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丁仲庭剛想要随便拿個說辭……
丁仲庭剛想要随便拿個說辭搪塞過去, 這才注意到葉悠一側站的男子正目光兇狠的看着他。他本以為是府裏的小厮,這會兒重新打量,仔細辨認, 眼中閃過一絲驚色。
王振看得出, 他認出了自己:“丁公子, 別來無恙啊!”
丁仲庭一時無言,果然是他。
想着既然王振回來了,那麽必會将當年的事都告訴葉悠, 再回想方才葉悠的一言一行,便明白沒有再僞裝下去的必要。
也好。
“悠悠,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你先同我離開, 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慢慢跟你解釋。”丁仲庭整理了情緒,依舊和顏悅色的向葉悠伸過手來。
葉悠從前覺着丁仲庭性情溫和, 這會兒再見他笑,只覺得毛骨悚然。
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從前居然可以将自己掩飾的幾乎沒有破綻。
“丁仲庭,我哥當年到底怎麽死的,事到如今你還不肯說一句實話嗎?”葉悠聲音提高, 态度堅決。
丁仲庭縮回手, 眸子垂下,攏了笑意,再擡眼時又換上一副無奈神色:“悠悠,當年的事或許有誤會,不給葉朗開城門是南相王的意思,況且當時敵軍兵臨城下,若是只為了幾個人冒險開城門那結果不堪設想。”
“那既然如此, 為何當初非要我哥只帶一點人去應戰?”葉悠定睛看着他又言,“為何你只在城樓上冷眼看着他被敵軍逼上絕路?你究竟為什麽那麽怕我哥活着?”
丁仲庭明顯被她問的啞口無言,他目光看向王振,王振也正紅着眼,像是随時準備着上來撕了他一般。
“我哥從前常與我說,你丁仲庭是他最好的兄弟!”葉悠冷笑,右眼有一滴淚滑下,這淚是替自己的兄長不值。
丁仲庭沒有再辯解,因為他沒有理由,他現在唯一想的,就是怎麽能讓葉悠離開。
“葉朗……”丁仲庭不再否認,深吸一口氣,“是我對不住他。”
葉悠長閉了雙目,知道他這便是承認了,強壓下自己的恨意再次将眼睛睜開,擡手拭去自己臉上的淚,還要再印證自己其他的猜測。
Advertisement
葉悠又問:“你之前口口聲聲說,當年是南相王派我父親去追殺展氏。那我問你,我父親真的去了嗎?”
丁仲庭見她對此事有所疑,腦子飛速轉動,記起當初南相王召見葉維隐父子的時候王振并不在場,索性大膽扯謊:“你父親對南相王忠誠不二,雖他當時一再推脫,可最後也沒有違背王命。”
葉悠冷笑一聲看着面前的僞君子:“那我父親何需蒙着面?既然蒙着面定是不想被人識破身份,若要掩藏身份,又怎麽會用他平日供在家裏的寶劍,上面還拴着南相王所賜的劍墜!”
葉悠轉身用力掀開桌案上不起眼的盒子,将寶劍舉起,又亮出自己手中的劍墜:“這東西怎麽會有兩個?真正去殺人的人,倒不像是要掩藏身份,反而是急着告訴旁人殺人者是葉維隐。”
丁仲庭目光鎖在葉悠亮出來的兩個相同的劍墜上,他臉色煞白,呼吸凝滞。
“我原本還想不通,為什麽會有兩個劍墜,可我現在看見你,好像就忽然懂了。”葉悠面容平靜,不像與他對質,像是在講旁人的故事,“有人冒充我父親去殺人的時候,也許我父親并不知情,若那個人掉落了劍墜,只将劍還與我父親,他定然會問劍墜的去處,到時候他若追究下去,定會知道自己替他人背了黑鍋。他不會肯的,只有還回去的時候別無異常,他才能安然不動。”
丁仲庭雙手握拳,真相就要被葉悠揭開,他萬萬沒想到,王振還能回來,還能将葉家的劍帶回來。
他曾經算計的一切,都暴光在陽光下,眼見就要無處可躲。
葉悠不放過他臉上任何細微的變化,雖然他現在還用力撐着,但是他表現出的細微末節已經證明她是對的。
這便夠了。
“南相王,讓我父親去他的莊子上住下,想來也是讓我父親擺了個不在京城的樣子,那段時間,正是展家人被追殺的時候。”葉悠微微仰頭,“丁仲庭,我記得,我父親常說,你的身段,背影,比起我兄長看起來更像他的兒子。”
