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私策
“什麽,你說你要去那什麽南風館當雅男?荒唐,你是皇子,怎麽能學那些戲子在臺上供人玩樂?”靳鳴佐一來蘇州就知道了南風館這地方,當地人談論這個地方是都褒貶不一,但總歸讓一個皇子去那樣的風月場所怎樣都是不對的。
眼看着靳鳴佐明顯的不滿,眉頭皺的很深,在場的靳炎池、靳軒豪、靳海宴、靳薛帆和沈輕別都不由自主的被靳語塵這番話吸引去,不過有的人是擔憂,有的人則是看好戲了。
靳語塵就知道靳鳴佐會這樣說,明面上做戲嘛,總歸要真一些的,他若是能說出一個正當的理由來,靳鳴佐一定會向着他這邊。
“父皇息怒,先聽孩兒把話說完。”靳語塵毫不慌張,整理好心裏要說的話,語氣既不慌張也不帶有一絲強烈的目的性,“江南一帶的經濟之所以那樣發達,是因為有各地區的行商走動,不同地區流動的化過來。而南風館則是融合了這些不同地區的文化,與中原一帶相互交融,将各地的文化很好的融合在了中原文化中,每年的南風館所準備的節目,都帶有異國風情和遠地文化習俗,歌舞中最突出的便是中原的文化,以便向大衆傳達一種各地文化都在中原文化統治之下的思想,以通俗易懂的方式給平民百姓傳遞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兒臣認為這樣的民衆娛樂當大大的推廣,以蘇州為中心向各地擴散,更加穩定民心。”
話一說完,靳鳴佐繃着的眉毛松了一些,語氣好了一點點:“你這樣說,好像也在理,雖然文化融合是好事,但你始終要記得你的身份。”
靳語塵面露羞澀:“其實兒臣對音律和歌舞一直都很喜歡,只是兒臣愚笨,又沒有天賦,所以才一直不敢接觸,怕誤了自己的時間,如今得這一機會,兒臣想要試上一試,難得能出來游玩放松一番,兒臣不想白白浪費這樣的機會,日後怕是都不能有機會接觸到了。反正,這裏也沒人知道兒臣的身份,兒臣想放開了膽子任性一回。”靳鳴佐南下的目的是游玩散心,所以這個時候反而要故意表現的貪玩荒唐些,才不會引得靳鳴佐的反感。
靳鳴佐嘆氣:“罷了罷了,本來這次南下就是來散心的,你若是不想去才藝大會,便不去吧,才藝大會年年都有,也沒什麽新鮮的。”字裏行間都透露着自己的意願。
靳語塵立馬會意道:“兒臣鬥膽……可否請父皇才藝大會那天……去秦淮河的游船上觀摩表演……”
“你想讓朕去那種地方?”靳鳴佐忽的擡高了聲音,“去混跡風月場所?”
靳語塵不說話,他還在思量着該怎麽接話,靳鳴佐心裏絕對是想要去秦淮河那邊的,就等着他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
還沒等他說話,沈輕別就已經開口了:“皇上自己不也說了,才藝大會年年都有,多一場少一場都沒什麽新意,今年的也不會和七年前的差多少,我記得皇上您四年前就來過蘇州看過一次才藝大會,那裏有多無聊皇上定是比我要了解的多的。不如趁這次出來,就去看看四皇子口中的融合中原文化的異地歌舞好了,說句不中聽的話,那才藝大會輕別是真的不願去了,無聊的緊。”沈輕別難的擺出一副苦惱又無奈的樣子,“一堆文化人的繁瑣流程,等到真的出題時人都差不多睡着了。”
“哈哈哈哈……輕別竟也能說出這等話來,”靳鳴佐笑出聲,玩笑道,“好好好,既然做為京城代表的二位都不願參加比試了,那朕去那邊也沒意思,朕就等着看老四的歌舞了,朕還從未見過男人登臺跳舞的,希望那一天老四不要讓朕失望啊。”
靳語塵俯身:“定不會讓父皇失望。”
“嗯,那朕就等着六月十五那天看你的表現了。”靳鳴佐說完,領着李公公走出去。
“雖說皇上您表面上看着很生氣,但老奴知道,皇上你這是高興的表現。”李公公一出門就對靳鳴佐說道。
靳鳴佐拿着手裏的折扇,笑而不語,心情确實變好許多,他本就是将門出身,那兒那麽多閑情雅致看什麽才藝比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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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鳴佐一走,靳海宴也随口說了個理由離開。
“好一招投桃報李啊,四哥真是厲害。”靳鳴佐一出去,房間裏的緊張氣息變消失掉了。靳軒豪看了看一旁冷着臉的沈輕別,想到這幾天沈輕別和靳語塵的舉動,心下了然,可能沈相國是靳語塵那邊的人了,就連一無所有的靳語塵也有了沈相國做靠山,現在幾個皇子中,就數他和靳炎池的勢力最薄弱,他必須做出什麽來打消靳鳴佐在山東時對他和靳炎池的不滿,在趁機讨好他。
靳語塵自當也是以說說笑笑的口吻回道:“我确實是更喜歡南風館這邊。”
“不過我就很好奇了,這雅男的意義何在?”靳軒豪繼續問道。
“雅男?”靳語塵歪着頭想了半天,“這麽解釋吧,雅男就相當于青樓的花魁,可以有機會被大戶人家買回去養着的。”
“不就是出來賣身的嗎,還裝的那麽高調,明明身份這麽低賤。”
靳語塵知道他在接着雅男的身份來貶低自己,不以為然道:“出來讨生活的罷了,與那南風館的樂師聊過之後才知道這蘇州可不像他表面之上那麽繁榮,多得是窮困潦倒的人被趕出城,商人和當官的勾結,百姓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哦,那四哥你為何不在剛才跟父皇說明情況呢?”
