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她進門,你若不在府裏算……
“她進門, 你若不在府裏算怎麽回事。”葉悠并不在意他一點一點沉下來的臉色。
“……”
展追受夠了有話不能說出口的滋味,将筷子一撂:“今日便走吧,我陪你去別苑裏住。”
“環兒, ”展追喚了一聲, “給你家姑娘的東西收拾收拾一并帶着。”
環兒聞言并不動, 只盯着葉悠。
葉悠一抿唇:“你去廚房看看湯什麽時候好。”
将環兒支出去後,葉悠思忖片刻,這才別扭的問:“你生氣了?”
“你說呢, 好端端的,提她作甚。”展追眉梢一擡,佯裝嗔怒。
“不提她便不存在了嗎,當初可是你一口應下的, 怎麽這會兒反而不能提了?”葉悠問。
“現在不是說這個時候。”展追将後面的話咽下。
“她自小與我不和,這你應該也知道,”葉悠将筷子擱下, 取了帕子輕拭嘴角,“你若與我同去,到時候她入府,定會被人恥笑, 你猜她到頭來會記恨你還是記恨我?”
“許是你我二人一起記恨?”展追輕笑, 仿佛在講笑話。
“她會認為是我将你勾走了,她會更加記恨我。”
葉悠直言。
“這倒也沒錯。”展追寬長的眼尾透着春日和煦的笑,“我就是想同你一起,你若不願意,那就等她進門,我們再走。”
“罷了,我不去就是了。”葉悠覺着他如今十分難纏, 想要甩開需要費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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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如此,展追便起身挪到她身側,扣過她的頭貼在自己身上,手指捏了她的耳垂:“好,好,你去吧,你若真想去便去,過兩日我忙完再去陪你。”
葉悠聞言,嘴角抿起一個細不可查的弧度。
妾室,即便出門前身份再高,也不得越過正室,不得用正紅,不得走正門。甚至沒有吹吹打打,更不可能明媒正娶。只乘了一頂花車從側門入了展府。
即便如此,淑婉也是心甘情願的。
她之所以肯如此,并不是她甘願為妾,而是她自信早晚有一天,葉悠的正室之位會是她的。
她在花車中端坐,雙手捏拳,頭高傲的仰着,想着遲早有一日,她會成為展追的唯一,會把葉悠踏在腳下!
這場納妾禮悄無聲息,展府一如往常,前些日子婚禮的殘紅還好好的擱着,處處透着展追和葉悠新婚的影子。
這些林林總總落在淑婉的眼中便成了刺,刺的她眼心生疼。
她被人安靜的擱置在一處偏院,進了門從這頭便能望見那頭,清冷偏僻又狹小,從前在王府,婢女婆子才會住這樣的地方。
陪嫁的貼身侍女蓮月看出淑婉面上漸漸扭曲的神情,不等她吩咐便開口問了領路的婆子:“請問這位媽媽,是不是領錯路了?”
這婆子是從前在展追身邊伺候的許媽媽,五十幾歲,說她已經活成了人精也不為過。
才見着這幾位的神情便知她們心頭疑慮。
許媽媽不露聲色,客氣恭謹:“姑娘說笑了,小夫人是公子尖兒上的人,老婆子再老眼昏花也不敢亂領路。這院子是公子親自安排下的。”
許媽媽這幾句話雖然沒什麽價值可言,聽在人的耳朵裏卻也讓人惱不起來。
淑婉便親自問道:“這院子是展追親自安排的?”
“是,”許媽媽又道,“小夫人有所不知,這府邸一直都沒有修繕好,今天這修修,明日那補一補,除了老爺夫人和少夫人住的院子,旁的能住貴人的也沒有,這院子雖小,卻離公子的書房最近,這可是連少夫人的院子都比不得的。”
許媽媽說的天花亂墜,竟是将缺點說成了優點,反而不讓人覺着是苛待,倒成了偏愛似的。
這讓淑婉很是受用。
“既然如此,那便暫且住這吧。”淑婉面色緩和平穩,肯了這小院。
上夜,府裏掌燈,淑婉的卧房一片緋色,晃的她眼暈。
盡管許媽媽那樣說,她還是不痛快,這卧房比她在王府住的小了一半兒不說,還處處透着一股子廉價感,放眼望去,竟是連一只像樣的瓷器都挑不出,更別說金器銀器。
她獨坐床上,摸着上面的錦被似也不是上品,根本不是她這身份用的。
院子偏小也便罷了,這又怎麽講?
