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悶熱
不論醜聞多大,傳播有多遠,終抵不過時間的消磨,轉眼過去一個多月,不管是蓮郡主被太子侮辱嫁入鎮安王府,還是鎮安王府的王爺大婚之日新娘的自盡,再無人來問津,随着忙碌的時光一去不回,嚼再多的舌根子也終究不關自己的事。
靳語塵受傷的事情滿朝的人都知道,靳鳴佐特意頒了聖旨準許他不用再來上早朝,朝臣各自暗地裏思忖着,如今太子被廢,原先站在太子那一邊的人都不知當要如何了,現下又多出了一個突然盡受恩寵的四皇子靳語塵,所以時局再次改變,皇上的意思是他們可以轉移陣地去投奔四皇子了嗎?
不然。靳語塵仍然不覺得現在就分化很合适,因為靳鳴佐手裏仍然掌握着南北軍一半的兵權,禁衛軍的調令也在他手上,唯一手握重兵的沈複南又是他的心腹,不論哪一個皇子都沒有絕對的優勢,而靳鳴佐也沒有過多的下放權力給皇子們,一味的賞賜了金銀珠寶和宅邸封地,沒有實際上的權力。
想要沈複南手中兵權的許多有心之人,都想着娶他唯一的掌上明珠沈輕別為妻,但沈輕別全部回絕,揚言要嫁靳語塵,沈複南也極其寵愛順從她,因此旁人都沒有機會得到沈複南的支持,而靳語塵也沒有相應的功勳和名利迎娶沈輕別,靳鳴佐再怎麽疼愛靳語塵,也要看功賞來定的。
如此看來形成了一個平衡的狀态,雖然平衡只能維持一時。
沈輕別乖乖呆在相府也一個多月了,聽聞靳語塵受傷的事她心裏着急的不行,可安蓮溪才去不多日,若是她再貿然前去鎮安王府的話,不僅是對靳語塵,對相國府也有很多不好的影響。
靳語塵自己一個人處理傷口,難免會好的慢一些,再加上傷口發了炎症,染了風寒,拖了足足一個月才好的透徹,他不再逗留于家中,因為聽聞宮裏傳來的消息,靳鳴佐這個月有微服私訪的打算,目的地在江南一帶的城鎮,這個時候他需要時常在宮裏走動,表露出自己想要去江南的意願。
皇帝出宮下江南是一件大事,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君,皇帝出行也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出了宮門就身處未知中,要是遇到心懷叵測的歹徒,那可怎麽辦才好?
可大家心裏都明白一件事,自蓮郡主一事發生後,皇上和太後的關系便鬧得不愉快,皇上也每日都十分的郁結,太子的事也讓他心煩意亂失望透頂,去江南游玩走訪一陣,也未必不是好事。
朝中有人想讨好靳鳴佐的,對靳鳴佐的想法極力附和:“皇上為國家大事日理萬機,長時間勞心勞力,臣認為出宮游玩些時日并無大礙,只要做好相應的防護措施即可,這也不正是将軍和護衛的分內之事嗎?”
靳鳴佐很是喜愛這番說辭的,因為他心裏也這樣想,不過他知道不能只聽從一個大臣的一人說辭,于是默不作聲的,等待着下一個人的說法。
立馬有人提出不可:“臣認為出巡一事過于草率,皇上不止是自己一個人,這滿朝的文武百官,都要手有皇上的管理才能有條有序。皇上的安危也關乎着天下蒼生和黎民百姓,若是出了什麽事可如何是好?”
“那陸大人的意思,就是皇上此時出行定會遭到襲擊不成?皇上為國為民,怎麽會有那麽多不知好歹的人要害皇上?還有陸大人最後一句話……貌似是在說要皇上提早立太子做好準備?此話另有深意啊……”
“你!你莫要斷章取義血口噴人!”
眼看着這兩人就要吵起來了,靳鳴佐一陣頭疼,通常這樣根本什麽結果都不會得出來,退朝以後收到的奏本也全是兩派的站隊奏本,他不想在下朝後還要去看那些沒用的奏折,在朝堂上就希望得到解決。
“裴愛卿,你認為這件事當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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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鳴佐點了裴元瑾發話,裴元瑾極少會上奏本,在朝堂上也是一言不發,若不提點,他不會過多參與,意見也只會在屈指可數的奏本中看到。
裴元瑾觀察到靳鳴佐聽到贊同他微服私訪的魯大人的說辭時,微微皺起的眉頭一下子舒展了開來,便揣測到靳鳴佐的心思肯定是偏向與魯大人的,他要做的就是說一套結合兩人的說辭之後同意南巡的說辭,符合了他站中立的立場,也對其他官員具有說服力,他在內心迅速組織好語言,走上前回道:“回皇上話,臣認為兩位大人都說的在理,都是為皇上着想。但臣以為魯大人說的支持南巡一事,确實是利大于弊,南方一代的經濟和人文一直發達與北方,且多為告老還鄉的王府将相聚集之地,又距離京城較遠,正所謂山高皇帝遠,定會存在很多官員的私自行為,表面上皇上收到的奏本報告的富庶發達也只是一面之詞沒有任何說服力,皇上若是微服私訪前去江南地區,定是能揪出許多二心的臣子和平複當地存在的實際問題,深入體察民情,皇上才會更加的深得人心。至于弊端,正如陸大人所說,國不可一日無君,皇上作為朝政的中心,若是中心不在了,朝中的秩序必然會大亂,但臣以為,可以讓群臣商議,選出一名最合适的人選來暫時管理朝政,再選出二位做為監督和擴充商議內容,以保決策公正。”
靳鳴佐點點頭,說的他心裏很高興,可以做為說服其他不同意見的有力說詞。
“可……”陸大人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只是為了視察真實的民情的話,皇上大可派去禦賜的欽差和一塊可以避免權貴和皇親國戚的令牌,再配上精選出的護衛一路跟随保護不也照樣行得通嗎?”
