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未婚夫來退親
當個殺手,不要說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無所不知,無所不能,但很不客氣的說,這天文地理的皮毛還真的懂上那麽一點,運氣背,遇上任何突發狀況的時候,便能救上自己一條小命。
在現代人工培養繁殖菇菌,早就不是什麽稀奇的事,像松露、牛肝菌、雞枞菌都是價值高的好東西。
但松茸之于日本人就猶如松露之于法國人,只是這時代,日本還不叫日本,也不知是東瀛還是叫扶桑,法國也不叫法國,不知是叫法蘭西還是佛朗西,松茸和松露都還得不到青睐,這時代的人也還不知道這兩者的價值。
甚至她前世聽村子的老人叨念過,除非饑荒年,在餓極了的情況下,也寧可去吃樹尖、白泥巴,也不碰松茸,因為它那味道不是普通人能忍受的,也有人說它刮油,本來肚子就沒油水了,這一刮不就更難受了。
至于雞枞菌,從來只長在白蟻窩裏,就算時間走到現代,難度太高,人工也繁殖不了。
所以這幾樣,先不考慮。
菇菌自古就是揚名天下的貢品,所謂的山珍海味,羊肚菌、猴頭菇、鮑魚、魚翅,四大貢品裏,羊肚菌、猴頭菇可以說和燕窩魚翅平起平坐,一向只有皇室權貴人家才得以享用。
對薄缥缈來說只要能拿到菌絲體,這些就都不成問題了。
菌絲體山上菇類就有,只是這年頭還沒發明塑膠,她想要的太空包自然得找別的東西來替代。
她不是沒想過用段木種植,但是段木種植出來的菌子好吃歸好吃,可是費力又成本高産量少,太空包則不然,同樣繁瑣的步驟,但不只産量提高,管理上也容易,還比較不容易招蟲。
她一想到這裏,再也躺不住了,趁着日頭還高,拉了還睡眼惺忪的花兒往山裏去,院子裏那一攤子,自然全部交代給了王老漢兩口子。
反正剝橘子皮沒什麽難度,等她從山上下來,他們要是剝好了皮,那她正好可以下鍋煮。
另外她還吩咐王老漢,讓他去村子買黃豆和玉米,要是有米糠五谷這類的東西,也都買一些回來,按理說,這些東西家家戶戶都有,可惜薄三娘家沒有地,也沒多餘的糧食,只能去買,還沒賺到銀子,倒是處處要花錢,真是心酸。
「小姐這是要做什麽?」王老漢問道。
怎麽恢複過來的小姐不怨天尤人了,卻想一出是一出,這才摘了橘子葡萄,這回又想做什麽了?
他眼皮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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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來就知道了。」
又是這句話,小姐這是把他們當孩子哄嗎?不過他們雖然不是小姐手下正經的下人,但三娘子不在,家裏就小姐一個主子,不聽她的,要是三娘子回來,她告上一狀,他們也不好辯解。
「小姐既然都說了,我們照做就是,我覺得現在的小姐主意大得很,而且你看她清醒過來後,也不裝扮,也不挑剔吃食,更不嫌棄我們說侍候得不周到,不論她想做什麽,婆子我都覺得比以前好。」張大娘看着已經走遠的薄缥缈,她有預感,小姐上山一定不會是去玩耍的。
不是去玩耍的主仆二人直到彩霞滿天才見着人影。
花兒左右扛着兩個大麻袋,薄缥缈也扛着兩袋,步履輕快的從山上下來,路上花兒嘀咕中午野雞肉都吃光了,晚上又要沒肉吃了。
「那咱們抓魚回去燒吧。」魚肉也是肉,這趟上山,忙着找相思木,花兒負責砍樹,她負責施展內力将相思木打碎成屑,這四個麻袋就是她們辛苦一下午的成績。
這時分,到處瘋跑的半大小子和丫頭都被叫回家了,平常在河邊洗衣服的媳婦婆子在竈房忙得不可開交,至于爺兒們,叼煙杆等飯吃,這時候的河邊半個人也沒有。
「河裏的魚狡猾得要命,只要看見水面上有人影揺晃就逃個沒影,何況天都擦黑了,這捉得到魚嗎?」小姐打飛鼠的功夫很厲害,但這河裏游的能成嗎?
