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血哪來的?
宋淩從定神中醒來,摸了一把自己人中處,果然一手的血紅,她有些懊惱,莫不是真把鼻子撞壞了?
段寧變戲法似的掏出了塊絹子遞給她,眉眼溫潤看向她,“把鼻子撞壞了,外人一眼就瞧出來了。中鼻屬陽,陽氣要是全破了可不好。”
宋淩一臉懵,讪讪回道,“你這懂的還挺多啊,我這個大老爺們都不知道,你這個姑娘家倒是門清兒。”
段寧面容輕微緊繃,不過一瞬又松了神色,淡回,“都是娘教的,讓我以後多懂點,好照顧你。”
宋淩也挺擔心自己鼻子的,不敢在馬背上颠簸,好在段寧願意體諒,就陪她一路朝前找。兩人都不認識這是哪,四下沒什麽人煙的地方,還真讓他找到個醫館。
這醫館倒是不小,前面看診,後面還有幾處寄宿的院落,時又後面前來換藥的病人家屬來回走動。
大夫一番查看,又一陣望聞問切後,下了診斷,“宋公子,您這鼻子沒壞,只是最近火氣過旺,內火擾體,這年輕人...該洩火,就得洩,別憋着對身體不好。”
大夫說完這句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站在一旁的段寧一眼,本着醫者仁心的态度,很是為宋淩考慮,又補了一句,“公子若是覺得與夫人不和諧,力不從心,老夫給公子開兩方藥,這藥吃下去,把火洩了,自然就好了。”
宋淩當即站起,作出一臉怒氣,“你會不會說話,你的意思是我不行呀?”
大夫惶恐,“這...老夫也是看夫人長得高大,公子又實在瘦小...哎,算了,我給你開兩幅降火的。”
“你早這樣說不得了,非要扯些有的沒得。”宋淩撇撇嘴,覺得十分沒面子,當着段寧的面,感覺也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将話說的跋扈些,掩飾自己尴尬。
段寧看着宋淩炸毛的樣子,輕笑一聲,“醫者仁心,你莫要這樣說。”說完這句,他笑着對大夫道,“王大夫,你将方子寫好交給我就是了,這裏是診費,多的就當為她言辭不當給賠個不是了。”
王大夫本來被罵庸醫心裏還有些不舒服,這會兒見這個夫人又是說好話又是給錢的,自然也沒什麽不舒服的了,開開心心寫了方子。
宋淩坐在桌邊悶悶不樂,看着段寧端莊賢惠的模樣,心中歉意又湧了上來,這麽好的姑娘,她這樣耽誤人家,實在是過意不去。
她帶壞他,無非就是教他騎騎馬,陪她一塊鬧騰,要麽就是轉轉他這性子,別天天這樣清冷寡淡,僅此而已,她總不能真把姑娘往勾欄院裏帶。
可她跟段寧出了醫館,才恍然覺得現在根本不是想這事兒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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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了春,天黑得還早,下午的功夫倏得就過去了,這醫館外頭也不知道是什麽地方,甭說段寧這外地嫁來的,連宋淩這天天在外面閑逛的都不認得路。
這裏離兩人騎馬的林子也有些遠,也不像城中亮堂,街邊都點着燈,眼前只有黑燈瞎火的,人影都沒幾個。
宋淩哪來過這種地方,不由得後退了一步擡手攥住段寧的袖子,輕蹙眉,環視着四周,“咱們朝哪兒走啊?”
段寧一剛嫁人的大姑娘,膽子竟比她還大,鳳眸一掀朝兩邊看了幾眼,“夜都黑了,回去的路不好找,不如就近找個地方住下來,明日天亮了再回去。”
宋淩想着剛才大白天騎馬都險些出事,她實在是不敢夜裏騎着馬橫沖直撞,于是答應下來。
“可這兒烏漆抹黑的,上哪兒找地方住去?”
