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不是不行嗎
夜裏宋淩窩在書房的塌上,蓋着被子過了一夜。
第二天早上,有人在書房找到了她,把她晃醒之後,對她說,“公子,你怎麽在這睡着了,昨天可是你和夫人的新婚之夜啊,老爺還等着你與夫人去敬茶呢,你瞧瞧這都什麽時候了。”
宋淩坐起身來,揉揉眼睛,“敬什麽茶,我給我爹敬,他好意思喝嗎?”
丫鬟又催促了一遍,“夫人已經在房裏等着了,也是夫人讓我來找你的,別讓夫人為難。”
這個媳婦倒是懂事知禮數,她便踢開被子,從床上騰地起來,往新房裏趕,到了房裏果然見着段寧正坐在榻前用茶盞喝着茶,此時已經脫掉了昨天的嫁衣,卸掉了濃妝,換了一件淡灰色的衣裙,眼波流轉之間,讓宋淩我見猶憐。
見到宋淩來,段寧将茶盞放在一旁,慢慢站起身來,道,“時候不早了,想必爹已經在等着了,快換衣服吧。”
他越是這樣知禮,宋淩心裏越是個負擔,她沒來由地煩躁。
宋淩“嗯”了一聲,将身上的外衣換下來,随便找了一件套上,此時段寧過來幫她系腰帶,她連忙往旁邊一閃,道,“不必麻煩,我自己來就行,自己來就行。”
換好衣服,宋淩将金冠帶在發上用玉簪子簪住,便往正屋裏去。她在宅裏是真的獨來獨往慣了,忘了身後還有個人。
段寧見她大步走了,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身影皺皺眉,剛擡腳要跟上去,邊上卻過來一丫鬟,偷偷摸摸地湊上來。
“夫人,我們家公子這人看着混,實則比誰都心善,你待她好,她也待你好。”
選春在宅裏待久了,對這剛嫁進來的媳婦,總覺得這媳婦才是個外人,于是繼續長者似的教導他,“昨兒你對公子不冷不熱的,統共說不上幾句話,公子心裏難免不悅,我們公子最好溫柔體貼的女子,夫人既然嫁進來,也得多學着點。”
他眸子一掀,目光淡淡,選春一眼看出這夫人不是個好拿捏的,有些後悔剛才說了那麽多,卻聽他慢悠悠地一字一頓說,“溫柔體貼?”
選春讓他看得打了個哆嗦,“是,”見他似乎聽進去了,又忍不住多說,“昨兒夜裏公子在書房睡的,夫人總不能什麽也不做,真叫他以後都在那兒睡吧?夫人先把公子哄回來,給他揉揉肩洗洗腳,怎麽體貼怎麽來,兩人和和睦睦過日子,才像個家呢。”
他垂着眸看着桌上的茶盞,覺得這丫鬟雖好為人師,說的卻也有幾分道理。
他代姐姐嫁來,一是舍不得姐姐嫁給這混不吝的受罪,姐姐性子溫婉,跟宋淩這麽個人過日子,指不定要受多少委屈;二來,這所有事情都才剛剛開始,他得收斂着來,才是長久之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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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斂了眸子,沒多說什麽,随後淡淡一笑,“是這個理,你叫什麽?”
選春大喜,“奴婢選春,打小就在這宅子裏伺候了。”
他“嗯”了聲,只斜看了眼她身上的衣裳,綠緞白紋,小小的一個丫鬟身上穿的也并不粗糙,可見這家人确實財力雄厚。
他沒再說話,宋淩走得不是很遠,他邁了步子跟了上去。
宋老爺早早就等着了,宋淩和段寧敬完茶,他便叫二人坐在左右兩側,讓下人下去取了一個金镯子回來,命丫鬟給段寧帶在手上,笑道,“段寧,從今往後你就是我宋家的兒媳婦,我身為宋家的老爺,有些話不得不說。你既然嫁過來就以夫為綱,不管我這兒子什麽樣,都要在旁人面前給足了她的面子,你可知以後該怎麽做。”
段寧颔首,“明白。”
宋淩知道她爹什麽意思,夫妻之間性別是瞞不住的,他說這話就是告訴段寧,不能把宋家的事往外說。
見段寧本分聽話,宋老爺就放了心,把段寧和宋淩的手放在一起,告訴他們要好好地相處,便讓他們回去了。
兩人一路上無言,段寧卻突然腳步一頓,說道,“你就把被子搬回去吧,書房裏晚上冷的跟冰窖似的,睡也睡不好。你不必避着我,你的事情我理解,不會讓人知道。”
這媳婦昨夜裏總共就說了幾個字,今天話卻多了起來,宋淩反倒不适應了。
她有些難為情,不過一直在書房裏睡覺也不合适,遲早會露餡,讓爹知道又是一頓罵,就點頭答應。讓人把被子從書房裏搬了回來。
段寧倒是勤快,夜裏臨睡前忙前忙後,擡手就要為宋淩寬衣,宋淩怕被她看到自己裹胸,忙捂住胸口,“不...不用了,你先去睡吧,我待會自己洗漱完就來。”
