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蘇杭
君到姑蘇見,人家盡枕河。古宮閑地少,水港小橋多。
夜市賣菱藕,春船載绮羅。遙知未眠月,鄉思在漁歌。
來到蘇州,靳語塵心裏不免想到這首詩,江南水鄉文化盛行,集市熱鬧,當地百姓也十分的淳樸熱情,這裏不像京城那般喧鬧和枯燥,四處都是建造的雅樓,聚集着各地而來的才子佳人作詩寫文章,文化開放,能容得下各式各樣的外來文化,因此蘇州便有着京城裏沒有的風土人情和趣味店鋪。
身邊的沈輕別也忍不住嘆息,剛入蘇州,整頓好一切後便迫不及待的就要與蘇杭融入了,幾年不曾來蘇州,沒想到變化這般大,過去來蘇州時在這四通八達的游河裏還沒有那麽多般游船,現下來卻是看見游湖上大大小小的船只飄在湖間,坐在船上的有醉酒的詩人,也有巧彈琵琶的歌女。幾年前來蘇州參加才藝比試的聽芳閣,擴建延伸了好些裏地,新修建了遠眺的閣樓,不再局限于一方的山頭。
“沒想到這麽多年沒來,這裏的外觀上雖然發生了這麽大的改變,但我卻覺得這裏一點兒也不陌生,許是這裏的随性和潇灑,分外吸引着我,也分外的适合我。”靳語塵撐着傘,正是傅柏買來贈與沈輕別的一把,自打山東一事之後,靳語塵便不再刻意與沈輕別避開,而是毫不顧忌的走在一起,甚至做出讓很多人都不能做出的親密舉動,就像是撐傘一般,很平常的事情不過了,本該下人來的卻被靳語塵自然而然的接了過去,細心将她從馬車上扶下來,撐開傘和她并排走在一起,一路走到客棧住處,免不了要引得身邊人的打量和算計,反正怎麽都避開隐瞞不了的事,這樣畏畏縮縮的,有什麽意思。不過好在安頓下來之後,所有人都不用聚在一起,各自尋自己的樂趣去了,有的結伴去了游湖,有的去了雅閣。
沈輕別安然享受着靳語塵的貼心對待,的方向,感嘆一句:“不知這一次前來參與才藝比試的,又會是哪些人,還能不能遇到七年前遇到的能談得來的朋友。”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相逢即是有緣,一切要看緣分了,若是遇不到當年的那些人,以輕別的才學和氣度,定也能再交上一些說得來話的文人。”靳語塵看得出,沈輕別從小就不是別人眼中的乖乖女,她看上去溫婉識大體,但骨子裏是透着一抹叛逆的,她不愛唯唯諾諾阿谀奉承的言辭,往年來所做的文章和詩詞鮮少有關于政事的,但這不代表她是女人沒有這般的眼見和氣魄,而是不願和其他獻媚的官員一樣惡心自己,沈輕別和蘇州的那些文人一個樣,都清高的很,不願作蒙起眼睛作的事,也不願為讨好世人提高自己的名聲而虛華做作,靳語塵一般不與沈輕別對詩,這麽說呢這丫頭對起詩書來說自己略知一二簡直過于謙虛了,通常都是笑着把人往死裏怼的,也只有在蘇州她才敢放開了束縛對言,所以沈輕別非常喜愛蘇杭,用她的話來說,這裏的風氣都是聞着讓人心曠神怡的,總是壓不住內心的喜悅想要出去游玩個夠。
聽了他的話,沈輕別卻是搖了搖頭,略帶遺憾道:“今年我不想參加了,今年的我大概要說好多我不想說的話,相對那些不用顧忌坐下會不會有皇上的文人來說,我的詩書就顯得局促又小氣,甚至還媚俗,我不要,丢死個人!”
果然在這方面怎麽都不願意低頭嗎?靳語塵笑着搖搖頭:“好,丢人的詩和丢人的話都我來說,到時候你可得忍住不笑我才行。”他常年攻與心計和權術,對詩賦音律确實懂得不多,兒時嘗試過學習,但沒時間,也沒精力,更不會得到母親的允許,少不了要一頓毒打,為了和投合沈輕別的愛好與她接觸交談,他也偷偷學習過,寫了很多詩,被母親發現後差點沒打死自己。好在沈輕別似乎不喜歡文绉绉的酸腐詩人,和沈輕別熟悉之後才發現溫婉掩飾下的真正的她。
“我并非是只欣賞那些善于詩書的文人,只是喜歡和一些不拘小節,說話爽朗大方的人結交而已,與他們相比,京城裏的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小姐,我爹囑咐着我要時常與他們來往去他們府上不時的走動的那些人家而言,這裏簡直就是世外桃源,官家的女子又是深閨又是刁蠻刻薄,實在不好周旋,累得慌。”
“那我就好奇了,我既不善于詩書,又喜歡使彎彎繞繞的法子害人,怎麽還就入了你的眼,得你青睐了?”靳語塵眯着眼睛看她,嘴邊的弧度很大,眼神充滿玩味。
沈輕別知道靳語塵又想看她笑話看她驚慌失措的樣子了,偏就不讓他得逞,挺直了腰板一字一頓的回道:“因為你不要臉,才第一次見我,就敢爬相府的牆,也虧得你能躲過那些侍衛,現在想來,那時候的相府侍衛都太懈怠了,當重罰,竟連一個小孩子都防不住。”
“你不是說很喜歡将軍府後花園的蝴蝶嗎?你走後我抓了好久的,怕放了一個晚上後它們會死,偷跑出來送你,你倒好,我幾個時辰的成果,你說放就全都放了,你都不知道我那時候心裏多不好受。”因為放着功課不做去抓蝴蝶,被母親罰跪了好久,連飯也不準吃。
“我喜歡你就抓啊?一點憐惜之心都沒有。我還沒問你,你我第一次見,又不熟,你幹什麽要給我抓蝴蝶,大半夜還偷跑進相府來?”
