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葉悠淚目,抓起葉朗的胳膊……
葉悠淚目, 抓起葉朗的胳膊緊緊握着:“哥,是我讓你們難過了,是我讓家人操心了。”
“別說了, 別說了”葉朗說道, “你沒事就比什麽都強, 只是展追……。”
葉朗長嘆一口氣,回憶起之前給他的兩個巴掌,如此看來, 着實不應該:“你不打算去看他了?這次的事他确實冤。”
葉悠搖頭:“不去了,過兩年也就好了。”
“你說你啊……”葉朗明白,葉悠心意已定,沒了什麽轉圜餘地, “你若非要留在錦城,我便派幾個人照顧你,讓你自己, 我實在放心不下。”
“公子,奴婢願意随姑娘同去錦城,照顧姑娘。”佩玉上前說道。
葉朗看了佩玉一眼,又看向葉悠, 詢問她的意思。
葉悠思忖片刻, 想着有佩玉作伴也好。
“錦城不比在府裏,你可要想好了。”葉悠道。
佩玉重重點頭:“奴婢什麽都不怕,只要能和姑娘在一塊兒就好!”
“好,既然如此,那你回府去收拾收拾東西,我在這裏等你一起。”
“是,姑娘!”佩玉應下, 歡天喜地。
夜裏葉朗踏月而來,正巧碰上阿申出門,阿申一見葉朗,又不免想起那日他甩自家公子的拳頭巴掌,心頭一緊,以為他又來尋仇,于是忙道:“葉公子,我家公子現在醉的不省人事,您改日再來吧。”
葉朗微一眯眼,看穿阿申的小心思,直言道:“無事,我進去瞧瞧他。”
“可是葉公子,我家公子他……”阿申擋在葉朗身前一步也不肯讓,葉朗大手一揮,将他扒拉到一邊,随即推門進去。
葉朗推門進去,一股濃郁的酒氣直沖鼻腔,屋裏沒燃燭,烏突突一片黑暗,他邁進門來,踢倒了一只酒壇,酒壇在地上打了個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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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申忙跟過來。
葉朗側頭問:“怎麽不點燈?”
“公子不讓,這幾日都是摸着黑過的,醒着就喝酒,飯也吃不上兩口。”
“将燈點上!”葉朗吩咐。
阿申縮了頭,一動也不動。
葉朗擡聲:“讓你點你就點,你怕你們公子罵你你就不怕我罵你?”
面前兩樽佛,哪個也惹不起,阿申看着今日葉朗冷靜了許多,看起來也不像是來打人的,也就摸黑進門将燈燃上。
屋裏一下子亮了起來,葉朗看着地面,比他想的還要壯觀,倒了一地的酒壇子七扭八歪堆在榻前,再看展追,形同一灘爛泥窩在榻上,一手遮住眼睛,一手耷拉在榻下,衣襟濕了大片,胡子也不知有幾日沒刮了,冒出一片黑茬兒。
他邁過腳下的酒壇子來到榻前,擡手拍了拍展追的手腕。
一下兩下沒反應,三下四下拍下去只是嘴唇微動,以為是阿申和什錦又來勸他,于是十分不耐煩的側了個身罵了句:“滾出去!”
葉朗一怔,剛要發作,又想到他這樣的緣由,瞬間又沒了脾氣。
葉朗扯過凳子坐下,良久才道:“你這陣子都是這麽過的?”
展追睜眼,轉過頭來,一見是葉朗,只見他面容平靜,不似那日紅眼吃人的模樣。
“可是葉悠有消息了?錦城那邊找到了?”無論如何,展追都說不出“屍首”這兩個字。
“沒,沒消息,”葉朗底氣不足,他不善于撒謊,“我今天過來,就是想同你說說,過去這麽久了,結果你我都心知肚明,屍首早就不知漂到哪裏去了,還是別找了。”
展追眼睛直了片刻,怎麽都覺着葉朗說的不像人話,他撐着胳膊坐起身來,有氣無力的質問:“你這是什麽話?湖裏的人是你妹妹,你嫡親的妹妹啊!”
“我當然知道是我妹妹,我也不想這樣,可事到如今又有什麽法子,你可找到人了?”葉朗雙手握拳,躲開展追的眼神才能将謊話說下去,“人沒了,活着的也總不能一輩子沉浸在悲痛裏,你看看你,整天像什麽樣子,王府也不去,兵營也不去,就窩在家裏喝酒……”
“你是來勸我的……”展追扯起一抹苦笑,身前衣襟濕的透透的,“我忘不了她……她不在,我便不知道怎麽活。”
展追側目:“我竟不知,她沒了,你倒是能想的這麽開。”
葉朗被噎住,竟是無法反駁,只能幹張着嘴,卻不知如何應對。
展追湊的近了些,微眯了眼仔細盯了他一會兒,将葉朗看的發毛。
“你氣色不錯,”說罷,展追又側躺下,背對着他道,“時辰不早了吧,快回家歇息吧。”
“你打算這樣過日子到什麽時候?”
