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東風
過了幾日,大番的使臣帶着大番本土的貢品進京,面見了靳鳴佐,當天靳鳴佐叫人收下使臣帶來的東西後,叫人點查記錄,便安排人給這些使臣找了個落腳處,行為可圈可點,看不出什麽來,這次大番突然要來安慶國求親,恐怕目的也不止這個。16595靳鳴佐晚上才擺宴招待使臣,很小的一個接面會,靳鳴佐的子女們倒是都到場了,只是來的大臣不多,看起了場面有些随性。
太子得聖恩出來,少不了要湊這個熱鬧,當初他提議将老八嫁到大番,總要自己親自見證這一刻的。而靳語塵和其他皇子,單純只是湊湊熱鬧,接風宴在宮內,他們也閑,看會歌舞也是打發時間。
“爹,我不明白,大番來我安慶,這樣的小宴你為何也叫我來?”傅柏端坐在傅世國的一旁,眼神若有若無的瞟向對面和八公主坐在一起的沈輕別,沈複南和沈輕別分開坐着。
“為了讓你看看,今天皇上要做的事。”傅世國不以為然,平淡的拿起酒杯喝酒。
“大番來這裏是要求親的,皇上也在朝堂上提到過,我估計大番的使臣會在即興時提出和親的要求。”傅柏猜測道。
傅世國搖搖頭:“唉,你果然不适合攻于朝事,一點心眼都不留。皇上身邊有我安排的人,大番和親的事一早就有了定奪,皇上心裏想着把八公主嫁過去,可大番前來的近幾天,沈複南急急見了皇上一面,談了許久,同是為和親的事,我便有些好奇了,到底求親這件事,皇上要怎麽做。老實說将八公主嫁到大番,我并不看好。”
“确實,大番地處大漠,環境惡劣,八公主又是在經常裏面長大的,難免會不适應那裏的條件。”
“傻女兒,這就是我說你不适合權謀的原因啊,”傅世國嘆氣道,“大番終是個小國,雖然士兵都骁勇善戰馬術精湛,但始終是蠻夷一族。我安慶文化底蘊豐富絢爛,軍隊整齊有秩,大番做為安慶的附屬小國,也敢肖想着皇室的兒女,未免太好笑了些,說是向我安慶進貢美女還要差不多,居然還想要皇女,若是真的将八公主嫁過去,安慶國就會成為各國之間的笑話。能做出這樣短淺之事的人,他就不配這九五至尊的位置。”
傅柏低眉,她本以為父親是為八公主的終生辛福着想的,沒想到竟是為了聽起來遙遠又冰冷的利益,聽起來是為了國家和子民,但傅柏知道,爹不會那麽寬厚偉大,他甚至不會去關心京城裏四處乞讨的流浪兒。
“爹到底希望我做什麽呢?您也說了,我不懂權謀上的事,也沒個心眼,可你為何要我來這裏?”
“不會就學,”傅世國嚴厲的低吼道,“收起你那些不必要的關心,你手上有南北軍一半的兵權,若是你能在文臣面前提高威望,以後傅家少不了要倚靠你,我要是死了,傅家全靠你來護着了。”
“怎麽會……爹,不是還有大哥嗎?”傅柏難以置信,現在的傅家不是很好嗎?
“別跟我提你大哥!”傅世國壓着內心的火氣,“他現在是皇上身邊的狗,誰的話他都不聽,從此他和傅家沒一點關系。再者你大哥雖然是禁衛軍的統領,可禁衛軍說到底只會聽皇上的話,統領人人都可以做,實際權都在皇上手裏。傅家出了你這麽個女将軍已經受到了排擠,我又沒有其他子嗣可以來幫我,唯獨一個你,傅家還能有如今的地位,靠的是你的戰功守着,要是皇上找到合适的人了,随時都會想辦法把你換掉。所以你絕對不可以只知道在軍營裏學到的那一套,做将軍的哪能是個莽夫!你要試着在軍中培養自己的親信,自然要來跟宮裏的人學學怎麽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
“可是,爹,我不會……”
“不會就學!否則傅家必死無疑,你想看傅家上上下下被砍頭嗎?爹已經是九皇子那邊的人了,到時候鹬蚌相争,成王敗寇,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個人身上,我們要給自己留條後路。”傅世國瞪大了眼睛,“小柏,爹年紀已經大了,守不住傅家一輩子的,你大哥是個混賬東西,好在你為人處世都很得當,有是個聰明的孩子,往後苦了你,救的是整個傅家,爹就算是死了也瞑目。”
傅柏捏緊拳頭,指甲陷進肉裏面,她雖然還是沒能真正理解爹說的,但她明白自己已經無路可退了不是嗎?她要保護傅家,保護傅家裏面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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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放心,孩兒會好好學的。”傅柏咬着牙,信誓旦旦的說道。