“很簡單,我看上你了,又怕以後都跟你沒有聯系的機會,也想讨好你,所以只要你說你喜歡什麽,想要什麽,我就在家想方設法弄到,得不到的就在家急的抓耳撓腮,怎麽也不想讓你失望。”靳語塵趁機靠近她,擡手勾住她的下巴,語氣輕佻,“沒辦法,輕別就是太招人愛慕了,往後我要怎麽辦?輕別這麽好,我覺得全世界的男人都要與我争搶,萬一我哪裏做的不好給了別人空子,你跟了別人了,我可要被我自己給氣死的。”
靳語塵的氣息越靠越近,她往後縮一點點,他就故意往前近一點點,沈輕別惱羞成怒的推了他一下,愠怒道:“你正經些,這裏是外面,有人在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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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走在一處河邊的亭子處停下了,出來前沈輕別可以讓丫鬟們不要跟着,這裏位置也比較靜谧,可也不排除什麽時候會走出來一個人啊!
“怕什麽?蘇州的風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猝不及防的将一個吻印在沈輕別的臉頰上,壞笑道,“便是親你一下,你要如何?”
“你!”沈輕別羞憤的臉都紅了,但她心裏絕不是生氣,只是太害羞,說她不比一般女子的嬌羞和做作,可她還是會很害羞的好嗎?被心上人在大庭廣衆之下親,甜蜜的同時還有很多的羞澀,萬一給人看見了怎麽辦?她還要不要見人啊?但又怕自己的反應和言辭太過會引得這人掃興,便低着頭說了一句,“你別這樣。”
靳語塵一陣好笑,确是緊盯着她不放,明知故問道:“我怎樣?”
怎樣?來了蘇杭,到了湖邊一亭,你不看四周的銀杏桂花,不看湖中游水嬉戲的鳥類和家禽,不去雅致的文人樓,不品天下茶樓的招牌,不猜路過的字謎,卻要跑到這麽個僻靜的地方,還說這樣羞人的話,你說你怎樣?沈輕別心裏說着,卻沒出聲。
“肯定心裏又在想我不好了。”靳語塵佯裝着生氣,但又摟住她的腰靠在圍欄上,“不要擔心,這兒不會有人來的,就算有人來,我也用傘将我們倆遮住,不讓他們看到。”
腰肢被靳語塵圍住抵在身後的圍欄上,這人也漸漸向自己壓過來,沈輕別想着可能要發生什麽了,但心裏卻不排斥,還帶着一絲刺激和期待,嘴上還是死鴨子嘴硬道:“你要幹什麽?你這樣做就是掩耳盜鈴,哪兒來的意義和用處唔”靳語塵哪還會給她機會說話,他本就已經心猿意馬了,蘇杭的景色這樣好,佳人這樣嬌,他再無動于衷就是榆木疙瘩了,想來沈輕別也肯定要在心裏怪他不解風情。故地重游,這裏的每一個地方都盛滿了和沈輕別的回憶,當初沈輕別南下蘇杭,參加文藝比試,他也偷着跑了過去,他帶好了盤纏和衣服,雇好馬車在天沒亮之前便出了城,那時候他仍然被管制的很嚴重,但他心裏一半盛着對未來的打算,一半滿心的向往。他是可以絞盡腦汁的讨好一個未來用的到的權貴,對方不是沈輕別也可以,甚至會有比沈輕別更合适的人選,可他就是情不自禁的選了沈輕別,選了這個聰慧又任性的女子。
沈輕別将雙手緩緩往上擡,勾住他的脖子,深情回應。靳語塵身上總是有一股好聞的味道,不同于宮裏奢侈的麝香聞久了就會覺得沉重,透不過氣,而是一股淡淡的如同木蘭一般淡雅的清香,聞着叫人安下心來。七年前來江南,這個人也跟了過去,伴在自己左右,不近也不遠,因她一句話而傾覆所有。沈輕別再怎麽清高,也終是一個普通女人,會多愁傷感,會胡思亂想,和靳語塵相處她覺得輕松,靳語塵總能知道她心裏想什麽,不用她刻意的說出來,光是靠神情和動作,就能知道她開心還是難過。而且靳語塵對着自己時,總是那樣的溫和,眼神裏溫潤的像水一樣柔和,而他靠近了耳邊的低低喃語,就像是情人在之間的耳鬓厮磨那般,叫人臉紅而又緊張。
她喜歡和靳語塵這般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