薄缥缈白了她一眼,這還不是有個嘴饞的吵着要吃?
「你随便去折一根樹枝過來,小姐我露一手叉魚功夫給你看!」
樹枝,那還不容易,花兒轉身就去旁邊折了樹枝回來。
薄缥渺将沒折來的樹榬稍微修整下,用柴刀把樹枝尾削尖,然後連袖子也沒挽,就那樣站在水邊,又示意花兒往裏看。「天黑了,水溫也跟着冷,石卵下的溫度比水面高,你瞧魚兒是不是都往石縫裏鑽?」
花兒探着身子,雙眼亮晶晶的往水裏瞧了瞧,果然,好幾尾魚兒正在石塊間游得歡。
薄缥渺也不啰唆,幾乎眨眼功去就叉上一條魚來,「去搓根草繩來。」
花兒幾乎是用蚱蜢的速度跳開,用最快的速度搓好草繩,等她回來,河邊竟然已經有五、六條肥魚活蹦亂跳,她笑着把魚都給串上草繩。
「晚上有肉吃喽!」
四大麻袋的木屑,五、六條肥滋的魚,張大娘眼珠子差點沒掉出來,「你們不是上山去了,哪來的魚?
「就村口那條河抓的,小姐好厲害,魚叉一下就是一條魚。」花兒笑得臉上開了花: 原來只要和小姐一起,就永遠會有吃不完的肉,今日又印證她的想法,所以,她決
定這輩子都不要離開小姐。
「你說這些都小姐叉的?」她一個文文靜靜、簪纓世家養大的姑娘,去哪學得這些粗俗的叉魚活兒?
我要吃魚湯,紅燒魚……」花兒沒聽張大娘說什麽:自顧自扳着手指數。
「你的腦子裏除了吃還有什麽?」
「花兒還會幹活,今天的樹是花兒砍的,小姐只把木頭變成了木屑。」對她而言,砍樹是力氣活。
「變?怎麽變的,你這丫頭說話不清不楚的,老婆子我聽不明白。」
張大娘知道從花兒這傻丫頭的嘴裏問不出什麽,手裏忙着燒水,還要處理那堆魚,也就把這問題丢一旁去了。
眼下吃不了那麽多,她瞧着一條晚上煮湯,—條拿來紅燒,剩下幾條魚先去了鱗,挖了內髒,腌起來,挂在杆子上風幹吧。
不得不說自從小姐人清醒後,家裏的夥食也變好了。「怎麽只你一人,沒看到小姐?」
「小姐說累,洗洗睡了,讓我們給她留一碗飯菜就好。」小姐說她身子虛,今天消耗太多內力,得回去補覺,等睡飽自己就會醒過來,不許她去吵。
「小姐也真是太寵你了,昨兒個抓了野雞,今日又抓魚,我瞧着小姐的身子也還沒恢複過來,_晚上的魚湯就留給小姐喝吧。」
村子只有一條河,那河裏的魚是出了名的難抓,曾有孩子嘴饞.趁着大人不在,幾個小子跳下河裏去,抓魚是名目,因着夏日,水裏涼快,邊戲水邊抓魚,竟沒留意跑到深處,在河裏,一條小命就這樣沒了,家人哭天喊地也哭不回一條幼嫩的小命,從此那兒除了婦女去河邊洗衣,沒有大人帶着,再也不許小孩去。
「好喔,魚湯小姐喝,我們吃肉。」
張大娘也沒空再陪她瞎扯:叫花兒看着爐竈的火,心中打算一會兒小姐起來,得蒸個蛋替她補補才行。
哪知道花兒又慢吞吞的說了,「小姐說她累得慌,那些個橘子放上半鍋水,剛好淹過就好,扔幾塊大塊的冰糖去煮,水沸了之後,退了竈眼的柴,小火溫着,火滅了,蓋上蓋子再悶會兒,還有橘子皮切成絲,也小煮會兒,泡過糖漿就成了。
「這事你怎麽不早說?」張大娘叉着腰。
花兒撇嘴。「小姐還說大娘要是煮好了,得經過花兒的嘴,花兒要是說好吃,才能拿出去換銀子買糖葫蘆吃。
