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果然
鼻尖萦繞着的冷冽氣息讓她幾乎無法自持,她向來喜歡花裏胡哨的東西,這樣清淡的香氣卻不僅沒有讓她感到排斥,反而給了她難以言喻的吸引。
她想屏息,可這姿勢實在是累人,她喘着粗氣,只能吸入更多,竄鼻的香氣讓她的心砰砰跳起來,她的心中泛起一種異樣,又古怪的感覺,似乎是有一條線拉扯着她的心,陷進皮肉裏摩挲着搔癢着。
一種她想都不敢想的感覺突然湧入腦海——她該不會,是斷袖吧?
這樣的認知讓她覺得陌生又慌張,好似晴空打雷,震得她手臂一軟,一個沒撐住,直直趴到了他胸口上。
她的鼻尖又一次撞到了他的胸口處,這次宋淩下意識地吸了下鼻子,生怕像上次那樣流出鼻血,丢她的面子。
這次并沒有。
她的思緒卻不由得回到了幾日前在醫館那次,他細致入微的關懷,替她塗藥時的認真謹慎,和給她淨面時溫柔到位的力度。
段寧是個溫和的人,這一點于她心中是毋庸置疑的,他無疑是值得被人喜歡被人愛慕的,他的所作所為,比大多數的婦人要好。
可為什麽偏偏是她?
偏偏是她這樣将真身隐瞞了十幾年,甚至可能還要繼續欺騙下去的人。
可與此同時她竟也有些慶幸,那樣好的人,是她的娘子,只要她不休他,他便永遠都是自己的。
意識到這一點,讓宋淩心裏先是喜悅,随即卻是無底黑洞一般被吞噬的慌亂無措。
她怎麽會不想讓他走了呢?她明明是一直想着不要耽誤他,最好是逼得他自己提出要走才好的。她明明覺得兩人的性子甚不相合,定是過不到一塊去的。
可後面發生的事情,或是說,她的心境卻已然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于不知不覺中,她早就接受了段寧帶給她的那些與以往不同的一切,和他為她自己帶來的改變。
果真是殺人于無形。
宋淩似乎忘記了,自己此時此刻還趴在段寧的胸口上,出神地想到了不知哪裏去,若不是段寧出聲,她怕是早就忘了要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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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起來麽?”
宋淩的眼神一下子有了光亮,似是讓他一句話從九霄雲外拽了回來,忙不疊地伸手找着支撐物,慌亂之中一把撐在他的胸口上,雙臂打直坐了起來。
她幹笑兩聲,“起來了,起來了。”
段寧的衣衫有些雜亂,尤其是胸前的料子叫她又擠又抓得起了褶皺,衣襟也被她掙紮時壓得微開,露出他半隐半露在襟口處的鎖骨。
她順着朝上看去,他白淨漂亮的脖頸處也泛了紅暈,她還想再往上看,卻餘光瞄見他的黑眸也在看着自己,她實在是心虛,不敢跟他對視。
宋淩吞咽了一口,挪開的眼睛,又偏過頭去,說,“你也起來吧,地上怪涼的。”
段寧朝下瞥了眼,“你這樣,叫我怎麽起來?”
她也順着他的眼神一看才發現,自己正坐在他的大腿處,死死壓着他的雙腿。
她恍然大悟,方要擡腿下去,段寧卻突然動了,她一個沒穩住,又坐了回去。
他憑借着腰力坐起了上身,宋淩只覺得眼前忽然暗了下來,嗖的一陣小風從她的面前劃過,她再次睜開眼睛時,看見的便是段寧那雙好看狹長的鳳眸,微掀着瞧她,就在她面前不到一拳的地方。
他輕笑,輕吐出的氣息直直打在她的臉上,“起來了。”
宋淩人傻了。
她此刻若是突然起身,倒顯得她不願意與他這樣親昵了,就兩人的關系來說,似乎比現在這樣更不合适。
可繼續這樣下去,她竟覺得心中如火在野,由一株荒草被點燃起,轟然滿布遍野。
她幹巴巴地道,“你...你這樣起來做什麽,不是應該...我先下去了你再起來麽...”
段寧輕揚了揚眉,并不将她的窘迫看在眼裏,眼底浸上笑意,“既是夫妻,整日同床共枕的關系,何須在意這些?”
