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醜聞
四皇子如今只身一人,沒有背景和依靠,所以當靳語塵在大殿上聲情并茂的求靳鳴佐将蓮郡主嫁給自己時,群臣沒有過多的嘲諷,只是覺得可憐,在衆所周知的情況下演戲,只能讓人聯想到一個詞:背鍋。
四皇子顯然是和安和郡主情投意合的,兩個人經常走在一起,一向冷淡的沈輕別唯獨對靳語塵喜笑顏開,甚至不顧旁人的眼光而親昵的挽他的胳膊。
但沈輕別到底是相國的女兒,沈複南是朝中要臣,手裏還握有二萬人的護城軍隊,安和郡主更是先皇禦賜的郡主,連靳鳴佐都不能随意罷免,沈家這般背景,區區一個無所作為的皇子,怎麽可能迎娶得到?
可憐憫的畢竟只在少數,更多的是無盡的輕視和瞧不起,尤其表現在皇室,就連當紅主子的下人,也敢在私底下譏笑靳語塵不要臉,太子穿過不要的破鞋,他還當個寶貝似的下跪請求皇上把安蓮溪許給自己,簡直不要太可笑。
沒腦子的人才會那樣想,靳語塵并無在意,他名聲雖然臭了,但好在靳鳴佐對他的芥蒂也消失了許多,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怎麽保住自己的身份不被發現。安蓮溪一直纏在自己身邊,是個□□煩。
聖旨來到長公主的大院,靳涵兒冷漠的出來跪在地上接旨,卻聽到靳鳴佐要将溪兒賜給四皇子靳語塵,頓時有了些光亮,接了聖旨後連忙跑進安蓮溪的房間将這事說與她聽,溪兒心儀靳語塵想嫁靳語塵,她這個做母親的一直都知道女兒的心思,只是因為靳語塵的身份,她不願溪兒與他在一處,可如今形式,為了讓安蓮溪不再郁郁寡歡,只能拿這件事說與她聽了,希望女兒不再如此悲悶。
“溪兒,是語塵那孩子央着你舅舅把你許給他的,絕對沒有人逼着他做出決定,你舅舅反覆問過很多次,那孩子說不會後悔娶你,他會待你好的,你別這幅樣子,娘心疼……”靳涵兒知道貞潔對于女人來說到底意味着什麽,安蓮溪每天都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對着眼前的一團空氣發呆,再者就是躲在被子裏哭,壓抑着不發出聲來,聽得靳涵兒的心也跟着疼,這是她的寶貝女兒啊,如今受了人的欺負,她卻連一點痛苦都無法替她分擔,只能眼睜睜的看安蓮溪日漸消瘦,憔悴。
安蓮溪的眸子閃過一絲光,幾乎是顫抖的問道:“語塵哥哥……願意娶我?”
見女兒終于開口說話了,靳涵兒抹去眼角的淚:“是,他願意的,他願意娶你為妻,他不在意那些。”
“是嗎?”安蓮溪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她摸摸母親的臉,語調就像什麽都沒發生過那樣,只是帶了一些沉穩,“是我不好,讓娘你受苦了。”
“溪,溪兒?你怎麽……”
“我沒事。”安蓮溪笑了笑,“我要嫁給我最喜歡的人了,娘,我該高興的。”
靳涵兒覺得女兒不對勁,可又察覺不出來哪裏不對勁,她總覺得女兒突然的轉變,不是因為聽到靳語塵要娶她的消息,她的高興,也不是真正的高興。
“那……娘帶你去見她?”靳涵兒試探性的問道,如果安蓮溪真的随着自己去了,那就說明她心裏是真的有問題了。
安蓮溪面色一緊,失聲叫道:“不要!”
靳涵兒的臉色突然變得嚴厲:“溪兒!你心裏在琢磨些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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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時間!娘!讓我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我需要時間……”安蓮溪反常的抱住頭,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拒絕他人的觸碰和靠近,“讓我一個人,我要好好想想……”
“溪兒!”
“說了讓我好好想想啊!求你了。”聲音嘶啞而低微。
靳涵兒鼻尖一酸,捂着口鼻跑了出去。
安蓮溪想着醉酒那天,扶着自己的兩個人,她好像在哪裏見過……
沈複南實在沒想到,皇上竟然會使出這麽一招來,确實解決了表面上的所有問題,可他是打算拉攏并扶持靳語塵的啊!如果靳語塵不娶自己的女兒,那他拿什麽來控制靳語塵?