段寧看着宋淩抗拒又緊張的模樣,停了手中動作,似是在思索什麽,随即又說,“你把外衣脫了,我拿出去放着,明兒讓人去洗。這睡覺,總是要換寝衣的。”
宋淩忙退一步,急忙擺手,“我...我自己來,你去打水吧。”
段寧也不強迫,按着她的吩咐去做了,待他端着銅盆進來時,宋淩已經換好了寝衣,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邊。
段寧走過去,将盛滿溫水的銅盆放在宋淩的腳邊,還未等宋淩反應過來,宋淩的一雙腳就被段寧握在了手心。
房內雖然燃着燭火,但始終不太顯亮,或明或暗的暖光,宋淩感覺自己的臉頰很燙。段寧的手與一般女子的手不一樣,雖然白皙,但骨結很大,又十分修長。
宋淩的腳本就小,剛好被段寧的一只手握住,她感覺自己腳底有些發癢,想從段寧手中掙脫,哪想,段寧将她的腳握的很緊,直接帶進了銅盆中。
屋內安靜的只剩下呼吸聲與水聲,段寧洗得很認真,那樣一雙白皙剔透的小腳像瓷器一般,他将水淋在上面,溫柔的按壓着。
段寧力道剛剛好,水溫又很合适,宋淩舒服的閉上了眼睛。
“你的腳真小,跟姑娘家一樣。”
段寧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驚了宋淩一跳,她反射性的将腳從水盆中抽出,因為動作太快,濺了段寧一臉的水。
俊雅的臉頰上挂着幾滴水珠,看着我見猶憐,一雙丹鳳眼中似嗔似怪,又有幾分笑意。
宋淩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忙用袖子去為她擦臉,“咳,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說一個男子腳小,很侮辱人知道嗎?”
宋淩胡謅了一句,希望把這揭過。段寧起身端起銅盆,彎腰時青絲洩下來遮住他的眉眼,他唇角微勾似是在譏笑,邊往外走邊說了一句,“夫君大,夫君哪都大。”
宋淩見不着他的表情,這一句話更是讓她羞紅了臉,他這句話太有畸意了,宋淩轉頭拉了棉被,滾進床內,将自己捂了個嚴實。
她總覺得這段寧和昨兒夜裏太不一樣了,昨天還冷冰冰地一句話都不多說,今天卻又是讓她回房睡,又是洗腳,又是好好跟她說話的,換了個人似的。
段寧再進來時,便看見滾成一團餃子狀的宋淩,輕手輕腳地自己洗漱了,換了寝衣,乜了燭火,很自然得上了床。
燈火滅了,他的眼前先是一片漆黑,随後慢慢得恢複了幾分光明,映着窗外的月色,勉強看清床上那人纖瘦的身形,散開的黑發露了幾縷在被子外。
她的臉龐幹淨得不像是個男子,黑長的睫毛蓋在眼睛上,面白唇紅,美若好女,又加上她身材嬌小,段寧面對她時實在是沒有自己嫁人做媳婦的反差,反而覺得像自己娶妻了似的。
他本想就這樣睡去,卻又想到了選春那番話。他若是裝得溫柔體貼,倒确實是個長久之計。
于是他伸手将已經睡着的宋淩摟進了自己懷裏,他看着在自己懷中睡着安穩的宋淩,環着她腰的手又将她摟緊了一些,順手還給她的背心壓了壓被角,以免漏風受涼。
宋淩醒來的時候卻只覺得奇了怪了。
她明明刻意跟段寧保持距離,卻每次睜眼都發現自己滾在他的身邊,甚至自己還把頭埋在了段寧的胸口。
這合理嗎?
就算對方是個女人,她也從沒跟人這樣親密過,一下子漲紅了臉,見他阖着眸子,應該是還沒醒,打算悄悄地脫身,手一縮,卻不小心挼到了段寧的胸口,發現段寧的胸竟然比她的還平。
她先是一驚,随後又難以置信地又擡起手背碰了碰,卻發現那并不是平,而是有些結實。
她正納悶為什麽是那樣的手感,難不成也是跟她一樣,穿了裹胸?正想着,她手腕上忽然一緊,下意識地抽了一下,卻動彈不得,擡起頭才發現,是段寧醒了。
他慵懶地半睜着眼睛,眸色還含着倦意,修長白淨的手指緊握着她搭在他胸前的手腕,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頭發散在肩膀處才為他的面龐平添了幾分女子的柔意。
“做什麽呢?”
他的聲音有幾絲剛醒來的沙啞,激得她心中一蕩漾,卻立馬反應過來對方這是個同自己一樣的女人,她怎麽犯了這糊塗。
她試着動了動手腕,卻還是紋絲不動,他看似只是輕輕捏着她的腕子,她卻死活抽不出來,她不禁疑惑,這人哪來的這麽大勁兒?
她讪讪一笑,死鴨子嘴硬,“自己的夫人,我還摸不得嘛?”
他阖了阖眸子,輕聲一笑,“那也不必偷偷摸摸的,”随後話鋒一轉,“可你不是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