“陸大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像您這般正直,官官相護的事情已經屢見不鮮了。”
“這……”陸顯達不知該如何說回去了。
靳鳴佐滿意的點點頭:“那好,就按裴愛卿所說的,讓在場的所有愛卿回去以後,推舉出自己認為很好的人選,四個人,第二日交與朕。”
退朝後陸顯達故意和裴元瑾走到一塊,說道:“裴大人這樣說,完全是在迎合皇上的喜好啊。你提出的建議,推舉中的四個名額當中,我敢說一定會有傅世國和沈複南兩個人,朝中都以那兩個人為中心分化了,若真是這兩個人得了權,這朝政怕是要不安生了。”
裴元瑾淡淡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熱道:“你忘了還有兩個人的名額嗎?我敢說皇上一定不會挑選奏本上的任何一個舉薦出來的人去監督那兩位大人的,恰恰會故意避開群臣舉薦的人選,奏本只是個幌子而已,畢竟誰都不知道奏本上究竟寫了誰,只要選出所有人內心堅信不疑會選到的兩個人,其餘兩人是誰他們都不會懷疑,畢竟人心隔肚皮,不是你乖乖站好了陣營,就說明心思也是表裏如一的。”
“看來皇上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詢問我們的意見,只是找個得體的理由而已,随便有個迎合他的人他的心就會偏向那個人,再聽不進不順從他心思的話。”陸顯達不住的搖頭,唏噓不已。
“正所謂忠言逆耳利于行,像陸大人這樣的忠臣,朝堂上已經不多了。”裴元瑾适可而止的說完,便不再發一言。
陸顯達會意的笑了笑:“裴大人又何嘗不是呢?”
裴元瑾露出諷刺的笑,但他沒有看見。
靳語塵傷好後,便入了宮,滿心的歡喜,連笑意都暈在眼角揮之不去,得知靳鳴佐在禦花園賞花後很是欣喜的對他說道:“兒臣聽說父皇此番想要去江南微服私訪?”
靳鳴佐看靳語塵氣色大好,眼中還帶着許久未見的喜悅模樣,一下子想到以前,這孩子就很喜愛江南地區。
今天順了心意的靳鳴佐心情大好,連回他的語氣也十分的輕松不嚴肅:“确有此事,語塵你很想去嗎?”
“當然想啊,兒臣最喜歡江南的水鄉文明和人文氣息了。父皇您不知道,現在就快要到焦月(六月)了,還沒入夏呢京城這邊的天氣就已經開始很是悶熱,兒臣還記得少時在秦淮河上劃船,吹過湖面上的風清爽又惬意,簡直太讓人眷戀向往了,還有江南的古樓,江南風味的小吃,江南的雅樓,江南的才藝展示歌舞表演,好極了!父皇,兒臣想要去江南!”靳語塵喜形于色,訴說的繪聲繪色,連不知不覺說話中的語調上升都未能察覺,滿臉的懷念和向往。
靳鳴佐不禁連連笑出聲:“瞧瞧你,說起江南來恨不能現在就插上一雙翅膀飛過去,莫要着急,等過幾日,朕就帶着你,還有老二、老五、老六和老九一起去,你身子可是好的透徹了?”
“好了,兒臣現在好的不能再好了!”靳語塵聞言跳了幾下,看起來孩子氣極了,“父皇您看,兒臣能蹦能跳,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老四你倒是越活越年輕了,二十幾了還這般蹦蹦跳跳的,”靳鳴佐朝他示意道,“過來陪朕坐一會兒,給朕說說江南哪兒好了,哪兒的小吃好了,哪兒的風景好了,哪兒的文人雅士好了。”
靳語塵立馬來了精神,立馬坐着說道:“江南那兒我最喜歡的,就要數蘇州城的秦淮河了,那兒無論白天還是晚上,都別有一般風味,尤其是夜間的時候,每家每戶都會點上一盞夜燈,倒映在夜間的秦淮河中,別有一番風味,還會有很多表演歌舞和才藝的船帆慢游在河中,我去過其中的一艘船,可有意思了,裏面不止是唱姬和舞女,更是有很多不拘小節的風流文人,兒臣曾化名與他們相談甚歡……”
江南當然好了,到了江南他又能得到另外一樣好東西,他可是在四年前就來過江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