如今太子被廢,東宮之位虛空,肯定又要掀起一番風波。沈複南心裏一陣煩悶,一時不知道下一步要怎麽走,想着要不要去見一見靳語塵,可現如今靳語塵即将迎娶蓮郡主,他要以什麽身份去見他?換作以前的話,還可以藉着女兒和靳語塵的關系去見他,但現在的他要是出現在嘉禦殿的話,會給自己女兒引來一堆的非議。
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偏偏下人又傳來消息,說沈輕別要入宮,他急得茶都打翻了,命人攔着她,自己也快速往大門口趕,适逢遇到已經快要出去的沈輕別,他大喊一聲:“輕別你給我站住!你去哪兒?”
沈輕別回過頭,臉上的表情很冷漠:“我要進宮。”
“進宮做什麽?”
“我要見皇上。”
“你瘋了!”沈複南第一次這麽失态,“四皇子要娶蓮郡主的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是皇上的找的一個靶子,你現在去只會惹得他勃然大怒。”
“可她不愛安蓮溪!爹!阿塵他不愛安蓮溪!他不會心甘情願娶安蓮溪的!”沈輕別也失控了,消息傳出來的時候她差點沒沖進皇宮裏面把那道聖旨找出來撕碎,“阿塵是皇上的親兒子啊!他怎麽忍心,怎麽忍心讓自己兒子變成整個京城的笑話?”
這事算是私事了,周圍的下人識趣的離開,不去偷聽打擾,沈複南壓着心裏的氣,走到沈輕別跟前,說道:“你怎麽就知道他不願意呢?如今太子之位虛空,他讨好皇上,對他而言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不會的,他不會的……”沈輕別後退幾步,将目光瞥向別處,“他說過,只娶我一個人的。”
傻孩子。沈複南在心裏叫着,在權利面前,什麽都不值一提,不就是結一次荒謬又惡臭的親嗎?那又有什麽,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這樣做很值得。
“好了,別鬧了,快回來,一會要用晚膳了。”沈複南招呼着,“這幾日你避諱些,就不要再進宮了。”
沈輕別不再說什麽,乖乖跟在沈複南後面,她本就善于掩飾自己的言表,沈複南還是低估了自家聰明女兒在靳語塵的事情上面的不理智,縱使她再怎麽聰慧過人,也終是個女人,會為了兒女情長沖動。
沈輕別在四更的時候獨自掌燈,去了嘉禦殿,過宮門時遇到人攔截,她給了些銀子便過去了。
她知道在這個時候進宮,無論是時間上還是日子上都很不合理,容易遭人诟病,可她心裏惶惶不安,她覺得自己就快要失去靳語塵了,她要馬上見到對方才行。
只是四更天,怕是那人應該睡下了,可她又只能在這個時候才可以入宮來,到嘉禦殿後差點被勸退,說是靳語塵已經睡下了,讓她明日再來,可沈輕別執意不走,下人又不敢貿然叫醒已經睡下的靳語塵,所以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放沈輕別進去。
靳語塵不會睡的很熟,他心底無法真正的放下警惕,歷代權利争奪戰上也有不少皇子會派刺客來殺掉對自己不利的皇子的事屢見不鮮,雖然如今的他處境和地位都很凄慘,但也不能完全說自己不在他人的注視之中,可能像九皇子那樣察覺到自己圖謀的不止九皇子一個。
所以沈輕別推開門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醒了,但他不知道來者是誰,緩緩将手伸到枕頭底下,握住匕首。
那人越來越近了,他顧不得再猶豫,直接一個騰身,便将匕首架到對方的脖子上:“說,誰派你來的?”
沈輕別實在沒料到靳語塵會這麽突然的起身鉗制住自己,刀口抵進她的皮肉裏,她忍不住輕呼一聲:“嘶……痛……”
“輕別?!”靳語塵皺着眉收回手裏的匕首,丢在一邊,想到自己剛才好像用了些力氣,肯定傷到對方了,連忙起身點了一盞燭火,将她領到桌臺那邊,“給我看看你的脖子。”
沈輕別一聲不吭的走到桌子邊,照她說的慢慢露出自己的傷口處,同時餘光也還注視着他。
靳語塵确實已經睡下了,怕引起注意只亮了一盞燭火,在搖曳的燭火下,靳語塵的輪廓無比柔和,俊逸的臉龐看着竟有些妩媚。身上也只穿了一件素白的單衣,連頭發也散開了,身形高挑纖細,看着竟有一絲妖嬈在裏頭?
