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見到展追了?”林若若拉……
“見到展追了?”林若若拉着她邊往屋裏走邊打探。
葉悠點頭:“見了, 他已經帶了人馬去錦城了,想來有他在,父親和兄長定能平安歸來。”
林若若仔細瞧着她的眉眼, 相比之前一提到展追就是一副鬥雞的模樣……這次回來, 好似緩和許多。
林若若淺笑, 放在心裏不言。
葉悠察覺到她的笑意,以為她的一顆心也落定,于是又道:“等母親醒了, 将這個消息告訴他,她定安心不少。”
“展公子的能耐自不用說,只是我沒想到你能去找他。”
她不說還好,一說便又将葉悠好不容易壓下的心事拎起, 那個偌大的“悔”字又重新攀上她的眉頭。
似是看出她心頭所想,林若若低聲言:“這次去,可是同他談了婚事的事?”
葉悠目光一閃, 弱弱點頭。
見她這模樣,林若若已經将結果猜了七八。也不再多問。
四日後,城中捷報傳來,展追、葉維隐、葉朗凱旋。
一時間整個北境城都沸騰起來, 仿佛拿下拿遙遠又陌生的京城指日可待。
曾氏的病一下子好了大半, 氣也順了,心口也不疼了,連頭也不暈了,歡歡喜喜的守在廳堂,盼着父子二人歸來。
幾人先行去了王府複命,到了晌午才歸來,家中早就備好了酒菜。
見着父子二人平安歸來, 曾氏一下子紅了眼,随後終是沒忍住,落下淚來,喜極而泣。
二人稍稍拾掇一番,褪下盔甲換了常服,除祖母外,旁人皆立于桌前,而後見了他二人落座,幾人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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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祖母開口,葉維隐便端起面前酒盅一飲而盡。
衆人側目,維葉朗沉眸。
葉悠在對面靜靜看着,自是知道父親為何這般。
他心裏不痛快,順利攻下錦城本是榮光,可随後便又被困不說,最後還是被展追救出來的,這便算是丢了顏面。
盡管世人常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可這是父親來北境的第一戰,打的如此窩囊,他自然不痛快。
“悠悠,”葉維隐将酒盅放下,這才緩緩看向葉悠,“父親之前答應你的事,怕是不成了。”
葉悠很快便反應過來他指的是什麽。
她當然知道不成,從她決心去找展追的那刻起,這件事便沒了退路。
“什麽事啊?”曾氏病了一場,腦子一時不靈光,于是問道。
“這次我葉家父子初戰,雖說開始大獲全勝,可若沒有展追,恐怕都回不來了。”葉維隐抿了嘴,是無奈。
祖母根本不知這中間發生了什麽,全府上下都瞞着她,葉維隐說來,祖母明顯詫異,竟是不知曾經兇險。
“父親,您從前常與我說,帶兵打仗,過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現在所有人都說我們這場仗打的漂亮,連北境王也都是褒獎贊揚,您為何還這樣在意被圍之事?”葉朗自然明白父親的心情,其實他也是相同感覺,只是有些事,還要勸他想開才是。
“對啊老爺,你們又不是開始就敗了,這結果已是不錯,平安歸來比什麽都強,朗兒說的對,北境王不也都是褒獎之辭,晚上還要設宴給你們慶功!”曾氏不懂那些武将的心思,從她的角度來看,沒什麽比一家團圓更要緊的事了。
“你懂什麽,北境王這是給我父子二人臉面罷了。”說的窩火,葉維隐又猛飲了一杯。
“父親,大哥,”葉悠緩緩起身,雙手捧起酒盅道,“在我眼裏,你們就是英雄,無論在京城還是北境。父親不也常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嗎,即便被人圍住一時不得脫身,那不也是很正常的嗎,若父親兄長能力不足,又怎會那般順利的攻下錦城?旁的我雖不懂,可這幾天也聽外面講了許多,都說錦城易守難攻,是塊最難嚼的臘肉,從前多少人攻城都落敗而歸,而你們只不過用了短短幾日,這便足矣讓天下人刮目相看。”
葉悠的一番言論,着實激了衆人,亦稍寬了葉維隐的心。
眼見着葉維隐眉目舒展。
葉悠将手中酒盅送到嘴邊,一個猛子灌進口中,烈酒灼喉,她強忍住口齒間的不适抿了嘴唇,稍緩了一下又道:“至于父親說的那件事……我已經想通了,我嫁。所以父親不必對此挂懷。”
葉悠明白,父親之所以當初一口應承下來這場戰事,是為了勝利歸來後用它換個回頭箭,以讓展追和自己的婚事取消。可結果并不如他所想,況且救他們出來的還是展追,于是這個嘴便更沒法張了。
這也是讓葉維隐這般抑郁的一大原因。
話落,衆人目光齊齊投向葉悠。
葉悠鄭重重複道:“我嫁!”