這換銀子買糖葫蘆吃才是花兒真正的重點吧……張大娘也懶得說花兒了,原本她心裏還嘀咕着那些個橘子要是繼續放下去,不招蠅蟲也要壞了,這下小姐交代要下鍋煮了,哪還顧得了那些個活蹦亂跳的魚。
她吆喝着王老漢把那些早就剝好的橘子全擡進來,照着小姐教的法子忙活去了。
生理時鐘使然,盡管薄缥缈身子疲累,到了半夜,仍然起身打坐,調整內肩,叢上、中丹田到氣海,到各個髒腑,讓內力自動流轉不息,如此一個大周天下來,大汗淋漓,十分歡暢,再睜眼,天色已然大亮,也聽見外頭有人走動的聲響。
她換上幹淨的衣衫,給自己梳了頭,用柳嫩枝刷了牙,又去茅廁淨了手,這樣鄉下的日常是她上輩子想也沒想過的,說不上好,但也沒壞到哪去
她明白人生有很多過程,不見得都合人心意,但是只要能享受當下,結果并不是那麽的重要。
她如今過着這樣的日子,有一日便平常心過上一日就是了
練武之人耳朵向來靈敏,她穿過短短的穿堂,卻聽見了外頭有着不尋常的腳步聲。
有會武,有不會的,起碼有五人之多。
接着張大娘慌張的進來了,臉上十分的惶恐。
「小姐,君家大爺來了,你要不避一避?
「我為什麽要避?」
她努力搜刮原主的記憶,那所謂的君家大爺竟是她的未婚夫,甚至是當朝的攝政王!
可笑的是原主和他連面都沒有見過,兩人會牽扯在起,是葛老夫人還在世時替她相的一門親事。
她想到她屋裏妝匣底部那張所謂的婚書。
那日她為了找出原主身邊值錢的東西,好讓張大娘換錢,把妝匣翻了個透,那張紙頭被細細折好擱在妝匣的最底層。
她當時看了眼,也沒放心上,畢意那不幹她半毛錢的事。
想不到這不幹她半毛錢的事現在竟跑到她眼前來了。
「那君大爺可說明來意?」總不會千裏迢迢跑來就為了見未婚妻子一面吧?那早先原主神憎鬼厭的時候他在哪了?
張大娘眼神閃爍。
「太娘,可有什麽事你還沒知會我的?」
她早看出來張大娘是薄老太太放在她身邊的人,否則以薄三娘長年不在家,家裏擱着花兒還有話說,但留下三個下人,薄三娘的月錢再多,也沒必要這麽花的吧?
暫時這對去妻也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就維持原狀的擱着:哪天他們要露出真面目再說。
「這……」張大娘絞起了手,似有難言之隐。
「既然一言難盡,那回頭再說。」朱家角雖然是偏僻地方,但待客之道還是有的,斷沒讓遠來客人空等的道理。
她要去會會這位君大爺憑的是哪門子魅力,讓原主連面都沒見過,就神魂颠倒,芳心暗許,甚至這會兒只提到這人的名,原主的心還會不由自主的小鹿亂撞個幾下。
這種被影響的情緒,薄缥渺覺得很無言。
其實她也能理解小姑娘的春心萌動,畢竟一個位高權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男人,就算倒貼,應該也有很多官宦千金願意,就算宗室女也嫁得,而她一個半路殺出來的,要不是頂了個輔國公義女的名頭,怕是連邊也沾不上。
半夜會笑醒是正常的。
不過那是原主,現在的她對于那種小後生和小娘子的情愛故事,早就沒了想法,一個殺手,必要時連貞操都可以舍去,所謂的愛情頂多也只有一夜或數夜的迷戀罷了。
不是她冷情,沒把愛情當回事,而是那時的她,能不能活過明天都不一定,還奢望談什麽情情愛愛?