“你知道你現在來這裏意味着什麽嗎?”靳語塵心疼的替她在傷口上塗藥,破了一點口子,并不深。
“阿塵,你好美啊。”沈輕別下意識的就這麽說了,引得靳語塵渾身一怔,他忘了自己是睡覺的樣子,他沒有束胸!
不着痕跡的拉開和沈輕別的距離,裝作去放藥,玩笑道:“你開什麽玩笑呢?”
沈輕別不退反近,靠近靳語塵的身前,伸手撫摸他的臉頰,喃喃道:“是不是因為這張臉,所以注定往後我還要忍受更多的女人與我共享你?可是阿塵,我是個小心眼的女人,我希望你只是我一個人的。”
靳語塵冒着冷汗,微微弓起身子将胸口往後退了一些:“你是因為我要娶蓮郡主的事來的?可是輕別,你知道我別無選擇,如果娶了安蓮溪,父皇答應給我一套宅邸和親王的名號,我便有了做為親王的頭銜和權利,這對我來說一點壞處都沒有不是嗎?”
“那你喜歡她嗎?”
“你知道我心裏的答案是什麽,你又何必問出來。”靳語塵接機和沈輕別再次拉開距離,退到一邊燭火照不到的暗處,坐在椅子上,他現在的樣子就是自己最原本的姿态,一旦燈火通明,他都不敢保證對方會堅信自己不是女人。
沈輕別再一次覺得心裏絞痛,确實,她就算來到了這裏又能改變什麽?
“你可不可以……不要娶她?”最後沈輕別低聲說了這麽一句。
靳語塵苦笑:“我若是能有選擇的餘地,也不會走到這般田地,輕別,我對不起你。”
沈輕別緊緊攥着拳頭,指甲再次陷進肉中,每每心煩意亂焦慮無措的時候,她就會習慣性的這樣做,哪怕會弄傷自己也改不過來。
靳語塵想着對方什麽時候走,沈輕別便咬着牙開口了:“這次,只是這次例外,不能再有其他人了!絕對不可以!你應過我的,就我一個,你往後都不可以食言,否則吞一千根針。”
靳語塵覺得自己一定走在風口浪尖上,前有狼後有虎,走錯一步就會萬劫不複,它看着沈輕別隐忍又悲痛的表情,心裏起了一抹不舍和心疼,想了想還是邁出了步子,走到沈輕別跟前,捧起她的臉,兩只手的拇指反覆在兩邊摩挲:“聽你的,什麽都聽你的,你不要這般苦着臉,我看着心疼。”
“可我心裏着實郁悶煩躁,我知道蓮郡主經歷了那樣的事後我不能說這些話,可我就是不想你娶她,你娶的人不該是她的,我羨慕,甚至嫉妒她,能輕而易舉的得到我辛苦戀慕了十幾年的人,她明明,她明明什麽都沒有做啊!”說着說着沈輕別覺得難過,心裏的不甘和嫉妒再一次湧出來,低着頭抽泣。
靳語塵很少看她這樣失控又難過的樣子,但他也确實無奈,靳鳴佐會用這個來掩蓋皇室的醜聞,他當然不會以為自己的處境會一直這麽好,他嘆了口氣:“我不會碰她的,往後我只能給她一個安定的日子,其他的我什麽都不能給,我對她并無男女之想。”
得靳語塵的承諾,沈輕別将淚意忍回去,靠在靳語塵的懷裏,軟軟說道:“阿塵,我想聽你說喜歡我。”
靳語塵冷汗直冒上額頭,雖然因為從小束胸和藥物的影響,他的女性特征不會那般明顯,可他到底不敢完全放松,動作還是很僵硬。
“輕別,這世上,我就喜歡你一個女人,在我心裏,你才是我的妻子。”靳語塵覺得自己男人當的久了,真就要模糊自己的性別了,說這話的自己又是無奈又是嘲諷,不知道沈輕別知道一切後會變成什麽樣,但她覺得說出這句話的自己,可笑的同時還帶了那麽點真實,也許這句話是他出宗人府以來,唯一的一句真話,若自己真的是男人,那她必然只會為沈輕別心動。
忠貞而又情深,他怎麽可能逃得過這溫柔鄉?