葉朗明顯松了一口氣,他背過身去,才敢開口問話。
展追閉口不言,已經又是将眼睛閉了。
良久都不曾開口,久到葉朗都以為他睡着了,只聽他幽幽說了句:“我巴不得我一天都活不成。”
葉朗覺着今日他來真多餘,這人他勸不成。
又不忍心見他這模樣,一時間進退兩難。
“最近戰事吃緊,王爺今日召了我去,王爺體恤你,說你這陣子不适合帶兵打仗,你且在家好好養着,軍營的事不用你操心。”葉朗起身,看着他這兩日眼見着瘦成了人幹,心下不忍,醞釀良久才又言,“好好活着,萬一哪日她便回來了呢,見你這樣,許是要嫌棄的,我妹妹,喜歡的可一直是那個俊郎如風的展追,而不是這般萎靡頹廢的。”
良久,展追細聽屋裏沒了動靜,坐起身,燭火燃上,葉悠的妝臺靜置,他仿佛看見不久前,葉悠就坐在那裏執黛淡掃蛾眉。
“葉悠,你回來吧,回來好不好?”他似笑非笑,滿目神傷。
撐着起身,腳步虛浮晃蕩着來到妝臺前,擡手劃過銅鏡,映出他一張似人似鬼的臉。
這屋子裏處處都是葉悠的氣息,他聞得到。
展追坐在圓凳上,手指拉開妝匣,竟覺着不對,再依次拉開底下的抽屜,覺着好像少了許多物件。
并非因為他仔細,而是這裏許多首飾都是他親自給葉悠買的,如今卻沒見着幾樣。
他心裏的火頓時就生起來了,想着這幫奴才竟這般大膽,主子才走就偷東西!
葉悠的東西,她們也敢動!
“阿申!”展追一下子提了力氣,朝門外喚。
阿申一直在門口侯着,聽他喚,便推了門進來:“公子,有何吩咐?”
“佩玉和環兒呢?”展追問。
“出了事,他們就被葉府的人帶回去了。”阿申道。
展追這才想起,确是有這個規矩的,若是主子沒了,陪嫁的便要重歸原先主家。
“将她們兩個叫回來!”
阿申見這會兒展追的神态不對勁,也沒敢耽擱,轉頭去了葉府。
展追回過神來,接着翻找妝匣裏的東西。
他從最底下的抽屜找到一個從未見過的小瓷瓶,将瓷瓶打開,一股濃郁的藥味兒傳來,他不禁皺了眉頭。
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環兒回來了。
多日不見,展追披頭散發的坐在葉悠的妝臺前,毫無神采,邋裏邋遢,看起來尤其瘆人。
展追看她身後除了阿申再無旁人,于是開口問:“那一個呢?”
環兒知道他問的是佩玉,于是老老實實道:“回姑爺,佩玉被我家大公子打發到莊子上去了。”
“怎麽去莊子上了?”展追問。
“姑娘……去了以後,我家老太太便一病不起,莊子上人少,安靜,又近廟宇,所以佩玉便陪着去了。”
老太太去莊子上是真的,但佩玉随着同去是假,環兒對此并不知情。
“我問你,你家姑娘屋裏的東西都哪裏去了?”展追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道。
環兒一時不明,環顧屋裏,雖亂的一塌糊塗,卻并不像缺了東西的樣子。
“環兒不明,姑爺指的是什麽?”
“你家姑娘妝匣裏的首飾丢了大半,都跑哪裏去了?”展追手指彎曲,輕敲妝臺,“這屋裏平日就你和佩玉進得來。”
環兒眨巴了兩下眼睛,這才恍然,忙解釋:“姑爺誤會了,別說在姑爺您眼皮子底下,只說我們二人從小便伺候姑娘,姑娘待我們好,我們怎麽可能随便拿姑娘的東西,其實在姑娘同姑爺去錦城之前,她給我們一人分了一匣子首飾。”
“姑爺若是不信,可以找人去問問佩玉,奴婢不敢撒謊。”
展追聞言,心上稍松。
環兒又道:“奴婢知道,姑娘的每件東西對姑爺來說都是念想,現在那匣子奴婢還好好的收着,不敢亂動一絲一毫,若是公子要,奴婢這就取來。”
“罷了,”展追擡手一揚,“既是你家姑娘給你們的,就好好留着吧。”
這兩日醉的厲害,展追覺着頭疼的厲害。
“公子,郎中來了。”什錦在門口道。
“讓他進來。”展追指間揉上太陽穴,腦仁這會兒一跳一跳的疼。
郎中手裏握着瓷瓶,微微颔首:“公子方才讓什錦給我送來的藥,我已經瞧過了……”
郎中欲言又止,展追擡眼,用奇怪的眼神看他。
郎中見這一屋子人,有些事不好說,于是上前一步在展追的耳側低語兩句。
展追的眼睛明顯一點兒一點兒的撐大,瞳仁一點一點的縮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