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婚嫁
沈輕別冷靜下來思考後才理清了其中的利害,傅柏如果真的要對靳語塵不利,當天就可以揭發出來,可她沒有,耗到現在說反而會對她自己不利,就像靳語塵說的,傅柏真的只是想試試自己。
從南風館回來時,兩人都絕口不提傅柏的事,靳語塵神情淡漠的走在身邊,拉着她的手一言不發,好像在想着什麽。
“輕別你也知道那南風館有內幕,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說來我聽聽如何?”靳語塵适時抛出一個話題。
沈輕別搖頭:“我現在不想想這些事。”
“你和傅柏是青梅竹馬吧。”靳語塵冷不防的問道。
“嗯,從懂事起就認識了。”
聞言靳語塵有些失落的嘆了口氣:“看來我除了是個男人以外,其他的都比不過傅将軍,輕別你當真是眼瞎,該去跟傅柏一塊兒的。”就連性別也是假的,如果暴露出來,他的待遇甚至可能比傅柏還要慘。
靳語塵開始迷茫了,和沈輕別越是親近,他的身份就越發的有暴露的危險,而且他日後要走的每一步路都兇險萬分,他不是神,再怎麽聰明也遲早會有栽跟頭的那一天,他若是倒下了,境遇就不是一般的糟糕,到時候和他有關系的人都會受到牽連。
想來自己一個人孑然一身什麽都不用怕,到時候博弈輸了的話大不了一死,可要是牽連着沈輕別的話,會害得她和自己一起受苦。而且,以他的情況,一個人要好很多,風險也會小很多,至少身份不會被暴露。
他是不是不該和沈輕別太過親近?
沈輕別這時候也心事重重的,沒注意到靳語塵沉重的神色,聽到靳語塵的話便以為他又是故意這般說的,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別想那麽多,不會的。”
靳語塵不動聲色的松開了握着沈輕別的手,故作歡快道:“快點,要到了。”說完也不等她,迳直加快了腳步向前。
沈輕別手心一空,心裏忽然也空了一下,看見已經踏入客棧門檻回頭朝自己笑着的靳語塵,她松了口氣,也揚起嘴角朝他走去。
吃飯的時候靳鳴佐想到娶親的事,看了左右圍繞坐着的皇子,又看了眼靳語塵,心裏生出一抹愧疚,這裏就連最小的九皇子靳薛帆也有了房室,更別說其他皇子了,連妾都不知道納了多少,唯獨老四,正值豐茂年華時卻被丢在宗人府,至今還沒有婚配。
于是靳鳴佐委婉的提起婚配的事:“老四啊,你如今也有二十又三了,卻至今未成家,朕知道那些年苦了你,如今你出來,沒想過要成家?”
來了,靳語塵停下筷子,他的年齡确實是問題,到了他這個年紀來沒有成親的皇子,少不了要被人念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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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妃過世的早,後來又發生了那些不愉快的事,這麽大的事都讓朕給耽擱了,你可是有心儀的女子?不妨說出來,朕給你做主。”靳鳴佐想着,既然提出了這事,就得快些辦好了,免得日後和其他麻煩事堆在一起,況且早些成婚,也好堵住民間那些舌根子。
這說可是一門學問,尤其是靳語塵現在的處境,靳鳴佐問他有沒有想娶的女子,當然有,可能不能實話實說呢?這幾天他和沈輕別的相處靳鳴佐都也有注意到,如今他這樣問了,那他真的能把沈輕別的名字說出來?
靳語塵思前想後,沈輕別現在是皇家面前的香馍馍,誰都想娶她,無論誰娶了她,只要那個人是皇家的人,靳鳴佐都不會不悅,雖說內鬥也很嚴重,但總好比嫁給外臣好,肥水怎麽都不能流到外人田裏去。相反如果自己娶了沈輕別的話,那其他肖想就會被打破,可那樣自己也就完全被立起來成了活靶子,可能會引得其他皇子聯起手來除掉自己,上次靳薛帆口中的同盟,也沒人說不是只局限于對付太子。這個時候若真是聰明人,就絕不可以說要娶沈輕別。
靳語塵搖搖頭:“父皇,兒臣并沒有娶親的打算。”
靳鳴佐眼色一沉,又說道:“朕見你和輕別走得很近,她那孩子朕了解,不會那麽容易和別人親近,何況對方還是個男人。我看你與她相處也很愉悅,難道你不是心儀她的嗎?”靳語塵現在是個空頭棋子,什麽都沒有的那種,沒有靠山,唯一能依靠的就是自己,若是娶了沈輕別,無疑沈相國就從裏裏外外都是自己這邊的人了,剩下的就是傅柏那邊,就算鬧成什麽樣,南北軍一般的兵符在自己手上,禁軍和護城軍也在自己手上,手底下的人就是鬧成什麽樣他都不用擔心。