沈輕別擡頭,直視他的眼睛,看着對方眼中的赤誠,她不願告訴他自己還是會很介意,第一個嫁給他的人是別的女人,像一根刺紮在她的心口上,每動一下都很痛。她承認自己并不大度,她無法忍受,主動吻上他的唇,激烈而又炙熱,試圖讓自己心中的郁悶發洩。
靳語塵被動的接受着,他能感受到沈輕別心裏的怨恨和委屈,但他包容她的同時卻還要顧慮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沈輕別如斯失控,這對他很不利,他放任對方咬自己的舌頭,然後逐漸停止深吻,最後停下,微微喘着氣說道:“輕別,現在真的很晚了,你快些回去,記着,不能讓人知道你來宮裏的事,宮門今晚的看守是傅家那邊的人。”
沈輕別一愣,連忙道:“我和傅柏之間沒什麽關系的。”
靳語塵笑着回答:“我知道,我想過了那幾件事後,這宮裏的舌頭再怎麽嚼,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拿出來嚼。”
“我只是覺得那守衛歸傅家管的話,以我個人和傅家……”
“不用說,我知道。”靳語塵搖搖頭,“別和傅家人走得太近了。”因為傅家站靳薛帆那邊,而靳薛帆這個人,靳語塵還暫時看不透,不知道他的短處。
“嗯,我知道。”沈輕別告別了靳語塵,她也知道來也只會落得這樣的結果,什麽都不會有所改變,可她心裏不安,就需要親自落實。
現如今太子被廢,各皇子之間的明争暗鬥也會越發猖狂激烈,如若靳語塵再不有所動作,恐怕會成為那些豺狼虎豹的下一個目标,要想登上高位,便是要順者昌,逆者亡,鏟除所有異己。
沈輕別不願想這深宮高牆裏的事,說來很多事看起來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只要有人相信了空口大話,再大的冤屈誤會,也全是事實。奈何靳語塵就生在這深宮權謀中,是這場宮廷大戲裏的一角,那麽自己,也不能置身事外了。
深深一陣嘆息,棋局總得有人來下。
回到府中,便有下人在門口候着她,說是相爺已經等很久了。
沈輕別知道父親要同她說什麽,如今時局以變,恐怕今晚不止相國府一家睡不着。
“輕別,你叫爹怎麽說你好,你在這個時候進宮會引來多少人的舌根子,我想你是能猜到的。”沈複南沒有生氣,坐在椅子上,語氣也很平常,他知道自家女兒不是深閨中的無知少女,此番行為也是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做法。
“我知道爹你心裏現在很亂,太子落馬,朝中又要變天,從爹您保阿塵出來我就看得出,爹是想要扶持阿塵,但皇上将蓮郡主許給阿塵的行為,讓您亂了陣腳,想臨時改變陣營,但卻發現無論誰的陣營下對相國府的利益有很大的損害,都很不利,所以爹你才睡不着覺,是嗎?”沈輕別進入房見,得沈複南的默認坐在一邊的椅子上,繼續說道,“如果還是想不出站誰的陣營,那就站在阿塵那邊,以後能當上帝王的人,定會是他。”
沈複南沉思:“為什麽這麽認為?”
“我只是相信,我沒有證據。大不了成王敗寇,人總是要有一死的。”沈輕別如實回答。
“胡鬧。”沈複南呵斥道,“四皇子娶了安蓮溪,日後他若是要和我翻臉,我拿什麽鎮壓?”
“遠地的一個小郡主而已,除了模樣讨些喜外沒什麽過人之處,不會影響相國府和四皇子的關系。換句話說,不管阿塵娶不娶安蓮溪,這對我們來說沒有一絲影響。”
“可我們總要有和四皇子之間的聯系不是嗎?如果二者之間什麽牽絆都沒有的話,哪來的信任保障?”
沈輕別脫口而出:“誰說沒有牽絆?我嫁過去,做他的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