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南下
江南并不是一個固定的地名名稱,它涵蓋了很多地方和城鎮,但過路的城鎮都沒什麽可以游玩的,靳鳴佐此行出來就是為了散散心游玩一番,自然不會在途中多做停留,現在正是去蘇杭地區的好季節,想要外出游玩的話,怎麽都要選在蘇杭了。
靳鳴佐出來帶了二三個車隊和一衆仆從,僞裝成過路的大商,掩人耳目,口頭上的稱呼自然也要全部改掉,就連國姓“靳”也要改口稱“季”,靳鳴佐是季老爺,那他的兒子們自然就是季公子們了。
用來坐人的馬車有兩個,靳鳴佐、靳語塵、靳薛帆還有沈輕別一輛馬車,剩下的靳炎池、靳軒豪、靳海宴一輛馬車。傅柏身為将軍在車轎外負責保護衆人的安全,帶領着一小隊喬裝的內功精銳士兵,他們裝作家丁和雇傭工人,負責看管出行用的衣物和錢財,還有食物。傅柏時不時的就要繞到後面來看看後面的情況,但大多時候都是貼着靳鳴佐的轎子左右的,同時心裏還有些抱怨,沈輕別一個女子,和幾個男人坐在一起會不會有些不好?
其實也不然,沈輕別這次出來不是孤身一人,沈複南怎麽可能放心讓自己唯一的女兒獨自去江南?遂私下向靳鳴佐請求讓沈輕別能自己在相府挑選幾個機靈又有好感的丫鬟前去,此次出行單單沈輕別一個姑娘家,難免會落人口舌。靳鳴佐準了,沈輕別在家裏挑了兩個近幾日伺候不錯的丫鬟,現在正随着後面的車隊跟随着。
所謂伴君如伴虎,誰都不知道君王的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稍微揣摩不當說錯了話,就是條不小的罪,和君王近距離相處或許能得到不少的恩寵,但也會因此丢了性命。
“輕別啊,都怪朕一心只想着能帶你去一趟江南游玩了,直到上了馬車後才發現一行人中就只有你一個女眷……這……是朕的疏忽。”靳鳴佐打破馬車內安靜的局面說道。
那還能怎麽樣?有錯還能怪罪不成?沈輕別得體的笑笑:“輕別不是第一次來江南了,幾年前也是同父親一起來的蘇杭,那時候輕別就是一個人,到了雅樓後能認識很多同道中人,輕別很高興皇上能帶輕別出來。”
“那就好,話說這次我們出來的巧,适逢江南一年一度的才藝大會就要開始了,不知輕別這一次還能否拿下今年的桂冠呢?”
“皇上太擡舉輕別了,江南不乏優秀的才子佳人聚集,輕別得那桂冠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的才藝比試,輕別怕是沒有那麽大的自信能再一次奪桂,本來以前的那次也算是僥幸。”
“輕別過于謙虛了,雖說是女子,但氣度和見識遠比一般男子還要大的多。”靳鳴佐毫不吝啬的誇獎,“就是朕的幾個兒子都不一定能比得過你呢。”
“父皇,兒臣們還在這兒呢,您當着兒臣的面兒說兒臣不如安和郡主,您讓兒臣這面往哪兒擱啊?”靳薛帆笑道,“說是比得上兒臣,兒臣認了,但四哥的才識可遠在我們這幾個兄弟之上,父皇這樣以偏概全可是有點偏心了啊。”
現在是難得的輕松時刻,不需要逐字逐句的斟酌自己的每一句話,單純的放松一下。靳薛帆有意将話題引向一直沉默着的靳語塵,也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有心的。
“那确實,語塵的才學和見識,就連兒時教他的先生都說,語塵這孩子非常的聰明,比一般的孩子還要聰明得多。”靳鳴佐點點頭,很認同靳薛帆的這番話,“正好語塵要不要也去參加那什麽才子佳人的比試,湊湊熱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再推脫就很虛僞很讨人厭了,靳語塵也放松了語氣回道:“來江南的都是從天南地北來的各色各樣的人,所見識到的東西或多或少,或稀奇古怪,或屢見不鮮,實在不能說可以比出個高低來,若是考題是兒臣擅長的,那便沒人能比得過兒臣,若要是考的盡是各地的特色文化習俗之類的,兒臣多年來一直深居大院,怕是會輸人一籌了,到時候父皇可千萬不要取笑兒臣啊。”
“那可不行,必須得贏啊,這次的比試輕別也要去參加,你要是做為我們皇家的代表輸給了輕別,那父皇的面子可都要被語塵你丢盡了呀,我們皇家人,怎麽能輸呢?你說是不是?”靳鳴佐看起來心情真的好極了,都開起了玩笑。