正惱怒間,門從外被人推開,随之地面打上一道修長的身影,順着那光影看去,是展追靜立門口,因背着光,神色看不清楚。
頓時淑婉心頭的惱怒全部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羞澀和緊張。
外加那麽點兒興奮和期待。
淑婉忙将頭轉過來,微微垂着,感覺自己的臉頰一點一點燃燒起來。
展追冷笑一聲踏進門來,眼底沉靜無波。
他停在淑婉的面前,淑婉垂着頭,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他的足尖兒。
她覺着自己的心這會兒就在嗓子眼兒,只要她一開口便能鑽出她的喉嚨一路跳到展追身上去。
今日,終是來了,她終于成為了展追的人,雖不是正室那又如何,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罷了。
就在此刻,之前種種不悅都成了過眼雲煙。
展追上前一步抓住她的胳膊,微微用力一提便将她提了起來,淑婉任憑他拉着,緩緩擡頭,一雙琥珀色的眸子若秋水流轉,含羞閃爍。
“展……”剛要念出他的名字,轉而一想,如今已經不似從前,她該改口才是,想要喚一聲夫君,又覺着不妥,于是換了個聽起來應是更親密的稱呼,“追郎……”
展追眼皮一跳,緊随着頭皮發緊,心裏厭煩的厲害。
展追上下打量她這一身偏紅衣裳,眼底透着幾分笑:“以你的身份,當穿正紅才是,可是你寧可穿這麽一身,也要跟着我,你求來的這些,你當真喜歡嗎?”
“喜歡。”她斬釘截鐵的說,眼中挂着堅決與深情,“只要跟着你,別說做妾,就算是做個通房我也肯。”
展追望着她這一雙微黃的眼珠,眼前浮現出另一雙璀璨清澈的杏眼。
她怎配和杏眼的主人相提并論。
面前的人心思如何歹毒他清楚,也沒有忘記前世她的血是如何染紅了自己的匕首。
她既然肯做妾,定然也是做好了他日上位的準備。
他們高氏三姐妹,随便哪一個拎出來,都是黃蜂尾上針。
展追将她放開,意有所指:“既然是你求來的,那我怎好辜負了你,你只安心留下便是了。”
淑婉眼皮微一眨,這話聽的她心裏一陣甜暖。
展追果然并不想她想的那樣絕情。
她本就紅成了熟蝦色的臉頰又熱了幾分。
她的手不自覺搭上展追腰間的系帶,上前一步,甜着嗓子道:“追郎,天色已晚,咱們是不是該歇了。”
展追強忍了心口的鄙夷情緒,扯着她的手腕脫離了自己的衣帶。
淑婉有些不解,擡眼看他。
這個角度,她仰起頭來正好看見展追精致的下巴線條,絕美的輪廓讓她心頭神往。
她未沾酒盅便已經醉了。
展追忽然俯身,臉近她耳側低語起來。
這樣的舉動起初還讓淑婉受寵若驚,像只小鳥兒一樣縮動了下,随即聽清展追的耳語後,眼皮一點一點撐起來,兩只眼珠裝滿了驚愕。
而後展追直起身子,面含笑意問她:“方才我同你說的,都聽清楚了?”
她眼神變得直勾勾的,連眼都忘了眨,眉頭擰出了幾分羞怒:“你在騙我。”
“我為什麽要用這種事騙你,”展追微仰起下巴,“男人可是很在意這種事的。”
“那你和葉悠……”淑婉用力撐着眼皮,“葉悠知道嗎?”
“當然了,這種事,想藏也藏不住。”
“你為什麽這時候同我說這個,”淑婉捏了拳頭,轉而又道,“你是在騙我,你一定是在騙我,你是想試試我對你的真心是吧?”
她沉氣片刻,面上是熟悉的倔強:“我告訴你,既我已經進了你的門,我便不會回頭,就算……就算……就算你病了也好,這輩子都不會痊愈也好,我都不會後退!”
展追負手而立,一副無所謂的态度:“那往後只能委屈你了。”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休息,我還有事,就不陪你了。”展追說完便轉了腳尖兒方向要離開。
淑婉将他叫住:“你要去哪兒?”
展追瞧了一眼窗外慢悠悠的說道:“反正留在這裏也沒什麽用,你先考慮一夜,現在還有回頭路可走。”
……
淑婉眼睜睜的看着他進門,又眼睜睜的看着他扔下自己不放。
從喜到悲,這麽快。
一切都是這樣匆忙。
蓮月見着展追出門,這才一臉驚色進了房間,此時淑婉已經趴在床上嗚咽出聲,哭的委屈。
蓮月匆匆過來拍了自家主子:“姑娘,您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淑婉起身,顧不得規矩禮節,指着門口問:“他人呢!”
蓮月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自然知道她問的是誰,大着膽子低聲道:“公子他走了。”
“滾!滾出去!都給我滾!”淑婉毫無形象可言,雙腿一甩,将自己一雙繡鞋甩出去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