不過是累贅罷了。
想成為殺手,首要條件就是舍情去愛。
于她有沒有後悔過到死都沒有找到一個知心的另一半,而是把所有的青春都浪費在打打殺殺上?
唉,這世上哪來的後悔藥。
她正要轉身,不料張大娘拉住她的袖子,「小姐,君大爺今兒個是來要婚書的,國公府那邊已經答應退親,小姐和攝政王府的婚事當沒這回事了」
薄缥渺琢磨着這話的滋味。「只是國公府那邊拿不出婚書?」在這年代,說一門親事,規矩多如牛毛,退親也一樣,絕不是用嘴巴說說就能成事。
男方千裏迢迢登門特意來退婚,還真是好樣的
「一旦退親,女方除了婚書還有信物得一并歸還。」
「哦……」薄缥缈拍拍張大娘帶着繭的老手,聲音有些沉。「謝謝你告近我,我心裏有數了。」
「可是小姐你對君大爺……」那個執着啊……這事兒可是大家都知道的。
張大娘細細把君卓爾的出身世家都說了一遍,眼裏那個崇拜,唉,尊貴到不行的攝政王啊,看起來還老少通吃了。
但是重點不在這裏。薄缌渺好看的眉毛一挑,從張大娘欲言又止的神情裏,她看出了一些門道,她拉回心思。「恐怕就連我那位親祖母也知道我癡迷這位君大爺吧?」
就像現代的那些高富帥,一站出去,又有哪個女人不愛。
「欸。」張大媳發現自己僭越了,很快縮回了手,只是看小姐那神态,帶着點自嘲,卻沒有半點生氣的樣子。
薄缥渺帶着冷笑舉步,張大娘彷佛又想到什麽,忍不住叮咛,「君大爸是當朝攝政王,尊貴到不行,小姐說話可得小心着些。」
「我知道、我知道。」她敷行的點頭。
他想捏死她就像螞蟻一樣容易是吧……
薄缥渺去了堂屋,幾步路的時間,她已經抹去唇邊那抹冷笑,恢複她一貫的淡然自若。堂屋裏只有一人坐在青竹椅上,其他人不管老少男女都肅着臉站列兩旁。
有錢人愛玩排場,無可厚非,只是不過來拿個婚書,擺這麽大的陣仗,吓唬誰呢?莫非是怕女方不答應嗎?
薄缥渺不知道的是,當初這門親乃是兩府的老祖宗談來談去談出來的,兒戲嗎?倒也不是,向來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葛府在百京是權貴中的權貴,君府更是炙手可熱,一談及攝政王君卓爾,想嫁給他的名門淑女沒有在百京繞上三圈,也有兩圈。
要不是葛老夫人和君老太君有那麽點年少情誼,再加上死纏爛扛,把薄缥渺誇得天上無,地下有,否則又哪裏輪得到她一個擡不出家世,說不清身分的薄缥渺。
不過硬要說的話,輔國公府的義女的确是薄弱了些,但所謂,嫁女高嫁,娶妻低娶,君老太君也是見過薄缥缈的,她的美貌就不說了,各種表現都很合她的眼緣,至于薄缥缈真實的身分,她倒是不在意,這才定下這門親。
這時候的輔國公府完全不曉得當事人——為了國事遠赴南越的君卓爾壓根不知道自己已經定了親。
當君卓爾接到消息時,兩家早已經交換過庚帖,寫了婚書,互換過信物,這親事算是鐵板上釘釘了。
想退親,必須要有合理的說法
這說法得以不傷害雙方長輩感情為先,也以不傷害女方的名譽為要,所以,即便君卓爾不忿,卻也暫時按兵不動的「拖」了下去
君府原以為葛老去人仙逝後,葛家會提出百日內成的要求,按俗例,要是百日內不成親,便要等三年,就算薄缥缈不是葛老夫人的親孫女,無需守三年的制,但是葛老夫人疼這孫女比掌上明珠還疼,即便後來世子有所出了,她的心還是偏着這邊,就算薄缥缈替老夫人守這三年的孝期也沒有人會說話。
只是眼看着葛老去人辦完喪事,就連百日都過了,葛府卻一點動靜也無,君府派人出去探聽才知悉這義女已經被送返她親祖母家。
薄缥渺的父母早沒,只有一個年幼的弟弟,以前薄缥缈被輔國公世子帶回去撫養的時候,薄家景況并不好,薄老太太說不上話,這回她卻做主把人接了回去
君府比較不解的是,對于薄缥渺的親事,這親祖母也沒什麽反應。
讓人再去探查,這才知道薄缥缈已經遠遠去了朱家角
這九彎十八拐的,會不會也太讓人摸不着頭緒了?