兩人在初春的夜風裏沉默良久,而後幾乎是同時地轉身看向身後,兩人剛剛從裏邊出來的醫館。
好在段寧在宋淩朝大夫惡語相向時給了些補償,那大夫看着他的面子也答應了讓兩人暫住一晚,只囑咐道,“這後面還住了位睡眠不好的,要是二位晚上鬧出什麽動靜,還請收斂着點。”
這話可真是說得不要太直白了,宋淩知道自己說多了話,還要段寧去和勸,也怪不好意思的,索性不理這話,只從嗓子眼兒裏輕哼了聲,扯着段寧上後邊兒去了。
她方才一陣一直都忍着不去留意下腹的酸脹感,總算是到了個能歇腳的地方,她好歹是能去處理處理這事了。
她向大夫要了個木盆,兌好了溫水抱着去了屏風後,脫下長袍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确認沒弄上血跡方放了心。
好在今日穿的長袍是暗紅繡花的,就算是沾染了血,顏色上也沒什麽太大的異處,若是穿個淺色,她非提心吊膽一路不可。
她想再處理裏面這一層亵衣時卻犯了難。
誰能想到她今晚沒不了大宅呢,她這兩天讓成婚這事沖得頭腦發昏,連提前算好日子都忘了,出來騎趟馬,什麽都沒帶,這下可好了。
她只好又将衣服裏裏外外穿好,探出個頭與段寧說,“我們二人頭一次在外住宿,也不知道這周邊是什麽環境,我去這醫館裏轉幾圈,若是沒什麽亂人,咱們再住下。”
說罷就灰溜溜地開門出去,只聽到段寧那低沉的聲音敷衍似的囑咐了句,“快些回來。”
醫館後這塊院落看着不大,實則是分成了許多小房間,僅供生了大病不方便來回,或是需要大夫常瞧的病人住着,像宋淩和段寧這樣的情況,估計還是頭一回。
她在迂回曲折的長廊裏繞了兩圈,發現這裏住的病人大多是上了年紀的人,僅有的幾位卧病在床的老婦人,都已經太大了,她一看就知道,幫不着自己什麽忙。
她正要灰心回去,心裏盤算着怎麽糊弄這一晚,就在拐角的一間小屋中望見一位年齡估摸着三十左右,面色萎黃,低頭就着帕子咳嗽的女子。
踏破鐵鞋無覓處!
她心裏一喜,忙朝那間屋子小跑過去,又不敢動作太大。
她敲了敲門進屋時,那女子方将帕子收起來,剛要擡手撚燈睡下,見一位瘦小的男子站到門口,面色一滞,“您是...”
宋淩站在門口處,也不知道該不該進去,索性就站在那,斜着身子轉頭朝屋外看了幾眼,确定四處無人後,又轉回頭來,“這位...這位姐姐,我是同您一樣住在這院落後面的病患,今晚忽然..”她又放低了聲音,“我家夫人忽然來了月事,不知道姐姐這裏可有那什麽...”
她看着似乎比宋淩還要為難,“這東西...要拿也該是你家夫人來拿,我怎麽能直接給你。”
宋淩眼珠子轉一圈,就想出了理由,“夫人這會兒疼得不行,腰酸背痛,床榻都下不來,我也不想的,可她實在是來不了了。”
那女子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虛弱地一笑,招了招手示意她進來,又拉開一旁的抽屜,拿出了塊紅綢包成的包裹,解開系扣時手又一頓,擡頭問道,“這東西晦氣,你當真要借?”
宋淩急不可耐的點點頭,又怕自己的反應太奇怪,又故作鎮靜地嘆口氣,“夫人急着用,不借也沒別的法子。”
女子實在是不太想借,尤其是來借這東西的人看起來還是個不太正經的男子,可又想到他家夫人或許真的是急着用,便還是打開了包裹,拿出塊幹幹淨淨嶄新的,又從抽屜裏挑了塊紅綢包好了遞給宋淩。
宋淩雙手接過,忙不疊地彎腰道謝,“今日真是十分感謝這位姐姐的相助,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她看着宋淩誠懇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她要用這東西呢。
“你就喚我瑤儀便可,旁人都這麽叫的。”
這名字聽着就有些水平,宋淩手上摸着她遞來的綢緞包裹,普通人家包這東西哪有用這麽上好的料子的?
這位姐姐怕也不是小門小戶出身的。
可她現在實在是沒功夫想這些,只嘴甜叫着“瑤儀姐姐”又道了句謝,快跑回了自己住的那間房。
瑤儀看着她離開的身影,皺着眉愣了會,呢喃道,“大男人家的,做事怎麽像個小姑娘。”
宋淩蹑手蹑腳推門進屋,趁着段寧背着身子還未來得及注意到她,就慌忙進了屏風後。
貼身那幾件衣物沾染了血跡,暫時是無法穿了,她只好放在一旁,又端着盆去兌水,打算先将它們清洗幹淨。
可她抱着盆回來時,卻瞧見段寧邤長的身影在屏風後站着,只一道模模糊糊的影子都有幾分攝人的壓迫感,他手上的動作翻來覆去,似乎是在看着什麽東西。
糟了。
她心裏暗叫一聲不好,加快了步子邁進屏風後,決定先發制人,“你...你幹什麽呢?”
這也是段寧想問她的,他手裏拿着的正是她方換下的衣服,仔細看看便會發現上面沾着一小塊殷紅。
他鳳眸微掀,将衣料在手裏掂了掂,聲音柔潤中帶幾分沉穩,“這血,是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