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環兒捂着臉哭着跑出去,正……
環兒捂着臉哭着跑出去, 正撞在麗娘身上,麗娘手裏端的托盤被撞翻在地,麗娘被吓懵了, 看着地上一片狼藉, 又見環兒, 也顧不上旁的,只問:“環兒姐姐你沒事吧?”
環兒又羞又怒,心裏壓着火, 這會兒看見麗娘便更氣了,紅着眼嚷道:“用你管!”
麗娘見自己好心卻被罵,撅了嘴也不再做聲,彎身去拾東西去了。
環兒一路哭着回房, 從前這屋子是她和佩玉一起住的,後來佩玉離了展府,這屋子便只剩她自己了。
今日出師不利, 展府定是待不下了,可若是回葉府被旁人問起緣由又該如何解釋?
思來想去,她還是覺着不能走,不如去夫人那裏求個主意。
環兒擦了眼淚, 跑去梁氏那裏。
梁氏将來龍去脈聽了個清楚, 而後許久才悠悠開口:“委屈你了。”
環兒聽不出這話中的含義,只盡力窺探她的神色,等着她有什麽說法。
“夫人,奴婢想回葉府了。”
“你回去也好。”
環兒本來想以退為進,沒想夫人倒是沒攔,就這麽應下了。
反而環兒剩下的話都被噎住,竟不知該怎麽往下答腔。
“方才聽你說, 我便能想到我家那活驢的神情語氣,”梁氏皺了眉,頗有些失算的意味,“我本以為,他或許能對你高看一眼,不想竟鬧成這樣。”
環兒也覺着虧大發了,偷雞不成蝕把米。
想到此,又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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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也覺着她無辜受牽連,便寬慰道:“這次的事,委屈你了,你回葉府吧,若是旁人問起,就說你自己想回去的,至于展追……他素日也不是多嘴的人,這樣的事,未必會往外傳,此後就相安無事吧。”
環兒見梁氏并沒有要出手的意思,反而讓她回去,心也就涼了半截。
于是謝了恩,梁氏又讓人給她封了些銀子,她連夜便回了葉府。
翌日晨起,是麗娘端了水盆過來,交給什錦,什錦奇怪,接過水盆問道:“怎麽是你來,環兒呢?”
麗娘搖頭,回想自昨夜後,便再沒見着環兒:“我也不知道,早起去她房裏,她人不在。”
“知道了,去忙吧。”什錦打發了麗娘,轉身推門進去伺候。
昨夜的事并沒有給展追造成多大的困擾,他今日起的早,方才什錦和麗娘在門口的對話他聽的一清二楚。
這樣的人走了也好。
幾日後,佩玉特意從錦城回來了一趟,連哄帶騙的将環兒帶出了北境城,上了馬車才給她講葉悠之前的事,環兒知道葉悠沒死時,果然險些暈了過去,而後她驚異的發現,她此時居然不因此事而高興,反而是不悅多些,可在佩玉面前,她也不得不将驚喜興奮演的淋漓盡致。
有些東西,一旦戳破,就再也補不回去了。
佩玉忙着同她講這半年所發生的事,忽略了環兒偶爾流露的不自然的笑意。
到了錦城時,因為早有準備,所以她同葉悠的重逢看起來也算感人。
哭兩聲,吵兩下,葉悠竟也沒覺着不對。
葉悠租的小院子只有兩間房,除了她自己那一間,便只剩下偏屋。
之前是佩玉住,這回又多了環兒。
“姑娘不是開鋪子賺了不少,怎麽還住這樣的小院兒?”環兒環顧屋裏,不大,雖然幹淨,可連在府裏的一半兒也比不上。
“這院子安靜,離衙門又近,去哪都方便,姑娘住慣了,便不想走了。”佩玉忙裏忙外,替她收拾東西。
“你們一直在這,我竟一點兒也不知,還以為你同老太太在莊子上。”
環兒話裏隐約有些怨怼之意,佩玉以為她是因為氣不告訴她葉悠沒死這件事,于是解釋:“事情匆忙,也來不及告訴你,這不一安頓下來,就将你接過來了!”
環兒努努嘴,回想這半年來的日子,怪不得葉府各個像沒事人似的,原是早就知道自家姑娘沒死。
“那……姑娘這是不打算回北境了?”環兒小心試探,睨着佩玉的神色,“姑爺若是知道姑娘還活着……”
佩玉忙直起身子朝她招呼:“這事萬萬不能讓姑爺知道,姑娘費了這麽大的勁才出來,若是知道了,這可不是小事,這可是欺君之罪。”
“欺君之罪……”環兒緩緩點頭,“的确是欺君之罪,這可是北境王賜婚。”
佩玉不知是不是她眼花,總覺着今日環兒陰陽怪氣的,哪哪兒都透着古怪,回過身來接着替她整理床鋪,看似漫不經心的問:“我聽說,我走後你又回了展府?”