派人去打探,君卓爾對于這位薄家小姐的行徑才有了深刻的認識,君老太君聽聞了,也頗為後悔自己倉促定下的這門親事。
也應該說葛老夫人對薄缥缈實在好到沒話說,一門心思都想替這抱養的孫女找個好親事,至于薄缥缈作威作福的行為對葛老夫人而言都沒什麽,葛家的孫女就該這麽養着,否則怎麽叫國公府的閨女?
薄缥缈出來時,君卓爾手裏正端着茶盅轉着,并不就口。
也是呢,鄉村貪旯角哪來好茶葉待客,他看不上是正常的。
薄缥缈微微的屈身施了個禮。「見過王爺。」
「薄姑娘不必多禮。」
互相見禮落坐後,君卓爾道:「我聽說姑娘雙腿不便,如今看着卻又不然。」
「過去的事了。」她的聲音很輕柔,卻隐隐有股力量,甚至更冷了些。
君卓爾身材颀長,一身銀白絲綢通袖錦袍,金鑲碧玉帶,不過二十五、六歲模樣,姿容絕好,一雙眸子生得深邃,看似凡塵不擾,一副神仙模樣
人長得美貌俊俏不是錯,身分又高,換作任何女子誰不想得到這樣榮華富貴集一身的夫君?
難怪原主在沒有見過面的情況下,還對他那般傾心,京中傳言肯定把這位攝政王傳得非常神乎:但是在薄缥渺看來,男子顏如玉,風姿可令韶華皆黯,這樣的人卻最是無情,最不可靠。
她在打量君卓爾的同時,君卓爾也沿着杯緣将薄缥缈的容貌收進了眼底。
穿着月白衫,水清裙子,發鬓上什麽裝飾也沒有,只是松松的挽着,然而,她有張幹淨清麗的美人鵝蛋臉,一雙淨到近乎冷漠的眼,臉龐白嫩的像月光敷軟玉,鼻子
細挺,嘴唇豐盈,長長的睫毛像兩把扇子,額頭飽滿,讓人忍不住看一眼,再看一眼。
花容溺娜,玉質跨停,端麗不可方物,是個道地的美女,只是在百京也是出了名的嬌蠻刁野,不可取。
「你我這樁婚事之前本王并不知曉,待得到消息趕來,卻已經過定,這樁婚事實非本王所願。」
薄缥缈冷冷笑道:「所以?」
「關于你我婚事,本王已取得國公爺的同意,這番登門為的是送還當初拿的信物,也希望小姐能将我祖母給的麒麟如意佩歸還,還有婚書。」說完他從貔貅錦緞荷包中掏出一塊藍田玉雁街穗團玉。
葛老夫人未過世之前,唯—的嫡子就已經承爵,雖說承爵,輔國公這爵號卻非世襲,因此皇上便另封他為葛國公,如今的國公府也只能是葛國公府了。
「這婚事既然是兩方長輩定下的,斷沒有你我一句話說算就算了的,總得有個過得去的說法才妥當。」因着知道這位君大爺所為何來,薄缥渺倒也沒有多少惱怒,這樁婚事的對象不是她,是原主,所以她其實并不在乎退親這件事,不過她想知道這位爺的說詞。
君卓爾道:「并非本王有意悔婚,這趟親自前來,也是希望小姐能看到本王的誠意,實不知祖母會這麽做,也怪本王疏忽,才陰錯陽差的鬧出這烏龍事來,還請小姐體
諒。」薄缥缈輕笑道:「王爺為什麽不直接說你我并非良配就是了。」
薄缥缈的爽朗真接令君卓爾微微錯愕了下,退親這事對女子名譽上的傷害向來多過男子,她言語間卻有股渾不在意。
這是看不上他?
