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季律動了動鼻翼,側頭打了個淺淺的噴嚏,才擡頭重新看向前面眉頭微皺的人,收回手問道:“我這是怎麽了?”
被突然叫來把脈問診的太醫,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後退一步,斟酌着語氣回道:“殿下身體并無其他大礙,怕還是那些陳年舊疾誘發的症狀。”
“我再給殿下開些緩解此類的藥物。”
“好”季律揮退了太醫後,窩在矮塌上,指尖微縮,竟是有些走神,那時的場景再次浮現在眼前。他下意識的抿了抿唇,雖不說如當初那般心思浮動,但心中還是多少生出些雜亂來。
“人真奇怪?”他微微閉了會兒眼,等到腦袋裏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消失了,才揚聲喚來了一直候在外面的常望。
常望送走太醫後,一直琢磨着其透漏給他,大皇子的那些奇怪的病症,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被叫了進去。
他彎身進去,遠遠的站在停在了角落裏,悄悄擡頭看了眼上面人的面色,紅潤有起色,雖比不上常人,但也算好現象,這太醫怎麽瞎說!常望想不通,便低頭思索了起來。
季律自常望一進來就将其變化的神色收入了眼底,挑了挑眉也沒多放在心上,随意的掃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接着漫不經心的幽幽道:“你說有什麽辦法可以讓一個人徹底消失在這個世上呢?”
常望被冷不防的問住,立馬借着餘光上瞟,觀着季律的表情,小心的試探着用手輕輕劃了下脖子,有些底氣不足,“殺了?”
季律聞言也沒在意他的語氣不足,輕輕一笑,“我也是這麽想的。”
不知為何,聽了這句話後,常望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那……大殿下的意思,是誰呢?”
季律撩眉,伸出三根手指,道:“三天,楚澤。”
“三殿下。”常望面露惶恐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事,不由得驚呼出聲,但又急急忙忙的捂上了自己的嘴,把四周仔仔細細的掃了一遍後,又出門看了一眼,見沒什麽人,才将房門關上,壓低聲音,苦口婆心道:“殿下慎言啊!”
“這要是讓有心人聽到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季律有些嫌棄的白了他一眼,然後坐直了身體,微微向前探身,“聽到又怎麽樣?不是說以後整個東岐都會是我的,那讓誰死也就是一句話的事,不是嗎?”
“可……”常望聞言,不知該怎麽接下去,轉而小心問道:“那為何是三殿下呢,他畢竟和殿下您是親兄手足。如今這般要緊時候,要是被發現了,對殿下恐怕會有些不好的影響。所以奴才還是覺得,此事還是從長計議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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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的太多。”季律眉宇間浮出一絲不耐,輕諷道:“如今這世道,為了自己的利益什麽做不得。更何況他與我并無一絲親緣關系,殺與不殺,又有什麽關系。”
“我見他不順眼,殺了便是,哪裏需要什麽理由,找什麽時機。”
原先覺得這是天界難得一見的寶貝有趣,想無聊的時候耍着玩玩。哪知現在卻越發的礙眼了,反正都要弄死,還不如早些,免得到時候影響了自己的心情。
“我現在也只是知會你一聲,能做事的人多了,不缺你一個。”季律将視線從地上愣神的常望身上收回,然後将手伸到背後提出了一只亂蹬腿的兔子,也不知想到什麽,臉上倏地升起了一抹笑。
常望額上的冷汗都冒了出來,此時直接跪身貼到了地上,突然提高了音量,聲音急切的道:“奴才生是殿下的人,死也是殿下的鬼,殿下當然事就是奴才的事。”
季律聞聲側頭看了他一眼,“既是如此,就去做吧。”
“是。”常望軟着腿起身,狠狠地擦了一下自己額頭的汗,彎身退了出去。
季律聽着關門的聲音,漫不經心的轉過頭,将小兔子提到自己的眼前,用另一只手的關節刮了小兔子的小粉鼻,“胖兔子,三天是不是有點長啊?”
…………
“進來。”東岐國主放下手裏的奏章,擡眉讓門外的人進來。
常望進來後,卻站在堂中低頭垂手,半天沒有說話。
老國主見此皺了皺眉,一邊端起手旁的茶杯,一邊說道:“他又生出了什麽事,說吧!”
