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嫁禍
靳語塵回去的時候沒發現之前支着架子的靳海宴房間的窗戶落了下來,合上了。靳海宴知道靳語塵絕對會去做什麽,從宗人府出來的皇子,無權無勢的,當真能做到有恃無恐的就是個傻子。他在馬車裏故意說出的南風館和館主的身份,就是給靳語塵的暗示,一無所有的靳語塵絕對會選擇孤注一擲。
同樣發現靳語塵行動的還有傅柏,她是習武之人,連這點動靜都聽不出來未免太過于愧對自己大将軍的稱號了,她一路偷偷跟着靳語塵,發現他不僅向泉州太守暴露了自己的身份,還從裏面帶出了一個賬本藏在自己身上。
傅柏确實不懂宮裏的爾虞我詐,但靳語塵深夜裏來訪嫌疑貪污的太守府,還帶出了類似賬本一類的東西,她就是再單純也知道,靳語塵絕對在裏面進行了一場見不得光的交談。
她思量着這事要不要告訴皇上,皇子私下和臣子串通一氣,是大罪,皇上知道後絕對會對靳語塵除以嚴罰,可出行前爹要自己遇事三思而後行,切不可意氣用事成了其他人的棋子。靳語塵特意選了這個時辰出去,一定是估摸着所有人都睡着了,再說如果她把這件事說出去了就能打消皇上對傅家的介懷嗎?
不能,反而還會給傅家再招一個仇敵,同時也會向其他皇子暴露自己,倒不如憋在心裏,他日若出了變數,還能拿出來保命。那她這一趟南巡也不算完全沒有意義了,去蘇杭看看這個四皇子究竟想幹什麽。
可要是這個四皇子哪天真出了什麽事,那輕別……想到這裏傅柏不免心裏不舒适,只要想到這兩人,就會想起從別人口中聽來的沈輕別在太後壽宴上的誓言,此生非四皇子不嫁。可若是這個四皇子是個人面獸心的衣冠禽獸,那沈輕別不是付錯了真心,空悲切嗎?
那沈輕別該是會多難過?她不想沈輕別難過,但也不想沈輕別以後真的嫁給靳語塵,那她就要想辦法讓沈輕別自己發現靳語塵是個什麽樣的人,究竟有着什麽樣深的心思。
第二天,靳軒豪和靳炎池起得很早,他們昨天在街上都打聽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泉州太守鄭文濤私自征收賦稅填自己的腰包,而且很多百姓窮到不得不賣地給當地的富商和官府,給他們做長工,工錢少得可憐,活也重、累,甚至都沒有像樣的房子居住。
百姓雖然不能說出個所以然來,可根據他們口中所反應的他們的生活實況,就能推斷出泉州太守收私稅的事實。
靳鳴佐很不滿這兩個兒子大清早的就要來鬧騰,但明面上又不能顯示出來,只好壓着自己不滿的情緒說道:“你們真的很确定泉州太守确實是貪污了?”
“兒臣可以确定,只要父皇準兒臣亮出自己的令牌,然後從太守的書房裏搜出賬本來一一核對,就能知道是不是貪污了。”靳炎池說道。
“那要是你現在所說的和你一會搜到的不一致,你當要如何?”靳鳴佐眯了眯眼,語氣帶了一絲威嚴。
“不可能的,父皇,兒臣昨天和六弟就已經打聽好了,還跑了很多個地方探查民情,做這些事都十分的小心,沒有被附近的官僚發現身份。”靳軒豪符合道,神情十分的慌張,“但兒臣始終覺得這麽拖下去會發生變數,請父皇快快随兒臣前去,将這魚肉百姓的貪官繩之以法。”
靳鳴佐的不滿已經寫在了臉上,但又沒有理由推脫,只好加快了腳步出客棧,上了馬車移駕到太守府。
馬車上的座次還和上次的一樣,靳語塵心不在焉的掀開窗口處的簾子往外瞧。
“沒想到老五和老六那麽着急,在父皇面前邀功領賞的意圖也太明顯了,不知道要是鬧出了一場大烏龍後會不會适得其反。”靳海宴語調顯得事不關己,只是單純做為旁觀者在議論這件事,“正所謂欲速則不達,老五老六這事确實唐突了,百姓生活困苦不一定都與官府有關系,也與天災和時令有關啊,而且增稅的法令是從朝廷那裏傳來的,普通百姓又不懂得肉食者的謀略,只會計較蠅頭小利,怎就知道他們口中的征收私稅是哪種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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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此言差矣了,”靳語塵心情甚好的模樣,“若是一個兩個百姓因為私欲而诋毀地方父母官那還好說,但若是所有人都那麽說,确實就是當地官的不是了,貪污一事可大可小,馬虎不得。”
“對啊,四哥說的不錯,寧缺毋濫,看來這次的風頭得叫五哥和六哥搶去了。”靳薛帆搖搖頭,一臉的遺憾。
“凡事不能說的那麽死嘛,世事難料,誰又能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呢?”靳海宴淡笑着對靳薛帆說道,眼神卻瞟向靳語塵,眼裏的算計一覽無遺。
靳語塵自然是注意到了,細細想了一天昨天的種種,暗呼一聲大意了,便繼續裝的若無其事,沉默着前往太守府。
靳鳴佐這次是南下微服私訪南巡的,不想搞出很大的動靜讓這個山東的人都知道皇上南巡的事情,因此便低調的亮出一枚小小的皇帝專用的蓋戳給太守府的下人看,對方看了一樣後立馬就要行禮,被靳鳴佐免了,李公公便傳達靳鳴佐的意思,出來大廳相迎。
“臣不知聖上光臨大駕,故而有所懈怠還望皇上降罪。”鄭文濤帶領着衆人,滿院子跪了一大幫子人,紛紛低着頭不敢看靳鳴佐。
“愛卿免禮平身,”靳鳴佐走進大堂內部說道,“朕此番來你府上,你可知是為什麽?”