他靠得宋淩極近,近到看得清她嫩白幹淨的臉上哪裏沾了根頭發,哪裏壓出了淺印子。
可他注意的地方并不在這裏。
他注視着她,同時也觀察着她,如同洞察力極其敏銳的獵人,以獵物的姿态出現,卻投之以滴水不漏的審視。
她的臉上有慌亂,有無措,有窘迫。
她臉上的情緒太過純粹,段寧幾乎一眼看穿。
唯一該有卻沒有的,便是這樣的情景下,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該有的欲和情。
他眼底湧上一絲不顯山露水的惋惜,是對于她的不善僞裝,和她的在劫難逃。
他又問,“不是麽?”
他話說得确實是這個理。
他是妻,可宋淩卻不是夫。
宋淩慌亂中垂眸,胡亂點了兩下頭,“那我還是先起來,哎呀...”她心生一計,“我早便跟你說過我...我不行的,你...就算是這樣,我也無能為力...”
說罷,她便要起身翻下去,卻被段寧一掌扣在了腰後,溫熱的掌心透過輕薄的衣料将熱度傳進她的皮膚上,她的臉騰得一下又熱了起來。
段寧的聲音近極了,鬼魅低吟一般萦繞在她的耳邊,“那又如何,做不了親密之事,還不能親近了麽?”
宋淩胸腔處咚咚作響,她甚至自己都可以聽到那陣響聲在加快加重。
她無法反駁,段寧的話确實沒說錯。
他點出的,也正是她一直以來在逃避的,眼下看來是逃不過去了。
可既然他已知道她不行這事兒,必然不會強求她怎麽樣的,她就做個樣子,敷衍敷衍便好了。
這樣想着,她便幹脆豁出去了,不再往後躲,反而是大大方方擡眼去瞧他望着他靜潭一般的眼眸,她腦子裏十分迅速地劃過了她那幾個狐朋狗友平時愛幹的事兒。
她悟了。
她勾唇一笑,又湊得離他近了幾分,擡手去撫他的下巴,指尖來回摩挲,放輕了聲音,“好啊,你想怎樣親近?”
段寧毫不躲閃,任她觸碰,只是微勾唇角,眼眸似是帶笑,眼底卻沒了笑意,“夫君果真是如旁人說的整日在勾欄與女子混在一塊,這會兒一看,竟真有幾分像女子。”
宋淩瞳孔一震,随後極快的收拾了表情。
他這話說出口,宋淩竟一時不知作何回答。他是看出了什麽才這樣說,還是只是随口打趣?
宋淩無從得知。
她只得故意混淆視聽,将他話中的重點剔除,避重就輕道,“那都是訛傳,我一共才去過幾次勾欄?才沒有和那兒的女子厮混。”
段寧見她避開,便也不追問,扣在她背後的手指一下下輕敲着她的脊背,似是在盤算着什麽。
見他不回話,宋淩更慌了,生怕他是真的看出了什麽,還不與她講,讓她獨自糾結苦惱。
她“哎”了聲,“你說話呀!”
段寧緩過了神,掀起眸子看向她,眼底于與她視線相對的一瞬間抹開一笑,放在她背後但手掌也逐漸向上移。
宋淩的背後一陣癢意,她卻不敢亂動。
那雙手逐漸從她的腰後,移到了她的後腦勺處,她正納悶兒着,他便一個用力逼着她朝他那邊傾倒過去,眼看就要撞上了,宋淩于千鈞一發的時候扭過了頭。
段寧微涼的薄唇十分輕的落在了她的側臉上,他似乎并沒有想繼續的意思,只輕點了一下便極快的離開,動作連貫,似乎他本來也沒這樣下去的打算。
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躲什麽?你怕什麽?”
宋淩完全慌亂了,她随着朋友去勾欄的那幾次,都未見過這樣主動的女子,她完全招架不住,也不懂該如何做,只知道一味地推着他的臂膀,連番幾次推不動後,她終于放棄地收回手,抑制住內心的狂跳和緊張,語無倫次。
“不是..我...那個...你,不行...不行!”
看着宋淩的眼底因為難驚慌和手足無措泛紅,他扯唇輕笑,松開了他。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