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南風
吻也吻過了,靳語塵滿足的摟着沈輕別的腰,坐在一邊的亭子裏,沈輕別無聊的看着水中的波光發呆,看着對面商販那邊扭曲的空氣,慶幸還好和靳語塵來了這邊,兩邊都有綠樹的遮擋,微風從河流的遠方飄過來,帶着絲絲的涼意,吹拂在人身上分外的舒服。油紙傘一早就收在一邊放着,靳語塵卻是松開手走到油紙傘處,回過頭說道:“不知道那地方還有沒有你喜歡的糖炒栗子賣,你在這裏等着我,我去給你買。”
沈輕別被風這麽一吹,生出了一抹慵懶,淡淡回道:“買完快些回來。”
靳語塵點點頭,撐開手中的油紙傘便走遠了。沈輕別在身後看他遠去的身影,心裏生出一絲好笑,怎麽阿塵一個大男人,也學着姑娘家家的撐傘,本就因為長相過于陰柔而被很多人笑話,現在又做如此女氣的事情,也難怪人家要說了。說到靳語塵的容貌,她又在腦海中勾勒着靳語塵的臉,與其說他長相英俊,倒不如用豔美來形容他,他實在不像其他皇子那般英挺,倒顯得文弱柔美,想起官宦之間的女子經常叫靳語塵美男子,容貌生的比女人都還要妖豔幾分,簡直就是個比一般女人還要媚的女人,還在背地裏說他有龍陽之好,生的如此邪魅,看着就該與男人糾纏。當時沈輕別很生氣,再不願與那些顯貴小姐交好,靳語塵哪裏生的像個女人了?因為外觀過于柔弱就要如此羞辱于他嗎?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論容貌還是身世,都是天生父母給的,怪得了孩子?
腦海中突然回想起靳語塵閉上眼親吻自己的畫面,也許那些背地裏嚼舌頭的人沒有這麽近距離的看過靳語塵,不然要更加确定心裏的想法。親吻時沈輕別微微張開了眼睛,看着靳語塵閉着眼親吻自己的嘴唇,毫無防備的神情,依賴而又迷戀的陶醉,這樣近距離的看他,不免有些失神,靳語塵生得當真好看,生得一雙丹鳳眼,柳葉眉,皮膚白皙而透亮,嘴唇殷紅飽滿,尤其是睫毛,濃密修長,眼角下還有一顆小的不能再小的朱砂痣,怪不得他的眼睛總是水光盈盈的,柔和而又明亮。這些确實沒有哪個男子生得這幅容貌,若是他抹上胭脂的話,會是什麽樣子沈輕別立馬停止自己的遐想,她都在想些什麽?!她居然在想像靳語塵要是換上一身女裝,将頭發散開,在唇上抹上胭脂紅後會是什麽樣子這簡直,太荒謬了!讓一個男人去穿女人的衣服,用着女人的胭脂水粉,她瘋了嗎?這樣想要是被靳語塵知道了指不定怎麽看她!沈輕別擺擺頭,試圖将腦中的想法全部甩出去,荒謬的事情已經夠荒謬了,她還要想,不就更荒謬了嗎?
靳語塵來到鬧街上,走到熟悉的街道上停下來,要了一份糖炒栗子後便停駐在原地等老板炒好,等了不多久,栗子沒包好,倒是被一個陌生的男人叫喚住了。此人衣着華麗,儀表整潔,距離近了後還能聞到一股子香料的氣味,靳語塵垂下眸子,心裏有了答案。
“這位公子,請問,你有什麽事嗎?”這人莫名其妙的走到自己跟前,一直盯着自己看個沒完,還有一言不發的。
“太美了”這人驚嘆着,“來蘇杭這麽些年,竟是沒見到過像公子這樣絕色的男子”聞言,靳語塵只是淡淡笑了笑:“多謝誇獎,不過在下倒是經常會被人誤認為是女扮男裝的女子,這副容貌可給在下帶來了不少非議。”
“那是那些目光粗鄙,粗鄙之人怎能發現這天賜的美好?”那男人仍舊一臉的欣賞和陶醉,“公子你這容貌,生得可真是好,仿佛一塊精雕細琢的美玉,沒有一絲瑕疵。”
這位公子莫名其妙的,說的話也怪的很,靳語塵面露尴尬之色,卻又不好把話說重,只好敷衍的回了一句:“謬贊了。”
眼看面前的美好人兒對自己面露不悅,這人立馬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抱拳說道:“不好意思,在下旭鳳,是南風館的樂師,剛才是過于沉醉公子的容貌了,還望公子見諒。”
果然是南風館的人,靳語塵上下打量着眼前這個人,心裏盤算着什麽,一瞬間細想到很多利害關系,在腦中構思着一張完美的網圖,最終化為一句:“無礙,可是有其他的事找在下?”