靳語塵哭笑不得:“父皇你這樣兒臣壓力過大,怕是會發揮失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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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說笑而已,出來江南一趟,當然是為了放松心情來的,怎麽搞的神經兮兮的,一切順其自然,盡興就好了。還有到客棧落腳的時候千萬要注意,萬萬不可把宮裏的一套搬到店裏,就和普通的平民百姓一樣,切誤亂喚。”
“是,孩兒遵命。”靳語塵和靳薛帆同時回道,一下子馬車內的氣氛活躍了不少。
靳語塵無所事事的掀開手邊的小簾子,看見外面道路上正好走過一個樵夫,衣裳褴褛,瘦骨嶙峋,背着一石柴火從山裏那邊走過來,經過他們的馬車。
心裏暗暗思忖一番,随即又換上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說道:“前朝時期戰亂和內讧大多發生在北方,那時候的北方常年征戰,許多百姓流去了南方,待北方穩定後那些搬遷到南方的人已經在那裏定居了,後來又開通了運河,打通了南北方的水運,來自各地的商人都能在南北方往來自如,可北方水土風俗不利,商人們更多願意在南方往來,所以南方的名聲才那般好,不比京城差啊。要說政治,自然是北方要好,可是經濟,卻遠遠比不上江南一帶了。”
靳鳴佐聽後,不由得引起一絲絲的思慮,但沒有往深了細想,以為靳語塵只是單純的就事論事,說了說南方的現狀,便随便敷衍了一句:“确實,那些充滿浪漫情懷和自高自大目空一切的空口詩人,也就只有在那樣安逸的地方才會一下子都蹦出來到處騙人。”
而靳薛帆卻是聽出了其他的意思,但是他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什麽,靳語塵既然選擇現在說出來,就表示這話不光是說給靳鳴佐聽的,更是說給自己聽的,江南确實很富庶很發達,朝廷那邊一半的稅收都來自于江南,但有時候過于繁榮的地方,往往蘊含着很大的未知漩渦,看來蘇杭這一游,定會發生不少有意思的事。
沈輕別同樣也蹙起眉,阿塵貿然這樣說,不怕會引得皇上不快?但看皇上微磕着眼,神情還算怡然歡快,便松下一口氣。
“這樣說來兒臣倒是越發想要快些到蘇杭了,想要領教領教父皇口中的招搖撞騙了。”靳薛帆笑了笑,氣氛再一次回歸诙諧。
從京城出發到蘇杭,最快也要十幾天的日子,橫穿齊魯大地,直線行往江蘇一帶。這途中的日子免不了要在山東逗留多日,既是自北向南微服私訪,在到達目的地之前過一遍南下,也算是深入到百姓中調查民間實情了。
天黑之前到達山東的城門口,趕着城門關閉之時進了城,不然要亮出自己皇宮裏的令牌暴露身份才可入城,但那樣微服私訪就失去了意義。
除了京城的官員要每日上朝以外,外地的官員都只需要在每隔半月向上級提交稅務賬簿和人口戶籍花名單,最後再交由京城的戶部的四個所屬司來核實登記入國庫中。
流程上應該是這樣的,至于會在哪個環節出錯,就不是京城裏的那些官員所能察覺的了。
靳語塵從馬車上跳下來,随即接出後面跟着的沈輕別,傅柏原本是想要上去攙扶一把的,但靳語塵已經先她一步,她也便就此作罷。後面出來的靳薛帆,自覺迎出靳鳴佐,傅柏差了一人在街上打聽哪家客棧住着最為舒适,吃食最為可口,想着白日裏的太陽有些炎熱,便跳下馬跑到街上去買傘,沈輕別不似男子,也不似自己常年在軍營中鍛煉,身體素質要比一般人好許多,這般炎熱的天氣,着實會曬傷她。
靳鳴佐從馬車上下來後便将目光放在街道上,後面緊跟的馬車也一道停下來,靳炎池,靳海宴和靳軒豪立馬走到靳鳴佐這邊,他們停在了一間茶館外,靳鳴佐看了幾眼人煙稀少的街道後便進了茶館歇着,想着現在已經日下三竿了,勞作的農戶也回了家休息,也難怪街上人煙稀少了。
所有人都進去後唯獨靳語塵站在外面一動不動,看着街上有些荒涼的景象搖了搖頭:“現下應該是草市最熱鬧的時辰,卻如此寂靜死氣,想來這泉州的太守對上隐蔽了太多。父皇雖然也多心瞧了這街道幾眼,卻是什麽也沒發現,若不是年少時游玩于蘇州,怎會知這裏的端倪?”
沈輕別只是感嘆一句:“當今聖上被臣下欺騙太久,但願這次南下能從根本上解決這些官官相護徇私舞弊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