鄭文濤遣散了衆人,吩咐下人去泡茶,自己走上前去回道:“臣……不知皇上此次前來……有何目的,恕臣下愚鈍,望陛下明示。”
“朕收到消息,說你做為齊魯一帶的地方官,竟私自克扣朝廷撥下去的公款,還私自向百姓收取賦稅,這事,可是事實?”
“怎麽可能啊皇上!”鄭文濤一聽臉色大變,立馬跪在地上,“皇上明查,貪污在安慶是死罪,連帶着誅聯親族,下官怎敢知法犯法!”
靳鳴佐眼神落到靳炎池和靳軒豪身上,後者立馬體會過來,靳軒豪跳出來說道:“本王來泉州時便已向當地的平民百姓打聽,知道了泉州添稅過于沉重的事,且齊魯通往蘇州的官道本該是朝廷撥款修築的官道,為何如此拙劣?還不承認你貪贓枉法的事,待本王帶入前去你的賬房搜一搜,定能找到記載這一筆筆贓款的證據!”
“殿下,下官身正不怕影子斜,若是殿下偏要搜一搜才肯相信下官的話,那下官無話可說,下官這就派人領殿下你去賬單搜一搜。”鄭文濤一臉的大義凜然,說着便要叫人帶着靳炎池和靳軒豪前去,為了怕引來嫌疑,鄭文濤并沒有跟去,而是留在大堂等待搜查的結果。
靳語塵緊緊握着拳頭,努力平複自己內心的上下起伏,不多一會靳軒豪和靳炎池就會搜到所謂的證據,而自己則要在鄭文濤落入大牢之前跳出來制止,說出對這件案子的疑惑。
可這樣做非常的可疑,靳軒豪和靳炎池指出鄭文濤貪污并且搜到了證據,然後靳語塵出來指出漏洞,證明鄭文濤被冤枉,最後案件水落石出,一切都如魚得水,靳軒豪和靳炎池在靳鳴佐印象中大打折扣,然後最終的贏家就是四皇子靳語塵。
想不讓人懷疑都難,但他不能失去這次拉攏鄭文濤的機會,而且他手上有鄭文濤的把柄,要是鄭文濤一直是齊魯的太守,那麽不止齊魯,就連蘇州也在靳語塵的控制之中,這樣的利益太大了,誘惑得他不得不露出獠牙暴露野心。
可靳語塵不想這麽快被靳鳴佐防備,還不是時候,但他不站出來的後果更糟,鄭文濤會把昨天的事供出來,到時候都沒個好下場。
本來早該做好的準備,可到了關鍵時刻他還是忍不住的發顫,但總歸是沒有退路的。
可誰知緊握的拳頭被另一雙溫暖的手握住,靳語塵全身都戰栗了一下,轉頭看着牽着自己的沈輕別。
“阿塵可是信我?待五皇子和六皇子回來的時候便什麽也不要說,都交給我。”沈輕別淡淡說道,眼神一直看向前方。
“輕別,你……”靳語塵還是控制不住心裏的慌張和不安。
“我看見你了,昨天夜裏。”沈輕別回過頭來,眼裏透着一抹哀求,“求你,等會不要說話。”
當然,質疑聲要是從沈輕別口中發出來的就不會引得任何人的懷疑,因為那樣好處不會落在任何一個人身上,而沈輕別就是再怎麽得到靳鳴佐賞識也終是外人,做不得真的。
靳語塵打開手掌,反握住沈輕別的手,十指相扣,低低喃語道:“謝謝。”
不是客套,而是一種全身心的放松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