常望随着他的話身體不自主的抖了抖,再其準備再次張口的時候,立馬趴跪在了地上,顫着聲道:“奴才不敢說。”
老國主眉宇瞬間蹙得更深了,抿了抿唇,将未動的茶杯又放了回去,沉聲道:“恕你無罪,說。”
“大殿下說,說,想要三殿下的命。”常望咬了咬牙,硬着頭皮結結巴巴的說了下去。
老國主聞此先是一愣,接着表情一松,整個人瞬間恢複了另一種狀态,淡定的問道:“可知是為了什麽?”
“奴才不知。”常望說完後,雖然奇怪國主的态度,但整個人的确的輕松了不少,搖了搖頭,又道:“殿下只說是看着不順眼。”
“不順眼?”老國主慢慢品這幾個字,突然覺得有些好笑,“我都看着不順眼這麽多年了,他這才幾天就想着動手了?”
“什麽?”常望愕然,深覺自己聽到了不該聽的,啞聲道。
老國主輕笑一聲,搖了下頭,也沒怪罪他的失态,只重新端起了桌上已經放涼了的茶水,輕輕抿了一口,“他想怎麽做?”
常望噤聲,“殿下只是将事情交給了奴才,并未仔細吩咐。”
“他倒是信任你!”老國主眯了眯眼,語氣突然有些危險,“那你答應了?”
常望立馬又低下了頭,聲音急切且誠懇,“自陛下講奴才送去大殿下那裏時,奴才就已經是大殿下的人了。”
“但這件事關聯衆多,所以為了大殿下,奴才才私自做主過來的。”
“你倒是識趣。”老國主嘆了口氣,放下茶杯後,收回視線又重新落到了手邊的奏折上,“既是他的人,那他吩咐你什麽,就去做什麽吧!”
一直低頭的常望聽此,微微一愣,下意識的擡起了頭,嘴唇動了半天,才堅定道:“奴才知道了。”
“行,那你便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常望起身,退了出去。
…………
三日後。
輕音整了整衣衫,裝扮見沒什麽漏洞後,看向身旁的大巫士,“怎麽樣,一切都準備好了嗎?”
大巫士搗弄着手裏的東西,點頭回道:“成敗就看今日的效果了,不過聖女你真的也要過去嗎?”
“嗯”輕音看着鏡中已經全然不同的面孔道:“我去看看,總要安妥一些,摸清情況也好為之後做些打算。”
“除此之外,我還要去處理一些自己身上的麻煩。”
大巫士聽到這裏有些會意,便也沒多問,只道:
“行,若是有什麽不對的,聖女一定要立馬知會我們,我們會盡快趕到的。”言罷,他便遞了個骨制的短笛放到了輕音的手上。
輕音收起短笛,起身點頭,“好,我會注意的,辦好事情就出來,你們也要小心。”
輕音與他們行動的人告別後,就按照先前做好的準備,買通一位低官不受寵的庶女,喬裝成婢女跟其身後混了進去。
賞花會,名為賞花,實則賞得是人。衆所周知是東岐國主為了大皇子婚配準備的,雖說主角是大皇子,但還是聚了許多年輕适齡的公子少爺,為得就是借着這次機會也尋個合适的小姐姑娘,覓得一份良緣。
東岐國的規矩雖不多,但男女之防還是有些的,所以進來後少爺小姐們都是分開賞花的,也只有在最後宴席之時,才能相見,雖說各居兩側,相隔甚遠,但也算是共處一處。
輕音跟着那不受寵的小姐,行行繞繞,過了許久才得到片刻的安寧。
她站在靜靜地站在其身後,垂頭靜靜地觀察着周圍的環境,遠遠的觀望,還沒等到那丞相家的小姐,就見到了一個對她來說更熟悉的人。
鳳白白。
鳳白白身着一身粉衣,略施粉黛,柳眉微蹙,自成一道風景的位于衆人的邊緣。雖不在中央,卻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
“你在看她嗎?”許是注意到了輕音的走神,她身旁的小姐将實現也移了過去,輕聲問道。
輕音側頭回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就聽那小姐自顧自的道,“那是國師府上的人,跟我們不同。我們可事先說好了,你別去做不該做的,也不能給我添麻煩。”
“知道了。”輕音靜默片刻,點頭回道:“我要離開一下。”
“快去快回。”那位小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無所謂的轉頭,捧起手邊的杯子,品其了茶。
輕音得到同意後,一點點後退,放輕了腳步,低着頭,挑着人稀的地方快速的離開了。
等走到無人的地方時,她摸了摸手裏的兩樣東西,一樣是季律當時給她的,一樣是大巫士口中所謂的忘憂。
思索片刻後,輕音将忘憂收了袖中,手上拿着那面令牌朝着之前和季律約好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