雙方各自考慮的都不一樣,靳語塵聽出靳鳴佐想要将沈輕別嫁給自己的意思,逃避的問題他總要面對,一個是拒絕以後傷了沈輕別的心,同時也會惹得靳鳴佐不悅,另一方面要是接受了,那成親當晚……
靳語塵微微皺着眉,這次真的沒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父皇說得不錯,兒臣确實心儀安和郡主許久,但兒臣恐自己……配不上她……”最後一句靳語塵故意說的很小聲。
果然引得靳鳴佐說:“哪裏的話,在父皇看來你和輕別那孩子就是男才女貌,一對璧人。什麽配不配得上的,若是嫌自己排場不大,不夠格迎娶相國的女兒,那朕就給你五百個車隊,風風光光的将沈輕別娶回去。”
看來靳鳴佐是非要賜婚給靳語塵了,坐上的皇子都心知肚明靳鳴佐的用意,倒是靳軒豪和靳炎池,臉色十分的不好,怕是沒猜到靳鳴佐的用意,十分嫉恨的瞪了靳語塵一眼。
靳語塵卻是在心裏暗暗發笑,果然有兩條大魚上鈎了,那他這個時候迎着風頭請求賜婚自己和沈輕別就值了,至少這兩個人,他靳語塵鎖住了,已經給這兩個人準備好了一場“風風光光”的餞行。
“那……兒臣在這裏謝過父皇了。”靳語塵感激道。
“說什麽見外的話,你喜歡輕別,輕別那孩子也歡喜你,這事由父皇來主持就是成人之美,說什麽謝不謝的,盡說些見外的話,都是自家人。”靳鳴佐大笑着說道,這場景,像極了父親給兒子娶親的溫馨畫面,可細思一番後就發現,還真是天家人常用的手段,要是兩情相悅便是成人之美,若是兩情不相願,那就是一場悲哀。
靳語塵臉上的笑都要僵硬了,心裏卻在苦苦找尋着隐瞞自己身份的事,新婚後怎樣才能一直隐瞞自己的身份?
這回算是連帶着自己,也一同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這次的談話沈輕別自然是不知道的,她一回客棧就跟靳鳴佐說自己身子不适,連晚飯都沒吃就獨自回房間休息去了。
晚飯後傅柏默默端着一盤飯食上樓,被靳語塵叫住:“你是要去給輕別送去嗎?”
傅柏點點頭:“嗯,她沒吃晚飯,一會兒會餓。”
靳語塵并沒有表現的有多大的敵意,而是帶了些苦澀的笑:“她為傷了你的事心裏難受,所以才不想下來用膳,她心裏是有你的。”
傅柏很奇怪靳語塵對自己的态度,她身為一個女人,卻喜歡同為女人的沈輕別,還是喜歡的他即将要娶的女人,為什麽靳語塵還能那麽心平氣和的跟自己說話?
是看不起自己嗎?覺得自己根本不會給他帶來危機感?
“嗯。”傅柏不善表達,便只得一個淡淡的嗯字。
靳語塵低頭笑幾聲:“若你不是女人,恐怕我沒這麽好的福氣。”
傅柏皺起眉:“你是專程來嘲笑我的?”
“沒有的事,我不會嘲笑你,你喜歡女人的事我不會覺得丢臉,更不會覺得奇怪,相反,我很欣賞你。”靳語塵拍拍她的肩膀,“我不如你,很多時候,我都不如你。”
像傅柏這樣善良又敢作敢當的人,這深宮裏已經很少了,都是些吃人不吐骨頭的鬼怪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也包括自己。将沈輕別也卷進來,他根本就不是良人。傅柏做的一切都是想着怎麽讓沈輕別好,而自己,卻是想的怎麽讓自己好。
拍拍傅柏的肩膀後,他沒回房間,兀自下了樓朝客棧外面走去,背影竟顯得那樣瘦削單薄。
傅柏竟有一種靳語塵好像一直都是形影單只的感覺,靳語塵外公一系都被斬草除根,又被丢進宗人府四年來無人問津,現在出來也是靳鳴佐手上的棋子,不管做什麽都是孤注一擲,這樣的靳語塵,孤獨到讓她覺得就連沈輕別都沒真正走近他心裏。
靳語塵一定有很多事都沒表現出來,有很多話都不能說,沒人能在經歷了那麽大變故後還笑得這樣溫和,他獨自一人帶着他那些不能說的秘密,艱難的活着,這何嘗不是一種悲戚?
不過……這都不關她的事不是嗎?沒有人因為自己可憐就要傷害別人,傅柏并不覺得這樣的靳語塵會讓人諒解,她仍然不看好靳語塵這個人,覺得他陰氣過重,城府極深。
靳語塵現在确實可以用方寸大亂來形容,他确實對沈輕別有了不一樣的心思,可他不能真正放任自己這麽下去,到時候事情暴露出來,他不敢打賭,賭沈輕別不會要他的命。
他仍然還能記得起母親說過的話,每每想不透一個問題時,一定就是腦子太亂,須得讓自己冷靜下來才行,只有冷靜下來了,才會有辦法解決問題。
步伐紊亂的來到一處荷塘邊,夜色正濃,他閉了眼跳下去。
讓他好好想想,別催,想不出來他不會出去的,不然母親又該打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