭,一想到展追那張整日沒個笑意的臉,心上惶恐,不由朝後退了兩步,麗娘騰出手來扯了她一把:“小心,別掉下去了,這池子水可不淺。”
小丫頭一臉俏皮,也是想同麗娘拉個近乎,于是道:“麗姐姐會水心又善,我若掉下去了,麗姐姐定會救我的。”
麗娘一吸鼻子說道:“我才不管你。”
“麗姐姐,你改日教我泅水好不好,我一直特別想學泅水。”小丫頭貼的麗娘近了些,歪着頭哀求。
麗娘噗笑一聲:“你太笨,怕是學不會,我不教,不白費那功夫。”
“誰說的,”小丫頭挺起胸脯,“我學東西可快了,沒什麽是我三天不能上手的,前些天,前院兒的劉媽媽還誇我聰明機靈呢!”
麗娘聞言又是一陣讪笑:“你別吹牛了,還三天,我們少夫人識文斷字,那麽伶俐的人,還學了半個月才會……”
麗娘一時興起,口不擇言,話一脫口便後悔了,預感不妙,側頭看過去,只見書房的門被用力打開,展追冷着臉立在門口,雙目似冰又含火,眼角微紅,眉頭深深蹙着,朝她這邊看過來。
明明是五月的豔陽天氣,日頭就在頭頂,麗娘卻出了一身冷汗,雙腿發軟,雙手也不聽使喚的開始顫起來,托盤上的瓷盅蓋子動蕩起來,發出陣陣脆響。
麗娘很确定,方才的話,展追聽到了。
“你将方才的話,重複一遍。”展追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字,已經是強壓了情緒在裏。
麗娘膝蓋一酸,跪了下來,手上的湯,已經灑了出來。
“我說話你沒聽到?”展追鶴目微垂,那神情像是含着冷箭,随時便會刺過來似的。
麗娘開口,确是一個完整的句子也說不出:“奴婢……奴婢……奴婢……”
“麗娘,你知道我的性子,你若不說……”
“公子饒命……奴婢一時失言……”麗娘咬了咬牙,恨不得抽自己兩個耳光,怎麽嘴就這麽快,可事到如今,若是敢隐瞞,恐怕自己被抽筋扒皮也是有可能的,于是麗娘便道,“不是奴婢有意隐瞞,是少夫人不讓奴婢說……”
麗娘現在恨不得一頭撞死。
展追面上平靜,心卻跳的沒了節拍,他腦子裏冒出一個特別的念頭,讓他覺得天地颠倒,驚心動魄。
他從齒縫兒裏擠出幾個字:“你進來。”
麗娘不敢不從,從地上爬起來便進了書房,還不忘帶着那灑了一半兒的羹湯。
展追見她還捧着那羹湯,想是麗娘這會兒已經被吓傻了,于是道:“先将這個放下。”
麗娘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挪動步子将東西擱置一旁,這會兒身子輕快了,跪的也更幹脆了。
“你都知道些什麽?一次同我說來。”展追心頭壓着氣,實際上手也是哆嗦的,只不過他掩藏的更好一些,很難讓人察覺出來。
麗娘想着,反正都這樣了,說也是死,不說也是死,還不如說了吧。
“其實奴婢知道的也不多,少夫人當年同奴婢學了泅水,旁的就沒了。”
“她為何同你學泅水?”展追問。
麗娘搖頭:“奴婢也不知,有一日,少夫人将奴婢買回來,知道奴婢會水之後,便讓奴婢教她,少夫人大概學了半個月便學會了。”
展追沉默,微沉下眼眸,在腦海裏慢慢梳理。
雖然已經過了兩年半之久,可是同葉悠在一起的點點滴滴他都記得清清楚楚,所以回憶起來并不費力。
展追沉了氣,心一沉,像被人用力捏了一把,回想當初她主動提出要去別苑,又要在沐房加個池子……
而自己對他學泅水的事一無所知,這些都是巧合嗎?怎麽可能是巧合呢?
“你們在哪裏學的?”展追問。
“在北境的別苑,還有……還有府裏沐房的池子。”
麗娘說的,都印證了展追的猜測。
他分明覺着,心頭有什麽轟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