但祖母的說詞并非如此,是那葛老夫人一味的誇贊這孫女多好又多好,這才動心,進而相看,才決定這門婚事
另外祖母還說女方對他非常滿意。
「小姐也不必妄自菲薄,這門親事作罷,往後未必不能找到一門更好的親事。」君卓爾其實無意和她說這麽多的,只是女子遭到退婚,心裏肯定是不痛快的,這才多說了兩句。
既然他都承認看不上自己,薄缥渺也不再遮掩,替原主做什麽門面了。「多謝王爺吉言,不過親事嘛,世間男子要都像你這樣,卻是不必了」
她這是很大力、不留情面的損了君卓爾一把。
君卓爾的臉上本來就沒有過多的表情,這會兒幹脆沉默以對。
薄缥缈卻好像沒有感覺到他的緘默,繼續道「如今,我已沒有了葛老去人這個靠山,成了路邊随人踐踏的野草王爺上門退親,踩我一腳,我能理解,你要婚書和信物也不是不行:但今日我平白受此奇恥大辱,王爺總得給點補償。」
君卓爾慢慢挑起一邊修長的眉。
「王爺的聲譽貴重如千金:自然不同于小女子的淺薄,咱們也不談那些個沒有用的事,王爺打算拿出多少誠意換婚書?」她的時間寶貴,不想浪費在這個往後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見的人身上。
君卓爾兩道眉都挑得一樣高了。
謠傳中,那個被家人厭棄,驕縱得天怒人怨,吞金跳塘沒死,雖然美如天仙,如今卻和廢人沒兩樣的薄家小姐…是在開口向他要銀子?
一個姑娘被人厭棄至此還不知道要收斂,只有無藥可救四個字能夠形容了。
但是,要銀子?
君卓爾倒是很想聽聽她敢開口要什麽價碼了。
「薄小姐盡管開口,君某能力所及,—定滿足你。」語氣中的鄙視近乎赤裸裸了。
這卻一點也傷害不到薄缥渺,她不在乎這個人,為什麽要被他的言語傷害?
「王爺的意思,王爺的名聲是無價了?」
君卓爾越來越不能理解這位薄小姐,好歹也是葛老夫人一手撫養出來的名門淑女,然而她在乎的似乎不是他這個人,是阿堵物、銅臭,然而,他也能理解,畢竟被放逐到這樣的地方,瞧她一身寒酸打扮,這銀錢上,肯定是使不開的。
這世間的事,只要是銀錢能解決的都不是大事,他對薄缥缈那丁點同情頓時化成了雲煙。
「即便無價也不容你獅子大開口。」他可不是能任人敲詐的人:若非信物在她手上,她休想從他手上拿到一文錢。
哈哈,薄缥缈想噴笑,她還以為這位君大爺有多大方呢,她可是連價錢都還沒開,男人卻開始計較起分手費的多寡了!
她堅起一根指頭。
「一萬兩銀子?」
「你說是就是吧。」那可是他自己起跳的價,她什麽都沒說。
婚姻這種事本來講求的就是你情我願,現在你不情我不願,勉強下來能有什麽好果子吃?再說她又不傻,既然都已經到了這地步,不替自己撈點福利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多的她也不要,原以為打個秋風,一百兩也到頭了,不想他這麽大方,所以她很快樂的點了頭。
「你這是敲竹杠?」
「莫非王爺的聲譽不值這些銀錢?何況價錢是王爺自己提出來的,你可曾聽到小女子說出任何的數字出來?」
這是被垃了?
「行。」君卓爾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