靳語塵苦笑着搖搖頭:“不了,我心裏對這事也無能為力,說出來也只能敗壞父皇的心情。其實我心裏倒是有個想法,可是太荒唐了,想來不說也罷。”
“你不妨先說來聽聽。”靳軒豪可不打算讓靳語塵這樣說一半就走,要知道當初父皇登基時的政策就是他靳語塵提出來的,他的想法不一定都不好,聽來說不定能在他的完善之下變成一個不錯的方法出來。
靳語塵看靳軒豪這般執着的樣子,便說道:“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當中誰把自己的真實身份暴露出來,揭發蘇州官商勾結的事。然後親自帶人落實商人手底下的私田和雇傭工,私田越多的,便額外增收商人稅,補貼給窮苦人民,這樣既能抑制住越來越盛行的從商奢華風,也能收歸普通民衆的心,豈不大好?但你知道實行這個政策需要多大的精力和時間,又容易招人記恨,行不通的。”
語畢,在場的人都極力克制住心裏的激動,靳軒豪偷偷眼神示意靳炎池和他出去,然後對着靳語塵說道:“四哥說的有道理,紙上談兵終是說的簡單,但大家都知道實行起來的可能性非常的低。”
靳語塵贊同的點點頭:“對啊,說的容易做的難。”
“那既然天色不早了,我跟炎池就先回房了。”靳軒豪向衆人告別。
靳薛帆淡淡說道:“我還不困,想要再去街上游玩一番,不知傅将軍這會有沒有空,陪本王去一趟秦淮河?”
這時候叫自己的名字,想來是有話要說,幹脆回道:“有,下官這就随九公子上街。”
不相幹的人都走了,靳語塵才露出一抹狡猾的笑,大步都到沈輕別跟前,雙手捧住她的臉說道:“我就等着放長線釣大魚了。”
沈輕別算是搞清楚他葫蘆裏賣什麽藥了,擡手貼在他的手背上說道:“你心思還真是深,都這個時候了還算計別人,你累不累啊。”
“不累,我肚子裏的壞水一大堆,随便都能倒出來很多。”靳語塵玩笑道,忍不住将她摟在懷裏,“剛才,多虧你了。”
沈輕別徹底上了靳語塵的賊船了,靠在他的肩膀上:“又不是第一次幫着你了,還說這些做什麽。你這次的目标……是靳軒豪和靳炎池嗎?”
“我放了長線,看釣到的魚是誰了,剛才那些人中,誰都有可能,只不過你說的這兩個人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沈輕別不說話,眷戀的在他脖子那裏輕輕的蹭着:“你做這麽多壞事,以後會不會遭報應?”
靳語塵吻了吻她的臉頰:“遭報應又怎樣?我已經無路可退了。”
沈輕別摟緊他的腰,擡起頭注視着他的雙眸,依戀的靠上去,碰了碰他的嘴唇:“我也是,齊魯的兩個副官是因為我死的,我手上也沾了血,以後也要遭報應,如果以後你路上還要沾上更多人的血,不要怕連累我。我很自私的,要是有人傷了你,不管怎麽樣,我都會殺了那個人,他是不是好人不重要,我愛上了壞人,那我就是比壞人還要壞的人。阿塵,你想要那九五至尊的位置,我就算赴湯蹈火,也要讓你得到你想要的。”
“輕別……”靳語塵失神的喚她,低頭吻上她的唇,心中的愛意難以平複,便将人抱起來放在身邊的桌子上,緊緊箍着她在自己懷中,火熱的吻從嘴唇移至下巴,最後徘徊在鎖骨間。
靳語塵喘着氣,擡頭緊緊貼在沈輕別的嘴角,喃喃道:“輕別……我想娶你,你嫁我好不好?嫁我……我會對你好,你要什麽,要什麽我都給你,哪怕我的命……只要你留在我身邊……輕別……”說完不等她回答,又含住她的嘴唇,将她摟得更緊。
這感覺太美好,好的讓靳語塵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自己的處境,更是忘了自己多年來苦心經營的謀局,忘了自己多年來的痛苦和怨恨。
面對靳語塵因迷情而有些粗魯的動作,沈輕別只是抱住他的頭,輕輕撫摸,然後迎合他的深吻。
她願意的,願意嫁他為妻,這一輩子,都只想嫁他一人。
“剛才四公子也說了,解決的辦法不是沒有,而是他做不到。四公子因為顧忌到自己剛從宗人府出來的處境,不能跟皇上說這事,但不代表其他的人不可以,九公子不想試試嗎?成了以後,這可是一件大功。”傅柏很是奇怪,尤其是聽靳薛帆說打算冷眼旁觀的時候。
靳薛帆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回道:“你真的以為這世上會有白掉的餡餅?四哥會那麽好心把計謀獻出來給旁人去領賞?呵,別妄想了,靳語塵不是這樣的人,他說這些話也是故意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他就等着看會不會有人控制不住上鈎呢。”
“你的意思是……”傅柏皺起眉頭。
靳薛帆回頭,面色沉重:“你可是聽說過西伯姬昌和商纣王的故事?靳語塵這一招,是想借刀殺人,真是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