丁仲庭像是懸崖邊上搖搖欲墜的巨石,只差一個震力便會墜落深淵,而葉悠終于推了他一把。
他心頭最後的堅持瞬間崩塌,陳年過往,一同洩出來,止都止不住。
“除了我哥之外,也只有你,才能設法騙到那劍,因為你和我兄長一同長大,我爹也拿你當兒子看待。”葉悠接着說道。
“不要再說了!”丁仲庭忽然大吼,因用力而脖面迅速竄紅,他強壓下去的過往,成了一只鐵錘,重重擊打在殘存的良知上。
那滋味不好受。
他終于不肯再裝下去。
“悠悠,你很聰明,只要一個點,你就能掀出來這麽多東西,”丁仲庭笑了起來,只牽動面皮,眼裏無笑意,“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當我知道你嫁給展追的時候,我就知道這件事早晚會翻出來。”
葉悠說不出心裏是個什麽滋味,餘光看向屏風方向。
展追用力握着劍身,另一只手摸上劍柄,随時等劍出鞘,臉上的恨意蓋不住,身上像有一團火在煉着他。
這麽多年,他恨,他氣,他将自己變得心狠手辣,卻不知到頭來是中了他人的計,用他人遞過來的刀傷害了心愛之人。
什錦眼看着展追一副馬上就要殺出去的架勢,擡手按上展追手臂,指了指外面,示意再等等。
展追瞪着一雙鶴目,怒目恨不得看穿眼前屏風,下颚因用力咬牙而陣陣鼓起。
“你到底為了什麽?”當真相這般醜陋的擺在面前的時候,葉悠忽覺內心從未這樣平靜過。
“因為你父親不肯殺展家的人,”丁仲庭擡眼,目光兇狠,像換了個人,“展家的老匹夫一心想要扶持幼帝,視南相王為虎狼。後聽說你父親曾有意和展家結親,他懷疑你父親的忠心,就讓你父親親自去滅了展氏以表心跡,可是他不肯!”
丁仲庭再次冷笑一聲,似在嘲笑誰似的:“有一日,南相王将一杯毒酒擺在你爹面前告訴他,若是不肯動手就喝了它……”
葉悠眼皮一跳,目光閃動,同屏風後的展追一樣,迫切的等着他的下文。
“你爹毫不猶豫的将毒酒喝了!”丁仲庭再次怒吼,“他說展家滿門忠良,只是與南相王政見不同而已,他寧可死也不肯去殺人,你說你爹他是不是該死?”
面前的丁仲庭五官扭曲,頭微歪着質問葉悠,徹底面目全非。
丁仲庭雙手一攤:“他的毒沒有立即發作,而是纏綿病榻一點一點将他吞噬。南相王并不打算放過他,而是對外稱他出去為自己辦事。我便拿了你父親的劍去殺展家人。之所以我嫁禍給你爹,就是想着,若展追僥幸活命,從此也會于你徹底決裂!事後,沒想到你哥也開始懷疑我,我自然也不能留活口。”
葉悠心涼的徹底,一切真相大白,無論父親兄長還是展家,都太冤枉。
葉悠握着拳,不知自家為何會有這種無妄之災,從前兄長便勸父親,南相王非明主,可是父親顧念他對葉家的恩情,不肯離去。說到底,父親是心軟的,所以才會被人利用。
“很好,”葉悠後退兩步,“好一個借刀殺人,我父親既丢了命又擔了罪名,想不到你居然這麽狠,比南相王還要狠,可以對視自己為親人的人下手,我竟不知道你是這樣的畜生。”
“他若真的對我好,為什麽寧願放下身段去找展家提親也不将你許給我?”丁仲庭指着葉悠問,“你們葉家上下哪個不知我對你的心思!還有你葉悠,你視我于不見,有眼無珠只心念展追,不光如此,展追也處處壓我一頭,人人都說,京中公子展追第一,丁仲庭其二!什麽都是他的……我怎能甘心。”
葉悠看着眼前的這個人,終于明白,他多年以來只不過是披着人皮罷了,皮下的那個人,她陌生。
葉悠輕笑,鄙夷的目光投向丁仲庭,慢悠悠的說道:“我不是有眼無珠,而是你确實像衆人所說的那樣,無一處比得過展追。”
這句話正擊中丁仲庭的要害,他喪失了最後一絲理智,走上前來,擡手要掐住葉悠的脖子,王振迅速擋到葉悠面前,丁仲庭冷着眼,手別到身後,準備掏出腰後別的短刀,反正該殺的都殺了,不差一個王振。
展追忽一腳将屏風踢倒,牽起一邊嘴角從容的向這邊走來,丁仲庭沒料到他就在此,他目光閃過一瞬的驚色。
展追此刻展現的是丁仲庭最讨厭的笑容。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內。這種感覺常讓他抓狂。
丁仲庭看向葉悠,終于明白,葉悠方才對他的所有質問,就是為了讓展追聽個清楚明白。