環兒畢竟心虛,一聽這話身子明顯顫了一下,随即輕咳了兩聲,也不明應,只含糊的嗯了一聲。
“那怎麽又回葉府了?”佩玉又問。
環兒捏着裙帶,身子有意朝外偏了偏,不想讓佩玉瞧着她的神情,想着葉府知道內情的不多,這佩玉大半年沒回來,自然也不可能知道,于是她心頭稍安,開口道:“我自小就在葉府,展府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
佩玉雙目含笑回頭瞥了她一眼:“這倒是實話,跟着姑娘在展府還好,姑娘不在,便總覺着自己是外人,待着不舒服。”
“對了,”佩玉一頓,“這半年,展府可進了新人?”
“沒有,”環兒老實道,“姑爺不長在府,這事兒也就耽擱了。”
佩玉聽了,将目光從她身上收回,便也沒再問旁的。
葉悠仰着頭立在一旁,眉眼含笑看着夥計踩着梯凳挂着新幌子。
佩玉在遠處比劃着:“高點兒高點兒!右邊點兒右邊點!唉就這!”
“姑娘,您看這成嗎?”佩玉指着挂好的幌子問道。
“我瞧着不錯!”
未等葉悠答話,葉朗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目光一同挂在那幌子上。
“哥。”葉悠回過身去,笑的燦然,輕喚了聲。
展追上下打量她,又是許久不見,除了氣色越發的好了,旁的好似沒有變化。
“葉掌櫃的生意越來越好了。”葉朗眯眼笑着。
葉悠上前拉他進屋,佩玉上了葉朗平日愛喝的茶。
“哥,今日怎麽只有你來,母親呢?”以往葉家人會每隔一陣跑來錦城看她,每次也不敢鬧出太大的動靜,只得低調來此,不知不覺,這樣的日子已是過了兩年多。
“母親這兩日腿疼病犯了,來不了,”葉朗環顧屋裏,規模已經不小,生意看起來也紅火,話鋒一轉,又問,“最近的事兒,你可聽說了?”
葉悠一見他神情便知他指的是什麽,也不裝傻,輕輕點頭:“聽說了,北境王兵臨城下,京城那邊已經易主了。”
錦城雖小,可這麽大的事也不可能傳不到,北境王率領衆将士出征的事早就傳的沸沸揚揚。
拿下京城,如同探囊取物。
葉朗之所以沒去,是因為他還要坐守北境。
“你有什麽打算?”葉朗問,“再過一陣子,我們就要遷回京城了。”
葉悠擡眼瞧着門口随風時而搖晃的幌子,微眯了眼,輕笑道:“我哪裏也不去,就在這裏。”
葉朗悶吞一口濁氣,這回答早就在他意料之中,她連北境城都不肯回,更別提京城了。
時日久了,葉朗見她過得舒心自在,也不想勉強,于是道:“也罷,随你,我留些人在你這,你最近抽空回家一趟,母親祖母常常念叨你。”
“我記下了。”葉悠乖巧點頭。
“還有一件事,”葉朗來時便猶豫要不要問,說到這,也就開口,“你往後有什麽打算?總不能一輩子這樣過。”
她垂下眼睑,明白他擔憂什麽,往後的日子每一處想起來都讓她覺着頭疼,想過許多可能性,煩了也倦了,幹脆也就不考慮,于是道:“我沒想過往後,且拖一天是一天。”
是,她得拖着,本朝例律有一條,妻子失蹤五年後,便默認和離,可以另外嫁娶。
她覺着,只要展追娶了旁人為正室,兩個人的緣分,便就此真的斷幹淨了。
五年,如今才過了兩年半。
葉朗良久都沒再說什麽,妹妹自己有主意,自己也只能給她托個底。
“展追一直不肯納妾,這麽些日子,都是一個人過的。”
葉朗的話被簾子後的環兒聽的一清二楚,她不由得捏緊了帕子,那日在展府的屈辱,還歷歷在目。
“他的事,你不必同我說。”葉悠淡淡應着,不想同展追再有什麽瓜葛。
“我每每看着他,也覺着于心不忍,他每日只知道帶兵打仗,旁的好像什麽都不想,葉悠……我……”
葉朗明明是想勸慰的,可是在看到葉悠犀利堅決的目光後,沒說完的話被他生生咽下。
環兒心裏不是個滋味,甚至一直不能理解葉悠的心思,在她看來,展追明明是個那樣值得嫁的人,葉悠卻不知好歹。
佩玉抱着賬本從後面過來,腳步極輕,一眼看見環兒那一臉狠厲的表情頓時愣住,再眨眼,那表情便不見了。
“你在這幹什麽呢?”佩玉微微側頭,心下了然,她這是在聽葉朗葉悠講話。
“沒什麽,”環兒臉色劃過一絲不悅,手裏随便拾起個物件敷衍道,“我來找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