傅世國放心的拍拍傅柏的背:“別怕,爹現在還在,還能護着你。”
靳鳴陽一直直勾勾的盯着安蓮溪不放,看見安蓮溪躲避自己的眼神心裏一陣得意,看來安蓮溪并沒有和任何人說自己輕薄于她的事,就說明安蓮溪心裏出現了對他的恐懼,一旦對一個人恐懼了,那麽就會變得毫無反抗。
安蓮溪被靳鳴陽盯的心裏一陣發毛,她總覺得太子的眼神可怕的很,仿佛要将她撕碎一樣,她心裏湧起無盡的黑暗和恐懼,她就要哭出來了,可身邊的母親還在和皇祖母談笑着,她不想在這個場合下說這種事,只好忍着,又不願自己一個人回房間,那樣只會加劇她心中的不安。
适時靳鳴佐終于發話:“大番歷來遵守兩國之間的合約不來滋擾,朕甚感欣慰,此番愛卿們來提親,想要娶我安慶國的女子,朕怎可不允?那就在京城張貼告示,選出幾位知書達禮,端莊賢淑的女子來,算是安慶向大番的一點心意了。”
他話一出,使臣連忙叩謝,他不好再多說什麽,不管怎麽樣這裏是安慶,且他們一路走來,發現安慶國的內部十分祥和,民衆和睦友好,宮裏面的侍衛和看守都訓練有素遵守法則,這就是一個強盛大國該有的樣子啊!他們只能選擇臣服。
傅世國對着傅柏說道:“這裏我要教你的就是,你永遠要讓你的下屬知道,你是将軍,他們只能聽命與你,而不是劫持要求你,他們對你是職責所在,而你對他們就是恩惠,這樣才可以抓住下屬的心,以防他們起二心,陷害于你。”
傅柏點頭:“孩兒記住了。”
傅世國點點頭:“慢慢來,不急,不要急于求成,現下的局勢還算是穩定的。只要太子的地位屹立不倒,發生什麽都不會改變局勢。”
“是。”
對面的沈輕別也悠閑的給靳廣希斟酒:“不喝一些慶祝一下嗎?”
靳廣希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索性也不再掩飾:“是可小酌一杯。”
“不管怎麽樣,安慶都不能将你抛出去,八公主不單單是八公主,你的父親是安慶國的君主,那你所代表的,就是整個安慶王朝,皇上不會那般草率。”
靳廣希還是笑:“我還是要跟你說一句,謝謝,他日若有難,定全力以赴。”
“但這只是權宜之計,你已然到了歲數,不管怎麽樣皇上都會給你指婚。”
“這個我心裏自有安排。”
看來是不想同自己說,沈輕別也端起酒杯。
這件事唯獨靳鳴陽黑了臉,怎麽不是他們事先說好的那個樣子呢?剛想要去靳鳴佐那裏,就被對方一個眼神瞪了回去,想要回自己的東宮,卻被父皇派來的人告知不準在宴會未散場時離開,想來靳鳴佐想要草包太子好好思考自己的錯誤,結果靳鳴陽不領情,坐在原地裏喝悶酒。
真是個草包!靳鳴佐連看都不想朝那邊看一眼了。
靳語塵同沈複南一起,端着酒走到裴元瑾那邊,為上次陳國公府的案子舉杯慶祝,餘光掃到安蓮溪那邊,後者斷斷續續喝着酒,臉都紅了些。
沈複南簡單說了幾句後便走到別處籠絡,靳語塵看着裴元瑾板着的一張臉,說道:“幹嘛搞得跟這裏格格不入一樣,讓你保持中立不是這樣的。”
裴元瑾皮笑肉不笑道:“當然了,你不會因為一個等會就要毀滅的妙齡少女而惋惜和難過的。”
“少裝清高,我給你的東西,你不也接受了嗎?”靳語塵假笑着,外人看起了這兩個人就好像相談甚歡的樣子。
“可憐了這位小郡主對你一片真心了,”裴元瑾沒有想要停下來的念頭,突然良心發現懸崖勒馬什麽的實在可笑,都已經決定要下地獄了,“香囊等會就會出現在小郡主的身上,扶她去東宮的人,也會是我們手下的人,看來你入獄前養的死士覺悟都好的很,這宮裏每一處,都有你的人,雖然數量實在不多,不過你還真是會安插。”
“當年我提出的戶籍普查法,我外公在裏面可鑽了大空子,培養了一堆沒有身份的人,東窗事發後都藏了起來,我便讓其中一部分進了宮,以備不時之需,宗人府,禦書房和各大宮的小小部門,都有我的人,要想坐在廟堂裏紙上談兵,沒有眼睛怎麽行。況且能在深宮裏面藏匿那麽久不被發現,裴大人你難道沒有參與嗎?”靳語塵舉着就被到他跟前,“我們是一丘之貉,沒有區別,若非要分出你我,那我是劊子手,你就是我手裏的斧頭,不是嗎?”
裴元瑾端起酒杯,輕碰,然後一飲而盡,上方的明月依舊皎潔,卻透着刺骨的涼意:“起風了,東風,大勢。”