“這樣,”旭鳳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方雅樓,說道,“我今日出來有急事在身,不能再這裏多做停留,但我與公子一見如故,實在想要教公子這位朋友。那邊便是南風館,明日公子可憑着我入幕之賓的身份進入到我房間裏來,不止公子姓名,待我回去和下人知會一聲,以免懈怠了公子。事發突然,公子不要介意旭鳳的唐突”靳語塵擺擺手:“哪裏哪裏,相逢即是有緣,旭公子不必這般拘束,在下姓季,名語塵。季節的季,語言的語,塵土的塵。”
“季語塵記住了,望季公子明日肯賞臉來南風館一趟旭鳳覺得,怎麽樣都要讓館主見一見公子你的尊榮。”旭鳳說着,又是一俯身。
靳語塵連忙将人扶起:“說了不必那般拘束,在下明日定騰出時間去貴館一趟,旭公子方才不是說有要事在身嗎?還是快些去忙自己的事好了。”
說到要事,旭鳳渾身一驚,随即拍拍自己的頭:“确實,這事很急,那我就先走了,季兄你一定要來啊!”
靳語塵點頭,向他揮了揮手:“去吧,明日我一定登門拜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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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鳳滿意的走了,靳語塵轉身接過老板的糖炒栗子,對着老板說道:“你多派些人将南風館所有人都盯緊了,尤其是南風館館主鄭明傑,他與什麽人有過交集,一個都不能遺漏,南風館那麽大的排場,背後不可能只一個鄭明傑。”
“是,主子。”店老板伸出手,接住靳語塵遞過來的糖炒栗子的錢。
哼,來了蘇州,才是靳語塵的天羅地網。
靳語塵将手裏的糖炒栗子帶回去的時候栗子都涼了,靳語塵剝了一個給沈輕別,後者吃了一口便皺起眉:“怎麽去了那麽久,這炒栗子還是要剛出鍋的才好吃,這都已經涼了。”
靳語塵倒是毫不介意的給自己剝了一顆來吃,回道:“在路上耽擱了會,明日我要去一趟南風館,輕別你可有興趣?”
“怎麽突然說到南風館了?沒聽說過這個地方。”
“蘇州新開的一間雅樓,才開了幾年,根基不深,規模倒是很大。裏面的東西都新奇,我敢說輕別你一定沒遇到過,要不要明天随我去看看?”靳語塵知道沈輕別向來喜歡新奇的東西,不免故意這樣說吊起她的興趣。
“新奇的東西裏面,是做什麽的?”沈輕別果然起了興趣。
“到時候你去了不就知道了?”靳語塵反勾一句,“不過去之前你要好好喬裝打扮一番,換去這一身女兒裝,裝作一個翩翩公子跟我進去,能得到很多優待哦。”
沈輕別皺起眉:“什麽地方非得我男裝才行?”
靳語塵想了想,說南風館是青樓也不是很準确,聽得南風館是以歌舞和音律為名的,那便是普通雅樓了?
這樣想着覺得還挺合理,便說了:“是一間比較特殊的雅樓,裏面的人善于表演歌舞和奏樂。”
“那幹嘛非得換一身男裝。”沈輕別懶洋洋的倚靠在亭子邊的圍欄上,郁悶道,“再過幾日就是才藝大賽了,我不想去”“不想去的話就要乖乖跟我去南風館,南風館有個活動在才藝大會那天舉行,如果你能和我一起說服父皇去南風館那邊的話,你就可以不用委屈自己迎和我父皇。至于南風館的活動夠不夠資格入父皇的眼,這不等着我和你明天的體驗結果嗎?”靳語塵坐在她身邊,手上仍沒有停下剝栗子的舉動,剝了很多放在手上,沈輕別一伸手,他就往她掌心塞一顆。
聽這麽一說,沈輕別眼神裏閃過一絲光亮:“可是當真?我不用再去才藝大會的事?”
“才藝比試年年都有,都是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老規矩了,沒一點新意,說是想要在裏面提拔人才,可你知道京城裏飽讀詩書的人你要有多少就有多少,根本毫無意義,還不算你在裏面灌水的事,才藝大會就是一個大型的媚俗會場,由蘇州刺史做東撐起來的形式而已。”靳語塵娓娓說道,“父皇是将門之後,來到蘇州便去看才藝比試,只是走個樣子給做臣子的看,其實他心裏應是不願意在那個地方多做逗留的,你有多厭惡那個地方,父皇他也不一定喜歡,只是苦于沒有另一個高格調的樂子供他選擇,所以他才不得不去觀看才藝比試。父皇做了二十幾年的大将軍,多年在戰場上厮殺,可突然做了皇帝,他難免會不适應,害怕自己身為武将的魯莽和沖動暴露出來,這些年來他少不了私底下看書掩飾,但習慣終究是習慣,江山易改本性難易,說不喜歡,就怎麽也不會喜歡。”說完,将手中剝剩下的殼,一舉抛入湖水中,激起一陣小小的漣漪。
沈輕別也同樣将目光變得深沉:“巨大的石塊出現了裂縫,便會有流沙流出來,再強大的外殼,也能逐漸腐蝕糜爛。”
靳語塵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抓出一大把栗子來,一一剝開外面包着的堅硬的殼,說笑道:“輕別可一定要提前去南風館做好心理準備,我怕我為你準備的東西過于離經叛道,你怕是會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