葉悠沉心,讓丁仲庭自己說的确比自己解釋與展追聽,更加有說服力。
葉悠看向展追,展追與她對視一眼,二人目光碰撞時,他的目光裏再沒有之前化不開的恨,而成了無限的歉意與柔情。
葉悠的委屈一下子湧上來,別過頭去,不再看他。
“你在這,正好不用我到處找你了。”丁仲庭陰笑起來,“展追,今日你可以和你們全家團聚了。”
“你高興的太早了,”展追一頓,“丁仲庭,你運氣實在太差,南相王一次都贏不了。”
話音才落,便聽院中呼嘯之聲傳來,無數官兵湧入院中,見了反賊便殺,之前被丁仲庭帶來的那些人無處逃竄,毫無反抗之力,勢單力薄,為了活命,只能沖上去厮殺,不一會兒便都被斬于刀下。
一切迅速歸于平靜,丁仲庭眼下成了孤零零的一個人,忙邁出門去,朝外張望。
展追輕笑:“在找什麽,你帶來的那些人嗎?方才在外面就都被殺了。”
時錦一擡手,若喬被人提着兩肩從一側押進來。
丁仲庭瞪着雙眼,不敢相信。
若喬被人推撲在地,她掙紮着起身,面容狼狽,卻還硬端起架勢,不肯示弱,只有看向丁仲庭的時候才道:“宮裏那邊,敗了,他們早就有所防備,南相王和姐姐,都被擒住。他們早就知道姐姐一直在幫助南相王。”
什錦站在身後恍然,終于明白為什麽之前展追會如此幹脆利落的殺掉淑婉縣主。
丁仲庭收斂目光沉思片刻,輕步下了臺階,從腳下屍體上拔.出一把長刀握在手裏,刀尖兒還滲着血。
丁仲庭望着手中長刀,卻回頭,看向不知何時來到門口的葉悠,朝她伸出手來:“悠悠,你願意同我走嗎?”
展追側頭看向葉悠。
葉悠面無表情,眼神空洞,看着丁仲庭就像在看一只怪物。
這一瞬間,丁仲庭便什麽都懂了,他回過身,笑言:“展追,你說的不錯,我運氣不太好,竟真的沒贏過一次。”
話音一落,他擡手揚刀,割在自己頸間。
随着若喬的一聲尖叫,丁仲庭倒地。
若喬撲過來,嚎啕大哭,無力的搖着丁仲庭的臂膀:“淑婉死了,姐姐也死了,你也死了,我該怎麽辦……”
什錦見狀低聲問展追:“大人,如何處置若喬縣主?”
展追只冷眼瞧着,望着滿院的死氣:“不必管她,她自有去處。”
果然,哭了一會,若喬流淚挺起身,在一堆屍體中間,身影孤獨蒼涼,昔日富貴,如今都化作泡影。
她緩緩擡眼,憎恨的看向展追和葉悠,此時忽然又笑了:“展追,你以為你贏了是嗎?你不久也會像我這樣,一無所有!”
若喬擡起手臂,指向葉悠:“黃泉路上,有她作陪,我不寂寞。”
說罷,她撿起丁仲庭用來自盡的那把刀,抹上了自己的脖子。
剎那間天地靜瑟,她整個人倒地,面上還殘存着一絲笑意。
這句話,讓展追凝眸,他想起曾經淑婉也說過類似的話。
讓他疑惑不解。
“這裏處理幹淨。”展追擡手拍上什錦肩頭。随即來到葉悠身邊。
這次,二人只是面對面站着,站了良久,展追內疚到不知如何開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雙手垂在兩側,連過去拉她的勇氣都沒有。
他一直以為,所有都是葉維隐的錯,他因此而給葉悠委屈受,一次一次,想辦法羞辱她,折磨她,她對此只是忍耐。
“葉悠,”良久,展追才敢伸手過來,“我送你回別苑,你好好休息一下,睡一覺,所有的事,我們明天再說好嗎?”
葉悠看着他伸過來的手掌,最後也沒有将自己的手搭上去,只抱起父親的劍,從後門離去。
展追一路默默跟着她,看着她纖弱的身軀被月光包着,他想到葉悠這些年來同他一樣,忍受着失去親人的痛,還要背着莫須有的罪名扛着他親手遞過去的委屈,她是怎麽挺過來的呢?
那些他不知道的日日夜夜,她若是挺不住了,她會躲起來哭嗎?那個時候她能去找誰幫忙呢?
她故作堅強守着将軍府,不肯嫁人,執拗的盼着自己有朝一日會回來。
可自己真的回來了,給她帶來的是什麽呢,她那個時候又是作何感想,一定很絕望吧。
展追心裏抽痛,一個大步沖過去,從葉悠背後環住她。
二人身軀貼在一起,靜止成一副畫。
展追将下巴抵在葉悠的頸間,手上力道加重,生怕她就此跑了似的。
“對不起,”展追眼角凝着淚瓣,啞着嗓子在她耳畔道,“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讓我好好彌補你好不好?”