“悠悠,你若是真的不願……”
“不,”葉悠打斷葉維隐的話,“我是認真的。”
葉悠席間多飲了幾杯,她不勝酒力,幾杯下去已是醉了,送她回房時候,佩玉給她灌了些醒酒湯下去,不想她一口全給吐了。
葉悠醒來時,已是後半夜,她覺着身子又冷又熱,燥的難受,嗓子也疼的厲害,每喘息一次口鼻便像要冒煙兒似的。
葉悠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守夜的環兒忙披了衣裳從外間進來:“姑娘醒了,要不要喝水?”
葉悠眯着眼,手指按上太陽穴艱難點頭。
熱水屋裏沒有了,環兒跑去竈上接了一壺回來,稍稍兌了點涼開的,才給她端進來。
一杯溫熱下肚,葉悠這才覺着身上舒坦了不少,一杯喝空了,杯口朝外,環兒忙上來又滿上一杯。随後皺着眉立在床前,欲語還休。
葉悠只掃了她那藏不住事兒的臉便心裏有了數,一口溫水咽下,便潤聲問道:“有事?”
環兒一怔,本以為自己掩藏的極好,沒想到還是沒有逃過她的眼睛。
思忖片刻,反正早晚也會知道,不如提前同她說了,心裏也好有個防備。
于是環兒便開口:“姑娘,你也知道我向來耳朵長……今日好死不死的我又聽了一件事兒。”
難得見環兒因為自己耳朵長而生出愧疚來,葉悠一時被她逗笑了:“聽了什麽了?”
“今日公子赴宴回來和少夫人在後院說話,我正好路過,聽到公子說,今日北境王在展公子面前提了淑婉姑娘的婚事,北境王有意将淑婉姑娘也指給他,還說什麽,她和姑娘你不分大小……”
葉悠面容平靜從容,手上的茶杯卻被她玉指用力捏住。
她問:“然後呢?”
“然後展公子說若嫁也可以,除非姑娘做正室,淑婉姑娘做妾室,”環兒一頓,“本以為淑婉姑娘定不會同意,沒成想她想都沒想便應了下來。”
葉悠折回目光,看着杯中的溫水出神,良久才冷笑一聲:“我只知道淑婉喜歡他,沒想到竟然到了這種地步,側妃的妹妹,居然甘願做妾,而且是在她最讨厭的人眼皮子底下,她瘋了吧?”
“奴婢也覺着這淑婉姑娘這裏有點問題,”環兒指了指太陽穴,“旁人偷着講,若是北境王順利入京,登了那個位置,淑婉姑娘可是會被封為縣主的,她放着這麽多人不嫁,怎的非要這麽想不開做妾呢。”
說到此環兒又嘆了一口氣:“其實她自己願意旁人也不能怎樣,只是這樣一來,姑娘你可就有的煩了,她那個人自小刻薄,就算是做了妾,也不可能安安分分的,定要弄出些幺蛾子出來。指不定心裏算計什麽呢,怕是對姑娘不利!”
環兒說着,又跺了腳抱怨:“這展公子怎麽就同意了呢,他怎麽想的啊!”
展追自王府歸來只眯了一會兒便精神了,身上酒氣發散,神色清明,仰躺在藤椅上,只着了松散的中衣,身前漏出一片淨白。
手指輕輕敲在藤椅扶手上,目光飄向遠處。
前不久,他才應下婚事,葉朗便追着他不放,問他緣由。
葉朗說:“你怎麽回事,北境王方才只是找你商量,明眼人都看得出這是側妃求的,他不好回絕才象征性的問問你,你拒了也便罷了,為何還要應下來?”
展追望着滿天星光口中緩緩吐出一口霧氣,安靜的如同一株蓬萊松。
葉朗看着他來氣,用力推了他肩頭一把:“你說話啊,你啞巴了?前些日子還同我說如何在意我妹妹,這會兒可倒好,親還沒成,妾都定下了,你這是讓我妹妹前腳進門後腳便看着你擡個妾進府!旁人也罷了,偏偏是側妃的妹妹,她那個性子從前遍京城都知道,她入了府,怎會老老實實做個妾!”
“……”
展追又是一言不發,最後氣的葉朗一甩袖子大步離去。
……
展追輕動的手指停下,雙手撐着扶手起身,來回轉動了兩圈脖子,而後飲了一杯冷茶,嘴角微微勾起,一雙鶴目隐隐覆上一層寒意。
他清楚淑婉為何寧可做妾也要跟着自己,更不會忘記前世她用什麽手段對待葉悠。只是,若不讓她進府,又如何能讓她“意外身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