展追心裏絞痛的厲害,回想他之前的所做所為,哪怕葉悠想要拿刀紮他,他也是心甘情願的。
葉悠無聲,目光失去神采,滿腦子想的只有祖母和荨薇。
“我會将所有的成百倍成千倍的補給你,連同四年前的一同補給你,葉悠,原諒我好不好?”展追嗓子裏夾着顫音,不怕她哭,也不怕她鬧,唯獨怕她此刻的不聲不響。
葉悠腦子裏一片空白,耳畔的話也聽不太真切,只覺着五髒翻湧,疼痛陣陣襲來,逐漸加劇,有溫熱的液體從鼻子裏流淌出來,葉悠擡手去觸,在府門口的燈光下看清是暗紅色的。
展追這個角度也将她手指上的血色看得一清二楚,他從葉悠的背上伏起,雙手扳過她的肩膀,讓她面對自己,只見她鼻下流成兩道血痕,血流到唇尖兒,低落下來。
展追擡手就要去蹭,不料此時葉悠一口血從口中噴湧出來,一半吐在了展追身上,一半吐在了她自己衣襟上。
随後她痛苦的緊閉了雙眼,癱倒下來。
展追忙抱住她,二人一起蹲坐下來。
展追瞪着眼,顫抖着手掌捧着她的臉,不知如何下手:“葉悠,葉悠,你怎麽了?告訴我你哪裏難受?”
葉悠一手用力抓着自己身前衣襟,一手緊緊抱着劍,嘴唇哆嗦着,連一句完整的話也說不出來。
展追頭腦嗡炸,理智全無,将她從地上抱起來,朝前廳快步跑去,用盡全力嘶吼:“來人!來人!去找大夫!去找大夫!”
展追耳畔風聲呼嘯,他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感受到懷中的葉悠緊繃的身子一點一點松弛下來,他怕極了,他從來沒有這麽害怕過,就算孤身一人穿越一片白茫的雪山前路未蔔時他都沒有怕過。
“葉悠,你不能有事,你不能有事!我還沒有賠你,我還沒有賠你,你不能有事!”展追手掌用力掐着她,她依舊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葉悠!”展追不停喚着她的名字。
葉悠用力睜開眼,不知他抱着自己要跑去哪裏,眼下身在何方她都不知,她像是忘記了前塵過往,卻不由自己支配似的張開嘴巴。
展追見她想說話,瞬間欣喜:“葉悠,你要說什麽?我聽着,我在聽!”
葉悠輕咳一聲,又帶出了一口鮮血。
展追彎身,附耳在她唇邊。
葉悠用盡全身之力從嘴裏擠出幾個字:“我爹是清白的……”
展追用力點頭:“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太蠢,是我笨,你押着我去你爹墳前謝罪好不好……我會告訴他,我會跟他老人家說,說我對不起他……”
展追話音未落,便覺有東西從葉悠懷裏跌落,正砸在他的腳面上,擋了他的去路。随之他感到懷裏的人徹底松弛了下來,釋放了身上所有的活氣。
展追腳步停下來,目視前方,就抱着葉悠呆立在院中。
耳畔忽然想起淑婉和若喬死前的那句話“黃泉路上,有人作陪”。
她們的聲音放肆而尖銳,在他耳畔一遍一遍的重複這句話,還不停地伴着尖笑。
良久,他才敢低下頭去看懷中的葉悠,頭歪在她懷裏,若不是口鼻處的血色,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安靜,淡然,不染塵世。
仿佛天地間的紛雜,都與她再無瓜葛。
展追知道,她走了,再也不會回來了,她一直守在自己的心裏,這次她離開了,自己的心再也沒東西可撐,驟然墜地,摔的四分五裂,拼都拼不起。
那種窒息的疼痛,他承受不住,他真的承受不住。
他還沒有來得及告訴葉悠,從前并非她的一廂情願,只是當時的他太迂腐,太死板,他像一個懦夫一樣躲着,從不敢承認他愛葉悠。
初逃到北境時,他臂上箍着葉悠給她的金環,他再難也沒敲下一角去賣。
他即便後來東山再起,身在北境,心卻一直向着京城,他日思夜想盼的就是重新回來站到她面前。
他甚至盤算,即便歸來時她嫁為人婦,他也要将她奪回來……
這些一切的一切他都沒來得及告訴她……
暗月将他兩個人包裹在冬夜裏,這回,他真的只剩下一個人了。
他靜立原地,垂下頭,兩行眼淚滴在葉悠面上,寒風将他低泣的聲音掩埋起來,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一聲一聲在口腹內喚着葉悠的名字。
月光将他落寞孤寂的身影拉成老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